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章
18 第 18 章
“來一根?”
黃粱友好地遞來一支香煙,過江南略一猶豫,還是接了過來。
雖然已是2050年,但香煙仍然是鎮定神經的好物,尤其是在剛做過那樣的惡夢之後。
過江南別扭地吸了一口,煙氣入肺又散入血管,剛才還劇烈跳動得象要蹦出來的心髒象是被什麽撫慰了,終于一點一點舒緩下來,恢複了平穩。
工作人員都已收拾好儀器出去了,房間裏只餘他們兩人,各自吸着煙,默默無語。
沉默的氣氛中,黃粱先嗤嗤地笑起來,越笑越開心。
“毒販!哈哈哈哈……”
過江南漲紅臉,幽怨地瞅他一眼,破開荒地反唇相譏。
“那你呢?還‘刀下留人’,你當是午門問斬呢?”
黃粱笑着揩去眼角的淚水,搖手狡辯。“這可不能怪我,畢竟當時都那麽緊急了……”
腦電波一同步他就迅速接收了整個夢的背景和人設,然而大腦還在消化的階段眼前這人就嗖一下直條條地被吊在了眼前。媽呀,當時他都懵逼了好嗎?能在一秒之內反應過來又迅速調動腦細胞扭轉劇情已經很不容易了,當然順口就吼出了那句刑場救人的經典臺詞。
不過說起來,過江南的夢境還真是有意思啊……完全颠覆了他現實裏的身份,果然做夢是天馬行空不可理喻的。
過江南深深看了他一眼。這不是他第一次做惡夢,每次驚醒,無不心如擂鼓、冷汗涔涔濕透重衣,唯有這一次——這一次非但峰回路轉,甚至在醒後還能略微輕松地拿夢境內容開涮……他簡直太感激黃粱了,忍不住輕聲道:“謝謝你。”
黃粱一愣,又挑眉一笑。
“謝什麽?謝我在夢裏救了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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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過江南心裏想:你是我的救世主。
黃粱當然聽不到他的心聲,潇灑地彈彈煙灰,漫不經心地說:“你呀,我看你這些夢就是平時想得太多。正所謂思慮太多,血不……歸經。對了,你有沒有找中醫把把脈,我倒是認識一個老中醫,要不要讓他給你調理一下……”
他說得一本正經,過江南卻差點笑出聲來。
他努力繃緊了面皮,小小聲糾正道:“血不養心吧?”
“啊,對,就這個意思,一樣的。”黃粱面不改色地說。
還一樣的……差遠了好嗎?血不歸經是指血不循經,溢出脈道,由此形成多種出血症狀,比如鼻血、尿血、吐血、月經異常……過江南肯定他在中醫上是個半吊子了,可即便是半吊子又有什麽關系?不管是之前的順口胡謅還是後來的強詞奪理,在他眼中都顯得那麽可愛,況且他簡直太喜歡黃粱為着他的事情忙前忙後了,就好象,把他看得很重要一樣……
“好。”
他突然吐出個好字倒讓黃粱一愣。“嗯?”
“那個老中醫,住哪兒?”
“哦,倒是不遠……我先跟他約一下吧,過兩天帶你去。”
然而兩天時間轉瞬即過,黃粱卻好象忘了這回事,因為張萬山,回來了。
那是一個深夜,黃粱半夜歸家,正哼着小調走在小道上時身後卻有一只手往他肩上一搭。
黃粱第一反應就是搶劫,也不回身,只把那手一抓,沉肩矮身,即刻就要給對方來個過肩摔。
不想那人下盤極穩,他拉了一下沒拉動,正想運運氣再來一次時,那人已哼了一聲,沉聲道:“是我。”
一聽這個聲音,黃粱蓄的氣頓時就松了,放下手笑着轉過身來。
“呀,你回來啦?”
張萬山注視着他彎彎的笑眼,輕聲哼道:“是啊,再不回來,只怕某人要翻天。”
這話聽着不太對,黃粱眼珠一動,立刻開始裝糊塗。
“誰啊?什麽翻天?”
還能有誰?打電話十次有八次都在外面,還都是些燈紅酒綠的場所。看樣子他不在的這段日子這人過得逍遙得很呢!
張萬山面癱着一張臉,擡起腕表看看時間。
“現在是十二點四十,按正常來說你應該六點下班,七點以前到家。然而我八點二十到這裏,還是吃了個閉門羹。”所以中間這幾個小時這人到底是去了哪裏鬼混?
“呃……”被抓了個現行怎麽辦?且讓避重就輕行為藝術家黃粱先生為你表演。
“哎呀,”他雙掌一拍,大驚小怪地說:“那你一定還沒吃晚飯吧?就算吃了這會兒應該也餓了!”推着他道:“走走走,去我家吃點東西,不過我先說好啊,我的手藝也就煮煮速凍餃子的水平,你可千萬別嫌棄。”連拉帶哄地把人弄回屋去了。
張萬山這樣的人物會讓他蒙混過關嗎?答案當然是不。
吃過夜宵有了力氣,到了床上他才慢條斯理地施展手段,直磨得黃粱既酸且癢又爽不可當,扯着脖子叫了半宿。
“不,不來了……”
不來?那怎麽行。正所謂小別勝新婚,他張萬山在那深山裏監工監得跟坐牢似的,這人倒在外頭風花雪月逍遙快活?不把他細細地掏空了,還不得了空兒就跑出去禍害他人?
張萬山也不跟他廢話,只卯足了勁開墾耕耘,忽而水磨工夫,忽而雷霆手段,直操得黃粱聲不成聲調不成調,等到張某人終于心滿意足鳴鑼收兵之時,黃粱也總算是學乖了,收了他那些小聰明,一五一十地把別後事情慢慢招來。
“所以這段時間你沒做別的,就忙着招呼你那客戶了?”
“是啊……”
張萬山神色頓時和緩了許多。一來是終于吃了頓飽飯;二來男人嘛,對事業還是很看重的,對客戶的應酬那是正當應酬,嗯,應該理解。
不過即便如此,他對這客戶也不是完全不吃味。畢竟以前他也是客戶……家屬,現在還不是照樣和黃粱滾到了一張床上!
所以張萬山雖然神色和緩了些,語氣卻還是有些酸,輕輕哼道:“你對這客戶倒挺看重。”成天陪着他到處玩!
黃粱閉着眼睛,理直氣壯地說:“那當然啊。”
別說與他是同類,就單純從學術範圍上來說,過江南一身聚集了好幾種心理特征,簡直是弗洛依德門徒進行研究的最佳目标。他這行雖然和心理學不太沾邊,但也鮮少遇到肯邀請他入夢的,這機會多難得,簡直是千年一遇……
黃粱的理由是如此正派、正當,但張萬山卻始終覺得有點不對。
他的懷疑主要針對于黃粱口中的那位客戶——如果真如黃粱所說這人十分沒有安全感提防心理甚重,那他為何會敢于向黃粱敞開他的內心世界,請求他入夢?誰不知道人的內心世界黑暗的多,光明的少,他就這麽相信黃粱?
“你說……他以前在我家見過你?”
黃粱已有了些睡意,眼睛都不睜,只帶着鼻音唔了一聲。張萬山一只手在他身上輕輕拍打哄着他睡,另一只手卻往腦後一枕,把之前黃粱幾次去他家的情形都迅速回憶了一遍。
太爺爺的學生與黃粱同時來家中拜訪,這種場合并不多,想來想去,最可能的就是在葬禮那天……那天黃粱穿着一身黑,只戴了墨鏡,身上一絲裝飾也無。但正所謂男要俏,一身皂。他平時容貌還稍嫌有些輕薄風流,但那天卻難得的端莊肅穆,看上去俊美中帶着一絲冷……該不會那人在葬禮上驚鴻一瞥,過幾天就借了名目前來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