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何佳隽側過身,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
看了眼微信群裏的工作安排,确定自己這幾天沒有什麽工作後便向張曉強請了假提前回家。
剛坐上高鐵,她踮起腳尖将自己的行李箱放進了頭頂的行李架上,接着就往家庭群裏發了條消息——
我上高鐵了。
她頭暈地厲害,身邊嘈雜的聲音又讓她無法入眠,只能仰頭靠在座椅的小枕頭上閉目養神。等着一會兒出站後老爸來接自己去醫院打個吊針。
剛閉眼還沒到五分鐘,她就感覺整個椅子在不停地抖動。
何佳隽朝後面瞥了一眼,一個身高體胖的中年男人一邊正端着手機一邊架着二郎腿抖着腳。
她想要提醒一下身後的男人能不能不要踩着她座椅靠背抖腳,誰料那個男人開外放看起了視頻。
她皺了皺眉頭,想不明白這個年頭怎麽還有喜歡在公共場合視頻音樂外放的人,讓周圍的人被迫聽一些土味視頻。想到這裏忍不住吸了口氣,在心裏默默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準備站起來上前說一聲。
何佳隽剛轉過身,男人看着手機的眼睛突然上瞟。
輕蔑的眼神加上毫無表情的面容不禁讓她好不容易做起來的心理建設瞬間崩塌。她的腦海裏瞬間回想起網絡上那些也是因為視頻聲音外放的問題乘客之間而産生的争吵。
單是憑講道理她還能有一點勝算,但是萬一對方不是個講道理的人,硬碰硬她肯定吵不贏的,她又不會吵架。而且看他那一副“全天下我最大”的表情,這要是直接上來打她,那豈不是更倒黴了。
既然周圍也沒有人出來阻止,她還是不要做這個出頭鳥比較好,以前受過的教訓也夠多了。
下一秒,何佳隽避開男人的視線,朝着四周觀望了幾下,然後小心謹慎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睡也睡不着,閉上眼睛聽着這土味視頻的音樂愈發心煩意亂。好在離硯州也不遠,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高鐵就慢慢在硯州站停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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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高鐵之後,何佳隽拖着行李跟着指示牌往地鐵站的安檢口走去。
自從她上了大學之後就和爸爸約好以後只要來火車站接她就在地鐵的安檢口等。之前她是覺得接站口人多眼雜,根本找不到人,之後就慢慢形成了一種隐形的約定。
雖然她這幾年出門旅游都是和爸爸媽媽一起,何廣陽也很久沒有來高鐵站接過她,但她還是想都沒想直接朝着地鐵站走。
果不其然,何廣陽就站在安檢口邊上,穿着件黑色外套,一眼就看到了朝他走來的何佳隽。
他揮了揮手,滿臉笑容地往前走了幾步接過何佳隽手裏的行李箱。
何佳隽愣了幾秒。
她不是沒見過自己爸爸開心的樣子,但是像這般滿臉春光的笑容,她還是很少見的。上一次好像還是在她出了高考成績的時候。
她忍不住問道:“爸,你中彩票了嗎?”
“沒有啊。”何廣陽表情有些錯愕,不明白她為何突然這樣問。不過也立刻反應了過來,道:“你工作突然上進了,懂得抓住機會了,這難道還不比中彩票還開心?”
“......”
難道就因為她跟着去了一趟電影節開幕式就覺得她工作努力了?何佳隽覺得她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畢竟以後她還是想要繼續在電視臺當個不翻身鹹魚,在無名小編輯的位置上做到退休。
她剛想開口,何廣陽繼續笑着說道:“咱們雖然考研失敗了,但是咱們在電視臺有編制啊。每年不知道多少研究生畢業準備去考編的呢,你這一下比別人少走了三年的彎路,抓住了最寶貴的三年。”
何佳隽完全不想提到考研那件事情,有些心累地說道:“電視臺有什麽好的,裏面的人整天勾心鬥角,看着都心累。”
何廣陽完全不贊同她地觀點,将行李箱放進後備箱後又開始了一番苦口婆心的教導:“電視臺怎麽不好,工作穩定,機會又多。之前是你自己沒有那種工作的熱情才導致你一直停滞在這個小崗位上,你看看和你一同進來的那些同事,哪怕是比你進來晚的,是不是都跑到你前面去了,那別人肯定欺負你啊。再說了,不知道多少人擠破了頭都想進電視臺。”
何佳隽點點頭,關于這點她是真的沒有辦法反駁的。
怎麽說呢?這大概就是圍城吧,外面的人想進來,裏面的人卻想要出去。
“對了爸。”何佳隽突然想到了這次提前回來的目的,開口道:“之前咱們搬家收拾了幾箱書,你還有印象嗎?”
何廣陽想了一會兒,一家三口人只有何佳隽一個人喜歡看書,尤其是還喜歡買書。
從前住兩室一廳的時候,家裏的書都堆地放不下。後來搬了三室兩廳的新家,李媛單拎出了一間房間作為書房,還在牆壁處做了一整面的書櫃。何佳隽挑了一些最喜歡的書本擺在了自己房間的小書櫃上,其餘的就都放在了書房。
何廣陽剛轉了一個彎,直接問道:“家裏的那些書不是你自己整理的嗎?”
何佳隽從包裏掏出水杯,“咕嚕”喝了口水道:“嗯,但是當時整理的時候就發現了點東西。”
何廣陽:“你确定你放進去了嗎?”
何佳隽:“确定啊,我還在紙箱子上做了标記。當時整理的時候确實就是找不到了。”
何廣陽:“那幾箱書也不是搬家公司幫我們般的,這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肯定還在家裏放着,到時候回去我陪你一起找找。”
一起找有什麽用,她當時找了那麽久也沒找到。這都過了三年,還能突然一下長腿跑出來不成?
何佳隽沒接話。
何廣陽以為丢的是她特別喜歡的書,安慰道:“你丢的書叫什麽?要是找不到爸爸給你買新的,買最好的。“
“不是書,是兩幅畫。”
何佳隽嘆了口氣,這個可是真的買不到。以付思淵現在的名氣,他親筆畫的畫還不知道會被粉絲炒出什麽樣的高價呢。
“畫?”
恰好碰上了一個紅綠燈,何廣陽停穩了車側頭道:“咱們家的那些字畫都是你媽媽整理到一起的,回去問問你媽媽。”
“好吧。”
何廣陽開着車帶何佳隽去醫院挂了幾瓶鹽水,等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
聽到門口的動靜,李媛雙手各自都端着一盤菜從廚房走了出來,道:“怎麽好好的就生病了?打完針感覺怎麽樣?現在好點了嗎?”
将菜放在了飯桌上後又走到何佳隽的身邊,盯着她的臉開始唠叨:“這才去幾天啊,你看你的臉都瘦了兩圈了。你才二十多歲,身體素質就差成這樣怎麽行。”
“別說了別說了,咱們先吃飯吧。隽隽,快去洗個手吃飯了。””何廣陽立刻打斷了她的話。
何佳隽默默在心裏給老爸樹了一個大拇指。
李媛向來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碰到一點點的小事她都能唠叨個三天三夜,并且說出的話樣樣不帶重複。但就算這樣,她還是很容易被其它的話題帶跑偏。
所以每當李媛揪着一件生活上小事不放的時候,就要找準機會扯開話題,便能避免一場世紀大誦經。
吃過晚飯之後,何廣陽幫着李媛收拾桌子。這之前本來一直都是何佳隽做的,由于生病就讓她好好歇着了。他們進廚房之前還不忘提醒道:“記得要休息四十分鐘才能去洗澡,不然對身體不好。”
何佳隽點點頭,百般無聊地坐在沙發上看着手機。看了眼工作群全是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想來是邀請來的重要嘉賓參加完開幕式都走了,所以大家也都沒有那麽忙碌了。雖說這個電影節将要持續半個月的時間,但光看這個關注度就已經基本接近了尾聲。
她關上手機,将半個身子全部側躺在沙發上。還好爸媽這時候都在廚房洗完收拾衛生,不然看到她這個姿勢肯定又避免不了一頓絮叨。
就在何佳隽聽見廚房那邊似乎傳來了腳步聲時,她連忙坐起。眼睛不自覺地往飯廳的方向瞥了瞥,正巧看到了挂在牆壁上的一幅畫。
她和何廣陽一樣沒有什麽藝術天分,家裏牆壁上挂的一些字畫全都是李媛擺放的。但後來跟着付思淵這樣的藝術生相處久了,看着輕奢的裝修風格裏擺放着山水畫莫名覺得有些突兀。
不過也來不及多想,她連忙跑進了書房打開書櫃就開始翻找。
李媛立馬被這翻箱倒櫃的聲音吸引住了,她手拿着洗碗布一邊大喊着一邊往書房走去,看到被翻地亂七八糟的書櫃喊道:“你在這裏翻什麽呢?和你爸一樣家裏什麽東西都不收拾就知道搗亂。”
何佳隽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滿不在意媽媽的念叨,随口回答道:“我有兩幅畫找不到了,我爸說可能被你收到書房了。”
“哎呀,讓開讓開,我來找。”李媛看到堆着端端正正的書被撥弄地不是斜着就是倒下了,立馬看不下去了,将何佳隽推到一邊,打開最下面的櫃子,指着櫃子對何佳隽說道:“家裏的那些字畫全在這個櫃子裏,你自己找吧。”說完就開始整理那些被弄亂的書籍。
何佳隽本想說一會兒她會收拾好,但看着媽媽一邊收拾一邊碎碎念的模樣,想到之前的種種,就算她收拾了媽媽也會嫌她這裏沒弄整理那裏擺放的位置又不對,最終還是把要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她一邊在櫃子裏翻着,李媛疑惑的聲音從上方傳來:“你和你爸兩個人最近還真是奇怪,一個從小就對美術沒有興趣的人居然還會收藏畫。另一個呢,從我認識開始就沒見過他手上拿着過一本書,這幾天居然開始看書。”
何佳隽撇撇嘴,李媛的話還真沒有說錯。
小的時候為了緊跟着其他小朋友的跑步進度,李媛為她報過不少課外興趣班,其中就有畫畫、手工、書法和鋼琴。最終只有書法堅持了下來,其他的那些都是課程還沒上到兩個月一個一個被老師給勸退,給出的理由都無一例外:你家小孩實在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但她還是不服氣道:“我雖然不會畫畫,但我總能欣賞吧。”
李媛放下手裏的最後一本書,關上櫃子無語道:“你自己想想上次帶着你和我朋友加上她女兒一起看畫展的時候,你都在那裏做什麽。”
做什麽?
好像是興高采烈地進去,看着靠近入口的那些畫還有些興趣,還拿出手機把每幅畫拍了下來。後來越看就越覺得沒什麽意思,就一邊打哈欠犯困跟着他們後面跟完了全程。
那時候的心路歷程好像就是“藝術就是高級”到“不就是一幅畫嗎為什麽大家都能看這麽久”再到“這時間怎麽過得這麽慢”。
好吧。
她确實沒有一點藝術細胞。
正在此時,何佳隽在櫃子的最裏面摸到了畫框的一個尖尖的角。訝異與欣喜突然湧上心頭,也顧不上要說什麽挽回自己的面子,直接将裏面的東西全部用手推出來。
果然,那幅被她拿去用畫框裱好了的水彩畫就壓在了所有書畫的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