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有人生來就在羅馬,有人生來就是牛馬
第28章 有人生來就在羅馬,有人生來就是牛馬
楊之玉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喜歡何諾舟,還是享受他追求自己的感覺,她的青春總是畫不圓滿,她與他重逢,仿佛補上了那個缺口。 可“破鏡重圓”也沒那麽美好,他們缺失的那些年讓彼此間熟悉又陌生。 何諾舟卻樂此不疲,趁着回星城過周末總是約她,榮善衡已經炖了兩次排骨了,她都沒吃上。 何諾舟真的把那只金棕Kelly28買了! 當他把愛馬仕橙色禮盒遞到她手裏的時候,楊之玉整個懵逼,吓得後退說你怎麽還真買? 何諾舟傻裏傻氣:“你喜歡呀,你喜歡我就買,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我……”她其實不喜歡,但也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多麽愚蠢的錯誤! 這不是一般的包啊!楊之玉血壓有點高:“我不收,你退了吧,我負罪感太大了。我背出去容易被同事诟病,說我虛榮。”還會說她靠男人。 何諾舟和她講:“虛榮沒有錯,虛榮是社會造成的。物質是對自己努力的獎賞,多貴都是我們的點綴。花自己賺的錢,滿足自己的虛榮,有什麽錯嗎?就像人往高處走,總盼着自己能事事體面、衣錦還鄉,等父母親朋談起我們的時候,更有尊嚴。” 楊之玉死活不收,說再有尊嚴,也不能打腫臉充胖子。勸他退回去,他說我先幫你保存,楊之玉說真的不用,我以後也不會要的。 這下子何諾舟迷惑了,他不懂楊之玉為什麽拒絕,她不是喜歡包嗎? “小玉,我只想讓你開心,如果錢能證明愛,我巴不得呢,但我明白你的顧慮,沒關系,我慢慢來,你慢慢接受。” 楊之玉問:“你為什麽要追求我,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之間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我相信你也有感覺。” 坐在公園長椅上,何諾舟拉伸下胳膊,擋住搖晃的樹蔭。 “我和我媽在美國的時候,過得并不舒心,還整日擔心我爸,我爸被熟人坑了,還是一個村的。我媽說永遠不要相信農村人,他們一點都不淳樸,自己的小算盤打得比誰都精,坑蒙拐騙後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可我覺得她說的不對,起碼我接觸的村裏人都是樸實的,從我那次轉去村裏小學,再到遇見你,又和你一起讀中學,那段時光依舊是我人…
楊之玉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喜歡何諾舟,還是享受他追求自己的感覺,她的青春總是畫不圓滿,她與他重逢,仿佛補上了那個缺口。
可“破鏡重圓”也沒那麽美好,他們缺失的那些年讓彼此間熟悉又陌生。
何諾舟卻樂此不疲,趁着回星城過周末總是約她,榮善衡已經炖了兩次排骨了,她都沒吃上。
何諾舟真的把那只金棕 Kelly28 買了!
當他把愛馬仕橙色禮盒遞到她手裏的時候,楊之玉整個懵逼,吓得後退說你怎麽還真買?
何諾舟傻裏傻氣:“你喜歡呀,你喜歡我就買,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我……”她其實不喜歡,但也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多麽愚蠢的錯誤!
這不是一般的包啊!楊之玉血壓有點高:“我不收,你退了吧,我負罪感太大了。我背出去容易被同事诟病,說我虛榮。”還會說她靠男人。
何諾舟和她講:“虛榮沒有錯,虛榮是社會造成的。物質是對自己努力的獎賞,多貴都是我們的點綴。花自己賺的錢,滿足自己的虛榮,有什麽錯嗎?就像人往高處走,總盼着自己能事事體面、衣錦還鄉,等父母親朋談起我們的時候,更有尊嚴。”
楊之玉死活不收,說再有尊嚴,也不能打腫臉充胖子。勸他退回去,他說我先幫你保存,楊之玉說真的不用,我以後也不會要的。
這下子何諾舟迷惑了,他不懂楊之玉為什麽拒絕,她不是喜歡包嗎?
“小玉,我只想讓你開心,如果錢能證明愛,我巴不得呢,但我明白你的顧慮,沒關系,我慢慢來,你慢慢接受。”
楊之玉問:“你為什麽要追求我,這麽多年過去了,我們之間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我相信你也有感覺。”
坐在公園長椅上,何諾舟拉伸下胳膊,擋住搖晃的樹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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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媽在美國的時候,過得并不舒心,還整日擔心我爸,我爸被熟人坑了,還是一個村的。我媽說永遠不要相信農村人,他們一點都不淳樸,自己的小算盤打得比誰都精,坑蒙拐騙後一點廉恥心都沒有。可我覺得她說的不對,起碼我接觸的村裏人都是樸實的,從我那次轉去村裏小學,再到遇見你,又和你一起讀中學,那段時光依舊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日子,也支撐我一次次走出生活的陰霾。我對外表現得總是自信,總是志在必得,是因為習慣了,如果我不這樣,我爸媽就對我失望,可他們不知道的是,我一點都不想這樣。唯有那段老家的日子,讓我覺得踏實和寧靜,起碼,還有人聽我數星星,對吧?”
他父母,尤其是他媽媽對他期望不是一般得高,當年都是出了名的。可壓力并不會順利成為動力,往往适得其反。
“那我和你還不一樣。”楊之玉說,“我對老家的感情已經很淡了,如果有條件,我會接我爸媽來星城住,才不會回去搓磨自己。而且,現在的老家早就不是以前的樣子了,有什麽值得懷念的?”
何諾舟對她微笑,眸色動人:“慶幸的是,你還在。”
年中的作者招待會是星城出版社的特色,不是每年都有,一般兩年或者三年才輪一回。
這次是戚美熹作為總負責人來辦會,也是她第一次展現自己副社長的辦會能力,所以她提前半個月就開始布置了。一改往年開會做報告的傳統模式,租用了 SOHO 最大的宴會廳,辦成格調高雅的冷餐會,還找了樂隊和調酒師,演奏爵士樂,調制雞尾酒。
此時正值暑假,邀請函發出去後,有七八十號作者确定來參加。
楊之玉也為此做了準備,她手裏握着四五個大作者,不能慢怠。加之這是個容易出風頭的場合,不管衣着還是妝容,驚豔一點沒啥壞處。
她在衣櫃裏選啊選啊,最終挑出了四五件比較滿意的禮服裙。她在鏡前比來比去,實在不知道穿哪件好。
于是下樓咨詢榮善衡的意見。
此時,榮善衡正在長桌上伏案,挑燈夜讀,擡頭看見樓梯上站着個穿蓬蓬裙的女人,有被吓到。
楊之玉站在樓梯中央,雙手搭在胸前,垂眼微笑,看着臺燈下的窮書生,說:“Hey gentleman,你覺得我美嗎?”
榮善衡:“你是說衣服還是你?”
“綜合起來!”
“你是美的。但你這身衣服,我只能說 I am sorry, Your Majesty.”
楊之玉雙手一攤:“這麽嚴重嗎?”
“太隆重了,你要穿去做什麽?”
她想了想,提着裙子跑下來,說自己去年被評上了優秀博主,平臺邀她去參加經驗交流會。
她知道,絕對不能對他說是出版社的作者招待會。
這件裙子被否了,楊之玉又換下一件。黑色絲綢抹胸連衣裙,很好修飾了她漂亮的鎖骨和順滑的肩線。簡簡單單一件,脖子上還搭了條珍珠項鏈。
其實是好看的,但榮善衡搖頭,說 all black 有點嚴肅了。
她又換了下一件。這一件禮服從前面看是非常保守的設計,淡金色的裙身、高領、長袖,一直長到腳踝的裙擺。
“這件還行。”榮善衡勉強笑了。
結果楊之玉一轉身,後背是個大窟窿!這件裙子後背镂空,一直空缺到腰際,只有一條系成蝴蝶結的細帶子晃在身後。
榮善衡兩眼都直了:“不行不行,這衣服沒縫好呢吧!”
楊之玉叉腰,不耐煩瞅他:“榮善衡,你怎麽一點時尚細胞都沒有!”
榮善衡委屈:“我覺得你穿平時的衣服就很好了。”
“穿衣服要分場合,不僅穿給自己看,還要穿給別人看,我再去換一套!”
楊之玉想要穿得出彩,她要穿給參會的作者看,穿給她的領導齊震、戚美熹看,穿給何諾舟看,這些都是她在乎的人。
榮善衡就算了吧,一天到晚不出屋的人,能在穿衣打扮上整出什麽名堂?
她又去試了別的衣服,但再沒下來。
榮善衡繼續看書,卻始終不能靜下心,時不時往樓上瞟一眼。
他看人一般只記相貌、聲音、舉止,很少在意別人穿什麽,況且只要不離譜,穿什麽都無所謂,所以他不認同楊之玉的話,但也沒反駁。
作者招待會上,楊之玉還是選了件偏保守的藏青色波點連衣裙,絲緞質地,低調高級。
社長和總局領導講完話就走了,接着就是戚美熹主持,博得熱烈掌聲。再下來就是幾個知名作者發了言,現場氣氛高漲。
場內還擺放了圖書展區,都是近十年賣得好的作品,有作者專門找到自己作品合影。楊之玉看見文學部那邊有個網紅作家也來了,她好幾部作品都拍了影視劇。
楊之玉熱情招待幾個作者,聊天、合影、吃東西。
有幾個關系還行的同事過來說她今天穿得真漂亮,妝容也好。
小章和老張拿了吃的溜到角落,環顧左右找傳說中楊之玉的帥男友。
何諾舟就在這個時候來了。
他很自然走到楊之玉跟前,跟她打招呼,舉止上沒有很親昵,但距離上貼得近。
有同事特來觀摩,誇何諾舟有眼光,說楊之玉有福氣,等等。
楊之玉心裏湧動着巨大滿足感,這一刻,她仿佛知道自己喜歡何諾舟什麽——男朋友拿得出手,對她而言太重要了。
恰此時,她遠遠看見戚美熹一路小跑到會場門口,手裏舉着電話,另一只手在不停地揮,像是招呼人。
宴會服務員把會場門拉得開一點,方便讓外面的人進來。
只見戚美熹拽着一個男人的手腕,邊走邊回頭看,笑着說着,将那人拖進會場。
楊之玉離得遠,但這并不妨礙她認識這個男人——這不就是與自己同吃同住、相互幫扶的榮善衡同志嗎?
榮善衡在熱情的戚美熹面前異常冷靜,也沒有東張西望,卻在擡頭一剎那與楊之玉撞上目光。
他先是驚訝,又朝她比劃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楊之玉忙去包裏翻手機,一小時前有他一條微信:“我幫朋友忙,去你們社一趟,你在嗎?”
原來他打過招呼,自己忙得都忽略了。
但這不是重點,讓楊之玉無比窘迫的是,自己騙了榮善衡。
人頭攢動,視線被淹沒,耳邊充斥酒杯碰撞聲、話語嘈雜聲。她抻長脖子去尋榮善衡的身影,卻被一波又一波的作者拉過去聊天拍照。
何諾舟拉過她來,挽着手臂,說咱們去學姐那裏,你瞧,風向變了,學姐暗戀的男人竟然主動出現了!
原來如此,楊之玉這才理清關系,原來何諾舟說的暗戀榮善衡的學姐就是戚美熹!她還以為是随便什麽學姐呢!
她磨磨叽叽不肯走,說要不別去了吧,別打擾人家!
何諾舟卻興奮揮手:“是不用去了,他們過來了!”
戚美熹先與何諾舟熱絡交談,何諾舟則恭維她說終于明白學姐為什麽誇了那麽多年榮老師好。
榮善衡則被他倆的熱情淹沒,視線落在尴尬低頭的楊之玉臉上。
“之玉啊,這我得批評你啦,這麽重要的會怎麽沒叫榮老師呢?要不是我查看了最近幾年的選題名單,榮老師就被無辜落下了。還是一套叢書呢,不應該哦!”戚美熹确實有怨氣,怨楊之玉,更怨榮善衡。
幾天前她約榮善衡吃飯,就耿耿于懷了。他明明知道她是星城出版社的副社長,有能力幫他擺平出版事宜,可他卻偏偏走死胡同。還有他學校的事,他陷入的經濟危機,他糟糕的處境,她是有能力幫的,可他什麽也不說,也不主動聯系自己,要不是程玫把這些事情告訴她,她還以為榮善衡正在他那個領域風生水起呢,她本來開口想叫“榮教授”的。
“對不起,戚總,對不起,榮老師,是我工作疏忽了。”楊之玉根本不敢想自己的表情,有點抽搐,有點卑微,像一只被判官嚴審的小鬼。
“楊編輯,你忘啦,我們聯系過,我說了我不來的。”榮善衡插話。
楊之玉定定看他:“……哦,是有這回事?”她知道他在幫她,可她撒起謊來不那麽得心應手。
“那我叫你來,你怎麽來啦?”戚美熹問。榮善衡的個性她理解,從小到大都是那樣,說話不傷人,哪怕臨時編個瞎話也要給對方留個情面,不能讓人下不來臺。
榮善衡目光轉向戚美熹,親切責備:“要是楊編輯也像你一樣,我不來就又哭又鬧的,那我早答應了。”
“別亂講啦……”戚美熹眉眼舒展,很小聲說。
楊之玉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她看榮善衡的眼神也不再自然。現在的他穿着輕便的淺色西裝,而不是寬大随性的睡衣。她習慣了他在家裏的閑散,不習慣他站得這麽板正。在她的視阈裏,“榮善衡”這個名字是可以和“吃飯睡覺收拾衛生”劃等號的。
此時,在出版社大廳前臺,出現了一抹幽麗的身影,她腳踩平底 Jimmy Choo,身穿 Loro Piana 白亞麻長裙,手拎棕皮 Delvaux Brillant,摘下超大 SAINT LAURENT 墨鏡,攏了攏黑摻白的空氣燙卷發,禮貌道:“請幫忙聯系一下,三部的楊之玉編輯。”
和緩悠揚的音樂響起,樂隊裏的外國歌手唱起了《Loving Strangers》。
也不知誰起的頭,在樂隊前随着歌聲跳起舞。慢慢的,不斷有人加入,越來越多的人找到了舞伴,輕晃着身體。
楊之玉還納悶真有人跳呀?她以為寫書的人大多偏內斂。自己大學時被迫和舍友組隊跳過交誼舞,但在把對方一只尖頭皮鞋踩破皮後就再也不跳了。再說了,要讓她姥姥知道了,肯定會說:小玉啊,咱可不跳“光腚舞”!
其實,她本質裏是個保守的人,來自傳統保守的家庭。
在她強烈拒絕下,何諾舟只好找了別人,也不算別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黎潇女士。
奇怪的是,她竟也心平氣和地接受,甚至有逃過一劫的快感。
再看過去,又晃到榮善衡的身影,他右手搭在戚美熹的腰間,左手托着她的右手,随着她步伐緩緩而動,他的樣子很紳士,正低頭認真聽戚美熹眉飛色舞說着什麽。
他從前也是這樣嗎?一個傾聽者。他好像總是喜歡聽,而很少說。他與戚美熹認識那麽多年,就算沒産生愛情,也養成了獨屬于他們的默契吧?再說了,誰能說得準有沒有愛情呢?說不定種子早就種下了,只差一場甘霖,就可生芽開花結果。
唉,原來戚美熹喜歡鳳凰男。按常人思維,以她的條件,什麽樣的男人配她都是高攀,她卻唯獨鐘情于寡淡田園風的榮善衡。
楊之玉忽想起何諾舟的話,說“有人生來就在羅馬,有人生來就是牛馬”,不禁感嘆:原來羅馬人也喜歡農家樂啊!
榮善衡也是,這樣的女人都敢晾着,到底哪根筋不對?
楊之玉使勁掐自己大腿,今天這是怎麽了?老去琢磨榮善衡幹什麽?難道就因為自己騙了他,于他有愧?
一曲已畢。交換舞伴。
榮善衡借口說自己有點頭暈,想四處轉轉,順便看看戚美熹的勞動成果——近期出版的暢銷書。
戚美熹喊來何諾舟,兩人很自然找到了舒服的姿勢。第二首樂曲偏歡快,舞池裏人們的動作幅度也大起來。
榮善衡默默走近正在整理書架的楊之玉。
悄悄偏頭,看她專注的側影。她五官飽滿,身材勻稱,這件連衣裙襯得她很有元氣,像吸飽了水的植物,有着比常人旺盛的生命力。
她還是穿了他喜歡的衣服款式,他心底漾起甜蜜漣漪。
而此時,幾乎沒人注意到,從會場門口款款走來的一身名牌、中氣十足、黑發摻白絲的優雅女士。
她被服務員一路引薦,一直走到楊之玉跟前。
楊之玉正在翻書,聞聲擡頭。
女士雙手将包拎在前面,表情冷淡:“你是楊之玉吧,我是楊素鳳。”
楊之玉聽着名字耳熟,想起她媽媽提過,恍然大悟:“哦……您是——”
“我是何諾舟的媽媽。”
此刻此景,楊之玉怎麽也想不到何諾舟的媽會出現在這裏!
當然,她更加想不到的是,楊素鳳接下來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