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燈籠配面具
第8章 燈籠配面具
正在爻桤腿軟時,邊上突然傳來了一道勾人的聲音:“呆木頭。”
呆木頭?這什麽鬼名字?
好奇心重的爻桤偏頭看去,只見不遠處站了兩位女子,不,準确說是穿白衣的筆直地站着,另一個穿紅衣的就跟沒骨頭似的,勾着白衣女子的脖子,軟軟地靠着她。雖然兩人皆戴着面具,不過身段都極好,想來都是美人,再加上那白衣女子氣場極冷,周圍的百姓不由離她們遠了些。
思卿見爻桤看的仔細,突然傾身過來,湊在她耳邊道:“這是懷蔭和她的那位小狐妖。”
爻桤忍不住後退一步,但随即發現這樣不好,怕思卿多心,便是解釋道:“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靠近我耳朵,不是讨厭你,還望思卿莫要介意。”
思卿淡笑道:“沒事,是我冒犯了。”
她的笑意真的很淡,仿佛是用手蘸了清水點上去的一樣。
爻桤心道:果真是介意了。
但她卻不知說什麽的好,只好偏頭繼續看向懷蔭二人。
那狐妖離懷蔭越發近了,仿佛只是隔着兩層面具一樣,她低低的笑道:“不是說對這風城的習俗不感興趣麽,怎麽一分開你就連忙找我呢?”
爻桤想此刻面具下懷蔭的臉大抵是紅了的。
她的确是臉紅了,偏了偏頭,但沒後退,更沒有拉開狐妖的手,只是故作鎮定地道:“胡鬧!”
狐妖笑出了聲,突然擡手摘取了懷蔭的面具,只見白若凝脂的臉上點着兩抹紅霞,她不由伸手摸了摸,随後勾着她的下巴,道:“害羞了?”
按說這是很輕佻的動作,且主角還是兩個女子,百姓應該是會很驚奇地盯着她們。可兩側的行人不僅沒有,反而還一臉習以為常地走過。
似乎是察覺到爻桤的驚訝,思卿道:“女子和女子相愛,在凡間已經不算少了。”她看向爻桤,反問道:“小七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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爻桤讪讪道:“知道,怎麽會不知道呢?”
事實上,她就是不知道。
該死的月昔酒,她不是說同性相愛只是少數麽?這凡間習以為常是鬧哪樣啊?!
被人如此對待,傳說中冷若冰霜的懷蔭并未生氣,反而臉上越發紅潤,偏頭躲開她的手,随後奪過面具重新戴上,道:“無邪!”
狐妖彎着眉笑。
這邊爻桤愣了愣,道:“無邪?那狐妖的名字?”
思卿颔首,道:“是的,聽說這狐妖是懷蔭下凡歷劫時救得,彼時狐妖身受重傷,懷蔭救了她,然後就被賴上了。”
爻桤道:“可懷蔭上仙并不生氣。”
思卿笑了笑,道:“喜歡上了,別說賴着她的人,就算賴上她的床,她也不會生氣的。”
這話委實不算小聲,可周圍的人卻沒有一點反應,就跟沒聽見一樣。爻桤忍不住疑惑地看向思卿。
思卿點頭,道:“不錯,我用法術了。”
爻桤道:“……你不是說不用了麽?”
“是啊,可我是說不在外人面前用。”她看着爻桤,頗為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外人。”
“思卿?”爻桤愣了一下。
思卿笑嘻嘻地補充道:“你是我的摯友啊。”她挑了挑眉,反問道:“怎麽,你不認?”
爻桤莞爾,道:“認。”
這邊爻桤二人談笑風生,那邊無邪卻不知說了什麽,惹得懷蔭突然将她打橫抱起,腳下一點,越出人群。
“啊,高人!”百姓這才有所驚訝。
爻桤問:“思卿可聽見無邪說了什麽?”
思卿笑道:“這不難猜想,大抵是‘我好喜歡上仙害羞的樣子’,不對,太輕了,應該是‘上仙大人這樣讓我很想吃了你’,所以懷蔭才會有哪樣的反應,而且被抱起來後,她應該是又說了一次,所以懷蔭才會腳滑了一下。”
她說的得十分有道理,但爻桤不由納悶:為什麽你在這方面了解這麽深?
但她沒問出口,只是準備繼續逛,但剛轉身便見一位清秀的姑娘紅着臉,遞了個燈籠與她,略有些緊張地道:“公子,送你的。”
“多謝。”爻桤不疑有他,擡手便要接,但被思卿攔住了,只見她擡眸對那姑娘微微一笑,道:“多謝姑娘美意,不過她已經接了我的燈籠。”
彼時,燈火輝煌,公子如玉,這一笑,仿若春天的第一枝桃花,明亮而灼眼。
爻桤都愣住了,更何況那姑娘呢。她呆了許久,臉越發紅了,道:“抱歉,是我唐突了,望公子莫要生氣。”
思卿淡笑道:“無事。”
說罷,她突然拉着爻桤的手走進人群中。
爻桤感覺到手上的冰涼與柔軟,心裏微微一顫,說不出來的感覺。她忍不住曲了曲手指,然而思卿感覺到了,立馬放開了,問:“不習慣麽?抱歉。”
爻桤勉強笑笑,道:“無事。”過了會,她又忍不住問:“思卿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思卿回眸一笑,眼裏撒着滿天星光,道:“買燈籠。”
她目光越發溫柔,聲音也越發輕:“給你。”
爻桤心裏略感怪異,問:“這燈籠有什麽特殊之處嗎?”
思卿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麽特別的,不過先前那姑娘手裏的燈籠陰氣頗重,想來是沾過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你修為很低,我怕你會出事。”
“啊?”爻桤微驚,急忙便要轉身去尋那個姑娘,道:“思卿可看見那姑娘去哪兒了?她只是個普通人,碰了陰邪之物,定會出事的。你先前不應該攔我的,雖然我弱,但我好歹是……”她生生止住了要冒出來的“神”字,話頭一轉,道:“我好歹不是凡人。”
思卿眼裏閃過一絲郁悶,但還是拉住她,解釋道:“小七不用擔心,我已經悄悄用法術驅了上面的陰氣了。”
爻桤放心了,道:“是麽?那便好。”頓了頓,她又笑道:“思卿真是個好人。”
思卿越發郁悶,但因為站在爻桤前面,且已經轉過身子了,所以爻桤沒看見,只是聽見她道:“我不是,你才是。”
爻桤笑笑不語,随後低頭看了一眼腰間挂着的忘憂,伸手輕輕一彈,小聲道:“你啊,可真沒用,連有沒有陰氣都看不出來了。”
忘憂甚是不滿地晃了晃,爻桤怕被別人發現,便是将它取下來別在了腰間,拍了拍它的扇墜,低聲道:“安靜。”
思卿大概以前來過這裏,很快便領着爻桤到了一個賣燈籠的攤子,她指着攤子上挂着的燈籠,笑道:“小七想要那個?選吧。”
爻桤于是上前去挑選起來。
老實說,這些燈籠比不得爻神宮的精致,也遠不如爻神宮的明亮,不過勝在有人味兒。爻神宮的雖然又精致又明亮,甚至幾千年都不生灰塵,卻無趣的很,就如同傀儡一樣。該什麽時候亮,就什麽時候亮,甚至有風來時,該晃幾下,都是一成不變的,不管那風是大是小。
爻桤頗有性質地挑了個畫着竹葉的燈籠,轉身想問問思卿好不好看,卻猛然間被一個東西扣在臉上。
她下意識退一步,那東西便落在了地上,而同時手中燈籠滑落下來。
思卿趕緊撈住燈籠,笑道:“真是的,小七若是不喜歡戴面具,直說便是,何苦要為難這燈籠呢。”
爻桤抿了下唇,道:“抱歉,我只是有些被吓到了。”
思卿道:“是我該道歉才是,吓到你了吧,對不起。”不等爻桤說話,她又提提手中的燈籠,問:“小七可是決定好了要這個?”
爻桤颔首,随後便見她丢了個金元寶過去,豪氣地道:“不用找了。”
那攤主立馬笑了,連聲道:“多謝公子,多謝公子。”
思卿毫不在意地拉着爻桤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會兒,爻桤突然停住,驚道:“不好!我忘了撿先前掉在地上的面具了。”
思卿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道:“不過是一個面具,你想要,我可以給你買無數個。”
爻桤道:“那不一樣。”
思卿挑眉,有些好奇地道:“有什麽不一樣?”
爻桤答不上來,她總不能說是因為這是思卿第一個送給她的禮物吧。她可說不出口,所以她沒回答,只是道:“思卿且在這兒等等,我去去便來。”
思卿看着她的背影,頗為無奈地跟上去,道:“你等等,我跟你去。”
然而爻桤到了先前那個攤子前,卻沒看見那個面具,不由失落,心道:果真是來遲了嗎?被別人撿走了。
“公子,公子。”攤主叫她,随後從攤子下面拿出一個面具,問:“公子可是在找這個?我怕別人給撿走,便是替公子撿起來保管了。”
爻桤面上一喜,連忙道:“多謝老人家。”
她接過面具端詳起來,只見那面具白若冰雪,在橘黃的燈火下泛着淺淺流光,沒什麽特別的花紋,只是在額間用筆描了一朵六瓣的白色小花。
“怎麽樣?好看吧?”思卿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低頭湊到她耳邊,呵氣如蘭。
爻桤忍不住耳朵一紅,但又不好指責她什麽,只好不動聲色的離她遠了些,指着面具上的小花問:“這是什麽花?”
很眼熟,可她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思卿笑的意味深長,道:“你猜。”
爻桤知道思卿這是要逗她,于是故意道:“看來思卿也不是很清楚,那便算了,日後我找別人問問。”
思卿知道這是激将法,但還是拉住了她,道:“日後我再告訴你吧。”
爻桤微微彎眉,道:“好,不許反悔。”
“絕不反悔。”神使鬼差的,思卿伸出了右手,翹起小指,道:“你若不信的話,我與你拉鈎。”
爻桤:“……”
這也太幼稚了吧。
她低頭看着思卿伸出的手,骨節分明,素白如雪,看樣子,似乎很軟。這般想着,她竟也伸了小指勾上去。
第一感覺,涼,雪一樣的冰涼。第二感覺,柔軟,初生的柳枝一般柔軟。第三感覺:“???”
……她竟就在做什麽?
她飛快收回手,白嫩的臉上染了兩抹胭脂,也不敢看思卿的眼睛,只是低聲道:“我有些餓了,先去找客棧吃飯,思卿你,你随意。”
思卿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低低地笑。
今日千燈節,來玩耍的人很多,爻桤問了好幾家客棧,這才找到一家有空房的,雖然位置偏僻,但好在看着幹淨。
爻桤要了點小菜,左右這家客棧人少,她便在樓下坐着吃,見思卿來了,連忙招手道:“思卿過來坐,這頓飯我請。”
思卿走過去,瞥過她桌上的菜,道:“不是說餓了麽?這麽點夠吃?”
爻桤道:“我胃口不大,況且,夜裏吃多了也不好。”
思卿卻道:“你不是說請我嗎?那是否應該我來點菜?”
爻桤愣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
思卿笑道:“無事。”她招來店小二,随口報了些菜名。
菜很快便上來了,思卿卻只是随意地吃了兩口,反倒是爻桤,不知不覺間吃了大半。等她發覺時,已經關門了,擡眸只見思卿一手托腮,笑吟吟地望着她。
“……”
氣氛有些安靜,爻桤道:“……其實我平時吃的不多。”似乎怕思卿不相信,她又補充道:“真的不多,不然我早長胖了。”
思卿眉眼彎的越發厲害,道:“我信。”
爻桤:“……”
她嘴唇翕動,卻只幹巴巴的道:“……你信便好。”
不知不覺間,爻桤已經臉紅了。
思卿站起來,笑道:“我先去房間看看。”
爻桤莫名松了口氣,正欲倒杯茶喝,卻聽見一陣敲門聲,不輕不重,十分悠然。
店小二遲疑了一下,但還是去開門了,道:“姑娘抱歉,本店已經打烊了。”
門外的人遞了塊銀子給他,道:“勞煩小二哥通融一下,我一個姑娘家,這大半夜的在外面也不安全。”
爻桤覺得這聲音很耳熟,忍不住偏了身子看去,只見門外站着個黃杉姑娘,眉目清秀,腰間挂了個白玉葫蘆,上面隐約有水痕勾勒出“歲雨”二字。
看見歲雨葫蘆時,爻桤已經知道她是誰了,連忙走過去道:“小二哥,她是我的好友,讓她進來吧。”
店小二搖了搖頭,道:“姑娘有所不知,本店已經沒空房了。”
爻桤目光微動,道:“我讓一間房給她,可好?”
店小二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爻桤于是領着黃衫女子上樓去了。
一關門,黃衫女子便道:“多謝神尊幫忙。”
爻桤笑道:“雨神君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