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如果我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
第44章 如果我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
結束工作後, 李婉直接下班回家,因而開車回街上的人只有兩個人。
蕭溫妤插好安全帶,這才開口:“我以為那個被罵的是沒穿校服的學生呢, 沒想到居然是班主任,她好年輕啊。”
阮盛意挂檔的手都踉跄了一下, 呵笑一聲:“是啊是啊,又年輕又有為,臉還好看呢。”
蕭溫妤一手撐着頭,靠在車窗上笑看她,看她講完之後還撇了撇嘴,哈哈一笑, 侃道:“一會兒阮老板要不然染深紅色吧?應該很配。”
阮盛意沒好氣道:“謝謝你沒讓我染成墨黑色呢。”
蕭溫妤憋笑:“那不成,醋不是墨黑色的。”
阮盛意後知後覺,哎呀一聲, “好啊!你挖苦我。”
她話鋒一轉,“我們不是合租室友兼鄰居嗎?我怎麽會吃鄰居的醋?蕭老師太自作多情了~”
“哦,是嗎?那我去問問我媽這個年輕老師的聯系方式了。”
不對啊, 這時候難道不應該反問她她們之間難道還沒到吃醋的關系嗎?怎麽就要去問聯系方式了??
阮盛意想争奪手機,另一人連聲哎她, “一屍兩命啊一屍兩命,你想好。”
阮盛意:……
她還是默默握緊了方向盤。
蕭溫妤撫了撫胸口, 松了一口氣, “好啦, 阮老板怎麽會吃我的醋呢?逗你的逗你的。”
阮盛意更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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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說她會啊,她就在吃醋啊。
可她和蕭溫妤目前是什麽關系呢?她怎麽有資格講出來這些話呢?
沉默到最後, 便只剩下了一聲輕哼。
只是這聲輕哼聽起來就更像是,你知道就好。
良久, 久到沉默都已經填滿了整個車廂,蕭溫妤靠在一旁,懶聲道:“你一會兒想染什麽頭發?”
“霧霾藍黑。”
蕭溫妤雙眼一亮,“我那兒有一套特別适合霧霾藍的衣服,你要不要不染那麽黑?”
“太紮眼了,而且……”
蕭溫妤松懈一口氣,靠回去,“你不拍照。我險些忘了。”
阮老板輕輕活動手指,敲了敲方向盤,低聲道:“你……別發出去,也好。”
空氣詭異地流動着,蕭溫妤抿了抿唇,低聲道:“所以,老板為什麽不想拍照?”
這個問題總要問的,話頭總要被堆在這裏的,與其苦苦等待,不如趁着聊到這裏挑破之。
哀怨宜解不宜堆。
阮盛意忖了片刻,道:“我是從家裏逃出來的,嗯……總之,不是很想被家裏看到任何的機會。”
這也不算撒謊,只是隐去了她背負的錢財和過去。
只是聽起來更像一個荒誕無厘頭的借口,這借口無用到她自己都有點不信,暗自握緊了方向盤的下擺。
可另一人只是勾了勾唇,“也是,我們阮老板如此年少有為,還是不要被家裏那群人攀上親戚,互相磋磨的好。”
阮盛意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得輕應了一聲,心底微松。
讓她再想一想該怎麽講,讓她再想一想。
發型師問阮盛意要染什麽頭發時,她餘光看着坐在一旁翻看着圖冊的人,想了想,道:“霧霾藍,可以不漂嗎?”
“掉色會很快。”
餘光中,翻看圖冊的人停了下來,還沒有擡眸過來看她,但阮盛意笑了笑,道:“沒事,掉色快剛好換得快。”
“漂一下吧,不然掉色了很斑駁。”
“一起來的,不好讓人家等太久。”
發型師看了眼旁邊椅子裏的人,哈哈一笑,“早先就聽說商業街那邊鄰裏氛圍不錯,哎呀,還一起來染頭發呀?”
蕭溫妤輕輕擱下圖冊,溫溫一笑,“漂一下要好久?”
“漂一遍染一個,不到兩個點吧,好在阮老板這本身是黑茶,底色不重。”
蕭溫妤:“漂吧?”
這是個很考驗默契的疑問句,沒有主語,但被點到的主語卻是心知肚明,微微昂首,“漂吧。”
蕭溫妤:“剛巧我的栗棕色也掉的差不多了,在她這間隙給我也做一下吧,不過我容易過敏,可能需要一些高标準的玩意兒。”
發型師笑了笑,“您等好吧,現在這鋪開的貨都是頂上了天的标準,全都是孕婦都能用的,除了漂發的,那都是化學試劑沒辦法,其她的您放心随便用。”
“畢竟這玩意兒不論是做的人用的人,還是我這種給您上色的,咱都是給咱人做的當然要體諒咱人的身體不是?”
蕭溫妤笑了笑,坐在一旁解開自己綁在一起的頭發,微微垂落的頭發擋住了不少的笑意,虛虛渺渺。
也當落了另一人盯着她瞧的視線,那人便緩緩收回了目光。
終于,不會到處講自己這有些負面的消息,而是挑個理由扯走了嗎?
阮盛意知道極大可能是因着她也不想讓寶寶的存在被更多人知曉,畢竟多一人知曉就多一份風險。可就在方才,她才恍然明悟,蕭溫妤好似許久未曾再提起她離婚的事情,不再像以前那樣把這件事挂在嘴邊。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來着?
她揣着這點心思,任另一人握着自己的頭發折騰。
好像,是從她們吃完粥底火鍋回來,蕭溫妤就不再逢人就說了。
為什麽?
等染完頭發,天色都已近全黑,沒有日光,阮盛意頭頂的藍色也體現不出來她的優越,被熾白的頂燈照着,只能顯着臉色更白,甚至有些蒼白。
因為今天沒帶妝。
蕭溫妤就坐在一旁看着發型師吹幹這人微微卷曲的長發,手指無意識地蜷着,想要勾過來一绺長發,握在手中。
這個人果然是很适合藍色的,冷冷清清,卻又不像白色那般冷清到心底,不留一絲溫度。阮盛意的冷是藏着溫暖的冷,是觸過去不會凍手的冷,是她給自己構造了一層防禦裝置的冷。
走到車邊,蕭溫妤扯了扯這人的大衣系帶,“回店裏。”
阮盛意溫聲應道:“今天好晚了,不了吧。”
蕭溫妤伸手勾過一绺頭發,輕輕握着,道:“今晚是最好看的,蓬蓬松松的,明天就收拾不出來這個效果了。”
她在撒謊,她怎麽會收拾不出來這個效果呢?
阮盛意看出來了她在撒謊,畢竟這發型嚴格來說并不難。
目光流動間,傳遞着湧動不平的情愫。
最終,阮盛意還是嗯了一聲,拉開車門,看着那個人坐在車上,預備關門時,車門被輕輕頂住。
蕭溫妤仰頭看她,眸光微潤:“阮盛意,你別太遷就我,我這個人生出依賴會很可怕的。”
阮盛意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動作也許會很油膩,她微微傾身,胳膊抵在車門上,擔着自己的腦袋,讓自己完全而徹底地融進蕭溫妤的目光中。
她溫聲道:“你最好多适應一些,再多一些。”
她就這樣帶着滿眼湧動的暗潮,帶着溫軟濕熱的呼吸,微垂眸同另一人長久對視。
她渴望自己眼底的情愫能通過對視流淌進另一人的心底,希冀這些溫情能幫着自己能快一些拼湊好她的心髒,然後,讓她住進去。
她不知道去吃那個詭奇的火鍋那天她做對了什麽,可她現在迫切地想要作出些什麽,來自基因深處的渴望在鼓噪着她,催促着她。
在她還能克制住自己,還沒有步入那兩個神經病的後塵的現下,讓她多擁抱一些,就這麽一點點。
驀地,女人伸出手來捧上她的雙頰,手指順着晾了一個半點有些涼的脖頸一路上滑,輕輕捧上她的耳後,而後,停在那裏。
阮盛意本該沉在旖旎浪漫中,但溫涼的手指觸到耳後的一瞬便繃直過來,張了張嘴,但耳後已經被人按住。
蕭溫妤蹙了眉,手指微微滑動了一下,似要确認自己有沒有摸錯,而後才涼聲問:“你這耳朵後面怎麽有這麽長的疤?”
她還疑心是不是她看錯了,畢竟也只是一閃而過,誰料想她本是想渲染旖旎,卻摸到了這層疤痕,摸起來足有一指長,貫穿了整個耳後。
摸起來不似燙傷,反倒是像刀疤。
阮盛意斂了眸光,低聲道:“幼時劃的,不是什麽嚴重的事情。”
“你小時候是九幾年乃至兩千年了,阮老板,那時候劃這樣一道痕難道還會留這般長的疤?拿什麽劃的?”
阮盛意卻不願提起往事一般握住了這只手,拿到身前,低嘆一聲,“回店裏吧。”
她很想用自己的傷疤來治好蕭溫妤,也确實試着用自己的傷治好蕭溫妤,可真真切切問到這些苦楚時,她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了。
故事很好講,不過是阮清第一次發病時神志不清,摔爛了一個瓷碗,她又碰巧地摔在了瓷碗碎片上,便割了這麽長的鮮血淋漓,用自己的血換回來了阮清的意識清明,後來又不懂養護,另一個正常人沉迷于聲色犬馬不願教她,反複發炎紅腫,最終就留下了一道長疤。
可講完之後呢?
講出來,就代表她已經要把自己基因裏最卑劣的兩股,剖開給蕭溫妤看,然後問她——
你怕不怕?
別了吧,還是讓她偷偷體驗一下愛吧。
她坐在主駕上,沉默地發動了車,待車內該亮的燈都亮過一遍,又因着黑夜漸漸歸于暗淡後,車內昏暗至極,只剩模糊人影。
阮盛意這才壓低了聲音道:“蕭溫妤,如果我是一個很壞很壞的人,壞到我向你隐瞞了天大的事情,你……”
還會喜歡我嗎?
她咬了咬唇,“還會想和我做鄰居嗎?”
可我還是不想放手,我好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