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章
第 77 章
幾天之後,蕭祈便準備接見西戎王。
依舊是在淩雲閣設宴,衆人也跟着出席。和上一次的宮宴相比,就顯得這一次的人少了很多。
位份高的嫔妃本來就不多,最近又一下子少了好幾個。
從主位下首左手邊依次排下去,少了莊敏和尚若安,林昭儀就和姜雲清坐在第一席了,她們兩旁邊那一桌就是陳昭媛和白嫔;對面則是安王夫婦和照例獨自一人的晉王蕭祤。
林昭儀又和蕭祤打了個照面,蕭祤看見她看過來,就立刻把臉轉開了。還欲蓋彌彰地打開扇子遮住臉,裝作去和安王說話的樣子。
似乎還在記着宮外的事情,林昭儀暗暗覺得有些想笑。
徐芫和蕭祈來的最晚,很難得的是徐芫穿了皇後華服。從前的宮宴上她雖打扮得正式,可也沒有這麽莊重華麗過。
想來是考慮到今天要來的西戎王的緣故,現在氣勢上震住他,不想讓西戎王有逞口舌之快的機會。
不一會兒就聽得小內監唱道,“西戎王到——”,接着,便有一人昂首闊步走進殿裏。
那人生得不算高大,皮膚黝黑,臉上兩道眉毛很是粗犷,也讓他看起來很是倨傲。不知是不是故意,他穿着杏黃色衣服,禮服上也繡着蟒紋,就快趕得上蕭祈的明黃色衣服了。
他雖是西戎人,但看上去并沒有很明顯的外族的特征。和曾經見過的只有一部分西戎血統的清影比起來,甚至清影更像個西戎人。
眼前這個平平無奇的人,眼裏帶着讓人極不舒服的敵意。
林昭儀甚至開始疑惑,清影到底喜歡他什麽?
這人年紀也有些大了、長得也不出衆、性子看起來也不是很好,清影怎麽說曾經也是個頭牌,見過的燕京優秀男子數不勝數,怎麽還會喜歡這樣的?
他大步走到點中央,左手放在右肩上,身子只是稍稍彎曲了一下,頭也不低,便說道,“冒椟見過大佑皇帝。”
*
蕭祈給他安排在了右邊的下首,靠着安王他們。
如此一來,冒椟倒是正好和女眷們面對面了。
他也毫不避諱地打量起這些女眷,這樣的眼神已經讓一向心直口快的白嫔,把心裏的不舒服全擺在了臉上。
冒椟打量完之後,便對着蕭祈笑道,“不是都說,你們中原地大物博嗎?連人口也是我們西戎的好多倍,怎麽大佑皇帝的宮裏就這麽幾個人?”
知道這個冒椟肯定會挑事,但沒料到他第一個就從蕭祈的後宮問題來入手了。
還沒來得及回複他,冒椟就又笑道,“聽聞大佑皇帝如今只有二子一女,真是‘人丁稀少’啊,一個國家只有這麽幾個皇子,怎麽能強盛的起來?”
這又是借機嘲諷蕭祈的子女少了。
對于古代的人來說,尤其是皇室的人來說,的确是孩子越多越好的。不僅如此,還要兒子多才好。
在林昭儀看來,佑朝已經很例外了。
就是前面的幾個皇帝,也沒有哪一位是留下很多子嗣的。還有的甚至一個都沒留下,譬如那位隆慶帝,所以最後就由他的兄弟登基了。
除了太/祖皇帝的兒子比較多之外,餘下的幾位皇帝都沒有幾個兒子。
他們在位時間也都不是很長,還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早早退位。
那邊廂白嫔已經忍不住嘀咕道,“兒子多了有什麽用?要是生出的兒子都是野蠻人,還不如不生。”
雖然是嘀咕,可音量又恰好能讓對面的冒椟聽見。
對面已經有朝臣竊竊笑了出來,冒椟的臉色也不好。
“還說什麽禮儀之邦,難道這就是大佑的待客之道?”冒椟反問。
蕭祈看了一眼白嫔,自然不會責怪她。
在某些時候,那些他不方便說出口的話,由白嫔這樣直接的小女子說出來反而是再好不過。
冒椟聽了也只能受着,總不好和她争吵起來;又不能指着蕭祈罵他,畢竟這話只是一位久居深宮、且“不太懂事”的嫔妃說的,與蕭祈有什麽相關?
到最後頂多假意說一句白嫔不懂事,還請不要和她這樣的人計較。
白嫔自然也深谙此道,不客氣地反駁道,“待客之道,那也要看是什麽客。不過是看什麽樣的人,擺什麽樣的态度罷了。”
白嫔對人一向沒有好臉色,如今又穿着盛裝,眼裏更有一份倨傲,倒是真有一國公主的氣派。
冒椟也被她噎住了。
時機差不多了,該說的話也都說完了,蕭祈才斥責道,“白嫔,當着貴客的面,你怎麽能如此沒有禮貌?”
語氣裏卻沒有什麽斥責的意思,林昭儀甚至還聽出了……一丢丢的寵愛?
不是男女之間的愛意,反而是有些類似于對不懂事的永樂公主那樣的寵溺。
“訓”完了白嫔,蕭祈面對冒椟的時候,也只淡淡回道,“在中原還有一句話,是說,無論是什麽,都在精不在多。”
冒椟哈哈一笑,并不在意蕭祈的回答。
或者說,他的目的并不是要蕭祈的回答。只要他說出口了、心裏痛快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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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雲閣內有樂師演奏着曲子,還有舞伎随着音樂起舞。是一些常演奏的小調,不會過于喧鬧,在宴會上伴奏最合适不過。
好容易等到一曲終了,樂師停止了演奏,冒椟又開口,“你們大佑的人竟然喜歡這等靡靡之音,這樣的曲子,聽起來便軟綿綿的,實在沒有意思。”
林昭儀和姜雲清耳語,“這位真的是來拜訪的嗎……”
怎麽從一進來就開始不斷地挑刺呢。給他弄得像來視察檢閱一般。
姜雲清也借着扇子遮着臉,在她耳邊低聲道,“我還以為你會讓樂師演奏一曲《千本櫻》給他開開眼界。”
林昭儀有些窘。
當時正是這首曲子讓姜雲清肯定了她的身份,這會兒又被她提到一次,林昭儀覺得有些尴尬,“你是不是在嘲諷我……”
“哪裏敢?”姜雲清笑道,“這不是想讓他開開眼。”
林昭儀暗自搖頭,不打算采納她的這個建議。
那邊冒椟又道,“在我們西戎演奏的曲子,多是慷慨激昂的,這些軟綿綿的曲子,放在勾欄院裏彈奏表演還差不多。”
“西戎王豈不聞樂曲這樣的東西本就是消遣之物,何必執着于什麽樣的曲子呢?”離他不遠的蕭祤懶散開口,“這些樂師難道不會演奏別的曲子麽?不過是看什麽人,才演奏什麽曲子罷了。”
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在勾欄院聽曲兒,多貴啊。”
蕭祤原本就是那副不羁的樣子,如今又搖着扇說着這番話,活脫脫一個不學無術的……閑散王爺。
冒椟竟不知道如何反駁一句。
好一會兒,冒椟忽然對蕭祈拱手道,“聖上,久聞大佑的勇士衆多,所以我特意帶了我們西戎的勇士想和大佑的人切磋切磋,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敢問西戎王是怎麽個切磋法?”蕭祈皺眉問道。
“自然是比武。”冒椟神色間又湧上了倨傲,“我帶了西戎第一勇士來,希望和大佑的勇士一較高下。”
他揚了揚手,便走上一個光着膀子的勇士,那勇士看上去是兇神惡煞,身上也極為健碩,看着便覺得他力大無比。
“這是西戎第一勇士巴紮。”冒椟介紹道。
“巴紮……嘿?”林昭儀抽了抽眼角,暗自和姜雲清吐槽,“他們西戎人的名字真的很有特色……”
*
蕭祈沒有開口,比武這樣的事,自然是軍中的人擅長,他也聽說過,軍中最厲害的,自然是尚元嘆。傳說他常在營地和将士們切磋,還可以在戰場上以一敵十,簡直是戰神。
可是眼下且不說尚元嘆在邊關,即便他此時在,也不一定能應戰,畢竟那些輝煌的歷史也是他年輕時候的戰績。
能有幾分尚将軍影子的,就是姜遲了。可姜遲現在也在潼關。
如今蕭祈身邊的,也只剩宮裏的禁衛軍。他對他們比武的實力并不是很了解。
冒椟見蕭祈不應聲,便再次哈哈大笑起來,“我記得你們剛剛嘲笑西戎人全是野蠻人,卻沒有一個人敢來比試麽?”
一個铿锵有力的聲音響起,“聖上若是放心,不如讓末将一試。”
“你是?”蕭祈循聲望去,右手邊親王外臣的那裏有一人起身出列行禮,他長得真是英俊潇灑,看上去卻并不是很強壯。
“末将木詢,是尚将軍的手下。”那将領說道。
蕭祈還未說話,冒椟卻皺起了眉頭,“我要的是比武切磋,可不是詩文比試。”
木詢言語不卑不亢,“末将自然知道是比武切磋,只是這樣的小比試,只由末将一個小将領應戰便夠了,一來,這并不是什麽大的事情,二來,即便是輸了也不會丢人,畢竟末将只是個普通不過的将領。”
林昭儀對木詢倒是有一些印象,他跟過尚将軍歷練。如今那一批青年的将領裏面,除了出自姜家的姜遲,就是他和另一位姓寧的的将領比較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