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5 章
蒹葭穿着绛紅色衣裙，這樣的顏色讓她分外美豔。
明明她的長相并非屬于有攻擊性的，可偏偏她愛穿這種深且顯眼的顏色。這樣顯眼的眼色使得她更奪目，也襯得她更冷靜。
眼下她只是随意唱了首曲子。
只是首平常的曲子，也并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
可林昭儀分明從她的琴聲裏聽出來她有心事。
蒹葭被她看出來也沒否認，只是嘆一句，“所以說，有時候有人懂你也不是什麽好事。”
這麽一說，也有把林昭儀當了幾分知己的意思了。
“你既然這麽說了，那不如和我說說？”林昭儀有些好奇蒹葭會有什麽心事，“說不準，我能為你排憂解難。”
蒹葭睨她一眼，“剛剛還誇你懂我。”
林昭儀想了想，最近也就是發生了她們去公主府表演的一事，難道蒹葭的心情低落和這件事有關？
又想着，《永顏》這首曲子，說的是愛情故事，難道蒹葭……
“你是為情所困？”林昭儀只能想到這一種可能。
“這怎麽能叫為情所困呢？”蒹葭嘴硬，“我這般潇灑的人，可不會學樓裏那些女子，見了什麽人便要死要活的。”
林昭儀有些沉默了，一時間摸不準她這算是一種什麽樣的心情。
蒹葭又給自己倒了杯酒，“也不完全是情，只是想到洛妃的故事，有些感觸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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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是第二次有人和她說起洛妃的事情了，林昭儀問道，“難道你是在感嘆有情人不能相守？”
蕭祈和她說，在民間故事的版本裏，百姓大多不知道這件事的內情。只當做為愛犧牲不願傷害心上人的後妃和暴戾卻獨寵一人、最後追悔莫及的君王的故事。
“我是在想，如果洛妃不是出身于洛家，這個故事的結局會不會有不同。”蒹葭似乎是想起了什麽往事。
林昭儀覺得這個角度倒是有些新穎，可是轉念一想，隆慶帝本來就不近女色，接近洛妃也是有目的的；若是洛妃不是洛家的人，只怕她和隆慶帝就不會有交集了。
不過這會兒，她覺得還是不要和蒹葭說她的想法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啊。”蒹葭忽然冒出了這麽一句來。
林昭儀聽了有些想笑，上一次，她也是說了這麽一句，然後蕭祈怎麽說的來着……
她一時間陷入了回憶之中。
“你有心上人？”聰慧如蒹葭，看見她的神色也能猜出幾分。
“是啊。”林昭儀也不否認，又問道，“難道你也有？”
忽然想到，在去公主府之前，蒹葭還從未有過對這種話題感興趣的模樣；現在卻諸多反常，莫非，公主府之行讓她看上了什麽人？
林昭儀回憶了下出席的人，那些朝臣們多半是有夫人的，蒹葭這麽有氣性的女子肯定是不會喜歡那一類的；且那些人和她也沒什麽交集。
剩下的……
蒹葭自己說了，不會喜歡蕭祈。那麽……
林昭儀脫口而出，“你該不會對晉王……？”
蒹葭捂她的嘴，“你再瞎說，當心我揍你。”
林昭儀連忙求饒，“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蒹葭這才放棄揍她的念頭，專心致志地面對自己面前的酒菜。
“晉王其實不好男風的。”林昭儀看在蒹葭把她當知己的份上，也慷慨回饋給她一個有用信息，“他也沒有娶妻納妾，聽說……只是沒有遇到喜歡的人。”
“你又知道了？”蒹葭反問。
林昭儀笑眯眯的，“是啊，我知道的可多了。你要是想知道他的信息，問我就對了。”
“我可沒說是晉王。”蒹葭轉過頭，一心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酒杯上。
看了半晌，蒹葭忽然又問道，“你和你的心上人，如今怎麽沒在一起呢？”
“這……”林昭儀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個話題。
“我聽媽媽說，你和你的夫君和離了？”蒹葭想起這麽件事情來，“你該不會還對那個人念念不忘吧？”
“算是吧？”林昭儀有些艱難地說出這三個字。
壞了，她沒事承認什麽心上人，直接說沒有不就好了。
和身邊采藍對望了一眼，采藍一直在安安靜靜地聽她們兩人說話，這會兒眼裏也帶上幾分無奈。
所幸，蒹葭沒有繼續刨根問底，只是搖搖頭，“世間男子多是負心薄幸，常常只喜新人忘卻故人。你現在和他不在一處，倒不如忘了他，省得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變了心。”
蒹葭見的男子多，見到的薄情男子更多，尤其是在酒樓這樣的地方。
林昭儀也能理解她的這種想法的來源。
只是想到蕭祈……
想到他指着自己的心口告訴她，要這裏相信。
想到他和她說，不管你做什麽，他都也會相信。
想到他說，他心裏是一直不變的……
不僅僅只是和她說了這些“相信”的話，他的一舉一動也都是出自真摯。
所以……他是不同的吧？
倘若，真像蒹葭說的那樣，分開了的男子更容易變心，那她也不會一直念着過去不放。倒是要感謝這段時間的暫時分開，讓她避免陷入一段錯誤的執念。
不應當用時間去考驗情感；可經不起考驗的，也一定不是對的人。
……
**
很快就到了除夕。
除夕這樣的日子本該是阖家團圓的，自然也不會再有人來汀芷樓。而汀芷樓的姑娘大多是無親無故的，對于她們來說這裏就是她們的家。
大家不論年齡、資歷、身份都聚在一起，樓裏的姑娘本來也不多，蘇小妹就幹脆歇了業，把衆人都聚集在大堂裏，讓廚房師傅燒了些好菜，就讓他們也歇息去。
“來來來，紅包。”蘇小妹挨個給姑娘們遞上小袋子，“這是給靈筠姑娘的，還有采藍姑娘的。”
林昭儀收了紅包，自然是喜笑顏開，趁着機會又誇了蘇小妹一番，讓她高興。
采藍沒有料到還有她的紅包，也跟着對蘇小妹道謝。
難得清閑下來，大家都放松許多，話也多了。
“我先來，”蒹葭提議每人都說句吉祥的話，一手舉起酒杯，作出個敬衆人的動作，“願歲月不會在各位的姐姐妹妹臉上留下痕跡，來年更加美貌。”
“蒹葭姐姐說的可是最實際的。”年紀還小一些的汀瀾站起來說道，“我就祝咱們樓來年賺更多的銀子。”
“這個更實際！”衆人快活笑道。
清影也柔柔道，“那我就祝各位姐妹，來年都能得嫁良人。”
林昭儀覺得這個祝福不錯，也就附和了一句，“我也這麽祝大家。”
蒹葭一向和清影不對盤，當下就嗤笑道，“清影姑娘可是思春了？”
清影看了她一眼回道，“你管我做什麽？你還是想想自己的姻緣吧。”
蒹葭有些醉，“啧，清影姑娘惱羞成怒了，看來是有心上人啊。”
清影平時也愛和她頂嘴，這會兒卻難得沉默了。
“看來是被我說中了心事。”蒹葭覺得真是奇了，“你們一個兩個的，竟然都有了心上人？”
林昭儀決定也跟着沉默。不能讓蒹葭有說起她的機會來。
轉頭看一眼清影，她也沒去和蒹葭争辯，只是也握着酒杯，好像在想着什麽事。
林昭儀微微眯了眼睛。
“我給大家唱個曲兒。”蒹葭打算暫時放一放打趣清影的事情，這會兒情緒高漲，也不管大家想不想聽，徑直唱了起來。
衆人或跟着她的歌哼幾句，或行酒令喝酒，或是聊天說笑。
清影也在這歌聲裏喝了幾小杯酒。
忽然聽見外面有聲響。
林昭儀提着裙子跑到了門口，拉開了門，站在門檻內往外看。
“姑娘，是煙花。”采藍拉着她的胳膊，語氣中難掩興奮。
“是啊，是宮裏頭放的煙花。”
蕭祈說，新年的時候，宮裏面會放煙花，衆人都會去城樓上欣賞煙花，無論在哪裏都能看見。
不僅是宮裏的人，原來在宮外也可以看見這些煙花。
她遠遠望着和她相對的方向，那個方向正是皇宮的方向。
此時此刻，她正和蕭祈看着同一片的夜空，欣賞着同一片的煙花；她也知道那人會站在那個城樓上，望着這裏的方向。
忽然體會到了詩詞裏說的“天涯若比鄰”的感覺。
又想到那句，“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是否也有一個“她”在看着夜空？那個世界的親人是不是也能看見同一個月亮？
心裏有幾分酸澀。
“咱們從前在宮裏，到了除夕也要守歲的。”采藍在她身邊說道，“原本還想着，今年咱們應該在自己的霓裳宮守自己的，和采月、小安子他們一同做些有趣的事情。沒想到，如今會在宮外過年。”
采藍說着，聲音有些低。
林昭儀知道，她從小和采月一起進了宮，感情很好，這會兒也在思念她。
“好在還有你在我身邊。”還不算太過孤單。林昭儀拉了她的手，又抱了抱她，“一會兒我們回自己的小院子，再弄些好吃的守歲。”
祯元七年就這麽悄悄地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