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射擊訓練場上響着接連不斷的槍聲。
降谷聽着耳麥中一聲聲的九環、十環,終于在桌上子彈全部打空後,放下手/槍,甩了甩被震麻的手臂。
“噢!成績很好啊零。”伊達航看着上面顯示的靶環平均數,感慨道:“我的平均數才八環,你的都九環了。”
降谷笑了下,正要謙遜幾句時聽到松田十分不屑的“切”了一聲,頓時額頭爆出青筋,“你好像很不服氣啊,八環!”
平均八環的松田臉色一黑,“八環怎麽了,組拆45秒的笨蛋!”
“嘛嘛~怎麽又吵起來了啊。”
萩原無奈搖頭,見怪不怪的走到諸伏旁邊,看了眼他的訓練成績,“哎~小諸伏還真的很适合狙擊槍啊。”
顯示屏上明晃晃的十環有點太刺眼了。
“畢竟是靜态靶。”諸伏放下狙擊□□,揉了揉抵住槍托的肩膀,聲音輕輕,“清輝還沒回來。”
就算是去找赤井秀一,也不需要這麽長時間吧。
“啊....是啊。”萩原臉上慣常挂着的輕佻笑容收斂起來,紫眸映着關閉的訓練場大門,“大家都變得很浮躁。”
也就是諸伏習慣于隐藏自己的情緒,沒讓它影響訓練的成績。
白山推開門時,驚訝于裏面安靜的氛圍,還以為自己走錯了訓練場。
“太累了嗎?你們怎麽都不說話。”
“清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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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
随着他開門走進,場內壓抑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松田離得最近,沖過來一把抱住白山,腦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生氣抱怨。
“太慢了!不就是跟人聊一會兒嘛,怎麽這麽晚才回來啊!”
直覺系的松田對那個針織帽的印象可算不上好。
他絲毫不掩飾對赤井秀一的抵觸,松開白山上下打量片刻,這才沒好氣問,“說說吧,你們聊了什麽!”
“沒聊什麽,我說的話他都不相信啦~”白山嘆了口氣。
“果然是我太沖動了,現在想想,如果我是他的話,我也不會相信一個剛給我打了麻醉,強行把我帶到審訊室的人。”
他說完對上五雙懷疑的眼睛,頓時炸毛,“什麽啊!你們這麽看我很不禮貌。”
“誰讓你表現出來的就是一副會輕易相信別人的樣子啊!”
降谷揉了把白山的頭發,心中煩躁頓時被手中柔軟的觸感撫平。
嗯,這就是撸貓使人放松嗎?
“哼,我都是裝的,其實我心機可深沉了!”
白山氣得拍掉降谷的手,“赤井秀一完全不信任我,所以我們去醫務室,讓他抽了點務武叔叔的血去做DNA。”
“這确實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萩原說道:“畢竟赤井叔叔失憶了,也就無從證明他的身份。”
諸伏緊接着他的話繼續道:“更何況我們之間還見過那麽厲害的易容術。”
當時工藤有希子展示的易容術簡直到了一種毫無破綻的程度,他們對此的印象都很深刻。
伊達航摸着下巴想了想,“話說,如果以後有人用易容術僞裝成我們當中的人該怎麽辦?”
......
一陣沉默後,白山以相同姿勢摸着下巴,“那就讓假冒我的人現場刷卡買一整棟大樓怎麽樣?”
“噗哈哈,虧你想得出來。”松田想了想,“那就讓假冒我的人十秒拆一臺電風扇!”
萩原:“我的話......讓他表演個空中飛車好了。”
諸伏:“讓他彈個貝斯?或者做個三明治?”
降谷:“喂喂,你們不覺得這有點太麻煩了嗎?還不如定個暗號來得快呢。”
伊達點頭附和,“沒錯,我本來的打算也是定個暗號。”
什麽買大樓、拆電風扇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要表演雜技呢。
白山:“那我們要定什麽暗號啊?清輝最帥怎麽......好吧,我當然知道不行了。”
“要定個不引人注意,甚至完全不會讓人覺得這是在對暗號的。”
諸伏思考片刻,“摩斯電碼,如果我們中有人敲了一段固定的頻率,必須要回應對應的頻率才行。”
降谷眼睛一亮:“這個可以!”
白山垮下臉,“啊?我要是記不住怎麽辦,弄個簡單點的嘛~”
怎麽又是摩斯電碼啊,他就逃不過了呗。
五人安靜片刻,愉快笑起來。
萩原抹了下眼角笑出的眼淚,“啊,總覺得小清輝就應該記不住才對。”
降谷拍了拍白山的肩膀,故作認真,“嗯嗯,我們已經知道你是真的清輝了。”
*
深夜,六人間的宿舍內。
白山睜眼看着上面的床板,嘴角控制了半天還是揚了上去,“想問什麽就問吧,你們真能睡着嗎?”
翻床聲更大了點,最後還是心直口快的松田先開了口,“清輝......你能一直這麽下去嗎?”
“什麽一直這樣下去啊?”
萩原:“就是像現在這樣。”
熱情單純、開朗善良、撒嬌賣萌有話直說。
他們已經切實的清楚了自己好友的背景雄厚,但大公司大家族的繼承人真的可以一直這麽天真單純下去嗎?
他們完全想象不到清輝變得精明算計、城府極深的樣子。
到了那個時候,清輝會疏遠他們嗎?
一想到那樣的未來,窒息和無力感就會如潮水般将他們淹沒。
但他們又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清輝成為什麽樣的人,那是自私的,而清輝是自由的。
“清輝,你千萬不能仗着自己背景雄厚知法犯法。”降谷語氣認真,“我們是要一起當警察的......”
白山晃了晃腦袋,“那我要是真的犯法了,你們會怎麽辦啊?”
松田:“那還用說嘛!”
萩原:“當然是把你拷起來。”
諸伏:“關進監獄裏。”
降谷:“我們會經常去看你。”
伊達:“你在監獄裏想吃什麽,我們走後門給你捎進去。”
白山:......
一個個的,接的還挺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已經進去了呢。
諸伏:“怎麽不說話,不會真的在想監獄生活吧。”
“哪有,你們就不能盼我點好嘛。”白山習慣性的在床上打了個滾,然而他忘了這不是自己1000米的大床。
“哇啊!”一聲慘叫,白山噗通一下摔到地上,幸虧反應及時用手臂撐着,不然臉和地面親密接觸一下估計得把鼻子撞到。
宿舍安靜了一秒,驟然爆發出一陣幾乎要掀飛屋頂的狂笑。
“哈哈哈哈,掉下去了!掉下去了!”松田捂着肚子,笑得整張床都在抖動。
萩原無奈從上鋪探出腦袋,看着地上躺平的人滿臉無奈,“你怎麽搞得啊小清輝,其它地方倒是随意,臉應該沒事吧。”
“真是的,都不知道該說你什麽好。”降谷也從上鋪探出腦袋,“摔疼了沒?”
“唉。”諸伏嘆了口氣,看到伊達航已經從上鋪下來,便止住了要起身的動作。
白山看着伊達航不辭辛苦踩着梯子下來的樣子,提前感動的伸出只手來,“嗚,我就知道,還是航對我最好了嗚嗚嗚!”
伊達航疑惑撓頭,轉身朝廁所走,“想什麽呢,我就是去個廁所。”
白山:......
擡起的手輕輕放下.jpg
在越發嚣張的嘲笑聲中,宿舍門終于被暴力拍響。
“好了小鬼!大晚上不睡覺,笑什麽笑啊!”
“是~真的很抱歉~”衆人齊聲回了一句,宿舍這才安靜下來。
白山可憐巴巴的爬回自己床上,抱住被子獨自委屈。
果然靠人不如靠己,他以後還是自力更生、自強不息吧。
松田再開口時壓低了聲音,“明後天休假,他們根本就是在宿舍裏喝酒打牌......話說兩年後咱們也一起喝酒啊。”
“小陣平很好奇嗎?”
“你不好奇嗎?”松田反問。
萩原沉默片刻,笑着承認,“......好奇。”
“到時候比比誰的酒量好。”降谷挑釁的朝松田看了眼。
松田毫不猶豫的應下,“比就比,誰怕誰。”
*
在白山收到赤井秀一返回日本的消息後,他感慨的對赤井務武道:“務武叔叔,你兒子好可怕啊。”
“多疑是好事。”赤井務武無奈回道。
這天下午,赤井務武将他們帶到了一片更大的露天訓練場,場地多處坑窪,慘不忍睹。
不過登場教導他們的教官換成了別人。
就是之前負責把赤井秀一帶回來的中年人,名叫諾曼,是美國突擊隊的退役軍人。
“因為你們再過幾天就要回去了,每天下午的課程就從射擊練習改為炸彈學習。”
松田:“炸彈!”
“嗯,前面的坑窪就是小威力□□造成的。”諾曼板着臉,“在了解炸彈前,你們需要先清楚炸彈的威力。”
他将手中未打碼的血型照片分給六人,“這是我們以前執行任務時,被炸彈炸死和炸傷的人。”
照片上,斷胳膊斷腿都算是好的,血肉模糊才是多數照片的內容。
“還有一些人不幸在炸彈中心,連屍體都沒留下,只有個被炸得黑乎乎的坑和裏面的幾塊碎肉。”
白山一臉嫌棄的把照片還給教官,堅定無比,“我絕對不要變成這樣,就算死,我的臉也得完好無損!”
“确實......不管怎麽說,被炸成這樣實在是......”萩原額角滑下一滴冷汗,他也絕對不要變成照片上的模樣。
降谷緊皺着眉,“但不管怎麽說,如果炸彈真的在腳下引爆,再怎麽防護都沒用吧。”
“沒錯,只要炸彈在附近引爆,無論怎麽防護都是沒用的。”
諾曼打開一邊的箱子,從中拿出一套仿佛宇航服一樣的連體衣服,“你們想要學習組裝炸彈,這件衣服也是必須要了解的東西。”
排爆服,基本可以防護500克TNT當量的□□在1米時産生的碎片、沖擊波、高溫等傷害,但重量達到了驚人的30多公斤,需要隊友的協助才能穿戴。[2]
在六人相互幫助着穿戴好排爆服後,諾曼大聲說出了這件衣服的最後一個用處。
“如果遇到的□□威力驚人,你們還是會死,但這件衣服可以保證你們有一具完整的屍體、保證你們的親人不至于收斂一堆碎肉!”
“每一次和炸彈的接觸都是和死神的博弈,在接觸真正的炸彈前,我希望你們牢牢的記住那些照片,記住我今天的話!”
“我不希望以後你們也會出現在我的教學照片裏當教材!——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大聲點!”
“聽明白了!!!”
*
從夏威夷回來後沒幾天,就到了大學報道的日子。
松田和萩原去了東工大,白山選了醫科,降谷他們也選了各自感興趣的專業。
白山開完新生班會,剛從教室出來便被人搭上了肩膀。
他茫然看去,眼中升起幾分驚訝,“欸?你為什麽在這啊,秀一?”
赤井秀一仍是那副戴着針織帽,額前留下幾縷彎曲碎發的打扮,豎起的衣領像是隔開他和周遭環境的牆壘,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冷峻。
從白山口中聽到名字時,赤井腳步微頓。
他雖然從小在英國長大,在日本生活的時間也就短短三年,但也是知道名字不能随便叫的。
他們滿打滿算也就才見過一次吧,還那麽不愉快。
“我是專門來找你的。”赤井解釋一句,帶着一臉茫然的白山到了一家咖啡廳內。
“喲,你好,我叫羽田秀吉。”卡座內,一個短發微翹,穿着帝丹高中校服的青年沖白山揮了揮手,“我是秀一哥的弟弟,白山學長。”
“你...你好,我聽說過你,将棋很厲害的大名人。”白山持續茫然。
所以他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他不是要去找諸伏他們嘛!
羽田秀吉露出笑容,和一貫以冷峻示人的赤井秀一簡直像是兩個極端。
“是,學長也很厲害,全國高中生游泳優勝。”
白山眨巴眨巴眼,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好像忘了點什麽,“啊!稍等一下,我給朋友打個電話,他們還在等我。”
羽田秀吉:“讓他們也過來咖啡廳吧,我們可能需要聊好一會兒呢。”
赤井秀一:......
愚蠢的歐豆豆啊,我好不容易避開那幾個煩人的家夥把人帶過來的。
通話很快被接起,對面傳來降谷的聲音,“清輝,你那邊班會還沒開完嗎?我——”
白山的手機被赤井秀一拿走,降谷剩下的話也因此消失不見。
“Black as the devil。”[1]
赤井說完便挂了電話,将手機還給白山,“好了,聊正事吧。”
白山:?
雖然英語很标準,但兄弟你好像在玩火。
*
“喂,你誰啊!該死的!”
降谷看着已經被挂斷的通話,氣得臉更黑了。
諸伏和伊達對視一眼,諸伏皺眉問道:“怎麽了?清輝那邊有什麽人嗎?”
“有人搶了清輝的手機,跟我說了一段英文。”
降谷沒好氣的把英文翻譯過來,“Black as the devil,如魔鬼般漆黑。”
幸虧他英語好,不然還真就一臉懵了。
“這話怎麽聽着神神叨叨的。”伊達摸着下巴,“聽起來不像是被綁架要贖金的樣子,倒像是個惡劣的玩笑。”
諸伏拿出手機把那段話輸入進去,很快網頁中給出了這段話的出處,“在咖啡廳,東京大學附近的咖啡廳......”
——可不少。
日本人是很喜歡喝咖啡的,尤其是大學周邊,咖啡廳更是很多年輕人放松娛樂的休閑場所。
清輝不是會跟他們約好了地方後又轉頭去找別人的性格,肯定是有人拉他去了咖啡廳,甚至還被搶了手機。
無論是哪一條,都讓人的心情瞬間拉低到了谷底。
赤井可不會管他們血壓升不升高,他上次拿到血液樣本後就回了日本。
本來想告訴赤井瑪麗,但看着那個尚才六歲的妹妹,他還是沒把回國的消息告訴對方,轉而去找了如今成為羽田家養子的弟弟。
DNA檢測很快就出了結果,顯示的99.99%讓赤井秀一原本設想的各種陰謀詭計全部打碎。
醫院是羽田家的産業,檢測結果絕對可信。
但赤井秀一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麽好心的人。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他仍記得赤井務武發來的最後一封郵件上,說跟蹤的人與白山公司有關,也許是專門留他父親一命,想要從他身上謀取更大的利益呢。
羽田秀吉也緊緊盯着白山臉上任何一點細微的表情。
今天的見面,本來赤井秀一是想自己來的。
他這個哥哥就是這樣,一直在全力以赴保護重要的人,但他不希望對方獨自背負着這麽多。
“非要說我有目的的話......”白山喝了口咖啡,認真說道:“其實我是想和你們交朋友的,務武叔叔也同意了。”
能當幼馴染更好,但可惜他們年紀已經大了。
羽田秀吉:......
赤井秀一:......
說什麽呢!能不能給他們來點陰謀詭計啊!
羽田秀吉緊緊盯着白山,像是要把他的臉盯出個洞來,“只是交朋友?”
“嗯,不然還能是什麽。”白山有些苦惱的托住下巴。
他聽過羽田秀吉的名字,不過從沒見過。
對方比他小一屆,帝丹高中有名的将棋天才,但當時的他并未把羽田秀吉和赤井一家聯系在一起。
當時在美國調查他們的資料時,羽田秀吉還叫赤井秀吉,而且羽田秀吉和赤井務武、赤井秀一長得一點也不像。
羽田秀吉看不出白山臉上有什麽撒謊的跡象,他看向坐在白山旁邊的赤井秀一,暗暗搖頭。
赤井秀一皺眉,正想再問什麽,咖啡廳的門鈴響了。
“清輝!”降谷一眼就看到自己可愛無助的幼馴染和那個讨人厭的針織帽,快步走過去後一掌拍在桌子上,兇狠瞪向赤井。
“給我讓開!”
他額頭有汗,呼吸也有些急促,顯然是找了好幾家咖啡廳後才來到這的。
“嘛嘛~零你小點聲。”伊達航連忙沖周圍被吓到的客人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朋友脾氣有點沖,不是打架不是打架哈哈哈。”
諸伏含笑和白山對視視線,輕聲喚道:“走了,清輝。”
“哦哦。”白山聽話起身。
赤井秀一讓開位置。
在四人将要離開時,開口說道:“那麽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朋友了,以後手機聯系。”
降谷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紫眸看向赤井時帶着絲毫不加掩飾的敵意。
諸伏攬着白山的肩膀,聽到赤井的話後同樣回頭看了一眼,上挑的灰藍鳳眼醞釀着将明未明的黑暗。
羽田秀吉打了個哆嗦,幹笑兩聲對赤井道:“什麽啊,感覺他們好可怕。”
明明在帝丹高中時,他聽到關于諸伏和降谷學長的,都是些正面的形容,尤其是諸伏學長——溫柔平易,就像童話裏的王子。
而他只能感覺對方笑裏藏刀,比降谷學長還可怕。
赤井秀一喝了口咖啡,同樣不理解,“幼馴染還真是可怕。”——幸好他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