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六.最恨的愛
二十六.最恨的愛
蔣昊跟在李近墨身後偏着頭去看他的表情,擔憂地說道“你就這麽把那塊玉墜給他了?那可是他妹妹,之前把事全推到萬輝昂頭上的時候,他就一直猜忌,現在知道真兇是我們,他絕不會放過的。”
“反正你我很快就要出國,何必擔心這些小事。”
蔣昊一直覺得李近墨是個瘋子,陳述燃是裝瘋,可李近墨是真瘋,要說這世上心最硬的人,他必能獲得榜首,蔣昊有時候都覺得害怕,明明他和李近墨從小一起長大,可有時候就連他都分辨不清哪個才是他真實的一面。
“你在想什麽?”李近墨放慢了腳步,與蔣昊并排走着。
“裝好人的游戲玩得還盡心嗎?”
李近墨站在路口前停下了前進的步伐,蔣昊期待的等候着他的回答。
已經到了五月底,湖漾公園裏的水芙蓉又該開了,到時肯定又有很多孩童前去,五月一過就是夏天,今年六月的夏天他與崔子白有過一個約定,要去外地看雪.....
李近墨閉上了眼,周圍全是車鳴人叫,過了很久很久,他嘆了口氣,說“裝好人真累,一點都不好玩。”
崔子白握着玉墜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要去哪裏,走過的路人都被他的模樣吓了一跳,有些好心的停了下來從包裏給他遞紙,崔子白這才反應過來他還沒處理臉上的狼狽樣,他找了路邊的石凳子坐了下來,像個生鏽的機器人一樣,僵硬地擡起手臂擦掉臉上的爛泥,他幾乎用掉了一包紙巾,也沒能把臉上的贓物擦拭幹淨。
他低頭撫摸着裂開半面的玉墜,腦海裏全是曾經他和盧怡梁的種種回憶,傷害她的人竟是他在最喜愛的人,崔子白想起那時李近墨在盧怡梁的墓前假惺惺的模樣,他只笑自己單純。
他的心像是被千萬銀針所刺,疼痛無比,在李近墨扔下玉墜的那一刻,崔子白才被迫接受了事實,他說之前的李近墨死了,可之前的崔子白又能好到哪去,也許他也早該死了,只不過是依靠着對他的依戀茍延殘喘罷了。
李近墨要比任何人都厭惡他,他是腐朽思想的代表,那嫌棄的眼神被崔子白刻在了腦子裏,那個眼神是壓垮他的全部。
崔子白愛上了一個永遠不會愛他的人,是他錯了。怪不得那時陳述燃會笑他,如今他也想嘲笑自己一番,可是他現在連假笑也無法做到,有的只是從眼裏不斷湧出的淚水和悔恨。
終于崔子白靠着僅存的意志走到了家,他癱倒在床上像是一具死屍被抽幹了全部靈魂,他也變得像當初的母親一樣了。
這時他看到了床頭櫃上擺在木雕旁邊的那個光影燈,他像是被驚醒一般,連滾帶爬地抓住床頭櫃上的兩個物件,他不停翻找着,終于他在燈的開關處看到了一串很淡的編號,這串編號與盧怡梁送他的手鏈盒子上的編號一模一樣,除了開頭的大寫字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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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那個集市老板說過,凡是那個集市賣出去的貨都會有不同的編號标記,這代表着他們經手的貨物,如果有什麽質量問題都可以憑借此編號去退還,這編號是特殊的存在。
他早該想到的,在那時就該想到,他都能想象到李近墨在電話那頭一邊編着謊話,一邊偷笑的表情,他真是蠢到家了!崔子白捏着那光影燈用盡最大的力氣往地上砸去,接着他又抓起了木雕,但幾次想脫手,卻始終松不開。
李近墨是最歹毒的人,而他卻是最懦弱的人,就連砸一個木雕的心都狠不下來,也難怪他會被李近墨耍得團團轉。
過去李近墨曾不止一次露出馬腳,身邊的人也不斷暗示着他,錢林茜看李近墨的眼神,陳述燃在醫院為他唱的歌,如果陳述燃知道,那麽錢林茜也勢必會知道,就連吳慧瑩也曉得,所以才會一直躲着他吧,可明明這些人都知道李近墨的惡行,為什麽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跟他明說,他們都選擇了獨善其身,李近墨和蔣昊背後的勢力大到能掩蓋一切,能讓人變成瞎子和啞巴。
那一天崔子白幾乎沒合過眼,因為只要一閉上眼,他的眼前就全是和李近墨昔日在一起的畫面以及他最後一次見到盧怡梁時的場景。
李近墨曾說他是崔子白的底氣,他曾救了崔子白三次,他還為了崔子白不受人欺負果斷轉了學,他們一起在巴川看過煙花,一起去過北都,一起在湖漾公園看過黑天鵝,那段沮喪堕落的日子是李近墨陪在他身邊,每日夕陽落下的那段時間,他們總會騎着小電車迎着晚風在湖漾公園外的路上開過,那些日子是崔子白最幸福的時候。
從認識李近墨到現在,一幕幕的場景就像是一場電影,一幀幀浮現在崔子白的眼前,他的溫柔熱情,他的冷漠無情全在其中,眼淚流了又擦,擦了又再一次淌下去,最後崔子白索性不再管它,讓它肆意流個幹淨。
僅僅憑着一個小小的玉墜并不能說明什麽,如果想讓李近墨得到該有的懲罰,他還要再去找更多的人證物證。
但當崔子白再次想要去醫院找陳述燃的時候,卻發現陳述燃早就已經不在醫院了,他去了哪裏沒人清楚,聽護士說他的父母帶他去了別的城市治療。
崔子白又去聯系了錢林茜,她已經順利通過了北都舞蹈學院的考試,剛從北都回來,準備沖刺文化課,她果斷拒絕了崔子白,即使崔子白向她說了盧怡梁的死與李近墨有關,她依舊保持着事不關己的态度,她不會跟蔣昊對着幹,更不會為了崔子白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
至于吳慧瑩那個膽子崔子白本就對她沒什麽指望,但崔子白不知道的是其實她才是盧怡梁死亡當天唯一的目擊者。
李近墨的真面目其實很早就被揭開過,吳慧瑩就是一堆人裏最先知道的。
在得知李近墨住院的時候,吳慧瑩比誰都緊張,她甚至連啦啦隊服都沒來得及換下,就急忙趕到醫院去看望,她來的時候崔子白已經走掉一些時候了,她站在病房門口正想着措辭,瞥見蔣昊正跟李近墨說些什麽,好奇心的趨勢下,她選擇貼在門上偷聽,但這病房的隔音效果似乎很好,她還沒來得及聽幾個字就被蔣昊給逮住了。
蔣昊把她拎到了李近墨跟前,那時她第一次這麽害怕一個人,李近墨明顯早就忘記了她,他像是一個未受傷的人,用力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威脅着她,不要把聽到的一切說出去。
從醫院出來她仍然心有餘悸,她的暗戀被李近墨親手扼殺幹淨,她暗暗發誓以後見到他一定要離他遠遠的。
結果這話還沒多久,她就又遇到了李近墨,那次是和盧怡梁一起的時候。
她們買完手鏈決定去其他地方逛一逛,這時候盧怡梁看到了萬輝昂正鬼鬼祟祟地從人群中走過,盧怡梁曾陪崔子白去警局時見到過那個人的照片,聽崔子白說他早已被關進去了,怎麽還能在街上晃悠。
盧怡梁在跟吳慧瑩打完招呼後便離開了,吳慧瑩不放心便也跟了上去,誰知竟然看到了李近墨在毆打陳述燃的那一幕,吳慧瑩本想拉着盧怡梁走,卻被她拒絕了,她最後看到盧怡梁是她正準備拿起手機錄像,卻被李近墨抓住了。
當吳慧瑩看見崔子白和李近墨在一起的時候,她有了想要跟崔子白道出真相的沖動,她憑借着沖動曾暗示過崔子白,可幾次沖動過後她又退縮了,脖子上被掐住的窒息感仍然清晰,盧怡梁就是為了陳述燃出頭才有這下場,她不想成為第二個。
吳慧瑩是為了保命,錢林茜是為了前途,她們都是自私的,要說李近墨是真兇,那她們就是幫兇,正因為有了太多像她們這樣的人,才會給了李近墨肆意欺虐他人的機會。
李近墨早就想好的,即使崔子白要去報警到頭來他也翻不出什麽風浪。
李近墨又重新回到學校上課了,還剩下沒有幾周的時間,他的倫敦留學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
崔子白早上看到他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他還以為李近墨到畢業都不會在來了。他仍是坐在了崔子白旁邊的位置,認真看着英語書籍。
“你還敢來,就不怕我對你....”崔子白看着李近墨說。
“對我怎麽?你連報警都不敢,你應該擔心我對你怎麽,要知道我現在很讨厭你。”李近墨翹着腳,将英語書上的小飛蟲捏死輕輕彈開了。
“我還以為你會被我打擊得一蹶不振,連高考都不想考呢,看來你也沒多喜歡我。”
李近墨仍不斷用語言激怒着崔子白。
崔子白沒有理他而是翻開試卷開始做着題目,他緊握着手中的筆,盡可能将注意力集中在試卷上。
“homosexuality is shameful!”突然李近墨大聲地喊了一句,聲音大到路過教室的蒼蠅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崔子白,我的發音正确嗎?”
崔子白沒有回答,他再也無法安心做題了,坐在前排的男同學轉過頭來起哄大喊正确二字,喊完還發出嘿嘿的傻笑。李近墨看到了崔子白低下的頭,他的目的達到了,便心滿意足地趴在桌上繼續看書。
李近墨對崔子白的折磨沒完沒了,每天都能變着花樣,從身體到精神,他誓要報那一吻之恥,他再一點點打破他在崔子白心中的美好,崔子白也終于認清他喜歡的李近墨真得不見了,他現在開始痛恨李近墨了,但比起恨他,他更加恨自己。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崔子白開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覺,偏偏還剩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要高考了,這樣關鍵的時候他失眠了,他每天伴着英語聽力入睡,第二天清晨伴着文言文閱讀聲蘇醒。
他的黑眼圈變得越來越明顯,就連二滿的老板娘見了崔子白都吓了一跳,說崔子白像是變了個人,瘦得像菜場擺着的缺斤少兩的排骨肉,每次崔子白去的時候,她都會給崔子白盛多點菜和面,生怕他哪一天因為營養不良暈倒在店裏。
每天早上二滿的老板娘都會見到崔子白,澆頭剛做好就看見崔子白捧着本書在門外等着了,每次點單的時候老板娘都要調侃一下崔子白,說他的黑眼圈都要挂到嘴巴上了,他來得早吃得快,一碗熱乎乎雙拼面,幾分鐘就被崔子白全部幹下了肚。
每次老板娘總看着崔子白的背影跟廚房的夥計感嘆,現在的小孩壓力太大,先是學習的壓力,之後是工作的壓力。人呢一輩子就是離不開一個錢字,努力學習是為了錢,努力工作也是為了錢,她覺得錢就是壓力的罪魁禍首,可人離了錢是不行的。
老板娘如今已經四十八了,人活到了這個年紀還是有壓力,人這一輩子多得是望不到頭的壓力,有人因為壓力死,有人也因為壓力成功,這壓力說好也好,說壞也是壞....
不過崔子白不會像老板娘一樣多愁善感,滿腹牢騷,因為他的未來已經一眼望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