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
十九
“瀾夢鬥膽,求仙君指條明路!”
慕雨和成子川反應過來,瀾夢身有妖族血脈,修行界現在雖然和妖域關系一般,但她已經不适合再回到修行界,而且聽說濮靈百年前起突然宣布禁止一切妖族靠近,單方面和妖族交惡,瀾夢這狀态肯定不能随他們而去。
這樣一來,瀾夢根本就是無處可去,就算去妖域,憑她現在的修為根本不可能确保自己的安全,妖族裏全是妖修,誰知道和修行界那些無惡不做的妖修有沒有區別,加上瀾夢有人族血脈,仇恨直接拉滿。
瀾夢也是想到這一點,這才向逢湛求助。在她看來,逢湛看起來冷冷的,但是看他對慕雨和成子川,對碎瓊的樣子,好像、其實、可能還不賴?或許他人只是面冷心熱呢?
但是不好意思,逢湛就是個面冷心冷的人:“路?你擡頭看看,全都是。”
逢湛說的是山上的路,确實四通八達。
瀾夢欲哭無淚,慕雨連忙道:“五師叔,瀾夢只是不知去往何處罷了。”
逢湛看過去,慕雨像是被看穿了心思,有點羞愧地低下頭。
碎瓊則是往虛空一抓,拿出一塊令牌:“你半人半妖,修行界已留不得,這樣,拿着這塊令牌去妖域,妖域內有一幽都城,去找幽都城城主,他會知道怎麽回事。”
瀾夢接過令牌,令牌上有一個“幽”字,“這是……”
“有此令牌,妖域的人不敢為難你。”
瀾夢連忙感激道:“多謝碎瓊姐姐!姐姐的恩情,瀾夢定不會忘記的!”
就在瀾夢喜滋滋地将令牌收進懷裏時,突然聽慕雨道:“五師叔,我想同去。”
“!”瀾夢瞪大眼睛看過去,本來經過了昨晚的事情已經夠尴尬了,她沒想到慕雨會來這一招。
慕雨輕咳:“妖域邊界處人員混雜秩序混亂,若有不測,以瀾夢的修為可能無法全身而退,還是有人陪同的好。師叔放心,我送完瀾夢去幽都城就會立刻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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瀾夢開口:“可……”
但是慕雨搶先道:“多一個人也有照應,而且之前師父交予我任務中有一項是要去獨自獵殺妖域的吞金獸,原本是想等南丹試煉之後就和子川分開的,時間一長倒是忘了,方才碎瓊姑娘這麽一說,我就突然想起來了。”
逢湛面無表情,碎瓊若有所思,成子川和瀾夢被成功唬騙,驚訝道:“你要獵殺吞金獸?你一個人獵嗎?怎麽給你安排了這麽危險的任務啊?”
慕雨則是一直咳嗽,把胸腔裏的氣都要咳出來了,兩塊木頭還是不明所以,只有碎瓊微微笑道:“确實,獨自獵殺吞金獸是個不錯的鍛煉機會,妖域的人也不至于傻到去動修行界第一宗門的內門弟子,更何況還是替他們解決讓他們頭疼的吞金獸。”
“碎瓊姑娘說的是。”慕雨不敢看逢湛的目光,面對微笑的碎瓊也有點心虛。
就這樣,慕雨和瀾夢起身前往妖域,逢湛則是帶着碎瓊和成子川去濮靈。
逢湛召了條靈船,從南丹到濮靈,大概三天時間。
一進靈船,逢湛就發動了自己的主動技能——消失不見,剩下碎瓊和成子川面面相觑。
成子川想借這三天再修煉一下,但是當晚碎瓊就拿着不知道從哪裏找出來的酒說要和他一起喝。
靈船外的風景是沒有風景,因為飛得又高又快,除了天空就是天空,而且進了修行界,這個季節夜晚鮮少有星星,所以就是烏漆嘛黑一片。
碎瓊:“……”
想看風景都沒得,只好喝酒。
碎瓊很少喝酒,但不是不會喝,而是體弱,尋常的酒容易傷身。一開始被逢湛監管起來的時候,她連身上延緩病症的藥酒都被逢湛收了,清湯寡水吃了幾年,實在忍不住就自己偷偷釀了一壺,結果喝完就昏睡了三個月,自此逢湛連能釀酒的東西都不栽種了。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靈船裏明晃晃擺了三壇酒,碎瓊開了一壇,立刻嗅出是靈酒,少喝應該沒事。
然後她就把三壇酒都搬了出來。
可憐成子川沒碰過酒,看到三壇酒有點發慌,但是熬不過碎瓊這個老油條,三兩下就被灌得兩眼冒星星。
碎瓊伸出兩根手指:“這是幾這是幾?”
成子川酡紅了臉,信心滿滿:“這是麒麟玉!”
“哈哈哈。”碎瓊又指了指酒,“這個呢這個呢?”
成子川大聲喊:“麻麻的,辣辣的,暈暈的東西!”
“噗。”
感情酒在成子川腦子裏沒有具體的詞。
成子川迷迷瞪瞪:“碎瓊姑娘,你為什麽不戴我送你的那根簪子啊?”
碎瓊睜眼睛說瞎話:“因為太寶貴了,放好了供着。”
成子川趴在桌子上嘻嘻了半天,似乎被這個答案取悅了。
半會,他又問:“你和五師叔是不是朋友,我沒見過五師叔對誰那麽……就是,很奇怪,感覺他對我和對你不是同一個态度。”
碎瓊拿了根草逗已經開始合眼說胡話的成子川,成功讓對方打了個噴嚏後才滿意停下來:“其實也不怎麽熟。”
“可是之前在地底傳音的時候,五師叔一下子就發現你跟我們在一起,到底是為什麽呢?”
“可能他是喜歡跟蹤人的變态吧。”
“啊?”
“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成子川哼哼唧唧半天,沒有了聲音。
碎瓊搖頭笑了笑,抿了口酒。
“……半香。”
成子川冷不丁冒出喃喃自語。
碎瓊的笑容僵在嘴角,她看過去,成子川皺着眉,似乎陷入了自己是星塵的夢境當中。
“半香為什麽要推我?”
“半香是不是生氣了?”
“半香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半香我給你買你最喜歡吃的糕點嘻嘻嘻嘻。”
“半香不要害怕,我在這,他們不敢欺負你。”
“半香不要道歉啦,我原諒你了。”
“半香,嗯,半香……”
碎瓊望着烏黑的天,沒有回應。
最後,成子川輕聲說:“半香,我們回家吧。”
啪一聲,酒杯重重放在桌上,濺起的酒落在碎瓊手上,涼涼的。
半晌,碎瓊伸手描摹成子川的眉眼,聲音溫柔:“不要這麽陰魂不散。”
橫生的手突然握住她的手,大手寬大滾燙,碎瓊擡眸,正撞上醉酒中人的眼中。
成子川的眼睛帶着醉酒後的水霧,但看樣子又好像酒醒了。
“你是誰?”
“……為什麽,我會這麽難過。”
“你究竟是誰?”
碎瓊只看着他。
“知道上次這樣問我的人怎麽樣了嗎?”
碎瓊在這個世上第一次做的惡事,就是捅了問這個問題的人一刀。
現在,她看着成子川的模樣,竟然覺得和那個被她捅了的人有點像,她笑着化出一把匕首,朝成子川狠狠紮去——
“騙你的~”
刀尖一碰到成子川就變成了花瓣,落到他頭發上。
成子川愣愣地看她。
其實他桌子下的手已經召出了佩劍,只要一對他不利,下意識的反應足以帶他遠離危險。
剛剛碎瓊有殺氣。
有殺氣的時候,成子川會下意識召出劍抵擋。
但是狠厲的殺氣化成了毫無殺傷力的花瓣,好像只是一個玩笑。
好矛盾啊。
為什麽呢?
成子川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逢湛從船艙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雙雙醉倒在桌上的碎瓊和成子川。
逢湛:“……”
施術将成子川放回房間之後,逢湛拿出剛剛煉好的靈丹,金燦燦的,一看就是極品靈丹。
碎瓊看了一眼,嚷着要用酒送。
逢湛:“都喝了這麽多酒了還要喝?”
碎瓊不服:“還不是因為你不準我喝!”
逢湛氣笑:“我不準,你哪次聽過我的?”
碎瓊哼哼唧唧,就是不肯吃藥,逢湛只好去拿酒壇,結果三個都空了。
“……”
逢湛皺眉:“怎麽喝這麽多?你現在身體雖然好多了,但是不宜過量喝酒。”
發現碎瓊沒回應,低頭一看,正捂着耳朵嘟囔:“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
沒一會,碎瓊就停下來,話題扯到天南地北:“我跟你是不是很熟?”
“你覺得呢?”逢湛垂眼。
“不知道,你這個人跟個變态一樣,什麽都行,什麽都好,什麽都不說,沒有喜歡的東西,也沒有不喜歡的東西。”碎瓊下結論,“可能我們真的不是很熟。”
逢湛望着手裏的靈丹,說:“有些事情說了也沒用,何必費口舌。”
“嗯?”碎瓊撐起下巴看他。
“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逢湛反問,“當初說好,如果我贏了,你就得放下過去,随我修行,可若是你贏了就要答應你一個要求,你的要求是什麽?”
碎瓊睜大眼睛:“好啊你,看起來人模人樣的,竟然趁我喝醉了套我話!”
逢湛失笑:“看來醉的不夠徹底,還有幾分清醒。”
結果還有幾分清醒的碎瓊就回答他:“我沒有要求,因為我覺得我贏不了。”
逢湛愣住,他記得之前碎瓊很堅信自己能贏。
“我覺得你也不會贏,我們都不會贏,我們會輸,都會滿盤皆輸。”
“……為什麽?”
碎瓊胡說八道:“我預知到的!”
剛說完,嘴裏就被塞進三顆丹藥,丹藥入口即化。
逢湛笑,語氣有些得意:“那你有預知到這個嗎?”
碎瓊:“!!!”
碎瓊睜大雙眼看對面這個趁她張嘴投藥的卑鄙小人:“我說要酒送的!”
碎瓊很不服,卻見逢湛伸手過來,擡眸,看見他摘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蹭到她頭發上的花瓣,同時她聽見逢湛低低的聲音:“不到最後,別輕易認輸。”
沉沉睡去的碎瓊并沒有聽到逢湛随風而散的聲音:“我會引你重新回正道的。”
“呵。”
心魔久違地出現,發出了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