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們為何要那樣? 不懂
人們為何要那樣? 不懂。
所以,即使藤江水月很想直接問,也直覺對話裏存在奇怪的部分,但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最後她只是撓了撓頭,懷揣着疑惑且不安的情緒離開了。
——一直到對話結束,這兩人都沒有察覺自己在雞同鴨講,話題完全不對波。
那天之後日常依舊,藤江水月每天上課,放學,也沒有變化。
只是周圍的同學在遇到意外情況時,對她說出的話信任許多。
過去她不太願意将自己“臆測”出的東西說出,但現在這成了自己的天賦,在他人需要幫助時,她會視自己是否應該知道的情況來自由判斷要不要幫忙。
當然,反正也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問題,藤江水月做的更多的只是舉手之勞。
不過因此,她在校內的人氣在開學第二個月後,突然上升了。
這也是藤江水月努力學習的理由之一——優秀的學生,尤其還是仿佛是個天才的優秀學生,在哪裏說話的可信度都會比一般人高很多。
她時刻準備着,在突然遇到案件時大展身手。
但就算如此,對于江戶川亂步,藤江水月還沒有很好的應對辦法。
他現在倔強得離譜,對于逝去雙親的話有種可怕的執着。
——尤其是“大人”與“小孩”之間存在的絕對差距這條在他心裏難以被動搖的觀點。
一切的源頭都是“大人更強”的規則在支撐,可他看到的世界,很多事與這一點完全沖突。
她沒有好的邏輯去讓自己的想法與他的想法兼容,又不清楚打碎了這條觀點會造成什麽後果,所以還在思考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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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麽辦呢?
打斷藤江水月嚴肅思考的是講臺上老師的提問。
被喊道名字的少女下意識站起來,匆忙掃了一眼題目,然後低頭念出了筆記上的答案。
老師滿意地颔首,“正确。就算取得了好成績,也是暫時的,希望藤江同學以後不要在課上開小差。”
“我知道了,抱歉。”藤江水月尴尬地坐下。
身後的同學戳了戳她的背,小聲問:“怎麽了水月?這幾天你走神好多次了,沒事吧?”
藤江水月悄悄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視線往樓下看去,竟然看見了江戶川亂步的身影,驚訝地差點又站起來。
對方經過樓下,顯然又迷路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直到有幾個人從旁邊經過,他向他們問了路,才順着指出的方向離開。
可實際上,他們并不清楚他問的地方在哪,指了錯誤的路。
而亂步也知道,雖然是往那邊走,其實也抱着走走總能找到知道的人的心思。
目睹全程的藤江水月糾結地五官皺起,恨不得直接跑出去問他到底要去什麽地方。
意識到這點後,她的表情更痛苦了。
為什麽自己要這麽擔心對方啊!?明明是在學校裏!
沒過多久,江戶川亂步又出現了。
這次他站在樓下,沒有人再經過,于是在旁邊的花壇坐下了。
他似乎是感到無聊,不經意擡頭望天,就跟樓上上課的藤江水月對上了視線。
只愣了一秒,江戶川亂步突然開始揪葉子擺字。
藤江水月眼睜睜看着他把小樹叢揪禿了一小塊,擺出了“禿頭老師”幾個字。
禿頭老師?亂步的班級是x班,按照課表下節課是他上,這樣啊……應該是在B教學樓。
但是離這也沒多遠啊?!
她看了一眼沒有注意自己的老師,在自己的筆記上撕下一頁,撕成幾塊,正反面分別排序,寫上箭頭,折成紙飛機的模樣丢下去。
做完這些,藤江水月不再看窗外,打定主意要專心聽課,不再分心去管其他事。
亂步已經是有獨立思考能力的人了!自己才不要總是多管閑事!
……
下午的文化課結束後,藤江水月有意按照大腦給自己的明顯指示,一路找到了江戶川亂步現在所在的位置。
他下課之後沒有到處走,也沒有去打工,而是待在後面的花池附近等着,聽到腳步聲後向少女投去視線。
藤江水月問:“你之後準時到教室了嗎?”
“那是當然了!”江戶川亂步點點頭,看着藤江水月頓了一下,說:“你果然去找校長了啊。”
她愣了一瞬,幹笑道:“嗯,是啊,怎麽說我還是想試試嘛,我之前聽別人說可以,但是失敗了,沒辦法,案件果然還是只能等以後再接觸了。”
“別人?”
“一些你不認識的人啦。”
“……哦。你還真是喜歡案子啊。”
“我才不喜歡案子,我只是想破案,提供線索。”
“因為那樣很帥?”江戶川亂步提問。
不,主要目的還是試圖提前涉足警視廳或者公安部門的視線範圍,提前積累名氣。
可惜失敗了。
“呃,也能這麽說。”藤江水月不否認,見他沒有其他話要說,又問:“你剛才是在特意等我嗎亂步?”
“沒錯!今天下午我輪班休息!不用去工作!”江戶川亂步興致勃勃地開口,“所以我們現在就出去玩吧!之前你來接過我對吧,剛好那附近有個很有意思的店,這次換我請你去,算作是之前請客刨冰的謝禮!”
很有意思的店?是什麽?
藤江水月腦子裏轉了一圈有的沒的猜測,目光在觸及江戶川亂步毫無心機的臉上時,只剩下了兩種可能。
游戲或者美食——大概率是游戲。
雖然沒有其他意思,但亂步會回禮這件事顯然更令她驚訝。
她心裏不由得湧現出一股類似于老母親看到浪子回頭的奇妙感動。
天啊!這是不是說明,自己的潛移默化影響有效果?!
但很快現實就告訴藤江水月,是她想太多。
因為江戶川亂步把她帶去了一個射擊店,指着牆壁上的獎勵告訴她自己想要哪個,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
美其名曰課外訓練加放松,贏了還有禮物,一舉多得。
藤江水月雖然清楚自己是被派來當工具人了,但沒有拒絕,而且她确實想贏到一等獎的豪華禮盒,很好奇究竟會給自己什麽東西。
而江戶川亂步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三等獎價值兩千日元的零食禮包。
不過最後只獲得了優秀獎,紀念小禮品一份。
注意,這個玩偶熊挂件是藤江水月在江戶川亂步以實踐射擊課的理由,花費三百日元獲得的唯一戰果。
“也不錯,據說這個還是集換式紀念品,”藤江水月看着他手裏的挂件,熊玩偶頭上還帶着一頂黑色貝雷帽,“集齊七只不同帽子的熊挂件也能換一份三等獎。”
就是價格上怎麽算都不值得而已。
每十發就需要三百日元,三發能打中就有參與獎,五發打中是優秀獎,三十次內擊中十八次就有三等獎。
即使一開始需要掌握手感,但次數限制實在過于為難。
藤江水月能靠前十次掌握手感,但最後也沒有在規定內擊中十八個氣球。
除了最開始的三百日元,她自己還倒賠進去九百日元。
不過……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回憶着剛才的感覺,總覺得自己好像掌握到別的東西。
話一說完,江戶川亂步就把那只玩偶熊丢進她手裏,洩氣道:“算了——!結果怎麽都一樣,我本以為你上過射擊課應該會很輕松呢。”
藤江水月抽了抽嘴角,氣惱地說:“因為那家店的氣/槍被調整過,根本瞄不準!我還沒掌握好技巧才會這樣,下次肯定百發百中!”
“诶——但是明明你射擊課的成績也才八十多分。”江戶川亂步表示不信。
那怎麽都比沒摸過槍的人好吧!
她氣得撅嘴,不服道:“我以後肯定能考得更好!努力訓練,百發百中不是夢!等到時候再戰!”
賭上自己考研一次上岸人士的驕傲!不就是熟悉知識點嘛,實踐和學習相差無幾,學就是了!
之後兩人繼續在附近轉了一遍,基本模式是藤江水月主要在帶路,偶爾阻止一下某人可能引發事故的行為,然後江戶川亂步主要在玩。
除了開心之外,還莫名覺得自己像是在帶親戚家孩子。
藤江水月茫然地看看還在對自己阻止他而置氣的江戶川亂步,頭疼地嘆息一聲:“亂步,就算知道,也不要在那種時候說出來啊。”
“本來對方就在生氣,這種情況下,激怒他們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你可能會因此受到傷害。”她說到這裏,微微停住了,扭頭看向江戶川亂步,“亂步,你是在故意激怒對方嗎?”
故意在店員驅趕時,差點說出對方污蔑過一位小客人偷東西,且仗着沒有目擊者死不認錯的事。
客觀角度上看,怎麽都是那個店員的錯,沒有證據,死不悔改,讓他人損失了財物和名譽。
而這種事要是被店長知道,在那裏打工賴以維持生計的店員,估計第一時間就會被驚慌和憤怒擊潰,而攻擊面前的說出這話的人。
藤江水月也知道那不對,但也難以将其不假思索地說出口。
江戶川亂步不滿的表情被疑惑替代,“激怒?我為什麽要激怒他?我又沒有說什麽過分的話。”
——他從未覺得自己知道的事情說出來有什麽可令人生氣的點,只是一件大家都知道的事而已,和過分沒有一點關系,也并不覺得是“過分”。
就和他自己說的那樣,他只是說出了事實,人為何要因事實而生氣?
藤江水月意識到這一點,忍不住倒吸一口氣,顫抖着擡起手扶住了額頭。
“剪秋,本宮的頭好痛……”
不是開玩笑,她真的覺得自己的頭開始有點痛了。
就如同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更何況還是以一個無措的、自我保護式閉眼的十四歲小孩。
他難以理解世界上所有人為什麽和父母說的不一樣。
即使藤江水月不知道在他眼裏的現實是什麽樣子,但這個世界實際上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