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鹿喬,專業
第61章 鹿喬,專業
陌氏大廈的前臺是一個二十歲的姑娘, 名牌大學畢業,身材高挑氣質很好,預計半年後就會轉入行政部門從此一路順風走上人生巅峰。
而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作日, 她穿着一身合身的工作服,滿面朝氣蓬勃的笑容,迎接着每個來訪陌氏的客人。
直到一個五官端正眼神間卻有幾分陰郁的男人走進。
他徑直走到前臺,開口就是:“你好, 我找陌寒舟。”
上門直接找大老板的麽?
前臺小姑娘很驚訝, 但她是專業的,她抛棄了個人情緒,微笑着問:“請問您有預約麽?”
“告訴他, 我是邵文允。”
她對這個名字有印象, 似乎上次也是上去了。她撥打電話到了總經辦, 不一會兒她放下話機, 客氣而大方地說:“會有人下來帶您上去, 請您稍等。”
邵文允只等了不到兩分鐘,就有人從電梯出來,大步走向他。
“邵先生, 您請。”
邵文允跟着她上了樓。
陌寒舟沒有為難他, 讓他直接進了總裁辦公室。這是邵文允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不過數日,心境卻和上一回截然不同。
上一次他意氣風發仿若房間主人, 這一次,他終于有了客人的自覺, 舉止拘謹臉色陰沉,但看着更适合他了。
陌寒舟面對着他,淡淡道:“坐吧。”
這一句就代表着地位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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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文允目光幽深地看着陌寒舟, 開門見山:“你封殺我。”
陌寒舟不為所動,平靜地和他對視:
“這将是你最後一次見我,最好理清你想說的話。”
邵文允心尖猛地一顫。這一瞬間,他感覺到了一股居高而來的威壓,那是久居上位的人才能養成的氣勢。
這才是真正的陌寒舟。
一想到他就是在炊金馔玉堆金疊玉的豪門長大,而自己東躲西藏甚至差點連書都讀不了,心頭就湧上一股強烈的恨意。
青年睫毛顫動了幾下,低下頭表情委屈:“陌總,我已經不想什麽兄弟的事了,我只想安安靜靜找份工作,你這都容不下我麽?”
陌寒舟平靜地看着他,這一刻他臉上毫無情緒,他轉動輪椅走向一面巨大的落地窗。
“你看一看下面。”
邵文允扭頭看着窗外,神情不解。
“你現在站在陌氏大樓的第十六層,從上往下每一層都有無數個你這樣的人,從高等學府畢業,或是碩士或是博士,渾身鍍金,然而就是他們也只能在陌氏擔當主管級別職務,至少還要奮鬥五年以上,才能站在你現在這個位置。”
“你以為你能站在這個位置跟我說話靠的是什麽?”
陌寒舟語氣平淡,邵文允卻瞬間感到一股強烈的被羞辱感,他臉色漲得通紅。
陌寒舟看着他的臉,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上次來的時候你沒看清你自己的表情吧,你那時候非常的得意,故作可憐卻洋洋自得,充滿了自以為是,看着我辦公室的眼神滿是野心。”
“你想要報複我,卻又沉迷和我站在同一個位置的快感,你覺得你報複了我就是獲得了通往上層階級的資格。”
“你從來都不甘平凡,你恨我又嫉妒我,又恨又妒,內心被這兩種想法的情緒來回拉扯,折磨得你痛苦非凡,所以你幹脆把所有的痛苦都轉變成了恨,盡數傾瀉在我身上。”
邵文允臉色一變:“不可能,我沒有嫉妒你,我怎麽可能嫉妒你!是你要嫉妒我!嫉妒我擁有母親的愛而你什麽都沒有”
“不需要你一再提醒我,我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那你呢,你接受你嫉妒我擁有的財富地位的事實了麽?”
邵文允只是一味的重複:“我沒有我沒有。”
陌寒舟的眼裏有着淡淡的失望:
“承認自己的弱小,承認自己不是完美的複仇者很難麽?你估算錯了很多事情,你算錯了你自己的本質,也高估了你對我的影響,你只是這個世界上最普通的一個人,而我也不會被你打倒。”
“滾滾,你說謊,你是個騙子,你跟你父親一樣是個惡魔!”
內心一直掩蓋的真相再一次被血淋淋揭露,邵文允心口悸動,前所未有的心虛和自責如同決堤浪潮,只待頃刻間将他覆滅。
“我可能的确是一個魔鬼,但至少別把你自己當做是一個天使!你只是這個大千世界最為常見的人,嫉妒化作了恨,恨裏摻着嫉妒,你對我的恨從來都不是那麽高尚無瑕!所以別以為我就要毫無怨言地承受你所有憎恨!”
“我不是!!我沒有!!”
“我能複仇,我一定能複仇!你們都是惡魔,我會打到你們!”
邵文允嘴裏喃喃地叫着這句話,神情接近崩潰。
陌寒舟想和他說的話都已經說了,他也不是聖人,不該他承受的東西他沒有理由承受,更不應該在受到無妄的指責委屈後一味忍耐。
他轉身拿起電話,道:“叫保安進來,把人帶走。”
早已等候在門外的保安快速進入辦公室,強硬地扣住邵文允的手臂要把他往外面帶。邵文允本來發怔,這時候他忽地猛擰過上半身,回頭沖陌寒舟嘶吼:
“她恨你們,媽她恨你們,你們綁住她折磨她,把她送進精神病院,讓她變成瘋子!”
——“閉嘴!!”
陌寒舟雙目赤紅,眼底蘊着震怒,轉身将手邊一個瓷娃娃扔向男人。
邵文允癡癡大笑起來:“她恨你們,恨你們陌家所有人,包括你,陌寒舟,她恨不得從來沒生過你!”
“保安!!”
一聲怒吼,滿頭冷汗的保安終于使出蠻力拖着人走出了辦公室。
一整個走廊都能聽見他的狂笑聲。
陌寒舟手掌顫抖,臉上表情又怒又痛,神色幾近扭曲,低着頭不停地抽氣,方仲白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開口,陌寒舟一聲厲喝:
“出去!”
方仲白低頭走出辦公室,安靜地關上了門。
門外幾個助理噤若寒蟬,其中離得最近顫顫巍巍地道:“方經理……”
“沒事,你們繼續上班吧,暫時不要進辦公室。”
“是。”
安慰完了部門員工,方仲白情緒也有點紊亂,他走出辦公室乘着電梯上了屋頂。點燃一根煙,視線在煙霧中變得模糊,他的思緒仿佛也跟着那袅袅騰升的白煙回到了學生時代。
那時候他讀初中,家裏還有一點小錢供他上了私立貴族學校。但是突然有一天,家裏破産了。爸媽整日被債主追着要錢,家裏變賣了一切能賣的東西,他也連學都上不下去了。
就在那個時候,陌寒舟出現了。
方仲白自認自己只是個普通學生,成績長相人緣都是平平,而陌寒舟是天之驕子校園風雲人物,兩人雖為同班同學,卻可能連話都沒說上過一個手掌的次數。
陌寒舟承擔了他接下來一年半初中的學費,讓他平安地度過了初中時期。
幫他那點錢對他來說不值一提,真的是連零花錢都算不上,但又有多少人,會願意出手幫助一個毫無瓜葛的同學,哪怕那只是他一個月的零花錢。
方仲白抽着煙,目光眺望遠方,仿佛陷入愁緒。
一支煙的功夫後,他從西褲口袋掏出手機。
“喂,夫人……”
……
……
鹿喬放下手機,看着在對面沙發桌前整理單據的小齊,若有所思。
“小齊同學。”
小齊:“嗯?”
“你說,哪裏是私奔的好去處呢?”
“……”
單純的小齊同學艱難地吞了口口水:“那個,老板,其實陌先生對你挺好的……”
有什麽事這麽想不開啊,而且為什麽要告訴她啊她不想知道啊!!
鹿喬擺擺手:“沒事了,你出去吧。”
小齊苦着臉走了出去。
我知道了太多我不該知道的事。
鹿喬臉色未變,他重新拿起手機,鄭重其事地播出一個爛熟于胸的號碼。
叮鈴鈴——
桌上手機發出震動。
陌寒舟眼前依舊暈眩,喉嚨有種強烈的嘔吐感,看到來電顯示,他強忍着窒息般的疼痛接起電話。
“喂,先生。”
電話那頭傳來男孩凝重的嗓音:
“先生,怎麽辦,我做錯事情了。”
?
“阿喬做錯什麽了?”
“財務說因為財政困難,我們的支出要縮減,這次的展會只給了五千元活動資金,但是我剛剛審批了一筆花費六千元的道具購買單。”
陌寒舟:“……......啊,好嚴重啊。”
“對吧。”
鹿喬自言自語般道:
“沒辦法了,這種情況我只能先逃了,但是我是不會抛下先生獨自逃跑的。”
“今天下午六點,我會在先生回家的第一段小路把先生從車上帶走,請先生提前做好準備,就這樣。”
他說完,無比果斷地挂斷了電話。
陌寒舟:“……”
什,什麽玩意?
方仲白回來後在外面等了很長時間,下午五點半左右,他還是敲開了辦公室的門。
“陌總。”
陌寒舟坐在辦公桌後,看似已經恢複了情緒,但方仲白仍覺得面前的老板有點怪怪的。不是那種生完氣後的怪,就是那種怪怪的怪。
他問道:“陌總,您要下班麽?”
陌寒舟臉色平靜:“備車吧,今天準時下班。”
“是。”
因為要接洽陌寒舟的輪椅,他的車子都是特別定制的,車門處會放下一個傾斜的鋼板,使陌寒舟上車時可以直接推進輪椅,安全帶兩邊緊緊扣住扶手。
開過公司前面繁華車流後有一段兩公裏長的林蔭道,到了春天,林蔭道重獲生機,兩旁葉綠蔥蔥,還未落山的夕陽從縫隙間投下,光影成斑。
黑色的勞斯萊斯不疾不徐地駛過,遇上紅燈,司機朝一邊的鏡子看了一眼,看見後面有一輛白色凱迪拉克正在緩慢靠近,他收回了視線,變故就在一瞬發生——
兩輛車子并肩停下的瞬間,從凱迪拉克裏面跑出來幾個男人,目标明确地沖向陌寒舟所在的車子,用力拉開車門。
“你們要幹什麽?”
司機頓時一慌,慌亂中他似乎按下了車門解鎖按鈕,嘭的一聲,車門被打開,陌寒舟的車子從裏面滑了出來,領頭兩個大漢一人一邊扣着輪椅扶手,風一樣把他往凱迪拉克車上推。
“你們——”
車內另一個保镖要動手,這時司機終于找到了油門,猛地一踩,萊斯萊斯頓時沖出米遠,緊接着又是猛地一個急剎車!
保镖:我倒!
這一來一回的功夫裏,凱迪拉克已經帶着人油門一沖,一溜煙地跑遠了。
“……”
萊斯萊斯後座上,今天剛剛被提攜上來的新人保镖目瞪口呆滿臉茫然,而前頭在陌寒舟身邊幹了年的保镖兼職司機淡定地再次擡起腿,這會他似乎終于想起了自己的駕駛證是怎麽來的了。
凱迪拉克裏。
陌寒舟還“驚魂未定”,趁着手機還未被抽走,他飛快地把早就打好的草稿發給了方仲白,而後,果真不出他所料,“綁匪”毫無人性地收走了他的手機。
“從現在開始,你講失去一切對外的通訊設備。”
陌寒舟:專業啊。
而另一頭,方仲白剛剛接到今天護送陌寒舟回家的保镖電話,說陌寒舟被人綁走了,他差不多就是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接下來要一天36h加班的狂躁,然而下一秒,他就收到了一條來自他已被綁架的老板的信息:
【陌總:出門一趟,約莫周一回歸,不必擔憂。】
下面還有他下一周密密麻麻的行程表,意思就是如果他周一回不去就讓他代為處理。
方仲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