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次翻車 軟的不行,就別怪他來硬的了……
第18章 再次翻車 軟的不行,就別怪他來硬的了……
柏寅清凝視虞微年許久, 随後起身,毫不猶豫下了床。
臨走前,柏寅清也不忘将空調溫度調高。
離開的柏寅清近乎狼狽,發絲與衣衫淩亂。呼吸沉沉, 眼眸蘊藏潮湧, 竟比窗外夜色還要濃重幾分。
掌心殘留着溫熱體溫,他緩緩擡手, 指腹與指節間, 不知從哪兒蹭來許些緋紅。
柏寅清定定地瞧着手指上的紅意,在混亂的脂粉香間, 他能準确無誤捕捉到獨屬于虞微年身上的味道。
黑暗無光的樓道內,喘息聲沉重。
柏寅清閉上眼, 竭盡所能保持理智。可他忍不住回味掌心下過于柔軟的觸感, 控制不住擡起手,又虛虛停在眼前。
最終, 他還是将手送至唇邊,隐忍地舔了一口。
柏寅清不知道,在他關上休息室房門的一瞬間, 原本熟睡的虞微年,猝然睜開眼睛。
虞微年望向天花板,眼底一片清醒。
他将手擡起,借着昏暗燈光, 他看不清手上的“燙傷妝”被蹭掉了一小塊。另一只手輕輕搭在身邊, 能夠感受到柏寅清殘留下來的炙熱溫度。
盡管柏寅清表現得很冷淡, 但虞微年能感覺到,柏寅清的防線在一步步後撤。比起最開始的疏遠與冷漠,現在他們之間有了很大進展。
但柏寅清方才這反應, 又叫他有些困惑。
他如洪水猛獸一般,讓柏寅清避之不及。柏寅清那架勢那語氣,仿佛再和他多待片刻,都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虞微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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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寅清不會真是性冷淡吧?
-
次日清晨,柏寅清去看了下爺爺,經過一夜休息,白振達精神狀況已好轉不少。
回學校前,柏寅清猶豫再三,還是去看了看虞微年。
虞微年還在睡。
柏寅清推開門時,恰好遇見鬧鐘鈴響,虞微年一臉不耐煩地按掉鬧鐘,起床氣很重的樣子。
察覺到門口有人,虞微年費勁地睜開朦胧不清的眼,确定來人是柏寅清,又含糊着說:“柏寅清,今天就不給你買早飯了。”
“你自己去吃吧。”
“……”
柏寅清也沒多想吃他買的早飯。
不過,柏寅清倒是很奇怪。
軍訓七點半集合,柏寅清每天七點不到就會出宿舍,每當他推開門,門口總有熱氣騰騰的早飯,說明虞微年六點半左右就已經将早飯送到了。
虞微年這麽貪覺,起床氣又重,怎麽起得來?
回到學校後,柏寅清正好趕上早上的軍訓,午休原本是他用來補覺的時間,但昨夜他休息得很好,現下精力充沛。
他準備抽空看點網課,提前學習一下知識點。
柏寅清剛打開電腦,手機屏幕亮起。
虞微年:寅清,我在你宿舍樓下。
柏寅清:?
虞微年:我能上來嗎?
柏寅清:別上來。
午休時間人多眼雜,之前虞微年鬧出轟動的鮮花陣仗,若是虞微年再來他宿舍,不知道又要惹來多少不必要的麻煩。
虞微年似乎料到柏寅清會這麽說:哦,那好。我在樓下等你,我給你炖了參雞湯。
虞微年:我親手煲的哦。
柏寅清正要拒絕,又見一條新消息彈出。虞微年字裏行間都在威脅:你不下來的話,那我上來。
“……”
柏寅清:等我兩分鐘。
柏寅清剛從一樓電梯間出來,便看到打扮得十分搶眼的虞微年。
現在是正午,烈日當空,虞微年領口微敞,露出性感的鎖骨,寬松外套随意搭在臂彎。體态修長而有韌性,哪怕只是站在工作臺與宿管聊天,都能輕而易舉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虞微年不知道和宿管說了什麽,宿管被逗得直笑。他很擅長與人打交道,只要他想,他能和任何人建立良好的社交關系。
柏寅清站在不遠處,眉峰微擰。
他知道虞微年只是正常在和宿管聊天,但他們之間的距離是否有些過近?說話需要貼這麽近嗎?聊什麽能聊這麽入迷?
大概過去兩三分鐘,虞微年才注意到柏寅清的身影。他沒馬上過去,而是先和宿管低聲說了什麽,才偏身招了招手:“寅清,我在這裏。”
柏寅清眉頭皺得更緊,他說:“別這麽喊我。”
“好吧。”虞微年左耳進右耳出,略有委屈地看了柏寅清一眼。随後,他拎出一個保溫袋,聲音都輕了不少,“這是我給你煲的參雞湯,你最近生病,還要軍訓……”
“我往裏面加了一些藥材,可以幫你補補身體。”
保溫袋被強行塞進柏寅清手中,他知道他不該收,但他又深知,虞微年并不是一個容易善罷甘休的人,不如一開始就收下。
“你一定要吃光,不能浪費,我一起床就去買材料煲湯了,又在廚房待了一上午。這次我廚藝精進不少,味道一定很好。”虞微年炫耀似的,“沒想到我還有做飯的天賦。”
“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好不好?”
柏寅清:“沒必要。”
他們不會發展到那一步。
虞微年:“好,那以後你做給我吃。”
柏寅清:“……”
他不是這個意思。
這個時間點,食堂吃飯的學生陸陸續續歸來。
虞微年倚在圓柱上,站姿懶散,目光卻是期待的:“我可以跟你回宿舍嗎?”
虞微年是柏寅清班級的導生,他可以以導生名義進入宿舍,不需要征求柏寅清同意。可他偏偏這麽問了,這讓柏寅清心頭産生一股微妙之感。
柏寅清:“不可以。”
“好吧。”虞微年不情不願地妥協,又道,“昨晚我們還睡在一起,今天我連你宿舍都去不得了?”
虞微年說得暧昧,好像他們之間真發生什麽不可言說的事一般。
柏寅清有點口渴,他無意識勾了勾手指,感受着保溫袋中溢出來的熱氣。他轉移話題:“我走了。”
“哦。”虞微年沒有阻攔,而是用一種充滿眷戀的目光注視柏寅清。他放緩了語調,“柏寅清,以後你多回回我消息,好不好?”
“每次都是我一個人單方面給你發消息。”
“我也會難過的。”
虞微年當真是個聰明狡詐的浪子,他能分析出一個人的喜好,并及時改變策略。他擅長僞裝,又極會示弱賣可憐,擁有一身好皮囊的他,總是能輕而易舉達到目的。
其實柏寅清知道虞微年在演戲,也大概率知道虞微年這番話不存在幾分真心。但望着他的眼睛浮着水色,他很難說出拒絕的話。
于是他回答:“再說吧。”
這種棱模兩可的話,在虞微年的翻譯下,等于同意。一瞬間,他的面龐綻放喜色,像被滿足要求的孩童,透出幾分孩子氣。
“寅清,你真好。”虞微年苦惱道,“怎麽辦,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
柏寅清回到宿舍時,室友們正在激情讨論。
原來是姚洲的雙胞胎妹妹,剛上大學,便遇到一個學長追求。學長多金又英俊,很快便讓女孩兒心動。
也幸好她及時和姚洲提了這件事,姚洲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知曉這是對方學院裏出名的渣男。
“你妹妹已經把他拉黑了吧?”見姚洲點頭,原何熠也松了一口氣。他又好奇道,“這幾天我認識了一些學長,他們都說他們大學幾年單身,也很難談上戀愛。面對有好感的人連話都捋不直,更別提搭讪。”
“為什麽渣男總是能輕而易舉博取別人歡心?”
柯亞思索片刻,道:“可能是因為這類人有鮮明的性格與旺盛的生命力?這種人通常耀眼、風趣、情商高,更別提他還多金。被這種人追求過的話,恐怕很難忘懷,他們眼裏都是你,過程狂熱、夢幻、浪漫,仿佛非你不可……能夠滿足一切戀愛幻想。”
不怕渣男,就怕渣男長得帥還多金。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
柯亞在說最後這句話時,柏寅清正好入座,他若有若無地看了柏寅清一眼。
手機屏幕一直在亮。
虞微年:你在吃嗎?在吃嗎?
虞微年:好吃嗎?
虞微年:[可憐哭哭貓貓頭jpg.]
柏寅清本來不打算回,因為這些對話太過沒有營養,也沒有任何意義。
但想到他進電梯前,虞微年那落寞到有些可憐的表情,以及略有委屈的嘀咕,他還是遲疑了。
“柏寅清,以後你多回回我消息,好不好?”
“每次都是我一個人單方面給你發消息。”
“我也會難過的。”
柏寅清:很好吃。
雖然他還沒吃。
虞微年:那太好啦!我還怕你不喜歡,擔心了好久。
虞微年:你喜歡就好,下次我繼續給你做。[乖巧轉圈jpg.]
虞微年:你這次回我好快,我好開心。
“……”
只是回個消息,又不是什麽大事,虞微年至于這麽高興嗎?
柏寅清已經吃過午飯,虞微年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準備的分量不多。
他正要拆開保鮮袋,門口傳來敲門聲。
“應該是我爸媽給我點的外賣到了。”原何熠起身去開門,“我爸媽說了,我們宿舍最近軍訓辛苦,所以準備改善下我們的夥食……你們別跟我客氣啊。”
原何熠出門拿了外賣,回座位時,正好經過柏寅清的座位。柏寅清已經将保溫盒取出,一股熟悉的鮮香傳來,他下意識嗅了嗅。
“好巧,你也點了野爾家的參雞湯?”他撓了撓頭,“我爸媽點的也是。我還想說分給大家一起喝的……”
柏寅清:“什麽?”
“就你吃的這個啊。”原何熠道,“你真有品味,這可是他們家的招牌菜,平時都要預約的。”
“……”
柏寅清面無表情地轉過身,“什麽意思?”
黑沉沉的眼眸,湧動分辯難明的意味,滲着無盡寒意。
原何熠背後起了層雞皮疙瘩,他無意識後退半步,才拎起手中的外賣袋,解釋道:“就這個參雞湯啊,它是野爾家的招牌菜,在A市特別有名……參雞湯用料特殊,我們家很愛吃,吃了很多年,我一聞味道就知道。”
“不過你的包裝怎麽特別不一樣?但不對啊……這味道一聞就是。”他奇怪道,“他們家的外送包裝也很特殊,難道是換包裝了?”
“……”
柏寅清下意識想到昨夜指尖上的一抹紅,帶着些脂粉香氣。
那時的他被欲望沖破頭腦,并未深究,如今想來,那抹紅究竟是什麽?又是從哪裏、什麽時候蹭上的?
柏寅清心中大概有了猜測。
原何熠點的參雞湯分量,足夠四五人食用。他拿出打包帶裏的一次性碗筷,将參雞湯一一分裝。
雖然柏寅清已經有了,也知道柏寅清不會收,但同住一屋檐下,他也不好厚此薄彼,于是也給柏寅清盛了一份。
讓人意外的是,柏寅清不僅收下,還說了一聲“謝謝”。
桌上盛着一小碗參雞湯,鮮濃的湯汁表面浮着一層誘人的油點。柏寅清喝了一口,一股鮮美的口感霸占味蕾,回味無窮。
緊跟着,他又喝了另一碗。
兩碗參雞湯的口感一模一樣。
如原何熠所說,參雞湯因配料特殊,口感也極難模仿,難怪能成為餐廳經久不衰的招牌。
另一邊,三位室友在分享美食,順帶聊天。
原何熠說:“虞學真的好帥,又好潇灑……他今早居然還去和朋友飙車。”
姚洲奇怪:“你怎麽知道?”
“我在視頻平臺看到了啊。”原何熠說,“我關注了他朋友的賬號,他朋友今早發了個視頻……”
原何熠将賬號分享進宿舍群聊,柏寅清也看到了這條消息。通過這串分享,他下載了一個軟件,随後看到完整的視頻。
視頻畫面應當是早上九點左右,雖說是友好記錄比賽,但可以看出虞微年才是他們社交的中心。不長不短的視頻內,基本都是虞微年的特寫鏡頭。
山路賽道上,虞微年懶懶散散望向前方,搭着方向盤上的手已無燙紅痕跡。不知該說他傲慢還是什麽,他竟連腕表都懶得摘。
“這是我親手給你煲的參雞湯……”
“我在廚房待了一上午。”
“以後我天天做給你吃,好不好?”
“……”
柏寅清并不意外,面容稱得上平靜。他早知虞微年這種游戲人生的浪子嘴裏沒一句真話,可當事實擺在面前時,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仍泛起幾分危險的波瀾。
騙子。
沒有一句真話的騙子。
參雞湯散發熱氣騰騰的香氣,柏寅清毫無胃口,宿舍內冷氣開得很足,他卻感到悶熱。
情緒起伏帶動躁意,他不願再聽室友講述有關虞微年的話題,于是站起身,準備離開宿舍。
推開宿舍門的那一瞬間,門口恰好有人經過。那人應當剛從食堂回來,懷中還抱着一疊專業書。
他下意識看了柏寅清一眼,卻被那滲着寒氣的俊面容吓得一激靈。他手抖了一下,課本摔落在地。
夾在課本中的賀卡,紛紛揚揚散在宿舍門口。
柏寅清站在宿舍內,一垂眼,便望見一疊熟悉的物品。
他罕見地樂于助人,竟幫這位同學一起撿東西。
冰冷的手指拾起一張賀卡,上面的字跡寫意風流,極具個人特色。柏寅清手指猛地用力,将平整的賀卡揉出一道傷痕般的褶子。
片刻,他掀起眼簾,眼底一片冰冷。
“這是哪來的?”
同學被吓一跳,他下意識回答:“我、我在選修課上和別人拿錯書了……這不是我的書,但沒寫名字,我不知道是誰的,但一樣的書本,說明我們肯定是同專業同宿舍樓的,所以打算先帶回宿舍……”
同學斷斷續續地解釋,柏寅清何其聰明,當下了然。
他早該知道,虞微年這張嘴裏就沒一句真話。
真心是假的,雞湯是假的,賀卡是假的,早飯也是假的。
所有的一切一切,全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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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可憐這招太好用了。
虞微年嘗到了裝可憐的甜頭,便屢次在柏寅清面前使用這招,結果百試百靈。
先前,柏寅清可能幾小時回一條消息,但現在,他居然能做到秒回了。
要不是虞微年中午臨時有些事,他死纏爛打也要跟着柏寅清一起回宿舍。
坐在後座的他,姿勢放松而又惬意,雙腿自然交疊,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修長細白的手指輕輕敲打。
杭越:“發生什麽好事了?”
虞微年但笑不語。
杭越不用猜都知道,十有八/九情場得意。他說着:“司知庭已經到茶館了,他還喊了一群小年輕,現在都到了。”
虞微年漫不經心:“那就讓他們等着吧。”
茶館,一些小年輕正結伴聊天。他們歲數不大,對品茶沒有興趣,若不是知曉虞微年今天可能會出現在這裏,他們不可能走這一趟。
他們百無聊賴時,外頭隐約傳來動靜。
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熱情言語,二人打扮考究,連頭發都仔細梳理過。相比較而言,被人群簇擁着的虞微年較為随意,神情懶散放松,多數在聽,只偶爾才會回應。
虞微年腳步頓下,看着一群面龐稚嫩的小年輕,稍一挑眉。
其中有一人是江西景,他好友的弟弟。他問,“你哥又逼你過來?”
江西景盯着虞微年,半晌挪開目光:“我哥才不會逼我。”
對這種尚在青春叛逆期的小年輕,虞微年自然不會多加計較。而且,這還是他朋友江臣景的親弟。
江臣景平日拍戲忙,把弟弟塞他這兒,在圈子裏混混臉熟,熟悉場面。
江西景原以為虞微年還會同他說說話,比如問一下他哥的近況,誰料虞微年只是颔首,便從他面前離開了。
在侍者與人群的簇擁下,虞微年腳步都沒緩過,頂着一張很會玩的臉,很自然地坐在主位上。
茶室燈光微妙,将他的眉眼照得極其深邃,其他人或多多少都精心打扮過,可他今天表現得十分随意,甚至連腕表都沒戴,仿佛只是去小區附近逛個超市一般。
江西景從前被他哥要求接近虞微年,多跟虞微年學習,知道虞微年豐富又浪蕩的情史後,他難免對虞微年存在了些偏見。
但接觸多了,他才發現虞微年和他想得不一樣。
虞微年是很喜歡玩兒,他看起來來者不拒,但哪怕在一起吃喝玩樂,人也得分個等級。在場這麽多人,每個人家裏條件都不一般,可現在連挨着虞微年坐的資格都沒有。
能與他同坐的,要麽是他的老友,要麽就是地位最顯赫的那群。
江西景突然想起他哥的一句話,如果說名利場是金字塔,那虞微年就是位于被所有人仰望位置的塔尖。
他再次悄悄看向主位,虞微年以掌心托着下颌,坐姿十分随意,看起來像有些無聊,又像沒有睡飽,有時也會翻翻眼前的冊子打發時間,或是掀起眼皮,若是對視上了,便會眨眨眼睛,大方地給出一個調情般的笑。
這不是江西景第一次看虞微年笑,但是他第一次在偷看的情況下被當場抓包。
那副含笑面龐在昏暗光線下神秘又迷人,他的心髒猛地驚跳數下,繼而越來越快,仿若馬上爆炸。
杭越:“你改喜歡這種類型了?”
虞微年:“只是覺得逗小孩好玩兒。”
“江臣景說送弟弟來給你解悶,還真送對了。”杭越說,“不知道江臣景怎麽教的,他弟和他一點都不像。”
江臣景是個滿肚子壞水的狐貍,他這弟弟倒看起來心思單純,把什麽想法都寫臉上。
“還小呢。”虞微年對小年輕一向很包容。他合上冊子,偏首看向一邊,“怎麽不繼續說了?知庭,我可不信你特地組個局,只是為了和我敘舊。”
“我們分手之後,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吃飯,但你太忙了。上次來學校找你,也只跟你待了一會。”司知庭笑了笑,“這次除了想見你,确實還有別的事。”
“我最近打算投資開個高端運動館,我記得你有一塊地。”
虞微年但笑不語。
司知庭遞來一份合同:“微年,你放心,絕對比市場價要高……”
虞微年手中有塊地,在寸土寸金的A市處于黃金地帶。不少人觊觎這塊地,也不乏有人朝他遞出橄榄枝,但都被他拒了。
虞微年對司知庭印象深,不僅僅是因為司知庭是他喜歡的類型,更是因為司知庭這人很聰明,談戀愛的過程中很會照顧人,分手後也很體面,擔得上完美男友與完美前任。
不過,也許正是因為戀愛過程太過平靜,他反而覺得沒有意思,所以才提了分手。
“所以我想跟你談談合作的事……”
虞微年側身看向司知庭,用合同一角慢條斯理地蹭過司知庭的下颌線,細白手指将紙張摁出許些褶子。
司知庭喉結滾動,冰冷的觸感停在下巴,他聽見虞微年拖着長長的調子:“真的只是合作?”
“當然不是。”司知庭回答得很利索,他自然擁有私心。
虞微年放下合同,杭越遞了包濕巾,虞微年抽了兩張,慢條斯理地把手指擦幹淨。
他說:“這塊地我挺喜歡的。”
司知庭:“我們潛力也是巨大的,我們的企業估值……”
虞微年:“股票可以套現,估值又不行。這沒用。”
司知庭心一咯噔,這是拒絕的意思?
又或是,虞微年看穿了他內心所想?他确實心思不純,他想借着這塊地的合作,和虞微年拉近關系,最好是綁定關系。
愛情算什麽?有利益糾葛糾纏深嗎?在金錢利益面前,所有感情都要讓道。
只要簽下合同,他們接下來十年都是捆綁關系。他也可以借公事名義見面,是真正的利益共同體。
虞微年依然是那副含笑面龐,随意到稱得上平易近人的神色,上位者的威壓卻無處不在。
司知庭背後起了一片冷汗。
周遭氣氛冰凝,鴉雀無聲。雖然很多人不知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但自主位傳來的緊繃氣勢,足夠震懾住一群尚且年輕的小輩。
“但你開出來的價格,我實在沒辦法拒絕。”随着虞微年扯出一抹笑,氣氛一瞬緩和。他友好地握了握司知庭的手,“不過有幾個地方需要再修改一下,到時候和我的律師聯系吧。”
虞微年的手心溫熱,反倒襯得司知庭的體溫冰涼。司知庭仍一副沒回過神來的樣子,虞微年的一言一行像他脖子上的鐐铐,能輕而易舉決定他的狀态。
緊繃的情緒褪去後,內心深處的竊喜加倍膨脹。虞微年很喜歡這塊地,很多人抛出的橄榄枝都被忽視,卻唯獨答應了他。
這是不是說明,他對虞微年而言,是不一樣的存在?
虞微年确實很喜歡這塊地,不然當初也不會費盡人脈與金錢拿到手。可真拿到手,他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他只是單純喜歡稀缺的好東西。
司知庭先是找杭越打探口風,杭越記得虞微年提起過這塊地的事,也知曉虞微年對高端運動館感興趣,于是試着提了一嘴。沒想到還真有用。
但了解虞微年的杭越明白,虞微年之所以答應司知庭,并不是這個項目多好,也不是因為舊情,而是因為……
“你今天心情很好。”
虞微年挑眉:“很明顯嗎?”
“嗯。”若是之前,虞微年肯定不會點頭同意。杭越說,“情場很得意?”
“差不多吧。”虞微年道,“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順利。”
虞微年很敏銳,他能察覺到柏寅清對他有興趣,最起碼,會對他的皮囊感興趣。男人感興趣的無非就那麽幾件事,同樣是男人,他最了解男人。
原本他在柏寅清面前誇下海口,要一周拿下柏寅清。現在看來,也不是沒有希望。
“你們玩兒,我回學校一趟。”虞微年看了看手機,柏寅清又開始不回他消息了。
直覺告訴他有哪裏不對勁。
他打算回學校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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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微年回到學校時,下午的軍訓已到尾聲。
他本想上前去找柏寅清,誰料柏寅清看到他之後,毫不猶豫地改道走人。
眼神冰冷漠然,全然忽視他的存在。
這樣的待遇,哪怕是虞微年與柏寅清關系最差時都不曾有的。不久前柏寅清還好端端的,還會秒回消息,這才過去多久,怎麽一朝進度歸零,甚至還沒有初始狀态那般友好?
他想追上去問個清楚,柏寅清卻怕他糾纏一般,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虞微年困惑柏寅清的态度轉變,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柏寅清的态度為何有這麽大的轉變?
接下來幾天,柏寅清對虞微年進行了單方面的冷暴力。消息不回,見面就走,虞微年根本找不到機會和柏寅清相處,更沒有機會弄清楚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虞微年一反往常,他竟開始早起,陪着新生軍訓。
他還不信了,從早上開始蹲,他還能蹲不到柏寅清。
哨聲響起,虞微年立刻從樹蔭下起身。但柏寅清速度比他更快,竟先一步繞過圍欄,朝廁所的方向前進。
等他想要追上去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一群年輕面孔團團湧上,将他圍得水洩不通。
虞微年只能看着柏寅清的背影,幹着急。
近期,柏寅清的性/瘾發作得愈發頻繁,這是他從前從未遇到過的情況。也許是因為他只接觸過虞微年,更是只和虞微年有過近距離的肢體接觸。
以至于他只要看到虞微年,便會不由自主回憶起那柔軟溫熱的觸感,以及欲望被滿足的餍足。
柏寅清用冷水洗了把臉,他有點想吃藥,但還是忍住了。
醫生再三叮囑,絕不能再濫用藥物。
由于長期濫用藥物,他已經對藥物形成慢性依賴,病情已到達随時能夠反噬他的程度。
柏寅清緩和紊亂的氣息,他一閉上眼,腦海下意識浮現虞微年的面龐。
他離開時,虞微年正好要朝他走來,那張臉似乎有些迷惑不解,又夾雜恰到好處的迷茫,像不明白做錯了什麽的小孩子。
但柏寅清知道,一切示弱都是表象。虞微年最擅長僞裝,演出一副很可憐很深情的模樣,他的一切行為都是達到目的的手段。
呼吸慢慢回歸正常,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柏寅清睜開眼,透過斑駁的鏡面,他看到一張被水珠模糊過的扭曲面孔。
他們隔着鏡面對視,對方面容冷淡,氣質清雅,不論身材還是氣質都是拔尖的水準。
這就不得不誇一誇虞微年挑選目标的審美了。不論哪個前任,拿出來都是能打的存在。
柏寅清忽視段佑,他關閉水龍頭,背後傳來毫無波瀾的聲音:“你就是年年新看中的目标。”
抽紙的動作一頓,柏寅清緩緩擡起鋒利的眼。
不遠處,恰好傳來陣陣歡聲笑語,枝杈交錯的圍欄後方,隐約可以看見一個高挑的身影。
虞微年被一群人簇擁在中心,談笑風生,勾肩搭背。
柏寅清的神色冷淡又克制,目光幽深冰冷,他一動不動地望着操場的方向。
為什麽虞微年和誰都能打成一片?又為什麽對誰都能露出友好熱情的笑臉?
段佑像聽見柏寅清內心的聲音,說:“他就是這樣多情的一個人。”
“多情?”柏寅清嘲諷地扯扯唇角。是濫情吧。
段佑也不否認,就算知道虞微年濫情又怎麽樣?虞微年是改不掉的,所以他只能選擇接受現實。
“他對你只是一時新鮮感,根本不是真正喜歡你。”他看向柏寅清,半好心半敲打地提醒。
“那你呢?”柏寅清突然反問,毫不掩飾攻擊性,“虞微年是真正喜歡你?”
段佑臉色煞白。
“咚”的一聲,被揉爛的紙團被丢進垃圾桶。柏寅清面無表情地離開,幽深瞳孔翻滾濃烈情緒。
真可笑,虞微年竟連前任關系都處理不好。
柏寅清現在和虞微年什麽都不是,段佑憑什麽來質問他?
就算他和虞微年之間真有什麽,段佑又算是個什麽東西?輪得到段佑指手畫腳嗎?
柏寅清到達操場圍欄附近時,差不多到了集合的時間。他迎着上坡而走,一眼便望見倚靠在鐵門上的高挑身影。
柏寅清腳步一頓,旋即毫不猶豫朝另一個門前進。
虞微年攔住柏寅清的去路:“你躲我?”
周圍綠樹叢蔭,陽光透過郁郁蔥蔥的枝杈間灑在地面。
柏寅清:“我為什麽要躲你?”
與從前一樣神色冷淡,聲音沒有絲毫起伏。但虞微年就是能确定,現在的柏寅清是不一樣的。
難道柏寅清又知道了他的什麽荒唐事?虞微年試着打探:“我又做錯了什麽?你對我不滿意,你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冷暴力我?”
“我冷暴力你?”柏寅清忽然擡眸,看向他,語氣淡然,“我需要對你履行什麽義務?難道不是你一直單方面騷擾我?”
虞微年險些沒回過神,他重複:“騷擾你?”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裏錯了錯,為何柏寅清突然有這麽大的轉變。但此刻比起真相,他又産生一種被挑釁的惱火。
“柏寅清,你少裝了,你敢說你真對我沒一點想法?”虞微年說,“那天我在教學樓等你,我說過會等到你來為止。最後你還是來了……”
雖然那天的發展有些糟糕,柏寅清不僅撞見他和前任糾纏不清,似乎還聽見他對前任放狠話。
柏寅清:“我路過,不行?”
“路過?”操場那麽多出口,柏寅清非要走這個?虞微年咬了咬牙,“電影院也是路過?”
柏寅清:“是。”
虞微年一愣,俊容滿是不可思議。他“哈”了一聲,像氣極反笑:“柏寅清,你耍我玩兒呢?”
“我耍你玩?”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明明是個滿口謊言的愛情騙子,本性難移,永遠做不到專一,現在卻反咬一口,倒打一耙,仿佛被玩弄感情了一樣。
柏寅清面無表情,“我答應過你什麽嗎?我給過你承諾嗎?少自作多情了。”
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柏寅清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虞微年想破頭都想不到原因。
他神色變得無比難看,看見柏寅清轉身要走,他破罐破摔,上前拉住柏寅清的手腕,欲問個清楚。
溫熱細膩的觸感落在手腕,帶來過電般的戰栗。柏寅清反應很大,他試圖甩開虞微年,誰料虞微年雙臂直接抱了上來。
拉拉扯扯間,虞微年飛撲進柏寅清的懷裏,帶着柏寅清一起摔進草叢。
天旋地轉過後,虞微年整個人的重量壓在柏寅清身上,臀部恰好坐在柏寅清的腰腹處。
“嗯……”
虞微年下意識哼了一聲,柏寅清卻一動也不敢動。肢體接觸帶來強烈的舒适感,又因淺層的觸碰,喚醒更深層次的念想。
隐秘的欲望像被暴曬過後的靜湖,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裏面裝着濃稠的烈油。甚至無需用火點燃,只需一些風吹躁動,便會爆發一發不可收拾的化學反應。
淡漠神情與稠暗視線交織,形成一張較為扭曲的面龐。柏寅清的目光落在虞微年的頸側,從圓潤的耳垂到纖薄的後背,虞微年的身形修長而挺拔,因伏趴在他身上的姿勢,他可以清晰望見纖薄的後背與腰肢。
自上而下的視角,弧度卻很驚人。輕薄夏衣貼身包裹,隔着布料都能看清形狀,感受到柔軟溫熱,又富有彈性的細膩觸感。
太陽穴猛烈跳動,柏寅清燙得近乎灼痛,渾身都是緊繃的。
因想要起身的舉動,坐在腰腹的位置無法避免産生摩擦。虞微年起來得有些費勁,在不小心觸碰到一個類似皮帶的堅硬觸感,動作有了短暫的停頓。
“我最後說一遍。”
沒等虞微年反應過來,就被強行拽着手腕拉起。他一擡頭,便對上一雙幽深的、壓抑晦澀複雜情緒的眼。
柏寅清冰冷警告,“離我遠點。”
“……”
昏暗不明的角落,燈光閃爍不明,只能隐約看見一雙修長的腿,與淩厲的下颌線。
虞微年一人坐在那兒,身邊氣壓低沉,眉眼隐隐含着愠色,一時間竟無人敢靠近。
沒多久,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高腿長,領口扣子敞開幾顆,顯得有幾分不正經。
他微微歪頭插兜行走,一路散散漫漫,又完全不顧虞微年的低氣壓,徑直坐在虞微年身邊。
“不是說給我接風?怎麽擺出這樣一張臭臉?”江臣景将手臂搭在虞微年身後的靠背上,身子朝虞微年傾過。語氣帶着幾分笑意調侃,“誰又惹我們大少爺生氣了?”
“別氣了,我這次拍戲回來,在拍賣場上拍了瓶酒……”
江臣景說着,遞來一瓶紅酒。但虞微年看了一眼,接過酒瓶,用力将其往地面砸。
濃郁醇厚的酒香溢開,三百多萬拍下的紅酒,此刻成為一團垃圾。
江臣景也不生氣,而是調笑着哄:“消氣點沒?”
杭越喊來服務生,将地面打掃幹淨,特別是地面是碎片,一點角落都不能放過。
虞微年卻懶得繼續待這個場,他站起身,扯了扯領口,煩躁地往外走。
一群人跟着他換場子。褚向易道:“他到底說了什麽,能讓你這麽生氣?”
杭越不悅地看了褚向易一眼,褚向易這才意識到他說錯了話。
褚向易不說還好,一說,虞微年就止不住冒火。不說情場,就說這輩子,因優越的家境以及財富,從來沒人敢跟他這樣甩臉子。
在怒火中,又湧起幾分不甘。
“我說過,柏寅清不是個簡單角色。”杭越想了想,道,“還是算了吧?”
杭越雖這麽說,但他們比誰都清楚,虞微年從小就喜歡挑戰。越困難,越能調動虞微年的興趣。
這也與他們的成長環境有關。他們家境優渥,旁人窮極一生才能得到的東西,于他們而言唾手可得。因此,他們的情緒阈值很高,又時常會對這個世界感到無聊。
越能調動他們情緒的事物,越能讓他們買賬。
“算了?”
“戀愛對我來說就是游戲,玩游戲闖關是為了什麽?”虞微年冷笑,“為了贏。”
“他越不好拿下,我越要拿下。”
“但我現在真的很不爽。他就這麽讨厭和我有肢體接觸嗎?那我不介意讓他更讨厭我一些。”
虞微年知道柏寅清家境不錯,所以沒有從金錢方面入手,而是以攻心為主。
一開始不是很順利嗎?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他怎麽都想不通。
就像游戲,他明明小心翼翼按照攻略前進,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于順利抵達了下一個小關卡,也得到正反饋。沒等他高興多久,前方道路突然被堵死,毫無緣由,毫無預警。
他無法前進,又不甘後退。
江臣景了解完來龍去脈,“啊”了一聲:“寶貝,不就是一個男人嗎?至于生這麽大氣嗎?好了,別氣了。”
“你現在這麽喜歡他,無非是新鮮感,睡一覺後就覺得沒意思了。”
虞微年看他:“你有什麽辦法?”
江臣景低低地笑了聲:“搞定男人,無非就那麽幾件事。要不要我幫你弄點藥過來?就當給你解氣了。”
“又或者還有另一種藥……我保證,第二天他睡醒後,什麽記憶都不會有。”
虞微年是喜歡挑戰,但下藥這種行為像作弊。
他在思考。
這時,杭越出聲了:“你想找回面子,很簡單。大一新生的軍訓後有個破冰轟趴派對,要不要我幫你操作一下流程?”
虞微年沒有拒絕。
早些年,虞微年的追求過程如同入室搶劫,但近些年收斂不少,特別是這一次,他只是想和柏寅清玩點溫和的追法。可此刻他的耐心已經見底。
軟的不行,就別怪他來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