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南越的皇宮裏,正上演着一出鬧劇。
“父皇,我要見父皇,我父皇是不是在裏面,孫總管你叫他出來,他已經躲我幾天了!今天他不出來我就不走了!”
芙蓉殿外一個身着華麗宮裝的女子被攔在門口,女子皮膚細潤如溫玉柔光若膩,眼含怒氣,丹紅色的宮裝大朵牡丹煙紗,袖口上銀絲線勾出幾朵祥雲。
孫總管面對眼前這位祖宗也是一個頭兩個大,自從那道聖旨下後,陛下都是躲着她走,今日也不知是誰透露了風聲,說是華妃侍寝,讓這小祖宗在芙蓉殿堵了個正着。
這位連皇帝都要躲着的女子,正是此次蕭樂她們的目标人物——南越皇最疼愛的七公主,羽歌。
羽歌現在非常生氣,聖旨下來的時候她正在她的清歌殿裏,美滋滋的喝着冰鎮的酸梅湯,誰知道莫名其妙的突然下了一道聖旨,竟然讓她!嫁給大武的那個暴君宇恪做小老婆!真是叔可忍嬸嬸不可忍。
“陛下,陛下您慌什麽,您是皇帝,在公您是君,在私您是父,七公主難道還能怎麽你了不成。”床上的女子拿被子捂住胸口,一臉幽怨的看着穿着中衣的南越皇,在殿內焦急的走來走去。
二人顯然是剛被人從夢中驚醒。南越皇不耐煩的揮了揮袖子“你懂什麽!”
女子被訓了也不敢再出聲,這時從殿外急匆匆的走進來一個人,正是适才在殿外的孫總管。
南越皇看見孫總管進來了趕緊迎上去問“如何!歌兒她走了沒?”
孫總管一臉苦色“陛下,七公主說今日您不見她她就不走了!”
“混賬!她如何得知朕就一定在此,朕不出去難不成她還能闖進來!”
“哎喲,我的陛下,現在都子時了,再過兩個時辰就要上早朝了,這芙蓉殿又沒有後門,您這老躲着也不是辦法啊。”
“簡直混賬,朕乃一國之君,何處去不得?就算有後門朕也不會走!”
“..陛下說的是。”昨日裏也不知是誰,聽說七公主朝甘露殿正門來了,馬上就從側門走了,讓她了個空。孫總管心中叫苦不疊,被這兩父女夾在中間也是裏外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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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讓她進來在側殿候着。”南越皇估計也是知道躲不了了。
羽歌被迎進了側殿,等了小一會之後,南越皇才從後面衣冠整齊的走出來。
他坐在主位上,看了一眼立在殿中央的羽歌,明知故問道
“咳..歌兒,這麽晚了你非要見父皇,是有什麽急事?”
“父皇你明知故問!你為何要将兒臣嫁與宇恪,你以前答應過兒臣,可以自行擇選夫婿的。”羽歌就知道這個便宜老爹要跟自己打哈哈繞圈子,她根本不給對方這個機會,直接切入正題。
南越皇畢竟是個皇帝,被這樣劈頭蓋臉的質問,就算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也不行。
“放肆,武帝好歹是一國之君,你怎可直呼其名如此無禮。朕這是為你好,兩國邦交,你嫁過去他定然不會虧待你。”
“我不嫁!”
“聖旨已下,君無戲言!”
南越皇狠拍了下桌子,站了起來往階梯下了幾步。
羽歌怒極反笑“呵,誰愛嫁誰嫁,你下的旨,那你嫁啊。”
“啪!”響亮的耳光聲在空蕩蕩的偏殿內回響,像是在嘲諷着些什麽。
其實剛打完南越皇就後悔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剛才打了自己最心愛的女兒。他空空的舉着手,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朕...簡直是将你寵壞了。”
羽歌一只手捂着臉偏着頭,側面看不清她的表情。南越皇看她這樣,越發的心疼了,伸出手去想安慰她一下,不料羽歌迅速後退了半步,剛好讓他撲個空,南越皇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非常精彩。此時的羽歌心境反而慢慢趨于平靜,她放下捂着臉的手,眼神犀利,毫不留情的嘲諷眼前這個被稱作父親的男人
“當初你的寵妃栽害我母後,你查也未查就把我母後給廢了,以致母後心灰意冷血濺甘露殿。這麽多年來,大家都說我是你最疼愛的女兒,其實這只是你對死去母後的一種補償!你過不去自己的良心!現在在龐大的利益和已經剩餘不多愧疚面前,你自然又像當初抛棄母後一樣,摒棄了我,卻還要裝出一副事事為我的樣子,真是讓人倒胃口。”羽歌說完轉身就走,她知道再多說也無益了,無論是痛哭流涕的哀求還是如何,這個男人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而自己的自尊也不會允許自己這麽做。女兒在他眼裏,只是一顆用來聯姻的棋子。
南越皇的臉已經被氣成了豬肝色“你給朕站住!”
剛剛那一瞬間的羽歌好似變了一個人,再也不是那個只會圍在他身邊無理取鬧的小女兒,重要的是,羽歌的每一句話,都直擊南越皇的內心深處,他确實對羽歌的母親充滿愧疚,以至于如此疼愛羽歌,只是為了彌補自己心中的不安。而且他把羽歌送給大武皇帝,也是因為這個孩子越來越成熟,眉眼間的妩媚,舉手投足間都像極了她的母親。南越皇時常感覺自己在面對當年死去的孝德皇後。
羽歌并沒有因為他的一句話就停住,反倒是加快了步伐,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殿內安靜得可怕,孫總管站在一旁瑟瑟發抖,他剛剛目睹了父女二人争吵的全過程,此時大氣也不敢出一個,生怕皇帝一個不順心把氣就撒在了他的頭上。
“給朕把七公主看起來,讓她安心備嫁,沒有朕的旨意不準她踏出清歌殿一步!”
第二日羽歌想要出去禦花園散散心,卻不曾想門口多了許多禁軍,原來昨夜南越皇被她氣的血氣上湧,直接就給她軟禁了。
羽歌氣呼呼的回到自己殿內,把人全都轟了出去,一個人生着悶氣着,越想越不對。
她這便宜老爹看來是鐵了心要把她賣到大武去。
這是她首次意識到封建社會皇權至上的恐怖,之前她仗着南越皇的寵愛橫行無忌,現在她跟南越皇鬧翻了,立馬就失去了所有的特權,這個皇宮裏所有人的命運,都在這個人的一念之間。
真是太倒黴了!莫名其妙穿到這個不知道是什麽朝代的鬼地方,然後一出生親媽就死了,死了也就算了,反正羽歌自問也對他們沒什麽感情,原以為自己親爹是皇帝,這輩子就能舒舒服服高枕無憂,養養男寵逛逛街,沒想到公主也要給人當小老婆!她可是才十六啊!放在現代還在讀高中..
原來羽歌是跟蕭樂一樣,都是從現代飄過來的一縷孤魂。
只不過不同的是羽歌是直接飄進了人母胎肚子裏,而蕭樂...
...
蕭樂此時正頂着大太陽趕路,連日裏來風餐露宿,他們已經過了好幾個州縣,都非常順利,雖然期間出了一點小狀況,但也還是有驚無險,這也讓大家原來緊繃的心松了松。
半個月後商隊順利抵達河原,衆人安頓好之後開始部署安排,根據蕭樂收到的一手情報,南越的送親隊伍雖有千人之多,但是能打的并不多,送親隊伍此時已經到了開陽,再過兩日應該就能抵達河原。蕭樂準備将人截下來之後,塞進商隊裏,再直接大搖大擺原路返回。
計劃實行的那日,蕭樂安排蕭凱帶人事先襲擊後方押送陪嫁品的車隊,分散護衛的人馬,讓對方以為他們是為財而來的時候,再由蕭樂帶人襲擊公主的車架,以最快的速度将人劫走。
當馬車外面突然混亂起來的時候,羽歌不僅不害怕,反而異常興奮。
自從她被禁足以後,她根本就沒辦法離開清歌殿半步,更別說跑出皇宮了。她試過打暈送飯的宮女,企圖混出去,誰知道好死不死剛好碰上南越皇來看她,結果連殿門檻都沒跨出去,反倒是看守她的人更多了。
她被要求強制穿上了嫁衣,一直到今日眼看就要進入大武境內,她還是沒有一點辦法。
直到蕭樂他們的出現,讓她看到了希望。
羽歌掀開馬車簾子,看到就是一群蒙面人與南越軍隊厮殺的場面。為她駕車的士兵早就不知道死在何處了,她提着裙擺就下了馬車,将頭上有幾斤重的新娘頭冠取下來扔在地上。
“不要讓她跑了!”蕭樂注意到馬車上下來一個女子,看那一身新娘裝扮,定是南越的七公主無疑了,她以為對方要跑,于是趕緊招呼旁邊的弟兄。哪知道她這麽喊了一身,羽歌就朝她這邊過來了。
目标這種舉動雖異于常人,但是蕭樂可不會管她是不是腦子壞了,她一個手刀就把羽歌敲暈了。“得手了,走!”計劃出奇的順利,傷亡也不大,可以說是一次完美的行動了。
羽歌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床上,口裏還塞着一塊布。她四處看了看,發現竟然有兩個男子坐在桌上吃飯。
“嗯...嗯!..”
蕭樂和杜飛正在房內的桌上吃飯,蕭凱和劉裕去處理商隊回程的後續事宜了。
“東家,那個七公主醒了。”劉裕聽到動靜放下筷子回頭看了一眼,這一路走過來他們都是這麽稱呼蕭樂的,小心駛得萬年船。蕭樂聞言也回頭看了一眼,羽歌見這兩個男子朝自己看過來了,更加賣力的哼唧了。
“我先提醒你,不要叫,不然你就繼續暈着。”蕭樂走到床邊威脅道。羽歌趕忙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會喊,蕭樂這才拿下了她嘴巴裏的布。
“那個,兩位大哥...繩子也能拿掉嗎,我餓了...你們放心!我不會跑的。”
..
于是桌上又多了一副碗筷。
“蕭樂,我們是不是綁錯人了。”杜飛湊到蕭樂耳邊悄聲問道。
他看羽歌雲淡風輕的跟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吃的津津有味,一點也不像一個被綁來的人。“你們不要說我壞話,我都聽到了,我就是南越的七公主羽歌,怎麽你們不信?”羽歌用筷子指着蕭杜二人,對他們質疑自己的身份略有不快。
“你去隔壁房間把那張畫像拿來。”沒想到羽歌的耳朵這麽尖,竟然被聽了個清清楚楚。蕭樂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直接讓杜飛去拿畫像,說實在的,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她真的懷疑自己綁錯了人。
杜飛很快就将畫像拿了過來,二人把畫像展開一看,嗯,沒錯啊,眼前的這個确實是南越七公主,畫像除了醜了點,跟本人也沒什麽不同了。
“怎麽,你們以為誰還會假扮我這個倒黴公主嗎。”
二人沒有接她的話,蕭樂反問“你就不怕我們殺了你?或者對你做些什麽?”
“要殺我也不會大費周折把我弄到這裏來,你們是洛陽王的人吧。”
蕭樂二人默默對視一眼,面上卻不動聲色。
羽歌吃飽了肚子,放下碗筷給自己又倒了杯茶。
“別想了,如今最不希望南越和大武聯姻的,除了洛陽王還會有誰?”
“公主當真是聰慧,看來公主也不想嫁給大武的皇帝。”
蕭樂終于想明白羽歌為何一點也不着急,因為她壓根也不想嫁人。雙方在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以後,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
蕭樂讓羽歌換上男裝裝作是她弟弟,然後羽歌自己再化個妝貼個胡子什麽的,照古代這種畫師的技術,對着畫像找人根本就認不出來。送親隊伍被劫之後,南越和大武都高度重視這件事,派出了大量的軍隊搜索公主的下落。然而蕭樂他們暢通無阻的通過了各個關卡,羽歌大搖大擺的從拿着畫像的士兵面前走過去都不曾被發現。
“蕭樂,我覺得你很不一樣。”
羽歌策馬來到蕭樂的馬旁邊,随意狀道。這些天以來羽歌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仿佛徹底融入了這個團隊,好像已經忘了自己是個公主。
蕭樂不理她,任她一個人在那說。
“蕭樂,其實你是個女的吧。”
羽歌的聲音不小,隊伍裏傳來竊笑聲。
蕭樂心裏一緊,面上卻裝作毫無波瀾的樣子,她回頭瞪了後面的人一眼,然後偏頭問道“新的冷笑嗎?”
其實根據這些天來日夜相處的了解,羽歌覺得自己說這話還是有幾分根據的,而且她覺得蕭樂長得也清清秀秀的,跟其他男人完全不一樣,但是她也不确定,于是就出言試探,這一試探,蕭樂波瀾不驚的反應讓她本來還不确定的想法,立馬篤定了蕭樂就是個女的。
對方不承認也沒關系,反正這也是漫漫長路中她無聊的時候瞎捉摸出來的。
離開了大武的屬地之後,大家才算真的松了口氣,策馬揚鞭往江夏去。是的,蕭樂他們收到消息,大軍已經開拔到江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