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青雲直上
不久之後，我難得被鄭則召了一次。
只是這次有些奇怪，鄭則并不是召我侍寝，他是白天召我。
上次他白天召我，還是因為紅香指證我害元青，所以這一次我心中忐忑不安，莫非我又惹上了什麽事？不過，看到鄭則之後，他的表情輕松如平常，我稍稍放下心來，看來不是要罵我。
同時心中不禁滿是疑惑，鄭則到底召我幹嘛？
鄭則看起來意氣風發，剛下朝的他朝服還沒有換下，整個人看起來威嚴到令人生畏。
我進來後，他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我與他兩個。
鄭則坐下來，眉眼之間唯有疲色，品了品龍井新茶，長嘆一口氣，仿佛在趕走朝堂上的不快似的，然後開始與我談事情。
我沒想到他如此直接，他問我：“你想不想當皇後？”
我腦子裏一空，呆立當場，一言不發。
鄭則看我吓到了的樣子，一下子被我逗笑了。待他笑夠後，勉強恢複了正經神色，又向我重複了一遍：“朕沒開玩笑，如果有機會當皇後，你想不想？”
我腦子裏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
沒聽說皇後生病啊，那是鄭則要廢後？還是他要殺皇後？
皇後犯了什麽錯嗎？也沒聽說皇後被問責啊……
何況，皇後家世十分顯赫，鄭則連皇後的主意也敢打？
更何況，嫔妃那麽多，為什麽鄭則想讓我當皇後？
我跪下，同時俯首，這樣鄭則就看不到我臉上的表情，看不到我眼神中一閃而過的萬般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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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鄭則一口氣喝完他的茶，我也稍稍整理出了思緒。我的思路非常破罐破摔，既然我永遠都猜不透鄭則的心思，那幹脆不要再去猜了，對于他這種深不可測的人，與其機關算盡還不如以不變應萬變。
我定了定神說：“臣妾愚鈍，猜不透後宮将來會有什麽風雲變幻。臣妾愚鈍，沒有坐鎮中宮的本事，不願有違皇上的重托，只好先行在此推辭，感謝皇上美意。”
我一直低着頭，看不見鄭則的表情，只能聽見他在輕笑。他的聲音充滿笑意：“你先起來。要不要推辭，等聽完我說的話之後，你再做決定。”
我站起身，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不管他拿出什麽理由來，我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死活不答應就是了。
鄭則垂目，思量了一會。我有種預感，鄭則今日要對我說出的，是一些埋在他內心最深處的話，是一些關乎後宮命運的重大秘密。
鄭則開了口，此刻他對我講話的表情，和對那些臣子們說話的時候一模一樣，仿佛我不是他的嫔妃，而是他的手下。
“朕是一國之君，全天下所有人都大不過朕。但是呢，朕沒那麽多精力，沒辦法親自去管全天下的人，所以朕需要很多手下來幫朕。對于手下，朕希望他們能夠既得力又守本分。但是現在，朕的手下有人不老實。”
“皇後家業興旺，但她不知約束母家，反而助纣為虐，由着她母家一步步坐大。朕如今還壓制的住，但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朕就不一定還能鎮得住了。何況朕如果不在了，等新帝掌權的時候，又怎麽敵得過在國中根深蒂固的他們呢？”
“朕是一定會除他們的，皇後也跑不了。但後宮也得有人替朕管着，朕覺得你十分合适。”
接下來的話不用他說，我也明白了。他需要有人坐鎮中宮，這個人需要有點本事，又要避免外戚奪權的隐患。像我這種有點小聰明，又出身不很高的女人，正是他需要的。
可這樣的女人，後宮很多，為何找上我？
鄭則接下來的話，讓我冷汗直流。
他接着說：“等你登上後位的那天，朕就把項家收拾了，讓你恢複沈姓，你說好不好？對你來說，朕給你們沈家恢複了名聲，替你報了仇。對朕來說，你們沈家只剩下你一個了，從根本上絕了外戚的隐患。”
鄭則此言吓得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冷汗直流，哆哆嗦嗦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雖然早就知道他這個人很可怕，早就知道什麽都瞞不過這位一國之君的眼睛。但我沒想到，他居然連我的真實身世都知道，他怎麽會知道？
鄭則一笑，叫我起來，叫我別害怕，笑意盈盈地安慰我不會追究陶家私藏欽犯的罪名。
我恍恍惚惚，擡起頭，看鄭則似乎言未盡，但他不開口，而是饒有趣味地打量着我，似乎在希望由我自己來猜出他接下來的話。
我咽了下口水，勉強安住狂跳不止的心，問道：“皇上想讓我作皇後，也是考慮到太子？”
他笑得很是開懷，不住稱贊我：“朕果然沒看錯你啊，你的确夠聰明，朕的眼光不錯。”
我猜中此事，使他十分的高興，更加認定了我是那個既沒家世，又有點智慧的女人了。
他頗為興奮地說着，語氣中隐隐帶着點慶幸：“其實呢，在你剛入宮的時候，朕派太醫給新進來的嫔妃診脈的那次，太醫就告訴了朕你不會有孩子的事，只不過朕一直沒告訴你而已。”
我……不能生育？
其實我早就有預感，預感自己是不能生育的，畢竟我并不是守身如玉的作風，但一直未孕，我早就有此預感。
可聽到鄭則正式向我宣判此事，我還是很震驚。
沒想到，我不能生育一事，反而給了我登頂後位的機會，我覺得既悲哀又可笑。
國儲之位動蕩，前朝也會随之不安，鄭則需要一個穩如鐵桶的儲君。太子生母貴妃體弱，是指望不上的。而其他嫔妃又可能生出異心，想自己生兒子代替太子。只有我，只有我這樣一個本就疼愛太子、且生不出孩子、又身體強健的女人，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鄭則眼中，我不能生育對他而言是件喜事，但對我來說，卻是巨大的陰影與遺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