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遲雲想了想,“禦獸宗的時間沒有奕劍宗時間久,有部分書籍是後期從奕劍宗裏分過來的,剩餘大部分是專門負責這個的長老通過和外界連通的大會收集的。”
小蔚點頭,“有手抄本嗎?”
遲雲:“手抄本?那應該是從奕劍宗那裏進來的。”
小蔚把那本書放到了很高的樓層書櫃上,盡力回避遲雲或者明月進來,發現了它。
再過一天,小蔚上午加訓,月色朦胧時,就翻牆跑出去了。
在此之前,金找守衛問東西,負責分散注意力,讓小蔚從後邊,也就是一開始進禦獸宗時,從他翻牆的地方跑出去了。
那裏的樹因為小蔚以前翻過,所以被明月砍斷了遮擋圍牆視線的樹枝。
下山的過程很無聊,好在金一直和小蔚聊天,很快便到了山下的街市。
這裏燈火輝煌,小蔚走的很慢,金飛到高空中仰視,盞盞宮燈高懸,映在金眼裏。
“天吶,這就是星河倒影!”金激動壞了。
小蔚也是這麽想的,只不過嘴沒金有才,只道:“對!”
街衢兩側彩旗獵獵,應該是燈會。
金下來說,她也只是聽說,第一次來看,眼裏都是淋琅滿目的商品,好看是好看,只是一想到如果買回去,她也不會用,就覺得很可惜。
小蔚沒帶錢,只帶了些玉,路過典當鋪,和金一起進去換了些金銀銅錢。
金就算抛頭露面也不奇怪,在這裏,精靈被視為吉祥的象征,有些大家閨秀或者貴公子身旁才有花精靈跟着。
所以小蔚被商人理所當然的看成了貴公子,本來氣質就清新俊逸,還帶了點純真可愛……而且,腰間的囊袋鼓鼓的,出門直接被這些商人當成了會掉錢的兔子。
于是這些商人一直推薦扇子、繡球、玉佩,小蔚被他們的熱情整的直幹笑,還是金拒絕的。
“精靈再吉祥,也不能替家主做主啊。”一位商人啧啧道,“你家主子還沒發話,你說什麽?”
小蔚驚訝,随後一臉慊棄,“她的話就是我想說的,心靈感應,懂不懂?”
然後,小蔚轉身就走,想着一會兒再逛街,先去湖上的橋看看。
金跟上來,捧腹大笑,“哈哈哈哈,你知道,你知道你剛才那個表情像什麽嗎?”
“什麽?”
“就好像那個商人,渾身特別臭的樣子,哈哈哈哈哈。”
其實小蔚替金說話,不是怕金傷心難過,而是怕金掄起旁邊賣菜刀的……
人很多,她們大多相攜而行,橋的對面是好幾個亭子,裏面有看起來像官人的人吟詩作對,穿着漂亮衣服的,像歌伎樂伎的人輕歌曼舞,笙歌陣陣,琴瑟和鳴。
橋下都是花燈,花燈的七彩顏色在水面上跳躍,游船特別慢,小蔚沒見過這麽慢的船。
在他那裏,他上山采藥能望見西邊的海,有時候天氣惡劣,上面的船就會劇烈晃動,感覺随時會翻倒,應該是其他宗門的船。
過了一個半個小時,小蔚和金逛夠了,雖說是逛夠了,實際上也就轉一遍,很多好玩的并沒有親身體驗。
小蔚問了幾個路人,找到了春野樓閣。
亭臺樓閣都很大,飛檐青瓦盤根交錯。
小蔚只覺眼花缭亂,這裏的屋頂基本都是金漆雕龍,琉璃作鳳。
他從剛才看的時候,就覺得審美疲勞了。
金很喜歡,因為除了樓閣,四周有綠樹環繞,陣陣莺雀啼鳴,假山上還有小瀑布緩緩下流,水聲潺潺。
簡直是天上人間!金轉起圈來,“小蔚,以後我當了王,我也要這麽過活!”
小蔚摸摸眼角,還沒吃什麽喝什麽,臉上卻看起來微醺如雲,“我還是住山上好,在這裏腦子都熱糊塗了。”
“哎呀不說了,快快快,進去瞧瞧。”金推搡着他。
樓下有些吵,越往上走越安靜,上了最高樓,小蔚才仔細看,兩三個漢白玉桌椅,有一個桌椅上,只有一個少年。
寧蔟喝着酒,一只腿握着,腳踩身旁的座椅,後背倚靠着實木圍欄。
看到小蔚,寧蔟笑着招手,放下了腿。
寧蔟拍拍旁邊的位置,用手帕擦了擦,“我還想着一會兒怎麽去找你呢。”
小蔚看他不穿黑衣,穿的是淺黃色衣服,就覺得稀奇,持續端詳寧蔟。
小蔚:“剛逛完,有點好奇。”
寧蔟倒不覺得小蔚穿弟子服和便服有什麽區別,大概是小蔚穿弟子服的時候也潇灑吧。
坐在這裏确實能看到底下的景色,鋪子很多都是賣小吃的。
寧蔟摟住小蔚的胳膊,把頭靠在了小蔚的肩膀上,“我們先聊聊,你看看底下有什麽想吃的,聊完我去買,怎麽樣?”
“好啊。”
金喜歡喝酒,自從那次躲酒瓶裏,她就知道了酒的香味。
于是她看向寧蔟,寧蔟對她招手,說随便吃随便喝,金才給自己倒了一杯。
“啊~”金喝一口,嘆一聲氣,簡直不要太美味,她要是當王,一定要美酒相伴。
寧蔟已經有一點醉了,但他好像不怕醉酒。
寧蔟第一眼,就覺得小蔚是個很可靠的人,他一直找不到人訴說,這有機會,當然要一吐為快。
“你是孤子嗎?”寧蔟先問,得慢慢來。
小蔚點頭,“其實我也不知道父母是誰,我師父說,我是被他撿來的。”
寧蔟震驚,“真的?好像說書人講的故事啊。”
小蔚感覺沒什麽,不過寧蔟這麽一說,倒像是不相信小蔚說的,感覺他在撒謊一樣。
“真的啊,就是真的。”小蔚強笑。
“哦好吧……”寧蔟玩起小蔚的手指,小蔚一直在看上來又下去的人,生怕碰到了熟人。
第一次下山,多少有點不自然。
寧蔟:“我有個兄長,你猜猜我們倆的關系怎麽樣?”
小蔚擡頭思考,有兄弟姐妹的話,應該是互相寵愛對方吧,寧蔟能和他說這些,他也很開心。
“既然是兄長,那他很疼你吧。”小蔚說着,心裏莫名羨慕。
寧蔟嗤笑,抖動的身體引起了小蔚的注意。
“他以前很疼我,就是跟了師父以後,好像心只在師父身上了,都不搭理我,來了新弟子也不告訴他們我是他兄弟。”
小蔚皺眉:“為什麽?”
和師父好像,也是前期親近,後期疏離。
寧蔟聳肩攤手,“誰知道啊,師父就是一個奇怪的人,兄長也奇怪。”
“奇怪?”小蔚還是第一次聽形容人奇怪的。
寧蔟講起了一個故事,小蔚聽得出神。
師父一開始不是師父,是大師哥,他經常生病,好像被病魔纏身了,時間長了,他連頭發都不打理了,感覺自己生來就是受折磨的,死也不想死。
直到師父死去,按照規矩,輪到大師哥當師父了。(那麽就稱死去的師父為師祖吧)
師父不喜歡每天被別人看到,自己一副病殃殃,要死要活的樣子,所以解散了宗門。
因為此事,很多弟子都謾罵師父,也是那個時候他和兄長剛入宗門一年,兄長半年前就和大師哥玩得好。
仍有一部分弟子跟随師父,替師父捂住了那些不滿解散的弟子的嘴。
于是形成了兩派,從毆打變成了厮殺,一個要跟着師父,一個要繼承師祖自成一派。
對面弟子死去之後會在牆上寫血字,師父見到了很多血,加上病痛的折磨,他的心理也扭曲了。
兄長安慰了師父許久,每天給師父梳理頭發穿衣服,師父也很依賴他。
最終師父也殺了那些對他不滿的弟子,宗門的名望算是徹底毀了,聽說是不想別人說自己是怪物,師父才殺的人。
如果只是病痛折磨,倒不必說是怪物,只是師父的手腳,隐約可見的鱗片和蹼,都有種鲛人的既視感。
之後師父因為痛苦自己殺了人而沉睡許久,剩下的弟子也知道了師父不是人類,但仍選擇跟随。
因為他們的命是師父給的,當初被某些弟子判離心,向上通報時師祖聽信了,要當天殺光他們,是師父查到了原因,替他們開脫的。
每個門派的規矩不一樣,這個規矩是吓到小蔚了,受罰竟然是受死?!
因需果腹,但師父尚在沉睡,宗門業已離散,往昔規矩蕩然無存,于是他們便應下刺客營生,與山下諸多達官顯貴皆有交易,為人取命,以首級易錢財。
而小蔚以前所在的劍宗,就是為了防止這種邪宗,才派出的執行人和任務目标。
後來師父醒來,兄長也變了,可能是和師父相處久了。
每次師父聽到不好聽的話,可能是某個路人,哥哥也會替師父解決掉。
這不合情理,寧蔟一直都看不慣這種事,然兄長不複為昔日之兄長,全然不與他交流,在寧蔟眼裏,兄長已徹底淪為師父的物什。
寧蔟建議小蔚回去問問明月,如果兩個人的關系不是很冷淡的話。
明月以前和他哥玩的很好,一開始解散,也沒有成為師祖那一派,最後卻叛逃了,來到了禦獸宗。
最近他哥好像對明月又感興趣了,非要找人打架,最後把明月竹笛上那塊和田玉給拿走了,就拿幾天,又還回去,也不知道他哥到底要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