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鳥獸歸林
雲南這裏的習俗與中原很是不同，在佛刀寨這裏，整個寨子裏的人都住在竹子建成的二三層小樓裏。
刀應謀住的是最優的位置，雖然不是整座寨子的正中心，但三面依水，水中養有許多鱷魚，絕對無人能夠從水路偷襲至此。
至于不臨水的那一邊，則通往刀應謀最最信任的幾個手下的住處，那漢人就是其中之一。我與屠劍西進了寨子之後，就住在屬于那漢人的竹樓裏。
那漢人告訴我們，刀應謀又派了一隊人馬去湘西剪除香留，這次同上次打探消息時不同，此次他們準備十分充分，足足去了百十來人，想來是很有把握的。這樣看來，過不多久，我與屠劍西應該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我們進了寨子的幾日之後，正逢寨主夫人生辰，寨子裏的人聚在一塊慶祝，我和屠劍西也跟着混進去吃吃喝喝。
坐在上首的是刀應謀和他的夫人。寨主夫人來自納蘇望族，出身高貴落落大方。
寨子裏唯一的那位漢人——到了雲南之後改名叫刀如修，帶着我們倆坐在刀應謀的右首。從這個座位就可以看出，在佛刀寨，真沒幾個人能在刀如修之上。
而同樣坐于尊位的人，還有位高權重的巫師、總攬佛刀寨外交事務的使節長、德高望重的刀氏長老、負責處理佛刀寨內部糾紛的斷判官、管理財務開支的銀錢使。
寨主刀應謀、寨主夫人、巫師、使節長、刀氏長老、斷判官、銀錢使，均是會講漢話的。
自從到了雲南，除了刀如修之外，我和屠劍西就沒跟別人說過話，因此我們今晚都格外興奮，喋喋不休地跟他們說個不停。當然了，我們不會自爆身份，依舊假扮着民間尋常夫妻。
寨子與皇宮不同，沒那麽多規矩等級，與其說佛刀寨是個政治團體，不如說更像個江湖流派。刀應謀威嚴豪氣，與下屬稱兄道弟，可都是實打實的親熱。
大家一碗又一碗酒下肚，都臉頰飛紅、玩鬧大笑起來，這才是我想要的日子啊——和投緣的人喝酒吃肉，潇灑快意闖蕩人生！只可惜，我終究還是要回宮的，還是要回到壓抑的後宮，回到注定寂寞凄涼的後宮。
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須盡歡。既然前途已注定坎坷，若是再任其拖累現在，那實在是太不劃算了。與其傷感未來，還不如多喝幾碗，好好享受現在！
不過，還有個人比我更暢快——屠劍西本就是江湖俠客，他來到這種場合，就像是籠中的鳥回到了天際，我從沒見他這樣自在快活過。
這樣的熱鬧歡騰直到四更天才散，待我和屠劍西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傍晚了。我們看了對方一眼，相視大笑，能有緣同時将心中野獸放歸山林，着實是一種極難得的緣分。
然而，我們一打開房門，就察覺到外面情況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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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子裏亂成一團，一堆人聚在我們旁邊的竹屋處，用當地話焦急地交談着什麽，我和屠劍西對視一眼，均大感不解。
刀如修不在他的房間，想來也是參與到旁邊竹屋的事去了。我其實很想去看看熱鬧，但覺得去了也聽不懂他們在講的話，幹脆就回屋子去，乖乖等着刀如修回來講給我們聽。
但刀如修直到三更都沒有回來。
因為傍晚才起床，所以我很是精神，睡不着覺。因此，我打算拉着屠劍西一起去打聽一下，旁邊的竹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刀如修又去了哪裏。
屠劍西雖然嘴上嫌棄我愛管閑事，實際上自己也揣着滿腹好奇，非常利索地答應陪我去打聽情況。
我們先去了旁邊的竹屋，就是白天裏許多人聚集的地方。
白天裏的人都已經散去，而竹屋裏也沒有一點聲響。這并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我緊緊掐住屠劍西的胳膊，血的味道還比較新鮮，難道昨夜這裏死了人？難道這就是白天聚集了許多人的原因？
我突然一陣恐懼，我一直沒見到刀如修，難道，難道……
“不會是他。”這種血腥場面，屠劍西見得多了，因此比我冷靜淡定，他分析道：“雖然我們不知道這座竹屋本來住的是誰，但我們都看見過這裏有燭光，那就肯定有人住在裏面。如果說有誰在晚上死在這間竹屋，自然應該是竹屋本來的主人吧。”
“這竹屋離寨主的住處這麽近，主人應該也是這寨子裏位高權重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昨晚跟我們說話的那幾個人之一。”
我心中一凜，難道，昨晚在酒席上還活得好好的，與我們一同歡笑熱鬧的人，在酒席散後不久就死在了我們旁邊的竹屋裏？
只可惜，我們并不知道這座竹屋的主人是誰。我們畢竟是這寨子的客人，為了避免別人懷疑我們是探子，我們不能探頭探腦地在寨子裏大肆觀望，平時都窩在房間裏盡量不出門。所以，我們從沒有見過在這間竹屋出入的人。
屠劍西嘆了口氣：“現在本是離開這裏的好機會，他們出了亂子，沒空看管我們，我們正好逃出去。但刀如修不知怎麽樣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卷進這件事裏，我們必須先知道他的狀況，看來是沒辦法一走了之了。”
我們決定先查看一下現場的狀況，再去找人打聽。
我們在黑暗中一步一步摸到血腥味的來源，是一間卧房。推開門的瞬間，腥臭的血味嗆得我差點喘不過來氣。
借着月色，可以看見屋子中央有一大灘已經幹涸了的血跡。由于屋子本身有一點傾斜，血液流到了屋子的角落，角落處染紅了一片，因為當時血液堆積的關系，連角落的牆上都積了半寸血痕。
我緊緊攬住屠劍西的胳膊。這樣濃稠的夜色和寂靜、這樣的血腥讓我無比恐懼，抓住屠劍西才能稍稍感到安全。
雖然他平時吊兒郎當愛沖動，但畢竟是個習武之人，在這種時候并沒有害怕，鎮定地觀察了一圈後對我說：“這個人絕對不是被利器刺死的，他的血液是非常緩慢地流出來的，這種死法太少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忍不住寫個小番外（僅含男性cp）：
某晚，陶醉白溜出宮來，在街頭晃蕩，找來某人一起，大口喝酒吃肉。灌醉彼此之後，只覺酣暢淋漓，欲席地而睡。
——某人是個侍衛
陶：晚安咯。
侍衛：不要在街上睡覺。
陶：我不管。
侍衛：起來，我帶你找處旅店。
陶：（假裝沒聽見）
侍衛：（無言，扛走回家）
——某人是皇上
陶：晚安咯。
皇上：（來自帝王的凝視）
陶：（瑟瑟發抖，乖乖站起）
——某人是鄭平
陶：晚安咯。
平：（寵溺地嘆了口氣，扛走）
——某人是太醫
陶：晚安咯。
太醫：晚安。（然後徹夜不睡，默默守護女主的安全）
——某人是屠劍西
陶：晚安咯。
屠：（因為已經在打呼嚕了，所以并沒有聽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