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坦誠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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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醉白、屠劍西并肩而坐,巫師坐在他們兩人對面。
巫師輕蔑地問:“怎麽又來找我了?又看見幽靈了?”
陶醉白不屑地輕笑了下,忽然冷冷地問:“如果我去找寨主,向寨主揭發是你誣陷的斷判官,你會有什麽下場?”
巫師的眼神抖了一下,随即面色一沉,反問道:“你一個與佛刀寨不相幹的外人,寨主會信你的話嗎?”
陶醉白笑得十分從容:“寨主信不信,取決于寨主想不想相信。你認為,你和如修兩個人,誰對寨主來說更得力,寨主更願意留下誰?”
巫師面色冰冷,久久不答話。
陶醉白繼續說:“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我去揭發你,然後寨主送你去納蘇謝罪;第二,你去想辦法把如修救出來。”
她還補充道:“只要你救出如修,我答應你永遠不揭穿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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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巫師談過之後,我和屠劍西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得空坐下來悠閑地喝一杯茶了,最近一直在煩惱,今天算是姑且安心下來。
屠劍西坐在我對面,感慨道:“我沒想到你會對巫師說那種話。”
我苦笑了一下,說道:“防人之心不可無,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心中不禁感慨道:為什麽那些看起來最最誠懇忠厚的人,卻往往是最不可信賴之人呢?
什麽“去求巫師”、什麽“蔔出兇卦”,若是巫師真的聽信了這話,真的去求情,那刀應謀勢必會懷疑巫師和如修結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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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錢使當日出手幫我把如修從祠堂撈出來,不過就是為了激怒納蘇人,讓納蘇人記恨起如修來,把納蘇人也拖入這場亂局之中。
如今利用納蘇之手除去如修還不夠,還想利用我把巫師也脫下水。
到時候,佛刀寨裏新興力量、巫神勢力俱滅,只剩下刀氏舊族和納蘇勢力。在剩下的這兩者間,刀應謀自然更信任刀氏舊族,刀氏舊族便可高枕無憂了。
信誓旦旦冠冕堂皇,背後卻都是些陰謀伎倆。
所幸我留了個心眼,仔細想過整件事情,這才猛然察覺自己竟被他人利用。
我想了一整夜,才想好究竟該如何同巫師談判,希望我的努力不會白費,希望如修能夠平安回來。
幾天之後,巫師不負我所托,把如修從納蘇人手中救了回來。
巫師并沒有去刀應謀面前求情,而是去和納蘇人做了交易,同意給予佛刀寨裏的納蘇人庇護,納蘇一方很爽快就答應了。
如修自從回來之後,就變得格外沉默。
我走進他的房間,他的夫人見我進來,熱情地給我倒茶。
我問他:“你還相信你的寨主嗎?”
如修看了我一眼,眼中全是彷徨,沒答話,低下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真誠地說:“其實我挺心疼你的。千裏迢迢來到這裏,只是為了找一個栖身之地,可佛刀寨對你實在是太過無情。”
如修還是沒答話,表情也沒有任何變化,就是眼圈一下子泛紅,然後“啪嗒”一下掉出幾滴淚。他好像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因此事流淚似的,忙伸手去擦。
可委屈人的眼淚,是永遠擦不幹的。
如修的夫人明白丈夫心中的苦,默默坐在一邊,一言不發地陪着他。
我默默地走出去,如修的委屈太濃烈,我沒辦法再看下去了。再看下去,我會忍不住跟着一起哭出來的。
人世就是這樣,金榜題名、洞房花燭都需要相當大的運氣,大多數人都在懷才不遇、求而不得。于是,這群可憐人只好揣着滿腹的委屈在世間游蕩,一生尋找歸途卻一生都在路上。
第二日清晨,如修來找我。
他已恢複了平靜的模樣,與我對坐飲茶,把一切悲戚都暫時放下,畢竟還有大事要談。
如修開門見山地問:“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問他此話何意,他說:“如果你們真的只是普通的漢人百姓,怎麽可能有本事一次又一次地幫我渡過難關。何況,昨日你對我說的話也頗有深意,我想知道,你究竟是誰?你究竟有何打算?”
我爽快地笑了笑,終于等到這一天了。相識這麽久,我終于等到坦誠相見這一天了。
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話,而是反問他:“你可否回答我一個問題?我想印證一下我的猜想。”
“你問吧。”
“你是否本姓徐,名如修,家中有一姐姐,名如雲?”
他神色一變,我繼續說道:“我是從宮裏出來的,我認得你姐姐。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便覺得你長得十分像徐太妃。”
他驚訝地問:“你是從宮裏出來的?你是什麽人?我姐姐她還好嗎?”
我笑道:“你姐姐她很好,你不用擔心。我是皇上的嫔妃,屠劍西是我的朋友。是因為各種巧合,我才從皇宮來到了這裏。”
他驚愕片刻,然後開懷地笑了起來,許久後說道:“難怪,難怪,我總覺得你怪怪的,原來如此。”
他長舒一口氣,然後問道:“那你将來是如何打算的?”
我答道:“我出宮來純粹只是個巧合,我是一定要想辦法回宮去的。本來,我可以等你們剪除香留之後主動放我們走的,但現在,我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什麽想法?”
我頓了片刻之後,堅定地說道:“我想請你,推翻佛刀寨。”
他瞪圓了雙眼,驚愕地張着嘴說不出話來,手指着我,點啊點的卻什麽都反應不上來。
屠劍西打趣地打掉他的手,笑着問道:“反應別這麽大嘛。怎麽,吓傻了?”
如修苦笑着說:“當然吓傻了。她先是告訴我她是宮裏的女人,然後又要我推翻我跟随的寨主,我怎麽可能不被她吓傻?”
我菀然一笑,道:“好啦,說正經的,你願不願意?”
如修想了想,閉上雙眼,滿臉苦澀:“我不願成為背主棄義的小人,如果我的主子真的看重我,我甘願請纓舍命換回寨子的周全。”
他睜開眼,眼中滿是堅決,接着說道:“但如果我的主子将我視為毫無尊嚴的、可以随意舍棄的棋子,即便我命薄如紙,我也絕不甘心被人如此輕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