第6章 風波
風波
十畝之間公關能力超神,面對柏森解約危機遲遲沒有動靜,于是乎外界紛紛猜測,柏森即将被抛棄。
不是公關團隊不想有動靜,主要老板沒上班,他們不敢輕易發聲,只能先按兵不動,靜待老板指示。
老板深夜一人飲酒醉九點才頂着一張宿醉臉出現,在餐廳撞見宋高明正在吃早餐,喊人:“爸,早。”嗓子啞得像嚎了一宿的野狼。
早上下樓看見半開的酒櫃跟幾只空酒瓶已然心氣不順,一看宋禦河酒氣熏天的鬼樣子立馬上頭,宋高明拳頭梆硬,“屁大點事兒,要死不活的。”
小宋總沒半點兒自知之明,竟然問:“我怎麽了?”
宋高明刻薄:“你屋裏沒鏡子?多看一眼我都要折壽,走了。”
宋高明扔下這句優雅起身,宋禦河看着他爸絕塵的背影,終于想起什麽,“趙管家,我媽呢?”
趙管家喜上眉梢:“小宋總,您還不知道呢,您就要當哥哥啦,夫人懷孕兩個月,胎像不穩,在醫院養胎呢。”
二十八歲當哥哥,這事兒還挺沖擊的。
冷靜幾秒,宋禦河感慨他爸老當益壯,大逆不道地問:“我爸多大歲數啊,五十五?”
趙管家往上添兩歲:“五十七,董事長二十九有的小宋總。”
姜雨懷胎兩月,雖然保養得宜,到底年紀擺在那,孕反嚴重,吃不下睡不着,一不小心見紅,醫生叮囑必須卧床休息。
姜雨住進私人醫院,宋高明入院安排看護二十四小時待命,自己一得空就去守護陪床。
到醫院,姜雨正在吃早飯,昨晚家裏的情況她已經知曉,見人就問:“宋禦河是不是又挨揍了?”
宋高明沒否認:“他欠收拾。”
姜雨擔心他沒輕重:“兒子大了,經常出席各種場合,你要改改你跟他動手的毛病。”
宋高明妻管嚴,有求必應,奈何實在怒宋禦河不争:“他太煩人了,我忍不住。”
眼看勸不住,姜雨使出殺手锏:“你要再揍他,就別來看我了。”
一物降一物,宋高明抵唇輕咳,“我盡量,你別操心了,好好休息,中午想吃什麽,我讓廚師做了送過來。”
醫院裏二人如膠似漆,上林苑宋禦河喝了半碗白粥去洗澡,換一身剪裁精致的白襯衫藏青西裝褲出門,趙管家瞥一眼,偷偷給宋高明發消息,“小宋總把自己收拾了一番,像是要出去約會。”
約會自然是沒約會的,宋禦河開着愛車,大周末上趕着去觸黴頭讨人嫌。
庫裏南剎停在創業園,坐在車裏從後視鏡确認儀容,創可貼太礙眼,撕下來扔一邊,大搖大擺招搖過市。
創業園區由原先的老工業園改造,紅磚綠瓦,景色怡人,宋禦河沒興趣看景兒,掏出手機去電,言語間十分熟絡,“我在你們公司樓下,我進去還是你出來?”
對方不知說了一句什麽,宋禦河輕笑了一聲,說:“行。”
不一會兒,玻璃門裏款款走出一位都市麗人,名曰甄漂亮,谷風投資總裁,膚白貌美大長腿,微卷的長發披在身後,白色修身長裙襯得身量纖纖盈盈一握。
她沖宋禦河走來,紅唇微啓,“大周末的,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
“大周末的,你不也在加班。”宋禦河雙手插兜,不答反問,“之前說的方案,考慮得怎麽樣?”
甄漂亮抱手,端詳,從頭到腳,注視打量,最後無奈搖頭:“雖然被你看中我還挺高興,但谷風是我的親兒子,我沒有賤賣的打算。”
宋禦河仍然游刃有餘,他沒帶文件,但脫口而出谷風近五年的財務情況,比公司內部員工更精準,“谷風靠扶持公益組織确實廣獲好評,但光有名聲沒有收入,甄總,你的員工還有錢吃飯麽?”
甄漂亮仍抱臂,防守秒切進攻模式,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看了新聞,宋總是打算利用谷風力挽狂瀾,就不怕浪太大,掀了船得不償失?”
宋禦河雙手插兜,自信又自負:“哪裏的話,有沒有昨晚的事,我都得來找你,畢竟我對谷風很感興趣,志在必得。”
青天白日燈光一閃,甄漂亮撩眼,“我談生意不喜歡被直播。”
宋禦河轉頭瞧見馬路對面梧桐樹下蠢蠢欲動的狗仔,臉色一黑,罵一句狗皮膏藥,說:“上車。”
西子灣——
楊猛千叮咛萬囑咐讓他老實呆着,柏森聽了,但又沒完全聽。
天一亮,柏森掀被而起,先給1801的房東表達租房的誠心,留言一則:誠心租房,期待您的回複。
之後從箱子裏找出一身運動服換上,白T配黑色短褲,影帝搖身一變男大學生,謹遵經紀人叮囑,從地下車庫開一輛不起眼的suv,大熱天捂一張口罩再戴一副墨鏡,壓低鴨舌帽,出門會好友。
柏森開車霸道,跟他溫文爾雅的外在截然相反,打一把方向盤,掉頭上四環,直奔三元橋。
到小區門口掏手機打電話,不一會兒,來人朝他揮手,柏森搖下車窗,看同樣包裹嚴實的人,忽然發覺這身行頭實在此地無銀三百兩,索性掀掉口罩,推高墨鏡架到頭頂,沖對方一揚下巴,“上車。”
女生坐下副駕駛,臉上捂出一層汗,柏森笑話她,“你不熱麽?我貼防窺膜了,口罩摘了,再捂小心出痱子。”
說的也是,女生三下五除二摘下來放包裏,掏出小鏡子補妝,柏森仍然開玩笑,“闫珍珠,你夠了啊。”
闫珍珠是闫晶晶粉絲對她的愛稱。在出道作品,飾演一個瞎眼少女珍珠,太深入人心,後來粉絲都這麽喊她。
其實柏森私下和闫晶晶關系不錯,雖然沒能合作,但身為各大頒獎典禮的紅人,碰面多,加上微信,面熟成網友,無話不說,一來二去,相交莫逆。
闫晶晶放下鏡子,莫名感慨,“哎,宋禦河長得真的好帥。”
忽然犯花癡,柏森餘光瞥她:“別人就算了,沒想你也這麽膚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何況是宋禦河這樣帥氣多金盤靓條順的資本家,誰不稀罕?再說,得不到,看看總行啊,闫晶晶自認為是個俗人,“那怎麽了?你沒聽過那句話嗎,什麽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長得好看就是給人看的,倒是你,好像對宋總的意見很大。”
柏森有話要說:“我告訴你,那都是假象,私下裏,宋禦河脾氣超大,做事霸道,從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還是個唯利是圖的僞君子。”
還是第一次聽他說人壞話,闫晶晶語出驚人:“怨氣這麽重,因愛生恨啊,難不成你倆在談戀愛?”
什麽虎狼之詞!
柏森吓得一腳油門轟得馬達嗡嗡作響,闫晶晶抓着安全帶驚魂未定佯裝鎮定開玩笑,“我開個玩笑,你激動什麽,慢點開,要不然撞上明天的新聞頭條就是我倆殉情。”
柏森:“......”
車子拐上高速,柏森單手打方向盤,匝道轉彎減速,車窗外掠過樹影,綠油油一片,心情稍微轉晴,他說:“順義新開一個騎馬場,我們去騎馬。”
闫晶晶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超短裙,抿嘴:“你不早說,我穿裙子呢。”
柏森目不轉睛看路,“那先去商場換身裝備。”
“包”治百病,女人一聽逛街都來勁,“你買單?”
《南有嘉魚》上映時,闫晶晶包過十場IMAX,幾件衣服還不了一場人情,柏森大方道:“買。随你挑。”
柏森掃一眼路牌,上主路。
闫晶晶人送外號購物狂,摩拳擦掌,笑眯眯地對司機說:“這麽大方,那我可不跟你客氣了。”
“千萬別手軟。”柏森放話,進地下車庫,停好車,全副武裝上電梯。
闫晶晶最近頻繁被偷拍,半夜學駕照都能被狗仔盯梢,一下車就疑神疑鬼東張西望。
柏森一邊笑話她一邊傳授經驗:“賊眉鼠眼更引人注意,大大方方不會有人注意到你。”
這都什麽形容詞,闫晶晶發難:“你不怕被拍傳緋聞啊。”
坊間都以為他跟宋禦河這樣那樣了,還怕什麽緋聞,柏森攤手:“不怕,你怕?”
當紅女明星沒有緋聞等于過氣,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闫晶晶死豬不怕開水燙,“我怕什麽,我可是闫晶晶,跟我傳緋聞超有面兒的好嘛。”
說完挺直腰杆進店消費,沒把柏森當外人,從上到下煥然一新,到收銀臺讓柏森當一回金主,柏森同樣給自己置備一身,末了去衣帽間換上,顏色一黑一白,竟然有點情侶裝的意思,店員誤會,笑意盈盈,雖是拍馬屁,卻是肺腑之言:“女士先生,你們真的很登對。”
郎才女貌當然登對,刷卡,簽字,催在鏡子前不停臭美的闫晶晶,“走吧,女朋友。”
闫晶晶不甘示弱,朝他抛一個靓麗的媚眼:“來了,男朋友。”
一路順暢,到馬場十點半。
他們都拍過古裝戲,騎馬是必備技能,柏森紳士地把自己先看上的黑駿讓給她,闫晶晶卻想要白馬,怨怼柏森是想偷偷過一把白馬王子的瘾。
“過去,我給你拍照。”柏森從手機鏡頭裏拍給她看,闫晶晶身穿白衣,再騎白馬,兩道柏森融為一體,畫面十分不和諧。
為了照片好看,闫晶晶妥協,騎上黑馬,揚着鞭子沖柏森喊:“給我拍好看點兒啊。”
說完,安全員帶着她走遠,柏森跟着踩上腳蹬上馬,黑色騎馬裝襯得他腿越發長,帽子一扣,眼睛在陽光下一照,亮得驚心動魄。
他想跑馬,安全員不讓,陪着走幾圈确認柏森具備禦馬之術,且非等閑之輩,放心退場。
白駒過隙,蔥茏綠意如夢似幻,熱風吹在臉上,夾着青草的香氣,劇烈颠簸,大汗淋漓。
柏森忘我地跑了五圈,馬兒累了,慢慢歇下腳步,看到闫晶晶牽着黑馬站在香樟樹下,滿臉怨憤,“喂,光顧着騎馬,我的照片呢!”
柏森收鞭下馬,動作潇灑,鞭子疊兩圈握手裏,一氣呵成,帥得強烈。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怪不得宋禦河那麽寶貝。
闫晶晶忘了生氣,叉腰犯花癡,“你這麽帥,為什麽不談戀愛,白白浪費這張臉。”
“我也覺得浪費。”柏森說。
馬受了冷落,“呔”一聲,彈蹄子,柏森拍拍它的頭安撫交給工作人員牽走。
他摘下手套去洗手,闫晶晶跟在他後面,歪着頭看他掬水澆臉,水珠從白皙的皮膚經過硬朗的下颌線砸在水池邊緣,闫晶晶不無嫉妒地感嘆:“皮膚還這麽好。”
不像她,沒事兒冒出兩個豆,害得她總得忌口。
柏森抹一把臉上的水,眼眶有點紅,楚楚可憐的。
跑完,發了汗,肌肉從緊繃的運動狀态放松下來,“真舒服。”
別人借酒消愁,柏森靠揮發汗水發洩。
身在娛樂圈,浮浮沉沉,看人和事的心态都會不太一樣,闫晶晶到底比柏森多在圈子裏摸爬滾打幾年,比柏森看得開,“解約的熱度很快就會過去,互聯網忘性大,何況又不是什麽出軌醜聞,被議論也沒什麽,過幾天就沒事了。”
柏森擰開水喝一口,剛從冰箱裏的水拿出來,瓶身冒着細小的水珠,被他的手抹開,涼水穿過喉嚨,把他的聲音浸潤得同樣冷冽,“既然敢當面說解約,我就料到有今日,他要封殺我也認了。”
闫晶晶不這麽想,一則,宋禦河不像那麽小心眼兒的人,二則,解約大不了賠錢走人不至于就此息影,“你要不要來我們公司,當我的師弟?”
天空湛藍,沒有一朵停留的雲,樹影晃動,夏日多風,柏森筢一把吹到額前的發絲,似乎笑了一聲,說:“不了吧。”
朋友不是用來連累的,前路未蔔,禍害別人太不道德,“宋禦河要對付誰,對方都得掉層皮,我不想連累你。”
那些手段,柏森親眼見過的。
拿他炒作的女演員從此查無此人,連公司都被舉報涉嫌偷稅漏稅,卷入官司,最後慘淡收場的,一只手都數不過來。
闫晶晶嘆氣:“行吧,不勸你了。”
柏森點點頭,兩人到更衣室,男女賓分開走,再出來時,闫晶晶把頭發紮成丸子頭,柏森幹脆把墨鏡當發箍碎發全往後成背頭,多了些平日裏沒有的霸道張揚。
大熱天,馬場沒什麽人,二人幹脆不戴口罩了,去山頂上的咖啡廳喝下午茶。
惦記着房東信息,上山路上,柏森頻繁解鎖手機,闫晶晶穿着粗氣調侃他:“等誰消息了,望眼欲穿,還說沒談戀愛,糊弄鬼呢。”
滿腦袋虱子哪有心情談戀愛,柏森鎖屏揣回兜裏,解釋:“不是,房東。”
闫晶晶不信,扶着被烤的有些發燙的木欄杆,站在伸出來幾枝的皂角樹蔭下,瞪着在幾個臺階之上的人,淫者見淫:“稱呼還挺別致,那他叫你什麽,租客?啧啧,你倆玩兒十八禁啊。”
柏森服了她:“闫珍珠,你是不是忘記了你純情白花的人設?”
闫晶晶快跑幾步追上他,冷笑嗤道:“你也說是人設,都是包裝出來的,真實的我就是個八卦煩人精,快給我展開講講你倆到底什麽情況。”
有個什麽情況,柏森瞪她一眼:“閉嘴吧你。”
到咖啡廳,玻璃門裏冷氣撲面而來,啊,舒坦。
店裏沒有客人,只有兩個店員,闫晶晶忘了自己沒戴口罩,嗷一嗓子,喊他:“柏森,我要喝抹茶星冰樂,加巧克力碎。”
店員正摸魚,猛一擡頭,看見兩個大明星,頓時愣住,反應過來後,遲來一句歡迎光臨,闫晶晶找了靠牆角的隐秘位置坐下留下柏森點單。
出來半天沒看手機,等上餐,闫晶晶刷手機,熱搜上娛樂版塊乏善可陳,滑到社會板塊,熱一的标題看着十分港媒風,點開大圖定睛一看,不是宋禦河又是誰?
柏森端着餐盤過來,只見屏幕上宋禦河跟一個女人站在車前相談甚歡,上頭赫然二號加粗的标題——#南山太子爺懶理藝人出走風波豪車密會辣妹三小時#。
呵呵。
這就是宋禦河。
天塌下來,還有他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