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盛風雲
第64章 大盛風雲
“其實範圍很小,無外乎那幾個,你瞞着我必然有其他原因,你是為了這個來的。”祁玉也不傻,指着賬本道,他說的不是賬本,而是背後的人。
“我不說自然有我的原因,而且暫時咱們的目标是一致的。”穆珀說着,又歪頭道:“要是以後不一致了,咱們就各忙各的,在家不說公事?好不好?”
好是不好?祁玉看着眼前笑語晏晏,神采飛揚的穆珀,“還是,互相分擔也好,不會不一致的。”
“咳咳!”馬車前面傳來池伯的咳嗽聲,穆珀立刻正襟危坐,祁玉長長的出氣,而後道:“你故意的。”
“嗯。”穆珀乖乖點頭,然後看着祁玉在教訓他一頓和別讓池伯再提醒自己之間糾結,無聲大笑,肩膀都一抽一抽的,把祁玉弄得沒脾氣。
好在馬車很快停下了,穆珀當先跳下來,池伯看着他面色複雜,“多謝池伯。”
祁玉随之下車,手裏還拿着賬本,池伯頓時更複雜了。祁玉笑笑:“先別告訴我爹。”池伯沉默,然後應了一聲,把馬車放回去,那書生是朝廷的人,少莊主是不是被騙了?
房間裏備好了熱水,穆珀先用水瓢把身上沖幹淨,然後整個人浸入水中,裏面還放了防風寒的藥材,不得不說這個池伯是個老人精啊。
換上幹淨的裏衣,穆珀看着自己的頭發糾結,大半夜了,擦幹要好久,烘幹損發質吧?而且用內力烘幹太奢侈了。穆珀想了想,把大毛巾鋪在房間的榻上,頭發披散上去,自己盤腿坐在地上運功調息。
過了不到兩刻鐘,門口傳來敲門聲,穆珀收功睜眼,起身去開門。“我還以為你要走窗戶,還給你留着窗。”穆珀讓祁玉進來,祁玉一看榻上的白毛巾就知道穆珀又懶得擦頭了,搖搖頭:“池伯安排了巡邏的人。”
“他還真是了解你。”穆珀扒拉扒拉頭發,幹了一半,他忽然懷念起上輩子的半長卷毛了,這輩子頭發太好了,帶了那麽多年頭盔,發根依然堅/挺。
“也不是,他是防着有賊人。”祁玉表示自己平常很少走窗戶。
“賬本給你拿來了,估摸着你沒睡。”祁玉拿起榻上的毛巾,讓穆珀坐在椅子上,自己給他擦頭發。
穆珀接過賬本翻看,“你有什麽想法?”
“百裏浪和那波土匪做的好像不一樣。”祁玉想到自己剛才得到的消息,他們去找的幼兒失蹤地有了收獲,但沒有發現可疑的寨子,那些人多半是專門拐孩子的,不知道是其他人做的更隐蔽,還是有了別的手段。“不是好像,他們專注在秀才和商人,還有溝通,就是轉移。估計這也是百裏浪對自己做的事有所察覺,這家夥還挺機靈。”想要明哲保身,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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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特使來這裏的次數比山寨那邊高。”恭湖是州府所在,每年來考試的秀才,考完落榜的秀才,落榜投湖的秀才不計其數……當然這些不能算,畢竟這些直接失蹤了會很麻煩,百裏浪之前挑選的,也都是在此地逗留,求學,或者不敢回家的秀才。賬本上寫明了拐走的時間和基本信息,比如籍貫和老師等等,還有被紅衣使接走的時間。剩下的就是搶劫商船,綁架等等,穆珀發現紅衣使不止在這裏要人,還會要錢,而百裏浪本來就是一個要錢不要命的主,不然也不會落草為寇。
“想聯系官府?”穆珀沉思的時候,祁玉先開口了。“需要我避一避嗎?”這話半真半假,穆珀輕笑:“我怕你把我拽禿了。”祁玉挑眉,“真讓我避開啊?”
“你不想,我不會要求的。”穆珀笑道:“反正他們也未必認識你。”祁玉手上一頓,自己這盟主好歹也當了幾年,搞不好真的認識……
“罷了,免得你為難。”之前是擔心知道自己身份後這書生跑掉,現在,他擔心兩人以後的生活不會單純了怎麽辦。
“嘶。”穆珀鬓角的頭發是假的,被祁玉一拽,趕緊閃開,“怎麽了?”
“怕你跑了。”祁玉笑笑,“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麽去查這個?”
“我要是真想知道的話,拿着你的名字去打聽,難道會問不出?”穆珀反問,祁玉手上動作不停,自己也笑了,“我要是拿着你的名字去問,也一樣問的出。”
“那樣就沒意思了不是嗎?”穆珀擡頭看着祁玉,睫毛撲扇撲扇的,擡着頭的動作讓穆珀露出脖頸來,偏他裏衣裹得嚴,領口以下是半點不露,只是那上下的喉結有些誘.人。
“是啊。”祁玉忍不住上手,指尖點在穆珀的喉骨上,出乎預料的細膩和溫潤,“真是一副哄騙人的好皮囊。”
“能對我動心,是你的本事,能讓我對你動心,是你的能力。”穆珀伸手拉住祁玉的手,順着他的力道起身,黑發如雲,襯得他竟有些妖冶。穆珀雙膝跪在椅面上,握着祁玉的手去摸他自己的喉結,“你在期待什麽?”
祁玉心裏熱熱的,确又自覺無力,他沉溺與此,甚至忘了自己是個內家高手,被穆珀按的腰都軟了。
“池伯還在。”穆珀笑着在祁玉耳邊吹氣,然後轉身坐好,“我頭發還沒幹。”
祁玉咬牙,抖了抖手裏的毛巾,吓唬穆珀要把他捂住,不過還是輕輕撈起頭發繼續。
“我覺得他們最近不會有什麽動作。”穆珀的聲音恢複正常,“不如逼他們出來。”
“雙管齊下,逼那些特使,也要逼他們上層出來。”祁玉看得出,這裏面雖然和朝廷有關,但也和江湖有說不清的關系。
“明天咱們分頭出發,看誰先拿到證據如何?”穆珀合上賬本,将自己知道的線索做出整理,他需要去給京城報信了。
“好。”祁玉将手指放入穆珀的發絲中,冰涼順滑,“要不要我陪你?”
“你不怕早上池伯過來叫起?”在外面住宿的時候兩人經常同床共枕,雖然沒有越界,但也習慣了對方的存在。
他真怕,祁玉轉過身,蹲在穆珀旁邊,期待的看着他。穆珀心口一跳,沒記憶也能掐中自己死穴啊。
“早點休息。”用了絕大的毅力拒絕,穆珀覺得自己需要揉點什麽發洩一下。
轉天清晨,打聽了昨天放馬的位置後,穆珀獨自上路,池伯看了眼窗外,再看看少莊主,“少莊主,要不要跟着他?”
“他去衙門,跟着做什麽?”祁玉看着昨晚整理出的資料,想着這其中的聯系,他身在江湖,更容易知道這些地方的勢力影響。
“池伯,幫我化個妝,我要去五劉莊。”祁玉吩咐道。
“老奴哪懂什麽化妝。”池伯嘴角抽搐,少莊主對那書生太信任了。
“哦?你不會,那我去找別人了。”祁玉悠然道,“要是洩露了行蹤……”
“老奴會,”池伯砸了砸嘴,“少莊主還是那麽會欺負人。”祁玉微笑,“池伯最厲害了~”
十三裏酒坊,一個藍色管事服的青年帶着酒車和護衛出發。
雲燕衛的衙門。
穆珀只取了令牌,沒穿官服,但他沒想到的是,雲燕衛的千戶,認識他這匹馬。
“指揮使大人在京城,将都督的馬畫了出來,沒有告訴我們都督的樣貌。”鄭千戶躬身道,“只說無論是馬是人,見到了就如同見到了都督。”
這麽做純屬多此一舉,穆珀皺着眉沒說話,好在鄭千戶是個伶俐人,又繼續道:“都督放心,馬的畫像只有我等千戶見過,閱後即焚。”
指揮使下屬千戶五十,分管各地的有三十多個,這樣一來還算妥貼,穆珀也想到了,恐怕是文昌帝下了命令,這位指揮使還真是,很聰明。
他未必清楚穆珀的身份,但他知道這個人很重要,能夠被委以重任,一旦出事,肯定不會找那些手下才幾十號人的百戶,而是會去找千戶。
“行了,我這裏有一份名單,你即刻發給各地千戶開始調查,同時加急把密折上報朝廷。”穆珀将整理好的秀才資料交給鄭千戶,“第一,查驗名單上的身份是否詳實,調查這些人是否在近幾年參加了考試,第二,調查與他相關的人,帶過來驗明正身,第三,但凡參加考試或者和朝廷有關系的,把他們接觸過的官員資料準備好。”
“不要怕驚動,查到人立刻逮捕。”穆珀最擔心兩條路,一是這些秀才被許以高官厚祿,叛變,二,這些人的身份被替代。只要這些人被證實有問題,他就可以全面排查這個年限範圍內的所有秀才和舉人,別看每年考試的人那麽多,但進士,每三年才取三百人,也就是說即便将年限擴大到十年,也不過調查一千人。
這裏面還要去除那些有家底有根基的,以及一路都是大家注目下成長起來的,人數并不多。
“是。”陳千戶一聽要涉及到朝廷科考,神經立刻緊繃起來,這絕對是大事。
“再有,給我一個百戶的身份令牌。”這個都督令牌尋常小旗未必認識,所謂縣官不如現管,百戶的令牌他們肯定認識。
陳千戶親自去拿,穆珀拿到東西,立刻離開雲燕衛的衙門。
只有那些名單還不夠,穆珀想着,打馬去了府學。
大盛的縣學一般教授秀才和表現好的童生,而府學多教授舉人和表現好的秀才,到雲燕衛報了到,穆平的這個衙門身份就算正式啓用起來了,當然,他進府學還是拿的舉人的名帖。
“原來是向夫子的高足,失敬,請随我來。”府學的門房看過名帖,一臉的恭敬,穆珀對闫封安排的這個向夫子也起了興趣,等事情告一段落,再去拜訪一下,怎麽都借用了人家弟子的名頭。
“有勞。”穆珀讓踏雲去馬棚,踏雲看見馬棚裏的油渣後馬蹄子都歡快了幾分,穆珀讪笑,丢人啊。
府學并非一般學院,雖然占地不大,但人聲鼎沸,這裏不光可以近距離接受府臺大人的教導,最主要的是除了自己的食宿之外,其他學業上用的東西都是免費的。當然,質量不會太好,但對于那些家境貧寒或者孤身在外的秀才舉人來說已經是最好的了。
“這位舉子,是來求學?還是來訪友啊?”門房把穆珀帶到了一個類似于接待室的地方,裏面坐着一位老先生。
“學生奉先生命,出門游歷,增長見識,來到貴地,聽聞此處府學文風深厚,故特來請教。”穆珀擺明了車馬,我是來踢館的。
老先生擡頭,打量了一下穆珀,看他年紀輕輕,已經是舉子,想來是年少氣傲之輩,怪不得被派出來增長見識,“如此,還請稍等,老夫去問問,可有人願意領教穆舉子高才。”
穆珀在這裏等着,隐約還能聽見裏面的讀書聲。
不多時,老先生領着一個長衫夫子進門,穆珀打眼一看就是一驚,這是自己真正的蒙師,霍夫子,穆珀四歲習文,一直到十一歲都是霍夫子教授,穆珀身在武将世家,又不去考科舉,所以霍夫子就沒有繼續精進。
這位夫子是文昌二年的進士,本來是外放做官,結果剛上任就出了事。他要去的縣有大旱,但前任為了自己最後的官聲,沒有上報,還封城設卡困住難民,境內赤地千裏,餓殍滿地。霍夫子一個新考上的進士,在朝中根本沒立足之基,他按實情上報,折子估計都不會遞交聖聽,無奈只能挂職請罪,求朝廷快些赈災。
當時還沒有完全掌握朝政的文昌帝派了強勢的新任縣令,讓他回京陳罪,霍夫子這一挂職,就挂了兩年,索性直接辭官,接受穆家邀請做西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