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從河邊回到酒店之後,何佳隽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說來也真是奇怪,接完爸媽的電話之後,這天晚上居然能睡着,而且還睡了整整七個小時。
不過她還是做了一早上的夢,在夢裏夢見被一群鼠标鍵盤追殺,最後逼着她從樓頂跳了下去,血濺當場。大概是一直在做夢的原因,哪怕醒來了好一會兒腦袋也還是暈乎乎的。
何佳隽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帶來的行李打包好,辦理了退房。
回到學校放完行李後,直接去了一家心理診所,挂號、看病。
面診結束之後又做了好幾套測量表,還帶上一個像西瓜皮一樣的東西做腦功能檢查。
最後得到的結果果然如她所料——重度抑郁。
醫生拿着診斷結果看了看,沒有立刻開藥。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你家人沒有陪同你一起來嗎?”
何佳隽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
醫生斟酌了好一會兒,語重心長地說道:“光吃藥可能對你已經沒有作用。你這軀體化症狀算挺嚴重的,我建議你回家和家裏人商量一下考慮住院治療。”
何佳隽:“...”
她做好了自己一定有很嚴重的心理問題的思想準備,但完全沒想到居然已經到要住院治療的地步。
這個時候要求住院,還要她回去和家裏人商量。
怎麽可能。
何佳隽又開始不鹹不淡地扯道:“醫生,我最近還要忙着論文答辯,根本沒時間住院。你就給我開點藥吧,哪種藥對我最有效果都可以開,我不嫌多。”
Advertisement
醫生勸了幾句之後,見何佳隽依然堅持不住院,便也不再多勸。在電腦裏開了幾種藥後說道:“那就先給你安排保守治療,吃藥加心理輔導。這幾種藥你先試試,一周後不管用就必須直接住院。”
何佳隽:“好。”
何佳隽每天按時吃藥加上一周一次的心理輔導情況逐漸好了一點點。
畢竟很多問題還是需要長期慢慢地解決,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能夠和過往的一切做個了斷。
在做完第四次心理輔導後,何佳隽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買了一張新的電話卡。
既然要和過去做個了斷,那就幹脆把所有的聯系方式都換了。反正自己這個電話號碼在網上随便一搜就能搜到,趁早換掉也能圖個清靜。
新手機卡激活後,何佳隽立馬重新注冊了一個微信號。這個新微信除了父母和大學的室友以外沒有再加過去生活的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和這部小說有關的任何一個人。
既然要和過去的生活告別,那就徹底一點。這些給她帶來黑暗的所有源頭,她都不會再碰。
随後,她登陸自己的作者賬號,想要注銷。卻發現自己唯一寫的那本小說《雲中賦》早已被舉報下架了。
罷了。
筆名就繼續留在這個網站吧,就當留存一個來過的證據了。反正作品都被舉報下架了,讀者們就算是還想要罵她那也找不到評論區。
緊接着,何佳隽有陸續注銷了微博等一些社交媒體賬號。
好長一段時間沒再登陸微博,她發現網上已經完全搜索不到關于她的個人信息,就連一些罵她的帖子也都少了很多。
難道是熱度過了?話說時間過了這麽久也該過了。
就這樣吧。
何佳隽算是平靜地度過了她大學生涯的最後一段時間。
唯一的波瀾便是畢業典禮之後出現在宿舍樓樓下的付思淵。
何佳隽沒有辦法形容自己看到他那一刻的心情。
驚喜?痛苦?委屈?
在大腦遲鈍一秒之後她只想逃避,關于《雲中賦》給她帶來的所有痛苦回憶在那一瞬間好像全都想起來了。
她不想再被困在這種情緒中,只能決絕地說道:“你別再來找我了。”
畢業後,何佳隽回到了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城。
回家的日子也并沒有相像的那麽順利,國考的失敗一下子讓何佳隽被家裏親戚賦予了22年的“考神”稱號徹底崩塌。
沒過多久,才勉強考入了省電視臺,算是有了一份聽上去比較體面的工作。
何廣陽和李媛還是希望她能夠繼續準備考公務員。
畢竟這電視臺早已過去了輝煌的時期,在互聯網的沖擊下看電視的人越來越少,工資不僅低地可憐,保不齊未來的哪天開始大面積砍節目裁員,總歸也不算是十分穩定。
何佳隽不以為意。
她清楚地知道以她自己現在這樣的狀況別說是參加公務員考試,就算是讓她重新參加研究生考試,筆試也都過不了。她現在的注意力根本集中不了五分鐘,加上手抖寫字慢,這完完全全就是去捐考試費的。
父母也擰不過她,漸漸地便也沒有再提這件事。
——
“小何,你覺得這個新節目的創意怎麽樣?”
何佳隽連忙擡頭,剛剛的分心使她完全不知道開會讨論的內容。為了掩飾自己方才的走神,她不動聲色地回應道:“我覺得挺好的。”
坐在最前方的主任點頭示意,随後又翻了兩頁手上的文件,道:“《大作家駕到》這個節目就由趙茜和陳雪負責,小何你文章寫得好,前期工作量比較大,你跟着輔助一下。”
“好”
何佳隽一口答應,然後迅速低頭看了眼放在面前的文件,原來是要申請一個新節目。
這幾年臺裏的效益不太好,全靠着之前的一兩個王牌節目撐着收視率。好幾個收視率不太行的節目直接被砍。減少了好幾個節目後,臺裏又安排要上幾個新節目,安排大家多想幾個新創意。
《大作家駕到》這個節目是半年前由趙茜開始提出想法的,然後和陳雪一起前前後後忙活了小半年的時間才把整個節目的內容都規劃好。
何佳隽想要拒絕。
自己從來沒有參與過這個節目的前期制作中,尤其是陳雪本來就和她關系不太好,這樣猝不及防地加入進去免不了會被針對。
她又随手翻了兩頁,尋思着究竟要想個什麽合理地理由。目光冷不丁地看到申請書上寫的采訪對象——省作家協會會員。
省作家協會會員?
當年出版了《雲中賦》後,也順手給省作家協會提交了入會申請,而且沒想到還通過了。雖然她這幾年都已各種理由沒有參加協會創辦的一些活動,但她目前也還算是會員。
如果真的要合作的話,她的資料免不了會被趙茜她們看到,那她的那些黑歷史豈不是馬上就要被人盡皆知了,到時候臺裏的同事會怎麽看她?
何佳隽不敢想。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正式加入這個節目的制作中,起碼在必要時可以給自己的小馬甲加上一層保護罩。
接下來的工作果然如何佳隽預想的一樣不太順利。
倒不是省作協的作家們的不配合,而是陳雪對她坐享其成的不滿。不用想何佳隽都能猜到她會如何在背後吐槽自己——每天熬夜寫節目策劃項目,不停的重寫、修改了小半年才弄出了一個完整的節目安排,并且還深受領導的重視。而她一點想法都沒有提供的人偏偏還被進了她們的項目組,不是上頭有關系就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灰色交易。
前幾次采訪何佳隽還會認認真真地根據采訪內容寫好宣傳稿和文案,每次發給陳雪之後她連看都不看直接開始重新寫過。之後何佳隽幹脆連寫都不寫,每次就跟着去演播室轉一圈,聽一聽采訪的內容倒也樂得清閑。
幾次下來,陳雪又開始不滿意了。
何佳隽這下也不慣着,開口道:“那你到底想幹嘛,我寫了你又不看,不寫你又說我什麽都不幹。”
何佳隽參與這個節目制作的事情畢竟是領導安排的,陳雪也自知理虧,但仍然毫不示弱地說道:“誰說我沒看,你寫的不好我為什麽要用。”
後來陳雪寫的何佳隽也看過,談不上不好但也是略微遜色于她。分明就是不想在編輯處加上她的名字罷了。
何佳隽也懶得揭穿,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什麽事兒都不敢就想挂名你想都不要想,從今天起宣傳稿就你來寫,我要負責聯系作家約檔期,沒那麽多時間。”陳雪冷哼了一聲。
接下來幾天,何佳隽繼續按時發送宣傳稿給陳雪,前幾次她還會挑刺為難幾下,後來漸漸開始連回複都懶得回,直接用了。
這天,何佳隽剛發送完上一期的宣傳稿給陳雪。趙茜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喊道:“佳隽,十分鐘後去會議室開會。”
“好”
會議室內。
趙茜對近期節目的收視率進行了一個總結:“節目剛開始的收視率确實不錯,但是從第四期開始收視率持續往下降。我和陳雪去做了調研,我們節目的受衆群裏基本都是父母為了讓孩子增長知識在家裏強迫放的節目,但那些學生很明确的說他們根本不認識這些作家,他們寫過什麽書都不知道,根本不感興趣。”
陳雪也開始嘆氣道:“其實別說他們了,在開展這個節目之前我也根本沒聽過這些作家。大部分觀衆和我們一樣都是外行,除非是在文學屆特別知名的那幾個作家,否則他們根本就不感興趣。”
在場的其餘幾個人也紛紛表示同意。
随後,陳雪又開口說道:“不過我們可以把受衆群體把年輕人作為目标,現在很多網絡文學作家名氣也很高。上次和作家協會的工作人員一起吃飯,聽說有位很有名的網絡作者也加入了協會,叫胖頭肉魚。”
何佳隽手中握筆的力道一松,鋼筆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發出了“砰”的一聲。
“不好意思”
陳雪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在網上查了一下這位作家的信息,網上對她的争論很大。但不可否認的是這位作者的粉絲量很大,如果能夠采訪到她那一期的節目一定會爆火。”
聽到這裏,坐在正前方的領導問道:“這位作家我聽說過,我女兒就是她的粉絲,我家都有她的書。你們有誰去了解過這位作家嗎?”
陳雪回答道:“我暫時還沒有看過她的書籍。可現在最主要的問題就是協會的工作人員給我們這位作家的電話號碼已經是停機的狀态,我私下也去問過他們,這是唯一能夠聯系到這位作家的手機號碼,他們也已經很多年聯系不上了。”
領導點了點頭,道:“還是要盡量想辦法去聯系到本人,還有關于作者的一些信息,書籍內容還是要去準備一下。我們不可能等着在聯系到作者之後臨時去準備這些,不要打無準備之仗。”
随後,又暫時定下接下來幾期節目要采訪的作家後便散了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