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洞房花燭夜
第25章 洞房花燭夜
丁寶珠耳力也不錯, 隐隐聽見熊孩子那遙遠卻不斷的哭聲,心情順暢了不少。
那驢子沒走幾步,徐晔卻聽見她坐在那驢背上輕輕哼起了調子, 不禁問道:
“你就這麽開心?”
“熊孩子被壓制了,怎麽不開心?”
丁寶珠反問道。
“你就不怕那孩子去告訴父母, 然後找上門來?”
徐晔問着, 頓了頓, 他又故意道:
“況且你現在嫁了過來, 要找就找到徐家來了,你之前怎麽任性我不管, 別打擾我家人。”
“放心吧,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再說了,那熊孩子如果真去告狀,那他父母也得信才是,就算不信然後帶人找上門,我死活不承認,他又奈我何?”
徐晔聽後嗤笑一聲:
“你還想得挺好,就你以前那脾氣, 我想他們肯定是前面那态度!”
丁寶珠聽了卻也沒惱,反正她也不知道那原主具體是怎樣的刁蠻,她還代替了她, 也就笑眯眯說道:
“畢竟他們剛才叫我野豬婆,還說什麽野豬婆和醜八怪是天生一對呢!”
……這女的真是不知羞, 直接就說出來了?
徐晔抿抿唇, 不知想起什麽,冷笑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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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我是醜八怪,也就不配你了,但既然事情已經定下,也是板上釘了釘,你沒有能返回的餘地,我也不行。”
“所以我勸你最好安分守己一些,那日子也就照常過,我也不會為難你什麽……”
這話總要說出口的,現在又只有他們兩個人,也是個适合的場景。
徐晔甚至想着丁寶珠會反駁自己,可沒想到後者開了口,卻回答:
“什麽?你也不醜啊?哪有什麽配不配的?”
徐晔臉上雖然有着類似于胎記的斑痕,但恰巧不覆蓋在五官上。
而他整張臉大體随着徐翊那樣端正,其餘的或許是随他母親,所以壓根就說不上醜,全是村裏越傳越離譜的謠言。
就連她自己的這個熊孩子口中的綽號,也是因為村裏多數女子都是瘦瘦小小的,她就立刻變得鶴立雞群,再加上那脾氣,自然會被人置喙了。
徐晔怔了怔,不說話了,心裏卻嘀咕起來。
她到底聽不聽懂得話?
他突然覺得前路冗長且迷茫,不由自主地暗暗嘆了口氣。
那幾棵桃花樹很快就路過了,在泥巴路上又走過了幾分鐘,就到了那象山村的最西邊。
徐家的大門也是敞開的,只是不知是不是徐家人不多的緣故,那大門比丁家要小,依稀有見到和丁家相同的屋頂,也是要少些。
到了門口,徐晔又扶丁寶珠下驢,朝着門內喊道:
“爹,姨母,我接人回來了!——”
蓋着蓋頭的丁寶珠心裏暗暗納罕:怎麽叫的是姨母?
可惜原主對徐晔,以及他家裏實在沒什麽記憶,所以她也是完全不清楚了。
而那口中的爹和姨母還沒有現身,卻有另外的聲音響起來,聽着還挺歡悅的:
“大哥回來了!新娘子迎來了!——”
這種勁頭,丁寶珠倒是熟悉,應當是徐晔家裏的妹子,也就是……嗯,自己未來的小姑子。
而除了這個聲響,猛然又傳來幾聲犬吠——那聽起來似乎并不歡迎外人的到來。
丁寶珠停了停腳步,徐晔發現後,小聲道:
“別怕,那是我家的獵犬,已經關上了。”
丁寶珠點點頭,又聽院裏喊道:
“快,快請兒媳進來!”
這個聲音丁寶珠就認出來了,不正是徐翊?
好在她蓋着蓋頭,腳下的地面也看得到,可正想着就往前走,卻聽旁邊像是多出來的人忽然說道:
“等等!”
那是個上了年紀的女聲,口吻略沉,丁寶珠還沒反應過來,身前就被放下了個燃燒着的火盆,那聲音繼而又道:
“跨了火盆,去去晦氣,省得把那些不良之氣也帶進來,那就不好了!”
丁寶珠微微蹙眉。
她怎麽在裏面聽出了些陰陽怪氣?
據說發生了那事後,丁宏的弟妹,也就是徐翊他妻對這事尤為不滿,如今她仍是嫁了過來,那不就是她名義上的婆母了嗎?
啧啧,看來接下去并不會有多太平。
丁寶珠想到這,兩手拉着裙擺,幸而她腿長,直接輕松跨了過去。
“好了好了,瑩兒,芝兒,帶你們大嫂回新房。晔兒,你把箱籠也一起送去,等會兒院裏來客,也就開席了。”
那瑩兒芝兒答應了過來,前面一個稍大的,也僅長到了丁寶珠的腰往上,那後者更是身量較小,年紀估摸着也不大。
徐晔則去木板車上搬下箱籠,幾人一塊兒去了新房。
風拂過蓋頭角時,丁寶珠敏銳地見到不大的院落中擺着幾張桌,桌上擺着大小碗,而自己卻與它們擦肩而過了。
等等……她難道不能上桌吃席嗎?
這新娘子也太慘了吧?!
徐晔還要去還了那驢車,什麽也沒說轉頭就走了。
只有那瑩兒芝兒陪着丁寶珠來到那大床旁坐下,至此無言,不知是害羞,還是不知該對這位新嫂子說些什麽。
丁寶珠主動問道:
“你倆是徐晔的妹妹吧?有多大了?”
那瑩兒如實回答道:
“我今年十三了,我妹妹徐芝,今年也有十歲了。”
丁寶珠笑道:
“原來如此,不瞞你們說,我家裏也有年紀和你們相當的妹子呢。”
徐瑩頓了頓,卻淡然說道:
“那樣也好,大嫂你且在這裏等着,我和芝兒點蠟燭去了。”
顯然一副不想多說話的口吻,丁寶珠也只好暫時閉嘴。
洞房花燭夜,有洞房也得有花燭,只是村裏沒那條件,點兩支紅燭就算對付過去了。
徐瑩與徐芝很快就出了屋,還帶上了門。
丁寶珠見安靜下來,擡手揚起蓋頭,開始打量起這所謂的新房來。
房體也是夯土造的,但這房間看着像是間單人房,也許起初只是徐晔的房間罷了,又多放了丁寶珠帶來的箱籠,那面積更顯得逼仄。
可環視一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多虧了昨天娘家人的暖房。
丁寶珠悄悄起身,來到自己的那箱籠面前打開,裏面都是丁家給自己預備的嫁妝:
例如小工具、日用品、最多的則是衣裳、鞋子、床上用品什麽的,就憑着村裏節省的習慣,怎麽也能用上好幾年。
與此同時,那箱籠裏還放着不少食物來陪嫁。
比如幹果、糧食,特別是還有一壇子的豬油,肥肉要比瘦肉貴,就是因為前者能熬油,這一壇豬油的價值可不便宜。
不過和上面這些嫁妝比,最重要的還是今日帶來的箱籠那,角落裏的一個荷包,裏面是丁宏和柳萍偷偷給她湊的私房,怎麽也有幾兩銀。
這幾兩銀買不了什麽大物件,關鍵時刻倒也能用得上。
丁寶珠只感覺心頭熱乎乎的,這父母倆對待原主那是真的好啊!
從黃昏到入夜不消炷香的功夫,房裏唯一的窗口外已經暗下了,更襯得那燭光亮堂,映出丁寶珠的身影來。
她側耳一聽,室外少許喧嚣,一定是院裏開席了,偶爾還能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香味。
丁寶珠撇撇嘴,摸摸自己的肚子,裏面也在輕微震動。
這迎親雖是傍晚才來,可整個白天她被柳萍姚丹叮囑着少吃些,她也只能簡單吃點,眼下早就餓了。
慶幸成婚最少不了各種美好象征的幹果,特別這喜床上還鋪了許多。
丁寶珠随手一取,就抓到了一把紅棗和落花生,擦了擦就吃。
但那床上總共也沒有多少幹果,丁寶珠很快就吃完了,連個墊補都算不上,只能舔舔唇繼續回味。
只聽得室外熱鬧,仿佛浪潮一股湧着一股,片刻後終于小了起來,頗有種要結束的意思。
丁寶珠也不知究竟等了多久,又是半盞茶後,房門被打開,透過朦胧的光線,她見着,應當是徐晔進來了。
可他進來也是非常緘默的,連那腳步也輕,随即擡眼看過來,慢慢走到了床邊。
他離得越近,丁寶珠越聞到一絲酒氣,大抵是這個新郎官在席上被多灌了酒,但也不難聞。
接着頭面上一輕一涼,那蓋頭就被揭了。
丁寶珠悄悄瞅了一眼,那徐晔的兩頰果然覆着一層淡淡的粉意,似是微醺眼饧,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丁寶珠感覺尴尬,正想着到底要不要開口,卻發現徐晔又伸手,然後摸着自己的頭頂。
她疑惑地霎霎眸,之後便見徐晔把那朵桃花枝給取了下來。
燭光微動,氣氛微妙,然而就在這時,從丁寶珠身上驀地傳來了咕嚕嚕的聲音,在這環境裏反而清晰得驚人。
徐晔既做了獵戶,最要迅速地察覺到四周的風吹草動,這異響他自然發覺了,于是他皺皺眉問道:
“什麽聲音?”
丁寶珠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回答:
“那個……我餓了。”
徐晔無語,但立刻轉身離去,沒過多久重新回來,還端來了幾碗菜,放在屋裏唯一的一張方桌上,正好也是在那紅燭之下。
丁寶珠上前去,見那幾碗菜近乎都是沒有動過的:
有炙骨、油雞、紅鴨、臘腸,炒得噴香的肉丁、煎得兩面金黃的豆腐、炸得脆香的小魚兒,另有韭菜、香菌、片筍、生菜、還有一大碗米飯。
這看得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喜道:
“謝謝你,徐晔,我今天幾乎沒吃什麽,新娘又沒法上席,可餓了!”
徐晔的臉色略松,又有些困意,嗄聲道:
“那你先吃着,我……我去躺會兒。”
丁寶珠答應,徐晔就摸着腦袋,脫了外衣,躺下床就閉了眼。
丁寶珠坐在那桌邊吃飯,那前面那四小碟應該是冷菜,裏面沒有多少,而且吃喜宴又大多數是來喝酒的,所以剩了那麽些,還能收起來繼續吃。
只是之後的那些熱菜也有些冷卻了,她卻不在意,一口一個豆腐炸魚兒,其他的小菜又是用各種調料或腌或拌的,很是下飯。
丁寶珠餓極了,再加上旁邊也沒人看着,也就毫不扭捏地大口大口吃着。
最後她摸了摸安撫過的肚腸,又把那些碗筷收拾好,只是她不确定究竟要不要拿出去,就去了那床邊。
徐晔緊閉着眼,丁寶珠輕輕推了推他,既沒推動,也沒推醒,貌似真的睡着了,畢竟喝多了酒。
丁寶珠又撓撓腦袋,又聽門外寂靜,便準備帶着碗筷出去,也好快速地熟悉一下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