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捕蛇者與采花人
第32章 捕蛇者與采花人
整理好上床睡覺, 丁寶珠又穿上裏衣,打了個哈欠。
因為仍有春寒,所以他們還是要蓋被, 只是肯定沒條件換不同材質的被子,而此時蓋了一床的, 也是那條喜被。
徐晔一上床就背對她側身躺着, 丁寶珠也不去管, 反而覺得這樣也好, 正想閉上眼睡下,卻聽徐晔沉聲道:
“後日你要回門, 爹囑咐我明天尋個時辰, 帶你去鎮上買些禮物回去。”
“哦。”
丁寶珠應了聲。
“行,那明天再去瞧吧。”
徐晔頓了頓,倏忽轉過身來平躺着,又說道:
“姨母她講話向來尖刻,你別和她一般見識,都少說幾句也就行了。”
丁寶珠正聲道:
“她對我說的每一句話,我不都好好回她了?而且每次都是她起的頭,讓我少說, 先讓她少說才是正事。”
“你應該也知道什麽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吧?我就是那人若犯我,我也犯人的,難道我還要忍着不成?”
徐晔沉默了下, 那一瞬間腦內也不知想了什麽,丁寶珠就更不睬那些了, 正想睡, 卻又聽前者問道:
“你那生意,當真想繼續做?”
唔, 這算是轉移話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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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寶珠聽出來後,也不糾纏,順着他的話回答:
“是啊,我早有這個想法了,而且在這裏想要掙錢,我覺得除了做生意也沒其他的了。”
“村裏其他嬸子不也會外出這麽做,補貼家用嗎?至于做什麽生意,我做吃食比較擅長,完全可以往這個方面試試。”
好在徐晔從來不知曉原主會不會做吃食,就連家裏也有自己在那幾日的鋪墊,現在一定也比較習慣了。
她想了想,又微笑道:
“而且我們在田裏講的那些……我已經想好給你做什麽了,保證你愛吃!”
慶幸床上近乎漆黑,徐晔勾勾嘴角,旁人也看不見。
“好,我知道了,先睡吧。”
一夜無話,又接旭日東升,那雞鳴漸漸也連成了一片。
徐翊與李銀屏一貫起得早,見那房裏一直沒有動靜,前者便叫後者去做早食。
早食做着簡單,可李銀屏依然是少許不情不願的,擡了桌擺碗筷,看兩人還是沒起,忍不住說道:
“哪有這麽晚起的?村裏又哪有兒媳婦不主動起來做早食的?”
徐翊卻打斷道:
“這是奇了,晔兒沒娶媳婦之前,難道你就不做早食了?”
李銀屏噎了噎,不說話了。
徐翊又笑道:
“人家新夫妻,這才幾天,早晨起得晚了,也不是什麽罕事,你我還不懂?”
李銀屏愣了愣,但最後她到底沒把那件事告訴徐翊,眼底更是暗了暗,怪氣道:
“你也別太慣着他們了,特別是你那好兒媳婦,你認為她好,難不成忘了之前村裏傳的是啥風言風語了?我反正是不想管了,随便你們吧!”
徐翊還想解釋解釋,李銀屏卻直接轉身離開了,只能搖了搖頭。
而丁寶珠和徐晔今日也的确是起晚了。
後者這次可沒喝醉一覺睡到天亮,但身邊多了個人,還時不時能碰到,也就根本睡不着,又不敢翻來覆去的怕吵醒了人,恨不得再去沖個涼才好,所以直到将近三更天了才勉強睡下。
可沒有心理負擔的丁寶珠卻很快睡着了,而且因為被窩裏暖和,又沒有鬧鐘什麽的,這才沒醒。
窗外出現了幾聲鳥鳴啁啾,徐晔眯縫着眼,感覺到時辰了,惺忪醒來,就聽屋外有人喊道:
“大哥,大嫂,趕緊起來吃早食了!”
“再不起來,早食就要被吃光了哦!”
“汪!”
徐晔心裏一驚,宛如一個翻身的鹞子起了身,瞥眼日頭,這才發現他們起晚了。
偏頭一瞧,丁寶珠還閉着眼側着身,伸了條胳膊出來,素色裏衣和深紅被面顯得格外有着對比。
徐晔忙着晨起,下來一面穿衣一面輕推了推她,喊道:
“寶珠,快,快起了,家裏人都在等着呢。”
“唔……”
丁寶珠被叫起,她揉揉眼,不過大概是睡飽了的緣故,也很快就清醒了,和徐晔一塊兒穿衣梳頭,終于是出了門去。
吃早食時,徐翊又講了那去鎮上買回禮的事兒,今天就不用徐晔與他去下田了。
李銀屏對這事情倒是沒有發表什麽言論,畢竟買了東西去娘家那回門,親家總也要給禮,那價值也是和回禮相差無幾的。
既然不下地去,徐晔便想着上山去轉轉。
雖說如今是禁獵期,可仍能打打鳥雀什麽的,他之前也是這樣做,那打來的鳥雀也有用處。
家裏的水缸和柴火才補充過,也不需要推磨飼養,所以丁寶珠就主動要求跟徐晔上山,這樣也能一起下山,之後再去鎮上。
計劃好後,又吃過早食,丁寶珠去找了筐子和工具背上。
徐晔也背了筐子,在裏面放下什麽,同時還在腰間別了東西,又招呼道:
“黑虎,走了!”
他們吃啥,黑虎就跟着吃,所以也早已吃好了早食,精力滿滿地跟了過來。
丁寶珠一瞧,原來徐晔是帶了彈弓和網,都像是手工自制的,看來獵戶也自帶制作獵器的技能。
上了山,徐晔就常常往上眺着,手裏緊緊攥着彈弓子,那皮帶裏也早已裝填上了石塊兒預備着,連黑虎都是緊緊伴在他腿邊,腳步聲都沒有。
丁寶珠見一人一狗已是十分警覺,不自主也變得蹑手蹑腳起來,萬一是自己原因導致獵物逃走,那就不好了。
況且只要打到了獵物,那是既有的吃,也可能有錢賺啊!
不過她自己,則是低頭尋找着能入口的山珍。
可惜在那後就沒怎麽下過雨,也只采了些長得快的野菜罷了。
野菜千篇一律,丁寶珠還是想找些菌菇筍子之類的。
結果菌菇沒見到,她卻發現了一種筍子。
只是這筍并不是那粗壯的春筍,而是如同手指那樣粗細的小筍子。
丁寶珠挖出來一批,又剝了其中一根的筍衣,看到裏面那一節一節的嫩青白色,滿意地一起放進背後筐裏。
雖然不是春筍,但也是味道不錯的野山筍,又能做菜了。
就在這時,不知從哪傳來急速的嗖的一聲,尖利的叽喳一瞬而逝,有什麽從空中刷啦啦墜下來,啪嗒落在地上。
黑虎縱身一躍,提前叼住,像是防止複活的可能,又跑了回來。
原來是徐晔打中了一只鳥兒,一擊即中。
他從黑虎嘴裏取走,那鳥在掌心裏還掙紮着呢,他就用細繩捆巴捆巴給放進了筐中。
然而丁寶珠卻擡頭望向那鳥兒掉下時,穿過的那棵樹,眼前一亮。
徐晔見她不走,問道:
“咋了?”
“徐晔,這棵樹上有吃的!”
丁寶珠興奮道,伸手蹬腳就要往上爬,好似一副猛虎撲食的場景。
徐晔狐疑地也擡眼瞧了瞧,那只是棵到了時候,所以開花了的樹,難道她想吃花?
又見丁寶珠哼哧哼哧地爬着,連忙道:
“你下來吧,別到時候摔了,我來爬。”
“那請你把那些樹穗都摘下來,我在下面接着。”
丁寶珠聽了,樂得不去爬樹,一溜兒就下來了。
而那徐晔則是點了點頭,活像是有輕功一般,三步并兩步眨眼就到了樹端,把那樹穗一把一把采下丢下。
她更是樂此不疲地接住那暗綠色的樹穗再收集起來,今天兩頓菜是有着落了。
徐晔下了樹,接着捕鳥,丁寶珠也低頭尋找着更多的野菜,但之後,她找到的卻是擡手可摘的野果。
除開那密花果,她又發現了一種像是莓果的果子,玫紅色的或是紫紅色的,倒要比密花果還好看些。
丁寶珠不确定這裏怎麽叫,就問:
“徐晔,這個是什麽果,你知道嗎?”
徐晔瞅了眼便回答道:
“這叫做饅頭莓,酸甜味的,想來這時節也熟了,可以吃。”
“那就好,咱多采點回去,瑩兒芝兒也喜歡吃。”
丁寶珠提議着,就去把那一叢盡數摘了。
之前丁寶珠上山采摘的東西都放在廚房裏了,也沒什麽好藏的,所以也包括那些密花果,徐瑩徐芝偶爾饞了,就去找丁寶珠要來吃上幾顆,她也應允了,這些徐晔也知道。
聽見兩個妹子的名字,又想到了這事兒,徐晔的臉面柔和了一霎,再瞧着丁寶珠的背影,也是順眼了不少。
可就在這時,黑虎身上的毛一聳,急急低吠了一聲。
徐晔反應過來,順勢定睛一看,就在那附近的草葉叢中,竟有窸窸窣窣游動着的身影,并且愈發湊近了!
徐晔心裏咯噔一響,緊忙掏出根木棍來,粗略估摸了距離和長度後,就重重往下砸去,啪的一聲,倒吓了丁寶珠一跳。
“怎麽了?”
話音剛落,她就見那草葉叢中,竟然胡亂搖晃出了一條長蟲,被狠狠敲了一棒,早已是找不到北了。
她忙往旁躲着,那徐晔也是不開口,只是繼續敲打着,在看清後,又對跳來跳去的黑虎喊道:
“黑虎,上!”
黑虎龇牙咧嘴地沖了上去,和平常那副樸實憨厚的樣子天差地別,嗷嗷叫着,一口就咬住了那半死的長蟲。
臂長般的長蟲最後死于一人一狗的圍捕下,徐晔又用木棒勾起那條蛇,細看了看,放心道:
“還好,這蛇是沒毒的。”
丁寶珠見蛇死了,也上前去瞧,問道:
“怎麽我上次上山沒遇到?”
徐晔瞥了眼,叮咛道:
“那是你運氣好沒碰上而已,不然這長蟲善于隐藏,萬一又是個有毒性的,咬了你,你都不知道,一個人更是危險!”
“驚蟄後這蛇就多起來了,記得以後找根棍子,往前面地上掃一掃再走。”
丁寶珠明白徐晔這是關心,立刻答應了,她其實也是屬于不怎麽上山的人,看來還是把大山想得簡單了。
徐晔見她這樣乖巧,突然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便埋頭取出一把小匕首來,先将那蛇頭斬下,挑着給扔去了角落裏。
丁寶珠又笑道:
“既然沒毒,那是不是說明可以帶回去吃了?”
“……吃?”
徐晔一臉疑惑,把那蛇屍展開道:
“一般我們捕到蛇,都是取蛇膽,熬蛇油,再拿去賣的。”
“至于蛇肉,雖然也嘗試着做過,但并不好吃,也就不吃了。”
丁寶珠哼笑道:
“那是因為你沒交給我做,我保證做得好吃,等以後你争着去捕蛇咧。”
這話說的,徐晔還真有了幾分好奇,或許也有些沒察覺到的拉扯,便點點頭說:
“行啊,那這就交給你了,我們走吧。”
到了最後,兩人的背筐都裝滿了,就沿着上來的路回家去。
徐家在村裏住得偏僻,上下山卻簡便,沒過多久就到了家。
還沒進家,他們就見到院裏已放了桌,竈房外炊煙袅袅,對視一眼,齊齊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