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盛風雲
第77章 大盛風雲
穆珀讓那個小旗趕車,一直到進京城前,這位是別想跑了。
“穆平,我們也要進京嗎?”曲清塵有些猶豫,這裏面有不少江湖人士,如果一起押着進了京城,就變成罪犯了。
“如果有事的話,你們可以随時離開,邀請你們進京是為了面聖,當然,這是你們的自由。”穆平轉頭看看祁玉,“如果你也不想進京,就等我出來找你?”
“我陪你。”祁玉三個字表達态度,曲清塵有些撓頭,“穆平,除了我,還有這些江湖人士,是不是?”
“哦,你說,那些人犯錯了嗎?”穆珀平靜的看着曲清塵。曲清塵頓了頓,“錯肯定是犯了的,只是,他們有些人也不知其中緣由……我相信如果他們知道是塔鞑人,絕對不會答應的。”
“朝中也有這樣的人,你說,他們犯錯了嗎?”穆珀繼續問。
“自然,自然也是犯錯了。”曲清塵不是傻子,聽見穆珀的對比,就知道自己的想法行不通了。
“朝中人也是人,江湖人也是人,為什麽江湖人犯了錯就可以走,就可以脫離大盛律法的懲治?難道他們不是我大盛子民?難道他們沒有踩在大盛的土地上?”穆珀說完,看曲清塵退了回去,這才緩和些道:“此事涉及重大,犯案人數恐怕上千,朝廷并不是無情之地,何況法理之外還有人情。我相信皇上一定會秉公處置,并不會因為他們是江湖人,就剝奪他們身上屬于大盛子民的權利。”
當然,這話所說的事情在看到之前,曲清塵的信任來自于穆珀的人品。
京城,刑部尚書突然接到旨意,要他在家休養身體,刑部衙門由雲燕衛和司禮監接手。可他還沒等抗議,就得知吏部尚書同樣在家休養,而工部尚書則被宣告得了天花,直接封府了!刑部尚書連夜把折子燒了,開始養病。除了上次清理後新上任的兵部和禮部尚書,就只有戶部這個老神仙還在原位了。
就在雲燕衛和司禮監接手後宮以及刑部衙門的時候,文昌帝帶着柔妃出宮了。
“老爺,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啊?”柔妃現在一點也不想出宮,她在等消息,等南安寺那邊傳來的千媚等人已經上船的消息,但面上她還是一臉興奮的看着文昌帝。
“你不是一直想見見奉平嗎?今天帶你去穆府。”文昌帝看着眼前這個女人,他一直以為自己很了解柔妃,一個在京城無依無靠的民間女子,他們是在花燈節的時候相識,她沒有什麽才華,卻聰明伶俐,沒有家世,卻知理懂事,甚至他們認識的時候,柔妃都不認識字,她可以說是一個從民間有限的條件裏成長起來的最完美的女子。
“去穆府,妾這樣去可以嗎?穆将軍知道嗎?”柔妃有些小忐忑的樣子嗔怒的看着文昌帝,“老爺這樣行事,是給妾驚喜呢,還是要妾難堪?”
“奉平不會在意的。”文昌帝微笑道:“等到了穆府你就知道了,奉平是個好孩子。”可這個好孩子,是你們的心腹大患,或許奉平回來的時候也察覺到了什麽吧?所以,就連自己都瞞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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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很快到了穆府,穆府大門敞開,并沒人迎接。文昌帝握着柔妃的手腕往前走,絲毫不在意身後随即關上的大門。
“這個時間,奉平應該在學習,咱們先不打擾他。”文昌帝招來請安的穆柯,“前幾天朕送來的廚娘呢?讓她送幾道點心來。”
“遵命。”穆柯躬身離開大廳,柔妃覺得有些不對勁,“皇上,恕妾多嘴,這穆府,怎麽,如此冷清?”即便是只有一個主人,也不該清冷如此吧?
“因為人少。”文昌帝緩緩道,此時穆府的護衛已經圍在周圍,只等一聲令下能夠及時救駕,而穆柯也讓人去通知了闫封大人和尉遲将軍,文昌帝對柔妃真的是仁至義盡了。
闫封知道文昌帝和柔妃獨自在穆府的時候把胡子都拽掉了,他沒有去穆府而是直接進宮請皇後娘娘帶着六皇子一起出來,以防不測。
尉遲将軍則直奔京畿大營,先守城門,信號發射即刻關閉城門,然後截斷穆府周邊道路,淨街。
“尉遲安,你進府,就說來找穆珀練武的。”闫封交代給新弟子,“去了之後保護皇上,什麽人都可以殺,有事你老師我擔着。”
尉遲安臉色大變,“奉平大哥不會謀反的!”
“滾進去,你個憨貨!”闫封這個文人也被尉遲安氣的上腳了,一腳給他踹到穆府牆邊,從圍牆進去。
此時,府裏,新廚娘端着糕點上來了。
“柔妃,你看看,這位廚娘做的點心很不錯呢。”文昌帝剛才跟柔妃說着穆家人的生平,此時轉換話題,柔妃求之不得。“既然皇上都誇贊,那必然有獨到之處,妾來嘗嘗。”柔妃先遞了一塊給文昌帝,然後自己拿起一塊來,點心入口,一股熟悉的味道傳出。柔妃震驚的擡頭,看着面色不大好看的廚娘,對方嘴唇幹裂,面上沒什麽血色,但隐約有些熟悉。
“這廚娘也是個可憐人,她是大盛人,被塔鞑人擄了去,生兒育女,偏偏女兒六歲的時候被大人物看中,帶離了她身邊,從此再也沒見過。”文昌帝緩緩道:“這位廚娘有三個孩子,唯一活下來的,就是那個失蹤了的大女兒,這之後,她的男人征戰死了,她留在部落裏放羊,只為了等自己女兒回來,能夠找到家。”
“或許你還不知道,這廚娘兩次救了朕的将軍,如果不是她,穆奉平早就化成關外的一捧黃土了。”文昌帝看着柔妃,想從她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柔妃此時怔怔的不說話,她對母親沒有什麽印象了,但她知道她有一個對她很好很好的母親,小時候寵着她護着她,教給她草藥的知識和大盛的兒歌。剛才點心入口,她嘗到了塔鞑特有的味道,那是一種塔鞑特有的野棗子做成的主食,口感遠比不上大盛的糧食,但十分漲肚子,窮苦人家的小孩子吃一個可以大半天不餓。
“皇上,您可要好好獎賞這位廚娘啊。”柔妃柔聲道,她一直這樣細聲嬌語,所以也聽不出什麽來。
“朕已經給了她最好的獎勵。”文昌帝冷冷道;“千柔,你說呢?”
電光火石間,柔妃旋身起來,手指從手腕的金镯上抽出一根天蠶絲纏繞在文昌帝的脖子上。那平時僞裝在镯子上的裝飾寶石,成為了最方便的握手。
“都別動!”大廳周圍的護衛和剛進來得尉遲安都站住了,柔妃看了眼這個很像是自己母親的人,冷笑道:“天寒地凍的,她的孩子或許早就凍死了,皇上又何必給她一個虛假的希望,你也退後,滾出去。”
柔妃對着婦人厲聲呵斥,“一個大盛的賤婦,就是被勇士享用的母馬,還救了将軍,可笑,這故事未免太假了些。”眼見着那婦人眼中的光芒黯下,柔妃嗤笑一聲,“皇上,你這又是何苦呢?”
文昌帝感覺到脖子上的涼意,慘然一笑,“柔妃,朕自問待你不薄,給了你無上的寵愛,只除了你不是皇後,甚至朕都曾想過讓墨兒做太子。”
“你待我不薄,那是因為你貪戀美色,喜歡我表演出來的性子,你自以為,給了我這個民間女子一個最美好的皇家夫君,可你知道我每次與你說話有多厭惡,你的脾氣,你的能力,又如何配讓我心折。”柔妃冷冷笑道,“還有墨兒,他本該有一個塔鞑勇士的父親,本該展翅在雄峰之上,在草原之上!卻要迎合你的喜好,長成一個只知玩樂和詩書的廢物。”
文昌帝心寒了,“你就是這樣想朕的?”
此時門外傳來聲音,皇後帶着六皇子匆匆趕來,看見屋內的一幕瞬間肝膽俱裂,“柔妃!你這是找死!”
皇後已經年逾四十,遠不如柔妃姿容豔麗,但身上的氣度卻無比讓人安心。“放開皇帝,看在你生育六皇子的份上,本宮可以賞你一個全屍!”皇後身邊的六皇子已經吓傻了,根本不敢動,完全被皇後身後的嬷嬷抓在手裏。
“哈哈哈哈,我的皇後姐姐,你真以為我還是那個後宮的妃子嗎?”柔妃對着皇後笑道:“妾這麽多年來,多蒙皇後姐姐照拂,不如臨走前,妾給姐姐一個禮物,殺了這個皇帝,換姐姐的孩子上位如何?”
殺人誅心,皇後冷笑,“本宮若是想,機會比你可多,奈何本宮做事光明正大,別說皇兒以後的位置,就是現在的位置,本宮得來的也名正言順!”當年她和二皇子的母妃先後懷孕,孕期差兩個月,文昌帝直說誰生出兒子來誰做皇後。而太醫私下診斷,兩者均為男胎,二皇子的母妃便動了歪心思,皇後穩如泰山順利生産。
“真是可憐,被皇上冷落多年,姐姐竟然一點也不擔心。”柔妃說話的時候一眼都沒看自己兒子,她知道自己唯一的機會只在于文昌帝,而不是兒子。如果墨兒給她求情,以後,這個兒子文昌帝不會要的,甚至不會給他安排過繼給宗室。
“都不許動。”柔妃看尉遲安和護衛想要悄悄靠近,手上用力,文昌帝的脖子就出現了一道血痕!
“別傷了皇上!”皇後趕忙攔住尉遲安,冷聲道:“柔妃,你放了皇上,有什麽條件本宮答應你。”
“皇上今天是陪我出宮的,我想要皇上陪我多逛逛,沒問題吧。”柔妃說這話的時候恢複了之前撒嬌的語氣,奈何此時聽在文昌帝的耳朵裏,如同蛇蠍。
“叫穆珀出來,這麽多人在這兒,他這個主人不出來相送是不是不合适?”柔妃最後試探一下,其實今天她已經多少能猜到,穆珀絕對不在府內。
“他不在對吧。”看皇後沒有動作,柔妃用力将文昌帝拉起來,整個人躲在文昌帝身後,手上緊緊拽着天蠶絲,“皇上,你騙的妾好苦啊。穆珀早就出去了吧,外面那個風生水起的穆平,那個書生就是他是吧?”
“真是可笑,穆平經意娴熟,書畫棋皆精,偏偏到了皇上嘴裏,就成了一個四書不通,五經不熟,唯有下棋還有點水平的武夫。”柔妃推着文昌帝往外,一邊大聲說着,雖然她知道不可能,但萬一,這裏面有塔鞑的人呢?穆平就是穆珀,這個話将周圍知道這個名字的人都鎮住了。
文昌帝笑了笑,“随你怎麽講,如你所說,這穆珀連朕也騙了。”文昌帝倒不是假話,穆珀真把他騙了。
柔妃冷笑,顯然是不信,只是推着文昌帝往外走,周邊護衛已經拔刀在手,奈何文昌帝身材足夠擋住柔妃一個小女子,而且剛才的動作可以看出,柔妃本身會武功,在他們攻上去之前,柔妃就會要了文昌帝的命。
“走,只要平安送我出城,我就會顧念夫妻一場放了你。”柔妃唯一慶幸的就是今天兩人是尋常打扮而不是白龍魚服。
兩人慢慢往門外走,就在即将出大門的時候,一個手帕包着碎銀從背後飛向了柔妃腦後,沒有尋常暗器的破空之聲,又是在即将出門的分心時刻,柔妃吃痛下拉緊的雙手被另一雙大手死死捏住,而後又是一記重擊打在脖頸處,柔妃徹底昏迷過去。
管家穆柯,一個看似風中殘燭的老人,一直也沒忘了将軍教過他的擊殺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