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鯨
第二十七章鯨
一聽到菲尼克帶着笑意的聲音，關思月就皺起了眉，他知道這種散漫的人，笑着說的話，要麽是不走心胡編，要麽是故意騙人，總之都不是認真的。
他一拖手铐，讓菲尼克站到前方，才問：“什麽東西？”
菲尼克被拖來拖去也不生氣，懶洋洋地道：“就在前面，你自己看不就好了。”
關思月并未放松警惕，但還是順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就見遺跡邊緣的白沙裏，似乎埋着什麽東西。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發現是一截白骨，但看不出來是什麽的骨頭。
很快，離這塊骨頭不遠，又一截骨頭從白沙裏冒出頭。關思月蹲下身，不敢輕易觸碰，只輕輕拂開周圍的白沙，更多的白骨露了出來。
不是人骨，更像是某種體型巨大的動物，有着非常長的脊骨，他一時竟沒有找到頭。
菲尼克道：“這裏一看就有古怪，說不定跟海光城的歷史有關呢，你們都不進去看看嗎？”
關思月沒理他，只繼續勘察白沙裏埋着的骨頭。
菲尼克于是湊上前，跟着蹲下身道：“譬如這個白骨，你不好奇是什麽的嗎？”
關思月擡頭看他，疑道：“你知道？”
菲尼克笑了，他一笑關思月就皺眉，于是他笑得更歡，幾乎帶了幾分真心的笑意。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動物，叫鯨？”
“鯨？”
關思月完全沒有聽說過。
“我就知道，”菲尼克道，“你們明明叫自己住的地方海光城，卻連海是什麽都不知道。”
關思月嘴唇微動，但終究沒說什麽，因為他是真的不知道，菲尼克沒有說錯。
他從小在太陽區長大，接受的教育絕對不差，進入官方探險隊之後，更是接觸到了許多秘密，但其中既沒有海，也沒有鯨。
海光城的海，就像一個沒有意義的字。
“這就是鯨的骨頭，”菲尼克笑道，“只要挖開白沙，就能看到它的全貌。”
聽到這裏，關思月警覺起來，菲尼克不會為了向他科普白白告訴他這些消息，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此時終于露出了一部分。
他想要自己挖開白沙。
關思月是不可能這麽做的，荒野裏本就危險，白沙更是來歷不明，誰也不知道地下有沒有埋着什麽，絕對不能輕易去動。尤其這裏還靠近一座宏大的遺跡。
但菲尼克知道關于荒野和遺跡的事，他不得不思考對方的來歷。他知道這個人不簡單，安保隊曾派人監視了他很久，直到他跑到星海鎮，脫離海光城能控制的範圍。
關思月本來以為安保隊監視他，是因為他大盜的身份，而他大張旗鼓跑到星海鎮，則誰都知道是為了追求觀刀。
現在看來，這兩點恐怕都是錯的。
不……他糾纏觀刀這點沒有錯，關思月想到這裏，對他又多了幾分厭惡。
“你就皺着眉頭好好思考吧，”菲尼克悠閑地道，“反正以你們那被禁锢的腦袋，什麽都想不出——唔！”
他右腕一下吃痛，忙要縮回手，但手铐另一頭铐在關思月手腕上，只拉扯了一下，就被拖了回去。
手臂亮起光，關思月冷冷地道：“你還知道什麽？”
菲尼克痛得龇牙咧嘴，反問道：“嚴刑逼供？”
“是。”關思月坦蕩地回答。
“那我本來想告訴你的，現在也不想說了！”
關思月手指動了動，就要施加更強的力量，斜眼瞥到對方手腕的燙傷，暫時沒有下手，只問：“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原本想說什麽？”
菲尼克一聲不吭，只默默忍受着。
關思月又問：“你糾纏觀刀的目的是什麽？”
菲尼克倒是沒想到是這個問題，愣了一下，道：“當然是為了追求她。”
關思月皺眉：“你跟觀刀有勾結？”
“什麽勾結？說得這麽難聽，”菲尼克道，“那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麽跟她這麽像？你們什麽關系？”
關思月沒有回答，繼續問：“你離開海光城去星海鎮，是觀刀的指示？”
菲尼克見他不回答，也繼續問：“你帶人來荒野，是專門為了抓觀刀？”
關思月道：“你們引我來這座遺跡，是在密謀什麽？”
菲尼克道：“你不會是觀刀安插在官方探險隊的卧底吧？”
兩人各問各的，劉業和環本來在幹活的時候不喜歡說話，此刻也忍不住插嘴。
環道：“隊長，刑訊逼供可以交給我。”
劉業活動了一下手腕：“我也可以。”
關思月頓了頓，道：“先讓他的手沒法再那麽靈巧。”
“明白了。”環從腰間拔出一柄匕首，上前道，“我可以先掀掉他的十個手指甲，反正能再生，不算什麽傷害。”
“不不不，傷害可大了！”菲尼克立刻求饒，半點也不打算抵抗，就道，“我說還不行嗎，我以前被觀刀救過，所以一見鐘情了，就這麽簡單！”
關思月：“……誰問你這個了？”
“那剩下的，你把這鯨骨挖出來就知道了！”
“為什麽要引我挖這骨頭？”
菲尼克道：“它們是神使，只是被白沙埋住了。”
“神使？”又是關思月沒聽過的東西，但他知道，這東西最好繼續埋在白沙下。
“你看這上面的花紋嘛。”菲尼克移動左手，小心翼翼地指向一塊突出的脊骨，關思月的右手便被迫移動着。
“如果不想挖出整具鯨骨，那只拔出這一截也行。”菲尼克還在努力。
“不可能。”關思月毫不猶豫地回答。
菲尼克嘆了口氣，輕輕拂去那塊鯨骨上的白沙，随着他的觸碰，什麽圖案在骨頭上浮現出來。
關思月正要湊近去看，忽然間，菲尼克猛地抓住了他的右手，按在那鯨骨上。
他一直提防着菲尼克去拔那截骨頭，此時反應極快，一邊用太陽光輝要讓菲尼克松手，一邊向下使勁，提防他把那骨頭拔出來。
然而他一擡頭，卻見菲尼克笑了，笑得十分不懷好意。
“不好意思，騙了你，就讓它沉入白沙之下吧~”
關思月忙收回手，但已經來不及了，那截鯨骨被他以帶着太陽光輝的右手按下，迅速沉入了白沙之中。
菲尼克從一開始，就是想把白骨按下去，而不是拔起來。
唰唰唰，這周圍突出的鯨骨飛快下落，漸漸地，地面震動起來。
關思月一把揪住菲尼克衣服，質問道：“你做了什麽！”
菲尼克用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左腕，回答：“你跟觀刀一樣，身上有很強的太陽光輝呢。”頓了頓，笑道，“而且，你更好騙。”
關思月還要發難，他們所站的地方已經開始搖晃了，他只得下令：“離開這裏！”
飛快逃離，連手铐都來不及解，菲尼克直接被拖倒在地，在白沙上拖出長長的拖痕，直到吃了滿嘴的沙子，他才勉強爬起來跟上。
在他們身後，白沙在不斷地陷落，仿佛地下有巨大的空腔一般，遺跡周圍的白沙落下後，露出下方相同的玻璃幕牆。
那些長時間被掩埋的玻璃幕牆完整地暴露出來，忽然，一聲細微的裂聲響起，接着，碎裂聲蔓延，玻璃一塊接一塊炸開了。
幕牆損毀，遺跡裏的光輝如洪水般傾瀉而出。
關思月聽到後方傳來的動靜，連反應都來不及做出，只看到眼前的沙地上忽地出現幾道長長的影子，他們自己的影子。
他轉過頭，眼前是神情莫測的菲尼克，瞬息之間，他們就都被那光輝給吞沒了。
寂靜的光芒無聲地碾碎周遭的黑暗，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朝遠方奔騰而去。
一座隐蔽的建築後，公主剛剛醒來，接住觀刀遞過去的水壺。
“我……”她還有些恍惚，“我看到了一條魚……”
“魚？”觀刀只當她睡迷糊了，随口問了一句。她隐隐有些不安，不得不提防着周圍出什麽變故。
“好大的魚，我從來沒見過那麽大的魚，它在非常非常寬闊的水面上……”
周未疑道：“鯊魚？”
“魚？”李威忽然道，“之前張夭也提過魚。”
觀刀：“魚是什麽稀奇的東西嗎？”
周未：“如果這裏有鯊魚的話，那是挺稀奇的。”
話音未落，一道光忽然照了過來。
周未第一反應是汽車燈，有遠光狗，但下一刻，她就聽到觀刀的聲音：“跑！”
可惜的是，她只是個社畜，不是訓練有素的探險隊員，幾乎在原地站着沒動，就被那光芒給吞沒了。
好在跑掉的紅星探險隊也沒比她好多少，只是正面被吞和背對光芒的區別。畢竟誰能跑得過光呢？雖然這光不對勁。
在周圍被照亮的瞬間，人影紛紛消失，深切的寂靜籠罩一切。
許久，黑暗從地面的白沙下升起，緩緩推動那光輝，讓它向中心收縮而去。
“歡迎來到奇跡之城~”
周未還沒站穩，就先聽到了電子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