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過是區區幾棟帝都商業樓的價格
不過是區區幾棟帝都商業樓的價格
失去攝服人力度的中原中也,被羊組織成員集體背刺。他使用異能力污濁了的憂傷之中,人為制造出向下的斜坡,抵達沿海地區。
他雙腿貼着地面,抓着女生的手顫個不停。額角分泌出的汗水,劃過英氣的臉頰。金色的陽光折射出泛着閃光的水波,竟有幾分雨後初晴的出挑姿容。
先前與他短暫合作過的黑手黨成員,太宰治一見到他,更精準一些的說法是,見到他懷裏抱着的女生,臉色一沉,人從蹲姿改為站姿,叱咤喑嗚地向他走來。
“原來是你!”一見到太宰治,中原中也還有哪裏不明白,“你早就預謀好了!”
縱使明知與他不對盤的家夥與世初有私,他依舊下意識不想世初淳被對方奪走。
“加入港口黑手黨,或者我們清繳掉達成合作的安保公司和羊組織。二選一。”
太宰治只用一句話就拿捏住羊組織首領。
哦,應當要改為羊組織前首領。不被組織成員認可的首領,還能厚着臉皮自帶稱謂?
羊組織是中原中也禁忌的軟肋,不可退讓的依托,支撐着他由降臨這個世間,從無到有的整個進展,這件事不論羊組織成員有沒有全體背叛他,向他、向世初淳下死手,都不會有絲毫的更改。
中原中也一霎猶如被農夫拿住了七寸的蛇,當即脫力松開了臂彎。
太宰治虛搭在肩膀的風衣略一彎曲,從中原中也懷裏接過失血過多以至昏迷的學生。他對耳麥裏的下屬下達指令,調動本次征用的車輛。
目的地,仁和醫院。
“五秒鐘給我答案,我如今可沒那麽多的耐心陪你慢慢消耗。她也耗不起。”
太宰治背對着他,大跨步離去。
倒計時的聲響連同腳步聲,一下下踐踏着他的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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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四。”
“三。”
“……”
“我加入。”不等太宰治念完,中原中也就給出了疲憊的回應。
“早這樣不就好了,當只聽話的狗。”省得主人多費心思。
太宰治不看迫不得已委身于港口黑手黨的新同伴,他輕松躍過露出水面的石頭,流利地鑽進準備就緒的車輛。
保時捷疾馳而去,在橘紅色的夕陽餘晖下,拖出冗長的黑影,不多時就變成一個小點。
許是造物主不滿它的苦心孤詣,還沒有具體結果呈現,要制造的創物,明白殉情一事不必急切。
必然會駕臨的死亡,潛伏着、等待着,吸收悲劇的因果,強健自己的體魄。計日以待,不愁扼斷不了和樂融融的家庭。
不知第幾次進重症加強護理病房的女生,沒隔幾天,就被轉到普通病房。暗夜的月光蒼白得吓人,荒涼地照在牆壁前,恰似渡了層凝結的濃霜。
織田作之助捧着已近枯萎的花束,見到昏迷不醒的女兒。
彼時心事蒙穢,情緒未明,耳邊響起的是他許久之前與女兒的一通對話。
世初淳不是随時随地都那麽堅強。只是假使被生活重創,心理撐不起,一方天地就會随之塌陷。
只能勉強地支撐,惟恐搖曳了不定的心旌。在心緒不寧的情況下,還沒來得及在挫折之中爬起身,就又被突如其來的打擊狠狠地撞倒。
也有神經緊繃到極點的時候。
人頹喪到不行,縮在角落裏,發着漫長的,不具備意義的呆。
應該是要盡快振作起來,卻連簡單的前行都失了內驅動力。
由衷地體悟自己的失敗,寄望變成一顆牆角裏不起眼的蘑菇,撐起遮風擋雨的菌蓋。
沒有思想,就不會有苦痛綿長。任由路人們匆匆忙忙,步履維艱,她就龜縮在陰暗的小天地裏,任由生命潮濕腐化。
那時的他,與始終注視着不停尋死的太宰,卻始終沒能做出什麽實際動作的安吾一樣,只是遠遠地看着,什麽也沒有做。
他該在心重得呼吸不過來的女兒難受時,給她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他該疏導、緩解喜愛的孩子沉重的心情,關心她是否會激發過度呼吸症候群症狀……
可他只是站在心牆建築的堡壘之外,使兩人保持着安全的距離。
人不會停止後悔,也不會停止持續做讓自己痛悔的事。
在大人不成大人,孩子不似孩子,連最基礎的生存都不成保障的地帶,要怎樣做才妥善合度,好從世界的刀光劍影裏保護住他的孩子,防避她不斷內耗、消磨,抵禦來自外部的威脅與侵害?
紅發青年把枯敗了的五朵玫瑰花,放進女兒懷中。人俯下身,在她額角印上一吻。
他想作為孩子生命的落腳點,長成一棵能為其抵擋風雨晦冥的松柏。他會疼惜她,關愛她,豎起茂密的枝葉,叫明燦的日華透進來,以實際行動講解未必只有辛酸的人生百态。
誠如五朵玫瑰的話語——
和你相遇,我發自內心的歡喜。
紅發青年突起的喉結上下滾落,“長到這麽大,真是辛苦你了。謝謝你到我的身邊來。”
日月輪轉,又是一天大好的光景。
奔波勞頓,最終兜兜轉轉還是被送進醫院。
因中原中也三進宮的女生,躺在病床上,盯着天花板發呆。良好的修養使她忍住了對上天做出不良手勢的舉止。
她深覺自己與中原中也相性不合,這不是基于某種封建迷信,而是汲取了深刻的經驗教訓。
或許,企望有所得,就免不了失去。
日光晃晃悠悠地倒進病房,擦得滿地的瓷磚塊塊閃亮。
太宰治通過坂口先生,對她進行了一番不怎麽友好的教導加問候。好在情報員為人厚道,人工篩選、潤色出了得體的概要,還好心替小友轉交了贈送給她的一副新配置的眼鏡。
栗色鏡框暗紋密布,細小的螺釘幾不可見。碎鑽裝飾成明閃閃的晚星,綻露着一種低調的奢華。
“太宰老師……”世初淳受寵若驚,“我會永遠懷念您的!”
“滴滴滴——”
背後不說人。坂口安吾的手機震動。他點開揚聲器,太宰治嚷嚷聲從裏面傳出,“我還沒死呢!”
“這就是白天不能說人,晚上不能說鬼的俗語成真?”世初淳默念阿門。
“是背地裏不要講人壞話啦。尤其是太宰君的。那家夥可精着呢。”坂口安吾認為無神論者一旦扯起信仰可謂是相當地亂來。
“通話還沒挂斷,我聽得到的哦,安吾。”
“哦,多謝提醒。”坂口安吾毫不留情地切掉通訊。
白天上班,晚上帶孩子,織田作之助能來探望的時間少之又少。往往到了醫院,世初淳早就服下具有安眠效用的藥品睡着,二人的時間總撞不到一起。
他繳清住院費用,因有要務在身,加之家中幾個年幼的孩子需要照料,每每看到長女的睡相後就先行離開。
探病探得駕輕就熟的坂口安吾,為熟練的探病路徑輕輕嘆息。他趕上世初淳清醒的時辰,人瞄着女生,欲言又止,一副吃了辛辣芥末的形象。
別這麽看她,她也沒想到剛補完課程和排班表,立馬進醫院了啊……女生回避掉坂口先生探照燈一般打過來的視線。
天色漸晚,坂口安吾打開舍身取義的病人房門,“世初小姐,正視你的價值吧。”
“你的行動正在影響周圍的人,不光是織田作之助、太宰治、芥川龍之介……”恐怕,除了港口黑手黨首領外的人也注意到了你,連同那個從異國而來的組織。
“你好自為之。”
世初淳住院期間,織田作之助新收養了三個孩子,二男一女,名字是真嗣、優、咲樂。
幾個孩子們能玩到一起,熱乎的勁頭還沒過去,就在體質弱的狀況下,一個發燒,傳染三個,擔任監護人的紅發青年忙得不可開交,連坂口先生都得搭進去照顧小孩。
同班女生來探望世初淳,麻生班長細數了她損耗的服裝、鞋子、高昂的珠寶首飾造價聽得她呼吸急促,超想拔個吸氧機幫忙吸收氧氣。
三浦春瞅着風紀委員長快窒息了的表情,笹川京子體貼地捂住班長嘴巴。
世初淳哆哆嗦嗦地承諾,“我會豁出這條性命打工還錢給您的,班長大人。”
麻生班長可不信這空頭支票,“我沒記錯的話,舞臺劇表演之前,你為了穩住雲雀委員長,已自我售賣,足夠為他為奴為仆一輩子,你所說的打工掙錢,是按下輩子計算嗎?”
“我……”
麻生班長單手越過病患腦袋後邊的枕頭,一手撫過她煞白的臉頰,“出賣你廉價的勞動力已是無望,那換個思路,肉償如何?”
麻生香子沖她咬耳朵,“和我睡一次,你欠我的債務就一筆勾銷。”
這也可以嗎?
“世初委員長穩住,不要動搖啊!”風間雪秋死命搖晃風紀委員長肩膀,“不過是區區幾棟帝都商業樓的價格!”
“副委員長不要反向勸人啊!”京子攔住快把病患晃出腦震蕩的風紀副委員長。
撈人的目的沒能達成,麻生香子略有些失望。她振作精神,遞上一張邀請函。“開玩笑的啦,你陪我參加一場宴會,擔任我的女伴,你欠我的債就一筆勾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