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深吻
深吻
李琉風隐忍的望着遠處與納蘭說笑的乞顏赤納。
野火在她心裏肆虐,燒過一片荒蕪,她撫上胸口,掌心似乎觸碰到胸膛的灼熱,火熄滅後殘留的溫度漸漸冷卻,似乎剛剛狂野的心緒只是錯覺。
三日後大軍歸來,乞顏赤納騎着那匹汗血寶馬盛裝相迎,大軍氣勢恢宏,陣列俨然旌旗烈烈,乞顏赫魯與紮渾在前威風凜凜,得勝的號角聲肅穆中洋溢着喜悅。
烹牛宰羊擺下慶功宴,金銀珠寶封賞立功将士。
赫魯誠心禱告“阿布,額吉,你們在天上看的到麽,乞顏部落如此壯大,我們不日便會統一草原。”
當年乞顏部落的五個幼小的少年已然長大成這草原上的豪傑,如今他們再次在篝火前祭拜當年死去的族人。
晚宴無人同案,酒酣面熱之時,赫魯問魯紮“你何時娶我妹妹。”
魯紮為難的看看赤納又看看手搭在自己肩上的赫魯,道“我從來只把阿納當妹妹……”
赫魯不悅的一拳捶打在他肩頭“我妹妹哪裏不好?”
自幼長大的情誼珍貴無比,自是不會當真動怒,魯紮坦言“阿納對我無意——不瞞你說前些時日在外我遇到了個火熱的女子,紅衣灼灼,嬉笑怒罵,雖處處不如阿納,可我覺得這般的女子娶回來日子夠味兒。”
納蘭偷偷瞥向赤納,見赤納只是飲酒,看不出喜怒。
赫魯又是重重的一巴掌拍在魯紮肩頭。
“你小子,有了心愛的姑娘不告訴本王!”
魯紮已然半醉,滿面春風的笑着“非是我不願告知你們,是萍水相逢,我與她緣分未到。”
赫魯皺眉灌了他一盞酒,回頭看向自己清冷如神的妹妹道“阿納可有中意的人,阿兄替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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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顏赤納本想說并無,話到嘴邊卻變成了“緣分未到,不勞阿兄費心。”
她私心想為李琉風留一個位置。
納蘭眼皮一跳。
不知是幸是劫。
赫魯不滿,含糊不清的說着“好好好,都緣分未到,日後我先娶納蘭,讓你們眼紅。”
納蘭登時羞得臉色通紅,面帶嬌嗔,囑咐三個大男人“少飲!”
随即拉起乞顏赤納走了出去,一陣陣肅冷寒風吹的乞顏赤納酒醒了許多。
此時再思量方才的話,她不禁懊悔。
納蘭語重心長道“阿姐再勸你一次,你若當真鐘意李琉風,便好好留她在身旁。”
乞顏赤納不曾言語。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回到住處時已是夜深,李琉風正伏案睡着,看起來是這幾日勞累壞了,爐內炭火将熄,幾分寒意萦繞周身。
乞顏赤納俯身添了些銀絲碳進去,看着火星燃起才蓋好琺琅爐蓋。
她解下身上的裘皮蓋在李琉風身上。
輕微的觸碰惹醒了睡着的人。
“額真……”
乞顏赤納緩緩坐在她身旁,借着酒意扭頭問她“草原與衡國,你更願留在哪一處?”
琥珀眼眸裏盛滿星光璨然。
李琉風不解,思忖片刻後答“草原。”
乞顏赤納眸子滑閃過欣喜“為何?”
李琉風答“于衡國我終日困于高閣,不比草原舒心……”
乞顏赤納苦笑着繼續追問“若你可高居衡國朝堂,不必困于宮闱,你選的可是衡國?”
權勢,地位——倘若能站在高處便不覺得苦了,那便該選自幼長大的地方罷。
李琉風望着她不出聲,摸不着頭腦迷惑的皺眉“我一個奴隸,對草原并無二心,您不必試探我。”
酒後的情感肆虐不受控,乞顏赤納并不滿她的回答,只悶頭轉着手上的白玉戒指,垂眸望着火爐。
“你去安歇罷,來日待你回了衡國朝堂只望你莫忘本心。”
李琉風不懂她的黯然,拿下身上的披風披回她的身上,走回帳篷的一角安歇了。
乞顏赤納也随之起身走過屏風躺在床榻上。
雪已化的幹淨,枯黃的草地,廣闊的天。
乞顏赤納與赫魯商議好了定都地址,在夏日裏駐紮的營地,那裏曾是乞顏部落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庫倫。
嬰兒離不開母親的懷抱,乞顏部落的子民也離不開那片草地。
默罕按照乞顏赤納的吩咐去置辦修築宮殿的木料與石料。
牧場的草綠了,一眼望去碧綠的草地湛藍的天,遠處成群的牛羊成了小黑點。
李琉風與納蘭騎馬悠閑的逛着,不遠處是乞顏赤納在馴馬。
風吹來草地清香與泥土的潮濕氣味,無比惬意。
納蘭問李琉風“你如今能文能武,尋常男子已是配不得你,你可有心上人?”
李琉風垂眸道“并無,琉風此生只願為衡國百姓貢獻微薄之力,不欲成親。”
納蘭不語,她本想替乞顏赤納問一問,自上次之後已過去三月,二人卻仍不曾再進一步,她看的着急。
不遠處乞顏赤納已馴服了那匹烈性的白馬。
她騎着白馬而來,李琉風看着她飄逸矯健的身姿移不開眼。
可冷漠的人說話也是冷漠的模樣。
她道“李琉風,你來為它起名,日後這便是你的馬。”
納蘭不禁扶額,天底下哪有像乞顏赤納這般冷着臉送禮的,李琉風若是能歡喜怕是瞎了眼。
果然,只見李琉風颔首道了聲謝,神色絲毫看不出動容。
納蘭在旁解釋道“白馬少有,草原傳說白馬是天馬神化身,通體雪白,身份乃是馬中最為尊貴,赤納送你白馬想必極為看重你。”
李琉風聽納蘭如此講,擡眼希冀的看向乞顏赤納,乞顏赤納卻低頭摸着馬鬃,似乎不曾聽見納蘭的話。
納蘭暗罵乞顏赤納不争氣。
她扭頭對李琉風道“阿納還是頭一次待人如此上心。”
李琉風質疑的再向乞顏赤納看去,對上了乞顏赤納的目光,她忍不住問“真的?”
乞顏赤納不自然的輕輕嗯了一聲。
李琉風耳尖紅了。
試問春風何處好,辛夷如雪柘岡西……
辛夷如雪,乞顏赤納何不似神女站于辛夷花中。
“就喚她辛夷罷。”
乞顏赤納看了李琉風一眼,抿緊了唇。
辛夷……
她心下難過。
青溪盡是辛夷樹,不及東風桃李花。
原她還是念着衡國的,桃李花嬌媚動人,草原于她,自己于她——也不過是辛夷樹。
賭氣般冷聲道“我先帶辛夷回去洗去身上的塵泥。”
李琉風摸不着頭腦的看向納蘭,一臉不解。
納蘭即便心思玲珑,也猜不出乞顏赤納為何突然冷臉,她搖頭撇了撇嘴,同樣迷茫的看着李琉風。
遛完馬後,納蘭拉着李琉風留在自己帳篷用飯,多日不見二人聊的甚是歡快,有說有笑之時忽然聽見帳外亂哄哄的。
“有刺客!”
“公主負傷!”
李琉風心下一緊,手攥緊了衣角。
乞顏赤納負傷,她李琉風何必牽挂。
她不喜歡她的,她不該擔心……
且衡國少了乞顏赤納這般的勁敵只會更安泰。
可她心神不定。
納蘭已沖了出去。
李琉風心下一陣淩亂。
乞顏赤納若是當真有事自己會悔的。
她終是按捺不住沖出了營帳直奔乞顏赤納的住處而去。
還未到便聽親兵大喊“刺客已被魯紮大将軍擒拿。”
帳外,乞顏赤納正捂着流血的胳膊站在火盆旁,魯紮神情糾結的皺眉,彎刀下是個紅衣灼灼的女子。
女子癱坐在地上,視死如歸。
納蘭拿來繩子牢牢的捆住了刺客。
李琉風焦急的跑來扶乞顏赤納進帳為她包紮着胳膊。
血難以止住,汩汩的往外冒,乞顏赤納見狀在蠟燭上燒紅了匕首咬牙按在傷口上。
頓時皮肉燒焦的焦臭彌漫。
李琉風看的紅了眼,手顫抖着為她包紮傷口。
帳內只有二人,她涮着幹淨的棉布為乞顏赤納擦去額頭的汗,輕輕的摘下她的抹額,一垂眸淚就落了下來。
乞顏赤納虛弱的倚靠在木椅中,慢慢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
感受到那小心翼翼的觸碰,李琉風不敢相信的擡眸。
“額真……”
為何要為我拭淚。
她心裏的情經不得這樣的觸碰。
乞顏赤納卻虛弱的笑“傷的是我,你哭何?”
李琉風只顧搖頭哽咽。
“三月內殺手已來了幾批,他們失手尚可再換一批,你一旦不曾防備便會丢了性命。”
她害怕。
怕某一日就真的陰陽兩隔,再也看不到心上人的音容笑貌。
赤納無奈的擦去她臉上的淚輕聲哄她“不哭,那我将阿殊齊與遲梭部都滅了便可高枕無憂。”
李琉風根本聽不進去她說的話,只見着一臉淡然的人唇角似是帶着笑意,薄涼下冰封着暖意。
情緒湧上來,她腦子裏成了一片空白,下意識的低頭吻住了那道薄唇。
她渴望已久,吻住的那刻連自己都驚駭。
可她顧不得害怕,顧不得思考乞顏赤納會如何,她只順應本能的貼近,去熟悉她的氣息。
如此冒昧的舉動,帳內時光陡然停駐。
乞顏赤納咬牙抿緊了唇,慢慢擡手推開了李琉風。
她并未說放肆,只是靜靜的望着李琉風。
李琉風眼神閃躲,不敢看她。
乞顏赤納動氣道“李琉風,我若是想要寵人,即便是千百人也不在話下。”
她看中的人不該如此堕落卑微……
李琉風只無措的搖着頭。
不。
不要寵人。
這天底下比她李琉風貌美的女子能有幾個?
擡眼看見近在咫尺的乞顏赤納,朝思暮想的神就在她眼前方寸,雖是在動怒斥責于她,可李琉風仍忍不住冒昧大膽的再次吻住了高貴的神女。
即便是菩薩降罪,她也心甘情願。
得美人半分親近,雖死無怨。
嘗過那一點朱唇,她心裏的野火彌漫,再也燒不盡。
她放肆的撬開乞顏赤納的牙關,乞顏赤納從未被人如此冒犯,她大聲呵斥“放肆!”
随即猛的推開她,心亂不已。
在李琉風猛烈的攻勢下她竟步步淪陷。
是從何時她與李琉風之間薄的像隔了層紙,稍一親近便會觸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