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四天
第94章 黑心經理第九十四天
“地區best4啊……”學長們一邊往大巴上走, 一邊議論着,“也還不錯啦!”
“而且是輸給青葉城西,又不是什麽無名校。”
“哈哈哈哈哈!就是嘛, 又不是伊達工!”
說起這個一向跟他們球風不合的老對手,學長們哈哈大笑起來。
他們倒是面色很輕松, 讓一年級三人組看得目瞪口呆。
大地眼圈都還是紅的:“……學長們,好堅強……”
菅原很深沉:“不, 一定是強顏歡笑吧!學長們只是為了讓我們不要太自責, 所以才這樣掩飾……”
感性如東峰, 直接抽噎起來:“嗚、嗚嗚……學長!我們春高的時候,繼續一起戰鬥吧!”
田代詫異地看他一眼:“春高?啊……你們想得那麽遠了嗎?”
“說實話,我們還沒想好要不要繼續參加呢。”
其實田代這話也沒什麽問題, 畢竟IH之後,畢業的危機就立刻降臨在三年級面前。
如果不是保證能夠進全國的實力, 很少有人會願意為了課餘活動而抛下升學。
更何況, 沒人知道春高會是什麽樣的結果——畢竟他們連宮城霸主白鳥澤的面,都還沒見到。
“所以嘛……”
田代伸了個懶腰,這動作和他一向笑嘻嘻的臉相當适配,乍一看, 确實是一身輕松,全無牽挂的姿态。
“留不留的,其實也沒有太大區別啦。”
雖然英美裏也好,其他後輩也好,從來沒有說過,但田代自己心裏很清楚, 他對于烏野這支隊伍來說,并不能算不可缺少的一份子。
要說是隊長, 但他從來不會主動組織訓練,也不懂得如何安排戰術,更不要說鼓勵大叫,調動整支隊伍的情緒和氣氛;
要說技術,別說跟二年級的黑川比了,哪怕是跟一年級、只在英美裏手底下摸爬滾打了幾個月的新人比,他都不能算得上出彩、
這樣的他,又怎麽好意思賴在這支隊伍裏……說得不好聽一點——厚着臉皮,去蹭別人的勝利呢?
所以田代只是笑呵呵地應了兩聲,就不說話了,也絕口不提什麽留下來之類的承諾。
因為他未必能做得到。
他已經讓這支隊伍失望過很多次,田代想,所以至少這一次,不要再許出無法達到的諾言了。
他将臉貼在回程的大巴車窗玻璃上,雖然夏日的太陽炙烤着,讓車窗也透着幾絲溫熱,但車內的空調開得很足,貼上去依然是冷冰冰的觸感。
田代慢吞吞發起呆。
話說,在很早之前,他剛當上部長的時候,又是怎麽想的呢?
當然、當然,他那時候只是因為沒得選,前輩問誰願意做部長,大家都往後退一步。
田代沒有退,也沒有前進,就這樣被凸顯出來。
他只是站在原地,等待機會降臨。
而即便是機會降臨了,他也沒有辦法把握——
沒有辦法?他不想把握嗎?
田代眼前浮現一片白霧。
“喂喂,我說,田代部長。”
田代扭頭,是英美裏在戳他的肩膀:“……怎麽了,德久?”
“是這樣哦,作為排球部的經理兼教練,我不接受你們在春高之前退出排出部的申請。”
田代啼笑皆非:“不是申請,很多社團都是這樣幹的啊。”
成績不佳,就及時止損,很多社團都是這樣做的。
英美裏:“其他人是其他人,我是我,總之我是不答應的。”
田代看着她,有一瞬間想要脫口而出,問她,明明知道他們沒有用,又為什麽非得把人留在排球部裏?
但這種憤怒的情緒只在一瞬間,田代總歸是個性情溫和的人。
他張了張嘴,最後也沒能說出反駁的話。
英美裏卻不肯放過他,悠悠地拖長了聲音:“因為啊——學長難道甘心嗎?”
他難道甘心嗎?
田代愣愣地睜着眼睛,不知不覺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餘光注意到玻璃上又一次浮現的白霧,田代一下了悟。
其實這也不是什麽痛苦到流淚的前兆,只是呼吸在冰冷的玻璃上,噴出的霧氣。
他就說嘛,社團活動而已,怎麽就值得他掉眼淚了呢?
怎麽就會……讓他這樣不甘心呢?
可能因為,他也曾經在排球館裏,度過了無數個日夜吧。
田代不得不承認,如果不喜歡打排球,沒有人能夠堅持到現在。
他無疑是很喜歡打排球的。
但喜歡,卻打不出成績,付出了那樣多的努力,卻得不到回報……
至少田代自己是沒有辦法繼續堅持的。
但現在,他其實有一個可能,一個往前再進一步的可能。
他甘心嗎?
“……我不甘心。”田代咬着牙,終于說了出來,“我不甘心!我還想繼續打!我還想,和你們一起參加春高!我還想再一次站在比賽場上!我不想退出了——可以嗎?”
他眼睛一眨不眨,看向英美裏。
“當然。”
英美裏輕輕點頭。
運動這東西,不就是這樣嗎?
只要還想打,就可以打。
沒有人能夠阻止一個喜歡排球的人,重新走上球場的。
*
比起學長們,一年級的心情要好很多。
大概因為他們剛入部的時候,就見證了烏野最沒有鬥志的情況,而今天雖然輸了比賽,但大家卻沒有一個人放棄。
不僅沒放棄,甚至約定明天就要殺回排球館,繼續比誰跳得高打得遠,恨不得馬上就把烏野培養成下一個白鳥澤。
如此積極向上,不給人活路的氛圍下,連帶着輸掉比賽的傷感都被沖淡了。
再說……
還有英美裏嘛。
雖然沒有明說,但大地三人心裏,多多少少都在這樣想。
有她在,連學長們都能被帶動起來,難道還需要擔心之後的訓練嗎?
綜上,一年級衆情緒良好,英美裏也只是群發幾封郵件,提醒他們回去注意按摩肌肉,放松身體,不要過勞,僅此而已。
至于說其他人數不過來的問候——
首先占據一席之地的,當然是青城一年級四人組發來的慰問消息。
措辭還是很禮貌的,大概知道輸了比賽的英美裏心情欠佳,連及川都收斂不少。
原本九分的欠揍,收斂到只有五分了。
英美裏呵呵一笑:“他活着吃到明天早飯的概率也只剩下五分了。”
她身旁,是和她一起從學校回家的潔子。
英美裏一邊噼裏啪啦回着及川的郵件,一邊頭也不擡地跟潔子抱怨:“你不知道那家夥有多讨厭!簡直是及川嘴裏吐不出象牙——”
眼看旁邊一輛自行車按着鈴,叮鈴鈴地穿過兩人身側,潔子拉着她的書包,往自己身邊帶了帶。
“小心車。”她說。
英美裏擡臉,給她一個燦爛的笑:“謝謝潔子~”
除了及川,當然還少不了天童。
這位心懷親情的表哥倒是沒提比賽,只說他已經在家恭候。
英美裏在宮城住的是她媽媽德久女士的本家,也是天童他爸的本家。
由此可得,天童即将在30分鐘後出場。
英美裏想到這裏,臉一板,消息也不想回了,關掉手機放進包裏,專心致志地和潔子軋起馬路來。
兩人一路走着,經過繁華的便利店十字路口,又慢慢踱過下一個不平也不陡的小坡。
不遠處,是幾塊方形的安靜居民區,樓都不高,兩到三層的一戶建,零零散散點綴在其中。
偶然擡頭,就能撞進昏黃的燈光,想必是在等待放學下班的家人。
潔子陪在她身邊,一路聽她各種忙碌,左一個電話右一條消息。
直到德久家門口,才好不容易見她停下來,跟自己告別。
即便以她看來,英美裏的狀态也很不錯,大概因為她在大巴上勸下了準備引退的三年級,又保留了一批可供她欺負的對象。
但潔子……潔子看着她。
她的朋友有一雙非常亮的眼睛——除開上國文早課的時候——聽人說話,也總是很專注,譬如此刻。
那雙淺灰的眼睛,熨帖又輕柔地看着她。
只要英美裏願意,潔子想,她總能讓任何人感到輕松和快樂。
但是……
但是。
她猶豫半天,接下來要問的話,對潔子來說,實在是有些為難。
她不是一個喜歡負擔別人情緒的人,連社團活動的共榮辱,都讓她感到緊張,更不用說這樣私下的、坦誠的交流。
但是她想要問出口。
潔子凝神,輕輕吸了口氣,聽見自己的聲音緩慢地說:“剛才,是在跟大地君他們發郵件嗎?是在安慰他們?”
英美裏點頭:“是啊,這群家夥還是太弱了!精神上的孱弱,果然還是需要本人諄諄教誨,才能……”
潔子不想聽這個,她多少有些無禮地打斷了英美裏:“可是……你怎麽樣?”
英美裏一頓,片刻後,才慢慢眨了眨眼。
潔子抿唇,環住她的手腕,慢慢握住她的手。
少女的手背微涼,手心卻很熱。
潔子用拇指輕輕摩挲,仿佛有幾道掐痕。
她沒有提,只是問:“別人怎麽樣都……無所謂啦,但是你還好嗎?”
英美裏盯着她看了三秒,忽然把視線錯開。
嘴一扁,趴上了潔子的肩頭。
果然……
潔子的手攀住她的後背,在少女的脊背上來回輕拍,又為自己肩頭那一點溫熱的濕意,感到了無比的酸澀。
她的朋友,總是把一切沉重的、難堪的、痛苦的事情獨自消化,又捧出許多快樂和笑聲的朋友。
“沒事的。”潔子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沒事的,下一次,我們一定可以贏的。”
英美裏的回應,她沒太聽清。
大概是在抽噎的間隙,說了句‘當然!’之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