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大盛風雲
第81章 大盛風雲
一語驚醒夢中人,穆珀說完,有兩個軍師立刻怔住,如果順着這個思路去想的話,或許還真有幾個可疑人物。
“将軍,先帝的三子,翼寧王,似乎并未找到遺體。”排除了嫌疑比較小的幾個選擇,軍師提供了一個可能。
“啥玩意兒?”李大腦袋怔楞出聲,穆珀表示,有個嘴替真好,保持住了将軍的風度,不過,這屬于隐藏劇情了吧?別說之前那個穆珀,就是來了兩次的穆珀也不知道。
“翼寧王,死了快四十年了吧?”
“傳聞是被先帝親手斬于懸崖之上……但後來給翼寧王立碑的時候,寫的是死于亂戰之中墜.落懸崖,找回了屍體,僅以皇親宗室的身份下葬。”
“文昌元年,皇室祖墳修繕,傳聞翼寧王的棺椁根本沒有屍體……”
“那之後有人打着翼寧王的旗號造反,被鎮壓了。”
所以說,軍師的腦袋裏,你都不知道裝了多少東西。穆珀聽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補充,擡手道:“諸位,諸位,我只是一個猜測,并沒有任何證據,咱們就此打住。”皇室秘聞,可不是他們能沾染的。
“這話只限于這個屋子裏,大腦袋,你把嘴也閉上。”穆珀略一皺眉,“先不能按照大盛人的觀點走,就是一個很了解大盛的塔鞑人。”
“是!”軍師們回過神來也是一腦袋冷汗。
讨論還在繼續,至于這個翼寧王,大家默契的掠了過去,其實穆珀隐約有點相信,第一,這翼寧王當年的封地就在澎州一帶,二,先帝還是太子的時候,翼寧王就是太子的第二人選,在朝聲名頗佳,也是個能文能武的角色。兩次先帝病重,翼寧王所屬皆有動作,第二次先帝卻是以真作假,借機引他動手,将其一舉鎮壓。
七天後,其他三位守将到來,長平雖然也不富裕,但比照着其他人還是有些本錢的,同軍師們一起再次分析了當下情況後,三人一點也不含糊,直言所需,畢竟這是要準備大戰,穆珀沒讓他們下軍令狀,一起戍邊多年,此身早已抛屍關外,沒人會逃跑,也沒有怯戰之輩。
“百戰無歸。”四位将軍共飲一碗,另外三人趕緊回去準備,軍饷和物資,穆珀答應下來就不會欺騙他們,這是戍邊将領的信任。
兩個月後,穆珀正在指揮騎兵訓練,隆冬時分每次騎兵的訓練都要穆珀親自盯着,其他各營也是主官小心着,兵,馬,都是寶貝。
“将軍!外面有一隊大盛商隊求見!”傳令兵的聲音冒着白煙,穆珀扭頭:“怎麽找到這兒來了?馮瑞呢,讓他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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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山有一隊斥候沒回來,馮副将帶着人去找了。”
“這個熊瞎子……齊正虎也沒回來,先讓他們去營房等着,半個時辰後我過去。”穆珀說完,再次進入訓練場,今天他的安排就是騎兵訓練,正好騰出時間來接待商隊,不得不說這個商隊到的時間真巧。
總結教訓之後,穆珀讓馬房備上好料,戰馬不能窩一冬,但也不能練廢了。踏雲不耐煩的踹踹蹄子,穆珀知道它是沒過瘾,“你是毛厚,別人可不行啊。”
“走吧,去見見客人。”穆珀笑了笑,翻身上馬。
等進了營房,穆珀讓人把商隊的領隊帶來,他琢磨着要是這個時節想出關,可能性不大,外面的雪都半人高了,商隊難道是要借雪橇?
“将軍,人到了。”簾子掀開,一陣冷風,穆珀轉身笑道:“一路過來……辛苦了,呀。”
祁玉挑眉,“那倒是也沒有,習武之人,身強體壯的,總比那些不會武功的禁折騰。”混蛋,此時一看穆珀打扮,再想想他裝着手無縛雞之力的時候,不對,他說過他力氣大,還真是細節都關照到了,祁玉眼神閃爍,神情頗為複雜。
“是嗎?”穆珀邁步上前,看着祁玉溫柔一笑,“累不累?”
“你少來,你騙我的事還沒揭過去呢。”祁玉瞪眼,立刻後退,這笑容分外熟悉,每次見到都被他迷惑,而眼前穆珀一身戎裝,威勢逼人,沒有做書生時妖冶,但壓迫感是顯而易見的提升。
“皇命在身,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穆珀旋身擋在祁玉身後,任由他一步撞進懷裏,然後将人緊緊抱住,在祁玉耳邊輕輕開口,聲音充滿愧疚的低啞,“終究是對你不住,連百年之約我都不能許你。”先認錯,穆珀可不覺得自己能把回過神來的祁玉說服,只能拼态度了。
“我,不在意這個。”祁玉只覺得一陣酥麻從耳根到腳底,明明穆珀身上甲胄的鐵腥氣和涼意那麽明顯,他卻有點發熱,這人,真是很想他了。祁玉也很想穆珀,即便現在他已經不是那個書生,可他的心還是那個熟悉的節奏,這個人也是熟悉到骨子裏的。“奉命行事,即便你騙我…又不能把你如何…”祁玉能理解,這也是實話,可之前自己也被騙的太嚴實了!所以心裏還是在意的。
“我表字奉平,這名字倒也不是騙你。”穆珀避重就輕,用鼻尖在祁玉耳廓上輕蹭,祁玉明知身後人是在耍賴也無招可使,穆珀裝書生的時候他都抗拒不了穆珀的親近,何況是現在,只能閉口不言,免得一說話就讓他抓住機會。
“那些琴棋書畫,都是我的真本事。”穆珀低笑,伸手箍着祁玉的腰微微用力,“我厲害嗎?”說話的聲音帶着輕/佻,就像在讨賞一般。
“過分。”祁玉咬牙,感受着腰間的力道,他幾次用力都掙不開,這個耍賴的家夥卻還好像什麽都沒做一樣撒嬌……什麽綿羊狐貍,這就是一個噬人的猛虎。不過,穆珀這樣的表現祁玉其實很受用,他在見面之前甚至會以為穆珀對他只一句此一時彼一時就斷了兩人的關系,畢竟,這是鎮守關外的将軍,一舉一動牽扯着大盛數萬黎民百姓的安全。單只穆珀這個将軍的身份,他都無法拒絕的一個人,祁玉心知自己所想的那些質問不過是掙紮,如果穆珀不認,他什麽辦法都沒有。
“厲害的過分啊?”穆珀探頭輕吻,“那我謝謝子晨誇獎了。”
祁玉之前準備的話都提不起來了,全靠着腰上的力度支撐,卻又想起之前這家夥被自己又拎又敲的,一副小生錯了下次還敢的樣子,不得不說,真的毫無破綻……“從你會說塔鞑語那會兒,我就該懷疑你。”還有那幾次危險,虧了他還擔驚受怕,想到這裏,祁玉眼神瞬間危險起來。
察覺到祁玉情緒變化,穆珀立刻輕笑,“哦?我以為從踏雲開始呢。”穆珀嗅到祁玉脖頸間澡豆的味道,他來之前沐浴更衣了,緊張?擔心?真是辛苦他了。
“你還好意思說……我一直以為你出身馬夫……”祁玉被穆珀的呼吸打得癢癢,卻舍不得躲開,想到那個馬的名字,當真是比穆珀本名也不差幾分名聲了。
“哈哈,倒也不差,我穆家祖上就是養戰馬出身。”這養馬是真的家傳手藝。穆珀想到了解決辦法,只想着,下午應當不會有人來打擾自己。
“你,”祁玉聽到穆家,想到了一個不可避免的現實,這是穆家最後一人了,“你,什麽時候娶妻?”至于之前穆珀承諾的,祁玉在知道他身份的時候就放棄了。
“等不及想嫁過來?”穆珀抱着人轉身,兩人面面相對,穆珀看着祁玉,不想錯過他眼中的情緒。
“穆家……”祁玉啞聲道: “總不能無後吧?”這也是他之前說服自己決不能因為穆珀會斷絕兩人關系而影響對長平的支援,不能帶着這樣的心思去幫忙,穆家需要後人,這個問題,穆珀自己做主可能嗎?祁玉是不知道穆珀在之前給皇帝打的鋪墊,現在不過是弄假成真,加之京中人早就接受的傳言,他要想娶個男妻,确實沒什麽困難。
“為什麽?讓他繼續在穆家滿門忠烈的光環下長大?”穆珀眼睑微合,露出一副意興闌珊的模樣,“然後用整個穆家困住他,困住他以後的後人?若是有個纨绔子弟,我穆家百年名聲也會被毀。”
“若是沒了皇帝的信任,穆家就是邊關守将的禍根。”穆珀說着,慘然一笑,連抱着祁玉的手都松開了。
祁玉慌了,一時間都沒想到這些穆家根本不用考慮,幾代從軍,大盛皇帝最信任的家族,可以說如果真到滅國之日,只要穆家還在,連托孤都不會有第二人選,即便是後人纨绔廢物,也能被供養的家族。
“最重要的是,現在穆家由我做主,而我生來好男色,不近女身,又如何娶妻?比之盡忠而全節,穆家先祖更不願我落的一個害無辜女子一生的罪過。”穆珀猛地貼近祁玉,含.住那張開的唇.瓣,手上用力将人扣住,祁玉只能任其施為。
“一路風寒,我讓人備下熱湯。”
“我洗過……”
“陪我一起。你帶來的都是自己人吧?”
“嗯?”
“讓他們也好好休息一下。”
“不是,你沒別的事了嗎?”他是來算賬的,不是來送菜的!
“我今天的事就是好好招待你。”解決胡思亂想的好辦法,穆珀也不想給祁玉又想起什麽亂七八糟的阻礙,再去一個個解決,只要人定下來,他可以給祁玉絕對的信心和安定。而且,他饞祁玉這細腰很久了。
轉天中午,穆珀設宴款待祁玉帶過來的商隊,這些商隊是帶着糧草過來,直接成本價交易給長平的。
“軍中不宜飲酒,薄待諸位了。”穆珀說完,以茶代酒敬了商隊衆人,祁玉在旁邊看着,幾個管事臉上比喝了酒還紅,怪不得不讓備酒。
穆珀倒是對此不見怪,囑咐開宴,多是長平本地的菜肴,尤其是各類幹制蔬菜,在隆冬已經是奢侈了。
“年後陸續還會有商隊過來,這裏其實不适合囤放大量糧草。”等宴席結束,送走這批人,穆珀對着祁玉道:“我給你一份手令,你派人去後面的蟾嶺關,那裏是我大軍糧草所在。”
“好。”祁玉點頭,随即笑道,“我還以為你要借機把我放在後面。”
穆珀遞給祁玉熱手巾,笑道:“與其放後面讓你自己再跑過來,還不如放在身邊,馬上過年了,我也舍不得你。”
“那些說書的要是知道你這個樣子,說不得又要編出什麽故事來。”祁玉此時才明白,為什麽當初知道自己對穆将軍的态度,穆珀的表情會那麽奇怪,要不是他把心丢在這人身上,估計真的會想揍他。
“随便他們編好了。”穆珀緩緩道:“人無完人,但故事裏可以有完人。”
“其實,也不都是編的吧?”祁玉看着眼前的人,至少,文武全才,面目俊朗,用兵如神,愛兵如子這些,肯定不是編的,除去一些小癖好,穆珀已經很完美了。
等到兩天後,祁玉才忽然想起來,他還準備找穆珀算賬的……現在,還是先去領兵器出庫的對牌吧。
邊關的年味兒也帶着一股粗犷的風格,這裏沒有煙花,因為有限的火藥都是給大炮準備的,也沒有香車花燈的聚會,只有拎着剛屠宰好的豬羊肉去走親戚的爽朗婦人。
巨大的雪人伫立在街頭,上面有孩子們用剪窗花剩下的紅紙碎給拼上的衣服,還有家裏省出的兩塊小炭球做的眼睛,顯得喜氣洋洋。
臘月二十,長平的商隊和百姓就開始往軍營裏投遞年貨,自家都舍不得吃的摻了好多白面的大饅頭,兩個月前就開始晾曬的熏肉,臘腸,整筐整筐的幹貨,粗糧的大餅子,還有兔子皮,獐子皮,自家搖的煤球,悶的木炭,都一車車的往軍營裏送。
這份熱情一直持續到臘月二十九,而大年三十的時候,一大清早,軍營裏拿出巨大的行軍鍋,在長平最寬的主路上支起竈臺,軍中養的羊,豬,宰殺後分別放進鍋裏,加水炖煮,不到半個時辰,長平上空就彌漫出一股肉香。随即兩邊商戶用擋板搭起長桌,兩端就搭在竈臺上,切好的酸菜,酸蘿蔔,伴随着肉香油香往鍋裏放,之前送過去的幹糧和臘腸,又擺上了桌面,長平的百姓們也拿着自家的一份口糧擺上席面,長桌坐不下的就站在旁邊,或者一邊打着招呼一邊敬酒,從街頭走到街尾也吃了個肚子滾圓。
大鍋熱湯,從早上到中午,長平最簡單的快樂就是在雪地裏吃上一頓滾燙的炖肉湯,軍中副将參将,從伍長到百夫長,都輪流出來與大家共慶新年,有些人早就安家在長平,此時也與家人一起相聚。
軍民同樂,祁玉看着藏在人群中一起歡呼的穆珀,這家夥,旁人只以為他不出來,誰能想到他一直躲在人堆兒裏。
不過如果穆珀真的表明身份,他就別想站着回軍營了,這邊關的酒,不管什麽味道,都是烈酒啊。
晚上,軍營裏沒有什麽特殊的慶祝活動,本來準備好守歲,或者穆珀晚上不讓他睡的祁玉也迷糊了一下,看看身邊的人,這麽老實?
“斥候有消息回來。”穆珀閉着眼解釋了一句,祁玉立刻明白明天不會安穩,現在要養足精神。
入夜,醜時剛過,營房外傳來動靜,穆珀直接翻身起來,祁玉也随之睜眼,兩人快速披上外袍,走到外面迎來報信的人。
“馮将軍帶人伏擊成功,擒敵二十五人,誅殺七十人,餘者五人潰逃,馮将軍所部沒有傷亡。”
“不必審訊,直接挂在城牆上。”穆珀臉色冷凝,“告訴馮瑞,再有逃脫的,他就親自挂在上面補上!”
深夜之中反偷襲,馮瑞的表現已經堪當一功,但越是親近的人越不能助長驕縱之氣,穆珀可以在戰後大加贊賞,但這個時候不會。
“傳令!甲字營即刻出發,殲滅既定目标,告訴他們,我要在長平的城牆上看見塔鞑的煙火。”
防守不出不是穆珀的風格,以牙還牙才是他的手段,甲字營三天前就進入關外,鎖定了一個剛準備好的補給點,一道尖銳的聲音撕破夜空,三刻之後,長平的城牆上,遠方的紅光就像是明燈一樣閃爍。
由此開始,甲字營活動在關外,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偷襲成功立刻歸營的時候,他們往塔鞑的腹地繼續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