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早膳
早膳
乞顏赤納吩咐人按着書單為娜日布置出一角沉思處,在臨窗處用幾道青灰的紗幔遮擋,沉思處內只有靠牆的一排書架,一方書案,兩張圈椅,檀香袅袅,窗外擺着幾盆蘭花香氣幽靜。
李琉風掃視上下不禁譏諷“額真待這小屁孩還當真是寶貝。”
乞顏赤納此時正幫娜日布置着卧榻,并不曾聽見李琉風的嘀咕,反倒是一旁的秀雪接話“小貴人來的這一日貴人瞧着心情不錯,臉上笑意也多了幾分,往日您不在,奴看着貴人總覺得她像個冰雪捏出的人。”
李琉風無奈的輕嘆了口氣“這殿內布置全聽阿納的,缺什麽就拟單子去司寶司拿,記在我頭上。”
秀雪卻面露難色,猶疑着“奴有話不知可否當講,但見您待貴人上心,奴想多句嘴。”
李琉風挑眉疑惑道“講。”
“您每日起得早,也不曾讓人傳膳,貴人承您恩寵,從未卯時起過,通常是睡到巳時,是以也從未用過早膳。若是尋常人就罷了,可貴人身子弱,如今還有個小貴人,不用早膳這身子也不知何時才能養好。貴人看那些奇珍異寶也是不放在心上的,您是不知可奴卻看在眼裏,您不在時貴人一坐便是半日,您若是不回來貴人也懶得用膳,這樣沒心氣的人如何能驅除病氣,這藥已然吃了半月卻仍不見好,您得上心些才是。”
李琉風疲憊的閉目揮手讓秀雪去忙,心累的掀開紗幔坐在沉思處的窗下。
難不成她待乞顏赤納就這般不好?讓所有人都在囑咐自己對她好些……
出神之際,見隔着重重紗幔,那欣長的身姿靠近,她身後是燈火搖曳,照的人也婀娜幾分,李琉風擡眸看的目不轉睛。
來人笑意未散,尚餘溫婉,俯看她問“為何在此處坐着?”
李琉風伸手去拉她的手腕,見其順從的任她拉着,便一用力将人扯到她的懷裏。
乞顏赤納怕娜日看到,掙紮着想要起身,卻被李琉風一手按着雙腿,一手攬着肩臂,禁锢在懷裏,無論她如何掙紮也逃不開李琉風的束縛。
這一刻乞顏赤納有些懊悔自己當初逼迫李琉風學些拳腳傍身,練出來的功夫竟全用在自己身上了……
“琉風……放開,娜日還在。”
她低聲呵斥試圖威吓住肆意妄為的人。
可如今強權只在旁人手,她無能為力,掙紮不過只好順從。
“你要如何?不論你要如何,先放開,等娜日睡後再說可好?”
李琉風被她這幅正經又無奈的模樣逗笑,頭倚在她頸間低低的笑着“我要如何便如何?額真是奔着魚死網破的氣魄要以身相許麽?”
乞顏赤納羞臊的臉上通紅,嘴硬道“我本就是砧板上的魚肉,只有魚死網破,沒有以身相許。”
李琉風按壓着心中的沖動,只是用鼻尖蹭了蹭乞顏赤納的脖頸随即便坐正身子仰頭望着懷裏不自在的人。
“我是真的很想與額真做有情事,從那次雪夜便一直很想,但最想的還是能得到額真的喜愛。”
乞顏赤納不禁蹙眉“說得多不如做得多,你如此哄騙我我只會認定你是放長線釣大魚,以退為進。”
李琉風卻是不惱,只是笑道“我也不想退的,可我若在額真未清楚的說清對我的心意時就做下強迫之事,我豈不與天下那些自以為是的男子一樣,世上女子矜持,常有欲拒還迎之事,可額真不同,額真向來說一不二,故而我定要等到額真一句喜歡。”
她勢在必得,眼底閃着璀璨的光。
乞顏赤納看着她的眸子一時恍惚,心想不如就按玄蒼所言,放下執念,如此度過餘生也是不錯的。
“不必等……”拒絕的話還未完,眼看着李琉風眼裏的光暗淡下去,她緊跟了句“你餘生平安喜樂便好。”
聽見娜日小跑着喊着師父逼近,李琉風還未從驚喜中回神,便松開了乞顏赤納,乞顏赤納也立即站起身來,可站起來的急不由得一陣眩暈她便朝着李琉風伸手,李琉風也默契的扶住她的胳膊。
娜日探頭探腦的鑽進紗幔“師父,我想要小馬。”
乞顏赤納只顧着扭頭與娜日說話,露出脖頸間一片紅痕,李琉風盯了半晌才豁然開朗是自己的頭冠磕碰紅的,怪不得人人都要她好好照顧乞顏赤納……
“下次讓納蘭給你把辛夷帶來,先去用膳。”
她竟不知乞顏赤納虛弱至此,連站起來都會頭暈,草原女傑排名前五的身手即便喪失內力卻不至于連自己的禁锢也推不開。
這夜她初次以權壓人,令乞顏赤納哄娜日睡熟後就來東殿安寝。
乞顏赤納見她神色堅決,不好違背,哄娜日睡後來至東殿,心下難免忐忑。
可李琉風只是讓她就寝,并未作出逾越之舉,她心有疑慮,可架不住李琉風溫熱的懷抱,竟被她抱着昏昏沉沉的睡去。
次日天亮,她睜眼發覺李琉風未曾上朝,便輕聲喚她,下一刻只見慵懶的人朝她俏皮的笑着睜眼。
“醒了便用膳罷。”
乞顏赤納問“今日不上朝?”
李琉風為她拿過外衣道“怎會,皇姐是大衡頭一個天天上朝的君主,我是挨着罵才不去的。”
乞顏赤納更是不解“為何不去?”
李琉風賣乖“秀雪道你不用早膳,身子恢複不好,我來督促你用膳。”
乞顏赤納聞言只覺得心中有氣又不得發作,臉色有些不悅,卻仍是跟着李琉風坐到桌旁。
“明日還是去上朝罷,你若不放心大可安排秀雪喚我。”
李琉風卻不當回事“若是秀雪喚你有用的話你何至于不好好用膳,我要盯着你養好身子再去上朝。”
乞顏赤納蹙眉沉着臉道“上朝是正事,你若為我連正事都不做,我豈非成了那禍國殃民的妲己。”
李琉風只覺委屈,卻只是給她盛湯,并不作聲。
乞顏赤納卻繼續道“無論是當初教你政事,亦或送你回衡國,我都是想你能坐在高位,掌生殺之權,造福百姓,。你若為我不思進取,當真枉費我對你一番苦心。”
剛坐好揉眼的娜日不曾見過如此氣急的師父,吓得不敢說話。
李琉風沉默片刻後,紅着眼起身甩袖離去。乞顏赤納見狀覺得自己話說的重,可又放不下面子,糾結片刻後還是追了出去。
“橫豎今日也是晚了,不如先用膳?”
李琉風卻回身一把将她按在牆上,震的她胸口一痛。
“讓我去是你,不讓去也是你,明明是我為你着想卻還被你埋怨一通,你在耍我麽?”
乞顏赤納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忍痛道“回去用膳罷……明日要去早朝。”
“我偏不!”李琉風脾氣上來,轉身就要走。
秀雪見勢不對,急忙道“貴人……貴人,您身子不好,先行用膳罷,公主只是一時氣惱您不解她的好意。”
故意放大的話音傳到李琉風耳中,怒氣沖沖的腳步一頓回過身來。
冷聲道“先去用膳。”
乞顏赤納知曉,李琉風讓步了……
她糾結着,猶疑的看李琉風的側顏,那臉上顯然是有道淚痕的。
她垂眸道“是我不好,不曾顧及你的心意,可此事你的确欠妥,不去便不去,我只期望你切莫忘記初心。”
怒氣消散時李琉風頓覺可笑,簡直像是先生在訓不聽話的孩子,可她仍作出一幅生氣模樣,看着期期艾艾的人想示好卻無措,她心下更覺得好笑。
“這些時日我總在想,若是要解決中原與草原之紛争該如何,心下有些想法,卻覺得驚駭,不敢提出,不知你可有主意?”
乞顏赤納轉移話頭的功力恐怕要比她的武功還要高超。
李琉風本不想接話,可也當真舍不得冷着她。
“你都不敢提出,誰還敢提出,但是我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個質子,休要整出事來,朝堂裏那些老東西正盯着你呢。”
乞顏赤納自覺沒趣,不再出聲,生怕再惹得李琉風出言諷刺。
她瞥眼看一旁安安靜靜的娜日,出言安慰道“莫怕,師父與姨母只是在談事。”
娜日卻撇嘴道“師父好兇,姨母也好兇。姨母別欺負師父……師父也別欺負姨母……”
小孩子都看得出來她們二人之間的別扭。
李琉風溫聲問“娜日可願去宮學讀書?”
娜日茫然的搖頭,雖她不知宮學為何物,但她知曉讀書她知想跟着師父讀“不要,師父文韬武略天下第一,無需去甚宮學。”
李琉風知娜日所言非虛,畢竟自己也是乞顏赤納教出來的,可她仍是想勸娜日離開。
于是耐心道“姨母是怕你在此會被吓到,日後會發生什麽誰也說不好,你還是去宮學較好,那裏有先生,有玩伴,有護衛。”
娜日卻可憐兮兮的看了看乞顏赤納搖頭道“不要,那裏沒有師父。”
乞顏赤納不曾出聲,她也不知娜日是否該留下,先不說她與李琉風之間的糾葛,就說若是哪一日她被朝堂重臣參奏,她難逃關押入獄,娜日跟着她是極其不安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