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蕭祈是等到下了朝才知道林昭儀這裏發生的事情的。
太後原本的打算就是趁着蕭祈上朝的時候把林昭儀帶走，防止蕭祈會聽到風聲就趕過來找她要人。
蕭祈先去見了皇後，而後才去霓裳宮。
林昭儀正托着腮坐在椅子上發呆，等他走近了才站起來，算作禮貌地打招呼。
然後往一旁指了指：“您坐。”
蕭祈見她沒精打采，知道她應該是因為早上的事情折騰了好半天才這樣。
“是該長長教訓，看你下次還動不動那些奇怪的念頭。”
林昭儀：“？”
這種突如其來地教育她的口氣是怎麽回事？
林昭儀微微皺着眉，似乎是有些不服氣的樣子，但是到底明白蕭祈說的沒錯，也沒有反駁。
蕭祈見她這個樣子，又似乎是微微嘆氣補充道：“我不是和你說了麽，在不足夠了解外界的情況下，少做些愚蠢的舉動會活得比較久。”
“我知道了。”她答應。
說來也奇怪，她覺得她一直是個有些逆反心理的人，別人越是不讓她做什麽她就越想做什麽，可是現在蕭祈和她說的話竟然撫順了她這種逆反的心理。
想到白天的事情，她又問道：“皇後為什麽要來幫我？她說她是昨晚正好看到了我們兩人在雁湖邊，覺得是個意外；她還在太後面前說了謊。”
或者說，她真正想問的是，皇後可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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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祈的指關節輕輕叩了叩桌面。
“從我了解的情況來看，皇後的位置坐得也不是很穩，底下總有那麽幾個不服的。”
尤其是莊氏的人。
他沒告訴林昭儀，讓她能那麽順利留在宮裏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不管是蕭祤還是太後，都有想用她身份牽制莊氏的念頭。
不過這個暫時不用告訴她，不用讓她有那麽多壓力。
從後宮的情況來說是這樣的，至于從皇後的個人方面來說——
蕭祈又開口：“能讓太後看重的人是不會錯的。何況，在你過來之前，皇後也的确幫了我很多。”
蕭祈的評價倒是和林昭儀猜測的差不多，林昭儀這會兒又有些低落。
“這麽說，徐皇後确實是個好人。”
“皇後的意思是，鬧了這麽一出，宮裏的人也都知道你的事了。”蕭祈把剛才和皇後商議過的結果告訴她，“從明天開始，你也該去晨昏定省。”
林昭儀重複道：“晨昏定省？”
這個意思就是說，她要去面對後宮一大票子人了？
這個轉折來得太快，林昭儀還沒有做好準備。
按着她從前讀的那些小說的情節來看，嫔妃似乎是要等到侍寝之後才去晨昏定省的？
蕭祈寬慰她：“你不可能一直呆在霓裳宮不出去。就算你呆着不出去，該找上門的還是會找上門。如今，你的名字在宮裏也是人盡皆知，該有的規矩當然也少不了。你總要和她們打交道的。”
蕭祈覺得自己從前并不是個話多的人，可是就這幾天面對林昭儀來看，他快變成了一個唠叨的老媽子。
他把這點歸結于林昭儀比他小幾歲，他對林昭儀應該要有點耐心。
蕭祈見她神色糾結，擔心她又在想什麽逃跑或者尋死這些奇怪的念頭，緩緩開口：“我覺得，你這麽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對吧？你也覺得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吧？”林昭儀擡頭滿懷希望地看着他，第一次覺得蕭祈和她産生了共鳴。
“昭儀。”蕭祈這是第一次開口喊她的名字，“不如，咱們聯個盟？”
“聯盟？”林昭儀不明所以地反問。
“嗯。”蕭祈輕輕應了一聲點點頭。
林昭儀心裏轉過這個念頭，覺得這個是可行的。
她對自己的情況很清楚，又分析過如今的形勢。
她算不上愚笨，可那些“新思想”、“小聰明”，放在如今的環境下未必管用；白占了林将軍一些光，卻只一個名聲，沒有實際可以倚仗的背景；
那些話本子裏說的不尋常的表現能引起主角的注意，更是扯淡；在這種等級森嚴的地方，說錯話做錯事便是死路一條；
除了蕭祈可能不會動她之外，宮裏人人都可以找她的錯處。就好比早上找她的太後，一句話就可以定她生死；
要是年紀小些或許還能慢慢打算從長計議，可如今是趕鴨子上架的情況。
将來怎樣她雖沒有想好，但也知道是要靠自己一步一步走的，目前這樣，還是多多少少需要一些來自蕭祈的幫助。
聯盟的話就意味着，蕭祈也願意和她站在統一戰線，這樣總比她一個人在宮裏覺得無依無靠的要好。
而且，聯盟不就意味着可以談條件嘛。
可她又想到蕭祈剛才說的，說在她來之前，徐皇後幫助了蕭祈很多，也就問他：“你為什麽不去找皇後聯盟？皇後應該比我穩妥得多，你找她聯盟應該會少很多意外。”
“你對你自己的定位還真是準确。”蕭祈似笑非笑。
“……”還能不能愉快玩耍了。
他擡了擡眉毛看着她，又正色道：“她對這些事情還是不要知道太多比較好。她畢竟是從前那個蕭祈的皇後，我沒法像從前的蕭祈一樣對她。少接觸她也是為了她好。”
林昭儀明白，蕭祈其實也是別無選擇。
同樣的，她也是別無選擇的。
于是便問他：“這個盟怎麽聯？”
蕭祈先慢慢給她分析：“如今前朝不穩，莊氏隐隐有造反的勢頭，衛氏成了他們的人，徐家和陳家相比較而言就很被動，姜将軍去世，尚将軍又遠在邊關沒有回來……”
“等等。”林昭儀覺得頭痛，“這個莊氏衛氏是誰？徐家和陳家又是什麽意思？怎麽還有個姜将軍和尚将軍呢？能不能少說幾個人？”
蕭祈深吸一口氣，按捺住轉頭就走的沖動，告訴她：“總之，就是一句話，前朝不穩，外敵蠢蠢欲動。”
“等下，怎麽還有外敵呢？”林昭儀再一次頭痛，“難道這不是個太平盛世？”
“西戎在邊境，也就是林将軍之前率兵打的地方。”蕭祈解釋，“就和匈奴差不多。”
林昭儀點頭，這麽說她就能明白了。
也就是說西戎這個地方，你要說它強大，它也就是個游牧民族類型的，在邊境游蕩；可你要不管它，它屢屢挑釁，對于政權又總是個威脅。
蕭祈見她明白了，覺得孺子可教，又繼續道：“剛才上面說的那幾家，他們的女兒都在後宮。”
林昭儀恍然大悟，想到之前見過的那位皇後娘娘，說起來皇後可不就姓徐麽；還有上次見到的那位小公主，聽采月怎麽說來着，她母妃好像就是陳昭媛？
蕭祈想了想，又說：“如今太子只有八歲……”
“太子？”林昭儀愣了一下，沒想到宮裏現在還有位太子，然後又立刻反應了過來，“哦對，你兒子。”
蕭祈額頭上的青筋狠狠跳了跳，糾正：“不是我兒子……”
林昭儀揮揮手，示意他不要在意這些細節。
不料蕭祈卻不打算這麽翻篇，偏要和她仔細說清楚。
“這正是我要重點和你說的。太子也好，永樂公主也好，都是先前那位留下來的，本質上說，是和我沒有關系的。”
林昭儀眨眨眼睛，從她的角度來說，不覺得這個是什麽非要區別開來的問題。
“有區別，”蕭祈卻是很在意，和她強調，“我對後宮的那些人并沒有什麽興趣，也沒有你想象的那樣什麽坐擁後宮的念頭。”
林昭儀覺得蕭祈這麽一身正氣的人也真是難得，差點就要為他鼓掌。
蕭祈話鋒一轉：“可如今前朝那裏已經開始有各種各樣的傳言……咳咳，我畢竟也不能一直不去後宮。”
具體什麽傳言，雖然沒有傳入他耳朵裏，但蕭祈也能猜到一些，出于林昭儀還是個姑娘家的考慮，他就不具體說出來給她聽了。
誰知林昭儀反應比他還大。
她立馬條件反射性往後挪了多遠，一副好像把她怎麽樣了的神情瞪着他。
“你這麽激動做什麽？”蕭祈不解。
林昭儀問：“那你總不能要對我……？！”
所以才給了她位分，為的就是這個？還說要跟她聯盟？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蕭祈皺眉：“你想到哪裏去了。”
林昭儀松了口氣，又嘗試開口詢問：“那——？”
“你平時也不需要特別做什麽，只要在後宮呆着就行。”蕭祈開口。
前朝和後宮總是密不可分，後宮的動靜某種程度上也可以反映前朝那些人的野心。
“就算我來你這裏，咳，也就算做做樣子。”
蕭祈目光微微往下偏了幾分，正落在林昭儀的唇上。
他移開目光。
那眼神似乎是想說她太高估自己的樣子，“你還沒到讓我禍亂朝綱的程度。”
林昭儀：……好氣。
一時間甚至都分不清蕭祈是在誇她還是在損她。
蕭祈繼續說完了他的計劃：“等解決了朝堂和西戎的那一堆問題，朝堂上面幹淨了，我就早點退位給太子。”
現在的情況一走了之是不可能的，總不可能真的把這麽一堆事情留給八歲的太子。
太子雖然聰慧，但并沒有培養什麽勢力，也登不了基。
這也正是蕭祈如今還做着這個便宜皇帝的原因。他要是走了，無異于把皇位拱手讓出去，天下大亂，他也未必能生存。
而這些事情又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等到把障礙都掃除了，太子也有個十幾歲了，這個時候讓太子繼承大統也就順當了。
林昭儀聽完蕭祈的計劃，覺得也是挺合理的，想到蕭祈既然說這是兩人合作，就問他：“那我呢？”
蕭祈早就想好了，“作為交換，我帶你一起離開。”
林昭儀想了想，這大概也就是從目前狀況來說能想到最好的結果了。不過就是在宮裏多待上一段時間，在哪兒待着都是待着，宮裏面也不用擔心生計問題。
何況，将來可以出宮這個條件也是很誘人。
這個買賣怎麽想，還是很值得的。
再加上她在路上也想清楚了很多，當下就咬咬牙應下了，“成交。”
想了想，林昭儀又有些不放心，畢竟她如今和蕭祈還沒有那麽熟，總擔心這個聯盟不牢靠，
便開口補充道：“我還有一個問題。”
“你說。”
“我能相信你嗎？”林昭儀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