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關詩羽醒過來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已經翻起了一抹魚白，她撐起無力的身軀，艱難地下床，中途差點因為身體虛軟而跌倒。她慌亂地朝床上望去一眼，床上的男人因為發洩了過多精力依然睡得香甜，并沒有發現她已經起身了。
昨晚，他們在床上做了一次後，關承澤的精力依然充沛，像是永遠不會累一樣，抱着她在浴室裏做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累了，再也受不了了，他才肯放過她。想到到最後，她竟然不由自主地去回應他，關詩羽羞愧得流下淚。她要怎麽辦？她竟然和自己的弟弟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要怎麽面對他，又要怎麽面對一向疼愛自己的爸媽？
如果爸媽知道他們最寶貝的兒女居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會有多失望？想到這裏，關詩羽再也無法待下去了，她小心翼翼地抓起被關承澤丢在門口的衣服穿上，不敢再多看他一眼，拉開門就跑了出去。
一個多小時後，關承澤也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伸過手去，想要抱抱他心愛的女人，結果他卻摸到了一片冰涼，下一秒，他倏地瞠大眼睛，轉頭看去，卻發現偌大的雙人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關詩羽呢？她去哪裏了？關承澤從床上彈跳起來，随意披了件睡袍就匆匆地跑出去，二樓只有他們兩人的房間，他回自己的房間也沒看到關詩羽，難道是下樓了？于是關承澤又急急地跑下樓，可他找遍了家裏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發現她的影子。
她到底去哪裏了？關承澤的一雙眼睛裏寫滿了焦慮，心裏的不安正在不斷地擴大，但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走回房間拿出手機，撥打她的手機號碼，可話筒裏卻傳來了對方已關機的語音。這代表什麽？她躲起來了？存心避着他？
兩天後，樂華大廈的一所公寓裏，關詩羽正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沙發上，兩眼空洞無神，根本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麽。事實上她也什麽都沒想，事情已經過去兩天了，這兩天來，她既不上班也不敢回家，甚至連手機都不敢開機，成天就躲在程華思的公寓裏發呆。
程華思從廚房走出來，看見關詩羽依然保持着半個多小時前的動作，深深地嘆了口氣。她走過去，将手裏的熱咖啡放到關詩羽面前的茶幾上，看着關詩羽一臉僬悴的樣子，情不自禁地再嘆了一口氣。哎，說起來，她這兩天嘆的氣可比過去什麽時候都要來得多。
「小羽，我覺得你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
兩天前，程華思還沒睡醒，就聽見了自家的門鈴不斷地響着，她出來開門，發現來人是關詩羽時，她簡直吓了一大跳。而且那時候的關詩羽看起來很狼狽，什麽也不肯說，一看見她就只知道抱着她哭，直到哭得累了，再也哭不出來了，才斷斷續續地将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
「你這樣一聲不響地跑出來，關小弟一定很擔心你。」
聽到關承澤的名字，關詩羽空洞的雙眼總算有了一絲波動，她也不想這樣的，可是發生這樣的事情，讓她整個人的心緒都好亂，根本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偏偏關承澤又太固執，完全聽不進去她講的話。
好一會，關詩羽才沙啞着嗓音說道：「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你這樣就可以解決問題嗎？」程華思不知道像好友這麽聰明的人，為什麽一碰上感情的事就變得跟個傻子一樣，一點想法都沒有，「依我看，你必須要回去，跟關小弟好好談談。」
「我不想談。」
「你在怕什麽？」程華思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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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詩羽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她只知道，除了接受關承澤的感情，她根本無路可退。依關承澤的性格，如果她拒絕他，那她就會永遠失去他，那是她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啊。
「你是不是怕他又對你做那件事？」程華思問得委婉。
「不是。」回答得太快，關詩羽頓時羞愧、不安地低下頭。她在說什麽啊，這麽說好像她并不讨厭和他做那件事一樣，這不由得又讓她想起了那晚，她到最後居然淪陷在關承澤的男性魅力中，她羞愧得想要死去，她怎麽能這麽無恥！
「小羽。」程華思忽然抱住關詩羽，想用溫暖的懷抱給她最強大的力量，「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對關小弟的感情，也許早就超越了姐姐對弟弟的感情，只是你一直沒有發現而已？」
「不、不可能，我一直都當他是我的弟弟。」即便兩人沒有血緣關系，但在關詩羽的心裏，關承澤一直是她最寶貴的弟弟，想到兩人有可能因為這件事再也回不到從前，她的心就好痛、好難受。
「小羽，當局者迷，雖然你口口聲聲說關小弟是你的弟弟，但也許連你自己都沒發現，你有多依賴他，不管做什麽事情，你也總是以他的感受為先。」
「那是因為他是我弟弟。」彷佛只有這個理由，才是最有說服力的。
程華思卻為關詩羽的死腦筋感到頭疼不已，「那我再問你，那晚他那樣對你，你恨他嗎？」
聽了程華思的話，關詩羽沉默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恨不恨關承澤，如果非要說恨的話，也是恨他破壞了兩人的關系，她只擔心兩人會不會回到從前而已，可是他還願意嗎？他們還能回到從前嗎？
見關詩羽露出痛苦的表情，程華思終是不忍心再逼關詩羽，再一次無聲的嘆息後，她輕聲說道：「小羽，也許你現在還不能确認關小弟對你的感情，但關小弟是真的很愛你，這點在很久以前我就發現了。」
「什麽？」關詩羽為程華思的話感到驚訝。
「其實這些不需要我去說，你只要用心去感受，應該比我更清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你。」
「我……」關詩羽皺着眉，一顆心因好友的話再次陷入了迷亂中。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千萬不要錯過了真心愛自己的人。」程華思苦口婆心地勸她。
關詩羽何嘗不懂程華思所說的，可現在橫在她和關承澤兩人之間最大的問題是他們的身分，他們是姐弟，就算沒有血緣關系，但名義上卻是貨真價實的，如果他們在一起，就算爸媽不怪他們，但是整個關家的顏面呢？還有公司怎麽辦？都将因為他們的選擇付出沉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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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不可能，她關詩羽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爸媽對她恩重如山，她絕不能陷他們于不義。況且關承澤對她也許只是一時興起而已，外面比她年輕、比她漂亮的女人很多，他很快就會發現他對她只是一時的迷戀罷了。
一想到這裏，關詩羽的心裏有了決定，也許她的離開會是最好的了結方式。
關詩羽思緒恍惚間，一道手機鈴聲劃破了沉寂的空氣，是程華思的手機。
程華思放開她，走過去拿起手機，看見電話號碼的那一剎那，她頓了一下，旋即轉頭看向關詩羽，說：「是你媽。」
「媽媽？」關詩羽的眼裏閃過一絲驚慌，正想叫程華思不要接，可程華思已經先一步按下了通話鍵，「關媽媽你好。」
「華思，你今天有跟小羽聯系嗎？我打了她的手機，可是她卻關機了。」
「關媽媽，不用擔心，小羽只是手機沒電了而已，她現在在我旁邊，我讓她跟你講電話。」說着，程華思将手機遞給關詩羽。
關詩羽接過手機，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有些不安地叫了一聲：「媽？」
「天，你沒事就好了，我今天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你，你都關機了，小澤的電話也打不通，你們到底在搞什麽呢？」關母在電話那頭輕聲抱怨着，可言語中卻是止不住的擔憂之情。
從關母的話語聽來，她還不知道他們發生的事，不知為何，關詩羽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對不起，媽，讓你們擔心了。」
「沒關系啦，有聯系上你就好了，對了，小澤他在做什麽？電話一直打不通是怎麽回事？」
電話一直打不通？為什麽呢？關詩羽不由自主地為他擔心起來，「辦公室的電話也沒人接嗎？」
「對哦，我怎麽沒想到要打去辦公室呢。」
糟糕，媽打去辦公室的話，不就知道她幾天不去上班了嗎？到時一定會問東問西的。
想到這裏，關詩羽趕忙轉移話題，問道：「媽，你和爸在國外好玩嗎？」
「很好玩。」關母的語氣是藏不住的開心，「哎呀，我差點忘記正事了，我和你爸再一個多小時就飛回來了，到時你有時間來接機嗎？」
「媽，你和爸要回國了？」問這話時，關詩羽握住手機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是啊，玩了這麽多天，我想你們了。」
聽了關母的話，關詩羽好感動，聲音不由得哽咽起來，「媽……」
「怎麽了，小羽，聲音怎麽沙沙的，感冒了嗎？」關母的聲音是止不住的關心。
關母越是關心，關詩羽心裏的愧疚感就越重，她的喉嚨彷佛被什麽硬塊梗住一般，讓她幾乎開不了口，但為了不讓關母察覺到她的異樣，關詩羽強制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開心一點，笑道：「我沒事，媽，我只是太高興你和爸回家了。」
「你這孩子。」關母笑着打趣她，「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話是這麽說，但關母話裏的疼惜是如何也藏不住。
「那媽和爸路上小心，我們一會見了。」
「好，一會見。」說着，關母正要挂電話。
「媽。」關詩羽忽然喚住關母。
「怎麽了？」關母疑惑地問。
「小澤他最近工作有點忙，你就先不要打電話給他了，我去給你們接機就好了。」關詩羽忍不住提醒關母，擔心關母會打電話叫關承澤一起來接機，她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他，她也不想在爸媽面前露出什麽馬腳。
關母倒也沒多想，反正回家就可以見到兒子了，「好，那我就不打給他了。」
機場裏，關詩羽遠遠就看見關父、關母的身影，雖然他們兩人相識已經三十年，但兩人依舊恩愛有加，實在是羨煞旁人。
很久很久以前，關詩羽就想過，未來她也要找一個像關父這麽好的男人，疼愛老婆、關愛子母，對家庭又有責任感。
想到這，關詩羽不知怎的，腦海中竟浮現關承澤的模樣，童年時的、少年時的，再到現在已長成成熟的男人。這些年來，他的性格或許有所改變，但不變的是他的一顆心，他
仍舊對她那麽好。關詩羽也一直以為關承澤對她的好，是出于弟弟對姐姐的責任，可是他竟然說愛她，而且愛她很久了。
關承澤對她的感情是什麽時候變了質，關詩羽已經不想追究，她只知道，就算他對她是真心的，她也不能愛他，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姐弟，這輩子都只能當姐弟，再也改變不了，她也不會讓這份關系改變的。
關詩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的唇揚起一抹笑，這才朝關父、關母的方向走去，「爸爸、媽媽，歡迎回來。」
看見女兒，關母臉上揚起大大的笑容，上前擁抱住女兒，說：「小羽，我好想你哦。」
「我也好想你們。」關詩羽抱着關母，莫名地産生了一種心酸的感覺。
「小羽，媽媽不在的這些日子，你都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嗎，怎麽變瘦了？」關母拉住女兒，一雙眼睛關懷備至地在她的身上掃視起來。
「媽，哪有那麽誇張，我吃好、睡好，怎麽可能會瘦？」這是關詩羽的真心話，在關父、關母外出旅行的這段時間裏，關承澤将她照顧得很好，她每一天都過得很開心，只是後來……意識到又想起了關承澤，關詩羽的臉上表情一僵。
關母沒發現關詩羽的異樣，繼續說道：「都幾歲的人了，還這麽不會照顧自己？早知道……」
「好了，老婆，有話回家再說吧，你坐了那麽長時間的飛機也該累了。」關父忍不住出聲打斷關母的話，擔心老婆再講下去會沒完沒了。随着年紀的增長，關母這幾年變得愛碎碎念，但他并不覺得讨厭，反而覺得老婆這樣很可愛，沒錯，可愛，雖然已經到了這把年紀，但他對老婆的愛有增無減，反正老婆在他心裏眼裏永遠是最美的。
突然被打斷，關母有些沒好氣地瞪了自家老公一眼，語氣嗔怪道：「你現在是嫌我羅嗦羅？」
「哪裏，我是擔心你累着了。」關父說着連忙安撫般抱住老婆。
「哼。」
看着爸媽打情罵俏的樣子，關詩羽既羨慕又感動，嘴裏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真心的笑容。
回到家裏，關母還想跟女兒聊聊天，卻被愛妻心切的關父趕回房間休息了，因為煮飯阿姨今天還在休假，要明天才能回來上班，于是在關父、關母休息的時間裏，關詩羽親自外出采購食材，然後親自下蔚，為兩老準備晚餐。
關詩羽以為晚飯時間會看到關承澤，為此她還緊張不已，可是關母打了電話給他，他剛好在外面應酬，就不回來吃飯了。關詩羽松了口氣之餘，她隐隐又有些擔心，那天她從家裏跑出去後，只給他傳了一則簡訊就關機了，也一直沒有主動跟他聯系，他一定很生氣吧？
「小羽，你怎麽都不吃飯？」關母關心的聲音響了起來。
關詩羽回了神，朝關母抱歉地一笑，「對不起，我剛剛在想事情。」
「什麽事情這麽重要，讓你吃飯的時間都能想着？」關母取笑她。
「沒什麽啦。」關詩羽搖了搖頭，挾了一塊魚肉到關母的碗裏，「媽，你吃吃看今天的魚味道怎麽樣。」
關母本來只是在開玩笑，可是見到女兒逃避的行為反而讓她起了疑心，而且她也留意到了，這次他們兩老回來後，女兒有點怪怪的，但到底哪裏怪，她又說不出來。于是她決定了，吃了飯後再好好地盤問女兒一番。
「好，你也吃。」
「謝謝媽。」
飯後，關詩羽陪關母一起收拾碗筷，接着切了一盤水果端去客廳。剛一坐下，關母就迫不及待地問了起來，「女兒，告訴媽媽，這陣子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關詩羽因關母的話愣了一下，很快冷靜下來，笑着回應，道：「沒有啊。」
「我才不信。」
「真的沒有啦。」
「沒有？那你怎麽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關母關心的話語讓關詩羽的心頭一暖，但為了不讓爸媽擔心，她努力地扯着笑，「媽，我真的沒什麽事啦，你別擔心了。」
「如果你不告訴我的話，我就去問小澤。」雖然女兒不是親生的，但好歹被她養了二十年，如果她連女兒的性格都不清楚，她怎麽配讓女兒叫自己媽媽？
果然，聽了關母的話，關詩羽的臉色驟然一變，她知道關母的性格，說到就會做到，如果到時關母真的打電話問關承澤的話，那他們之間的事情就曝露了，她一點也不希望爸媽知道那件事情。
眼看女兒的表情變得這麽為難，關父也忍不住說話了，「小羽，如果有什麽事，千萬不要瞞着我們，我們是一家人。」
「爸、媽，我想出國進修服裝設計。」猶豫了一會，關詩羽終于将自己的決定說出來。
沒錯，她認真考慮過後的決定就是離開家裏，只要去沒有關承澤的地方，他很快就會忘了她，忘了他對她錯誤的感情。
萬萬沒料到女兒會這麽說，關母忍不住驚呼出聲，「什麽？」
「小羽，你怎麽會突然有了這個想法？」關父也因女兒的話注異不已。曾經他們也徵求過女兒的意見，但當時她的回答是只想陪在他們身邊，不想出國讀書，現在怎麽會突然改變想法了呢？
關父、關母的反應在關詩羽的意料之中，所以她連說辭都想好了，「爸、媽，服裝設計一直是我的夢想。」
「小羽，你實話告訴媽媽，是不是我們哪裏做得不好？」關母一直都知道女兒內心脆弱，所以這些年她和老公加倍地去疼愛女兒，希望女兒可以完完全全地融入這個家，難道他們還是做得不夠嗎？
關詩羽聽了關母的話，連忙解釋道：「沒有。爸、媽，你們對我很好，真的。」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她才不想讓他們為難。
「那就是小澤欺負你了？」關母這麽想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兒子說過喜歡女兒，但兒子性格張揚、霸道，女兒膽小、柔弱，難免會産生矛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