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把你鎖在家
把你鎖在家
大部分人生育子女,是抱着養兒防老的念想。像是做一筆投資、一份工作、一個可以移動的,能用孝心、親情綁架的自律性智能儀器。
可謂是一本萬利。
也有的人,擅用孩子們來完成他未竟的事業。自己做不到的事,就讓子女去達成。生活困苦、疲累,就将其重擔盡數壓在血脈相連的孩子們尚未長開的肩膀。
指責埋汰“我這麽辛苦可都是為了你”、“要不是因為你家裏也不會……”等等,等等。
也有一部分是對自身的基因,抱有強烈的傳承需要。一定要傳承下血脈、懷上了就生、大家有孩子,我也要有、随大流之類,種種原因。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不到貧賤處,不聞誦讀聲。
織田作之助與之相反,甚至背道而馳。
他年少出名,急流勇退。正值壯年,養育孤兒。
他收養無父無母的孩子,不博名聲,不圖回報。自我奉獻到摯情的地步。看到他,世初淳就會忍不住想多貪心一點,再不加節制就要越軌到無度的境地。
“父親。”
“嗯。”
“如果我人至中年,一事無成怎麽辦?”
“如果我終其一生,渾渾噩噩,迷茫着找不到出路,付出的辛勞付之流水,勤懇開墾的課業,只能結出苦巴巴的果實。年歲癡長,只增添眉間的細紋,成熟不足,寬容反而開倒車。”
“長不成出色大人的我,每日朝九晚五,只能拿到微薄的薪資,到時你要怎麽辦?”
你會對我失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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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養育出的孩子,辜負了年少的夢想,也沒有長成了不起的大人。
“世初還在讀書,就在想那麽長遠的事了?”織田作之助食指撥動世初淳耳邊垂落的長發,順到她耳後。
現在的孩子還挺早熟。他最大的兒子幸介也在叫嚣自己要在黑手黨闖出一番事業。織田作之助手掌托着女兒後腦勺,墊了墊,“沒關系,你只要健康快樂地長大就好。”
他停頓一會,“以世初隔三差五出問題的身體來看,你老到走不動路的時候,我還健步如飛,大不了,我到時租個人力拉車,載顧客掙錢來養你。”
“人力拉車也太落後了,是上個世紀的事了吧。”女生笑着錘打了下紅發青年胸膛,彎起的眼目酸澀,那股澀意直要往喉嚨口倒灌。
碎裂的手機屏幕縱然只有頭發絲纖細的寬度,放在電子設備上也會無比明顯。
四下灰暗時尚且能隐藏,一旦光芒四射,則就會暴露出內在的裂隙。
罅隙會依從時間推移,演變成不可忽視的豁口。在某一天劃拉屏幕之際,要手指吃到銳利的刺意。
織田作之助每個舉動都精準地踩中世初淳心坎,叫她的心事全裝裱,遐思量鬥方。
沒有一個人能夠像他一樣,使她的惶恐都沉沒,浮想都有着落,心弦在不知不覺間被他任意撥動。她實在是沒法對這個男人無動于衷。
就是當前還有另外一件事,也沒法子叫她做到無動于衷。
“提一件事可以嗎?”
“什麽?”
“父親可以暫時起來一下嗎?您有些分量、應當說是重量,或者說父親這樣的體量,比起幸介等弟弟妹妹之類的小鳥依人,您是當之無愧的鴕鳥依人,我有一些被您壓得喘不過氣。”
“抱歉。”
紅發青年直起身,順帶撈起躺在床上的女兒。
他單手放在女兒腿彎下方,撈起人,打橫坐在自己懷裏。手心的肉貼着孩子脊背順着,像在撸一只随時準備刺殺鏟屎官的貓。
“要怎麽樣才能讓你有安全感?”
這句話合當她問他的吧,她這個監護人有些太患得患失了些。
父親綜合征?
好吧,沒有這東西,她胡亂編的。
世初淳就事論事,“安全感的話,最主要是要人內心富足強大。借用外力的話,大概是權力、地位、金錢。除此之外柔軟的,大的、膨脹什麽東西……”
“胸?”紅發青年靈光一閃,握着女兒的手,放在他發達的胸大肌前,投以探問的眼神。
等下,就她個人的體驗而言,埋進同性的胸裏,她會臉紅心跳,摸到男人的胸會心肌梗塞。
不通知巡視員說有變态就是優待了,偏偏紅發青年還特地攥着她的手,在鍛煉有素的大胸肌部位,捏了幾下,是要她評價的意思嗎?
第一次接收到這種奇怪的要求,世初淳只能以略帶試用的念頭,抓了把壯實的肌肉。
入手的豐滿度尚佳,觸感相對而言富有彈性,她忍受着異樣,嘴裏磕磕巴巴地評論:“嗯嗯……是挺大的,肉多、皮薄,啊,不是……總之多謝款待。”
她在說什麽啊,感激的話就無需用在這裏了吧!
左心房的小惡魔,揮舞着三叉戟。這時候不講禮貌也是可以的。
這不太好吧,右心室的小天使扇着背後的翅膀。蒙受招待不表示感謝,和吃完飯不認賬有什麽區別?
女生屏蔽掉內心的幻想小劇場,言歸正傳。
“再者說,父親您要考慮現實問題。”世初淳收回手,舉例得有理有據,“您一個人的工資是能養育五個孩子,卻負擔不了他們全體上幼稚園的費用。”
養孩子這事看起來簡單,似乎生下來,耐養活就成。可付諸實踐,條條框框,難如登天。
若要用心培育,少不了金錢、時間、精力的支援。
光一個月支出的奶粉錢就是個大頭,還沒有算進大量消耗的紙尿片,沒多久就不合身的衣衫……這還只是賊基礎的吃喝住行費用。
等孩子大了,有玩耍的心思,玩具、游樂設施樣樣得備齊全。
一旦上學,學費、學雜費,要定時定點地繳納。假如要挑選個好些的學校,那支出的用度是嘎嘎地漲,唯有手頭的工資不漲。
文具、制服、書包等定期更換的裝備,暫且擱置不提。
普通家庭的學生,要趕上大部隊的進度,好在未來卷生卷死的職業生涯裏,增添一點可用砝碼,令天平向自己這一方傾斜。興趣班等課外特長得抓緊發展。
其餘語言類、知識類,開拓視野等提高自身素養的課業,大把大把燒錢。
現代社會,有底子的人家從幼兒園就瘋狂培訓子女,天長日久,拉開的差距快馬加鞭都趕不回來。
渾然是貪吃不紮嘴的吞金獸。
這些都是擴展類的。單單接送與看管五個孩子方面,織田作之助一人就忙乎不過來。
“每日三餐、日常家務、屋子的清潔與打掃,還有要并盛中學和片桐高中那邊,阻絕我的社會面等等,要處理也是一類大工程。您的朋友坂口先生若是知道您的想法,也是會第一時間反對的。”
“也對。”
孩子言之有物,織田作之助掏出褲兜裏老早準備好的合金手铐。他手指撫摸着內嵌的毛絨軟布,略微苦惱。“看來監禁這件事是要有家庭底蘊才能達成的。”
他停頓了會,續道:“那為何當時太宰就成功了?”
世初淳碰碰那材質剛硬的戒具,裏頭體貼地套着好幾層舒軟布料。使得被拘禁者激烈掙紮、晃動,也不會弄傷手腕。
這種關懷備至的部分還是挺微妙的。
聯合織田作之助要監禁人的意圖,并準備将之付諸實際的舉動來看,卸任殺手職業多年的紅發青年,行動力和執行力等數值,每一項都高得可怕。
是個明知這樣做不對,這麽做不好,也會一邊道着歉,一邊平靜地施行的角色。
好險,好險。差一點她就要和這個東西一起被鎖在床頭。
“大概那時只有我們兩個人,現在是一個大家庭。”女生強調了一遍,囚禁是非法的,然後放緩語氣,“而且,父親在越變越好,主動承擔起更多的責任。”
聽着他們争論的幾個小蘿蔔頭,在房間外探頭探腦。世初淳招手,招呼孩子們進來。
她張開手,要抱朝自己沖過來的弟弟妹妹。緊接着,就維持着這個姿勢,上半身被放倒。
原先以為會氣餒片刻的監護人,松開護着女兒後腦勺,不至于使她往後倒時撞到床鋪吃痛的左手,改為撐在她的臉頰一旁的姿勢,固定在她腦後。
他一手拂過她大腿下肢,停留在世初淳腘窩,慣常拿槍的手指,摩擦過入手細滑的皮膚,每一寸克制有禮的接觸都像是按在鋼琴鍵上的手,處處有着落,所過皆有回音。
被勾起癢意的世初淳,無意識繃緊了腿。
織田作之助順着這姿勢,稍稍上擡,接着向上進發,抓住腿部盡頭的腳腕。
世初淳腦袋下枕着軟和的床墊,擡眼望去,左小腿被動架在織田作之助肩頭,另一只還搭在他的大腿前,大開大合的姿勢,令她不自覺僵直了脊背。
她像是一臺被迫撐開的豎琴,由着織田作之助來演奏。
他維持着坐姿,身在高處,俯視着她。接着單手打開手铐,“咔擦”一聲,鎖住她的腳踝。“下次再亂來的話,我就把你鎖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