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跌進深淵的星辰
跌進深淵的星辰
世初淳像是湖邊的一塊頑石,被揍敵客家族長子發覺。
伊爾迷青睐鵝卵石,是以用他強硬的手腕,按着學不會向自己低頭的女生,要她不斷地被激烈的水浪沖刷、洗滌,遭受塵土砂礫的污染與禁锢,在清醒中下陷沉淪,靈魂飄成泡泡機裏吹出的虛幻泡沫。
倫理喪失的地界,世俗道德被棄之如敝履。
有時世初淳都混淆了概念,或許瘋的不是信誓旦旦的男人,也不是失去了自守的底線,只知遵照指示完成機械化工程的針人。而是他們下方,尚存着一絲理智,又不停地做出妥協,一步步後退到無路可退的自己。
要不再受苦,就只能去迎合對方。要不讓任何人死掉,就只能加倍地忍受。
或許,所有人都瘋了。只是勉強披着個皮囊,維持着人的皮相。
臨産的舒律娅在彭格列基地粉身碎骨,徒留生者在此後漫漫歲月裏追憶。
壓抑的情愫無下限地擠壓着內心的彈簧,瘋狂地觸及底座,彌漫開無法遏制的思念。伊爾迷回想着舒律娅與自己相處的點點滴滴,無時無刻不進行着深刻的自我反省。
女仆結交友誼,他命令她親手扼死友情的苗子。她與人為善,他讓她無惡不作為好。
當初的他,不應打斷女仆的腿,而是應當完完整整地切掉,在她的雙手雙腳铐上沉重的枷鎖,終身拘禁在枯枯戮山,她才會本本分分地待在他能夠看見的地方。
揍敵客家族長子是瓶罐裏耐心守候的魔鬼,日複一日的等待,癡長永無止境的惡念。無意間開啓瓶口的無辜女性,自當淪為被他灌注得滿滿當當的器皿。
人的行為準則,決定了他與至親至愛的相處模式。
揍敵客家族出身,實力、思維,與普通人有着天然隔閡的伊爾迷,要和平凡到連念能力的門檻也沒摸到邊的弱者和諧相處,本身就是個無解的命題。
他們之間不存在和平共處,求同存異,只有高強度的控制和一言堂。
不能用實力讓伊爾迷心服口服者,會被他傾軋到為自己肝腦塗地。有充沛過度的能力者,則會叫他暴漲出不盡的貪婪,不惜折損珍重的親屬也要将其據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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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全不沾邊,那就只能臣服着淪為他的子民,一生看他的眼色行事。
兩邊都不選亦是可以,紮入大腦的念釘能支撐住岌岌可危的神智。再崩潰,再絕望,也不會落入瘋癫的迷局。
然而這并不能被稱之為一種幸運。
伊爾迷很喜歡舒律娅死前質問自己的人質一說。
現下他有了可用的人質,拿捏死仆人的七寸,不愁來日天長地久。
他不吝惜将旁的什麽人當做好掂量的儀器,哪怕那人是舒律娅純摯的監護人。
應當說,正是由于對方在舒律娅心裏占據的位置大,分量重,才擁有值得被摧毀的價值。她那些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妹妹同理。
只是目前看來,單這一個,就足夠受用。
伊爾迷将織田作之助拖進他和舒律娅的歡樂場,當做銜接他與女仆的轉接器。舒律娅就在一輪輪的游戲環節裏,在他一次次的試煉中,步步敗下陣來。
愛能重塑新生,亦能摧毀他人。所謂感情,就是要面目全非才美麗動人。
他要徹底毀壞舒律娅的人格,擊潰她的自我,瓦解她的意志,在其粉碎的世界之上,再造專屬于他的城池。此後單只服從他,只專注他一人。
亞路嘉、奇犽,他們身上有他追尋已久的東西。柯特,是他的家人。
大家各為其主,懷着各自的目的,行使相同的權力,不可不謂之兄弟同心。
他早說過了,他們是一家人。如何也割舍不斷的血緣關系,可比舒律娅那種過家家的游戲堅固得多。
伊爾迷命令他操控的織田作之助,在他不在場時,替他擴開女仆狹隘的入口。
只知道聽從口令的針人,對支配者的示下奉若圭臯。往往男人一離開二人的視界,紅發青年就會根據下令者的描述展開行動。
等伊爾迷回來之時,哪怕紅發青年正處于沖刺的關鍵時刻,也能以一百二十分的自制力,收腹挺身。在奔湧的激流處抽身而退,依稀能見得船舵掉頭時撞上礁石碰撞出的大量浪花。
閑暇時分進入密室的男人更多的時候是旁觀,偶爾會加入。
每次混亂過去,殘留的理智回籠,女生就會掰着自己的穴位,叫那些頂得極深的液體外湧,偶爾閃現出的一兩個念頭,轉瞬被新一輪的海浪淹沒。只有少許的浪花浮上表面,疑惑這好端端的人生路,怎麽就越走越窄了。
囚困她的人坐在窗邊,封閉的栅欄在他臉龐投下一道道黑框。
他一只腿搭在另一只上,左手手掌托着臉頰與下巴,以一種今天天氣不錯的語氣,平靜地敘述着恐怖故事,“你那用來贖罪的,絕對不會出生的孩子,是該叫你姐姐、還是媽媽呢?是要叫你的監護人爸爸,還是爺爺?”
“真是混亂的家庭關系。”
居心叵測的犯罪者,漠然着俯視着被囚禁的女人。在人意亂神迷,恍惚動情之際,垂下頭。
他的虎口卡住女仆下巴,深黑的長發似一根根冰冷的觸手,由始至終纏繞着她,捆住她的手腳,勒住她的脖頸,要她在窒息的情愛裏感悟憎惡的真谛。
“多麽穢亂的女人。”
枯枯戮山的大少爺松手一笑,“沒關系,我說過了,不論什麽樣的舒律娅,我都會全盤接受。”
“畢竟我是你忠貞不二的主人,哪怕你是一條任誰都能在你的地盤撒尿的狗,我也會好好地對待。前提你是要好好地還清你身上的債務。”
“舒律娅要心懷感激啊。”
“世間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人能夠接納一無是處的你。包括你的家人。還是說,你要他們親眼看看,你在養大自己的監護人身下是多麽放蕩的形象?”
“你的弟弟妹妹們看到了,會怎麽想?”
毀掉女生信念,如壓路機推平她人生的男人,在一堆廢墟上,有條不紊規劃着他的宏圖。
“等你生産完成,我們就驗下血脈。要不是揍敵客家族的子嗣,我們就處理掉它,由舒律娅親手來。等那個野種死了,舒律娅的肚子裏會重新孕育上屬于我們的孩子。”
被弄得神思不屬的女生,猶如兜頭潑了一桶冷水,身上的熱氣全消散了,還逸散着分外的冰冷。
有病,就去找醫生啊,折騰她做什麽?現代醫療技術發達,又不是沒得醫治,精神病院也開了那麽多所,怎麽就沒有一家能關押得了他?
反胃的情緒此起彼伏,世初淳舌頭抵住牙關,壓制住要脫口而出的低喘。“你會和家裏人做這種事嗎?”
“家裏人?”伊爾迷還真考慮了一下,“哦,他們的性取向都是異性,接受不來我。媽媽的話,爸爸會吃醋的。”
神經病。
夜以繼日,不知何時能抵達盡頭。長期窒息的環境培育驚恐發作的土壤,強烈的心悸造成胸悶氣短。長期受制的一方,驚恐發作,人呼吸不過來,斜歪歪一倒,脫力的雙手扶不住紅發青年的肩膀。
不清楚是出于指令,還是下意識的本能,紅發青年彎了腰來扶她,只是事與願違,因姿勢的變換進入得更深。
“怎麽,遵紀守法的人一朝搗鼓起背德私情,舒律娅就受不住了?還是說,太過密切的接觸,叫別樣的情感在你的心頭破土而出?不怕自己萬劫不複,唯恐他人與自己一同陷落?”
枯枯戮山的大少爺冷靜地分析,抽絲剝繭,有若手持手術刀的醫生,一刀刀解剖包裹着女仆的皮膚組織,砍斷支撐着全身的堅韌胸骨,直至向內一舉刺中千瘡百孔的心髒。
他半點不擔心她會因此承受不住,甚至還對她的兵敗如山倒樂見其成。
“舒律娅,你要真的和你的監護人一清二楚,不論你們做了什麽,自當無所畏懼。能夠因外力改變的關系,說明你們之間的情意也不過如此。”
“你會沒事的。”
伊爾迷擡腳,冷冰冰地踩着紅發青年的脊梁,堅硬的皮鞋底部壓榨撐持着皮囊的骨骼,鞋底碾出噶幾噶幾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金盆洗手的同行卑微地塌下脊背,在他視覺死角裏,與女生四唇相碰。
“你出事了,你珍視的人第一個來陪你。”
威脅的語氣加深激發的恐懼,神經衰弱的病患在癫狂邊緣,瀕臨暈厥,控制不住抽搐的軀體繳得更緊。
埋在身體深處的紅發青年,擁着坐在自己大腿前的女生,不曉得是出于自身便利,還是控制她的目的,他雙手搭在她的背部,輕輕地拍了一下、兩下。
失控的人頃時安靜下來,一眨眼,似有水光從黑曜石般的眼眶墜落,砸成一顆跌進深淵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