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年前的案子，回來了
十年前的案子，回來了
言可不語，視線卻久久停留于富商那遭蛛絲纏繞的右手，若仔細端查，便能發現這富商眼珠并非是朝兩人望來，而是……李府。
“這這這，師傅。”孟雲樂面上詫異，“這城內怎的又起案件，還是這同樣被剜了心肝的屍體。”
“如你所言，十年前的案子，回來了。”言可拉着孟雲樂離那屍首遠了些，逐漸隐匿于人群之中。
她深深嘆出口氣。這系統心急的呀，急地她距離解決上一案還不過一日，便如此着急趕她上主線任務。
言可倒是無所謂，就是苦了這城中百姓。這井中冤案才剛得以平息，剜心一案便接踵而至。
十年前的案子重出于世，這人間朝廷必定會派人前往探查。
不出意外，大抵是為皇宮朝廷之人，她無法判斷對方會以何種手段探查此案，但保險起見，躲于暗處或許是最佳選擇。
她也正好借此機會看看，到底是何人有意隐瞞此事真相。
不過于這之前，她得保證自身與主角絕對安全。畢竟有蠍子精為補漏先例，若是成全系統，自己反倒落得個壓入大牢的下場，她或許會于宮中大牢氣到自爆。
“師傅，師傅？”衣袖被人拉着晃兩晃，身側人道，“只有一間房了。”
言可無心聽，随意敷衍幾句，片刻，似回過神，回問：“一間房？”
“對呀。”孟雲樂遞着銀兩的手一頓，轉頭望着言可，“小二說今日城中不太平，趕路的都于城內找着落腳地歇了，別的客棧可能連空屋都沒有了。“
言可一噎，只得點頭允了。倒也不是苦惱于與孟雲樂同住一間房，只是她今夜要朝李府打探大公子屍體，她并不想讓孟雲樂參與此事。
換去悶重濕熱的衣裳，孟雲樂将床上被褥鋪平。
“師傅，您睡床吧，我打個地鋪便好。”說着，孟雲樂提溜起那副備用床鋪，動作麻利便是開始打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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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勢，言可立即打斷，“不必，你睡便是。”
眼前之人神色詫異，站在原地未動。
“此為家父規勸，斷不得違背。”跟前人雙手緊扒着被單，言可扯半天愣是沒扯動。
他這話為真，不論重活幾世，這都是刻于骨子中的家訓，變不得的。
而言可所想并未有如此之多，她所關心的，不過為到底如何毫無動靜地離開房間。
但對方态度過于強硬，她只好佯裝着上床。燭火忽閃跳躍，言可默不作聲，心中靜靜推敲着案件，預備着各種應對措施。
地上那人的呼吸逐漸平穩，言可輕眯着眼，半晌，徹底起身，先是蹲坐于孟雲樂身側，仔細打量着對方熟睡面容。
兩人似乎離得有些近了，近得言可能夠觀察到對方臉上的細微絨毛，溫熱的呼吸打于言可臉側，她迅速起身，悄無聲息合上房門。
正是初秋，空氣微涼，帶着接連幾日綿綿密雨的潮濕，迎面撲來，好似從言可穿越原身以來，便沒見着雨絲中斷，霧氣彌漫籠罩着這座城池。
不過瞬間，一道黑影緊随其後，幾乎隐匿于言可影子之中。
白日，這城中百姓便已被吓得閉門不出，而這晚上，冷風卷着落葉而去，大街空蕩，一掃傍晚時熱鬧喧嚣的畫面。
言可顧不得這些，這事件的由頭，或許便存于大公子那具死屍之中。
李府大門出還挂着那幾盞白色燈籠，可府內卻是燭火全滅，倒是滑稽地很。
言可靠着瞬移符輕松入符，再一擡頭，便是見着午時那副上好暗紫紋檀木棺椁。符紙逐漸照亮棺內景象，她穩步朝棺椁逼近。
那張皺巴幹枯的臉浮于眼前，大公子臉部仿佛只是輕飄飄黏上一層皮肉，披着怪異，欲落不落地附着臉部骨骼，像是個洩氣的幹癟氣球，即便如此，那高聳的鷹鈎鼻卻仍舊顯眼刺目，證實着棺內人的身份。
順着面部朝下望去，言可見着那空蕩胸口……昨日同許琬兒一同降服蠍子精時，這大公子的屍體分明完整，并未出現缺失心髒的異端。
短短幾小時時間，這心髒部分為何便缺失去了？結合今日死去那富商，死亡群體确認一致，作案手法确認一致，可為何自己卻未于這兩者間察出絲毫妖氣？
難道不是妖魔所為？
可人要那心肝作甚，若說妖魔所奪，或許還是為了修行功法而為，但人，言可實在無法給出答案。
再細細探查來，胸口，臂膀，右手……言可捏起對方右臂，細細打量着那殘餘指縫中的灰白色之物。
白色絲狀絮狀物，參雜些許塵灰。
……是蛛絲。
言可神色愈發不解，提拉起對方右臂的手止不住地顫抖。再往下尋去，她摸着對方腰間張通緝令，攤于眼前，中央卻是不偏不倚貼着張自己畫像。
劇烈晃動的瞳孔似乎代替言可說出她心中所想。
如今看來，這線索不便是在指向這起剜心之案是為她所為嗎？！
言可面色如常，眼底卻流露幾絲恐懼之色。這幕後主使究竟是誰？這般看來，可真是好大一口鍋，哐當便砸着言可腦門，砸得她頭暈眼花。
符光微弱照着周遭景物，言可還欲探查些什麽，餘光卻撇着廳室木窗人影晃動，她悄無聲息地朝那木窗打去一符，若真如預料般，那被撐開細窄狹縫的窗戶倏地便合了個嚴實。
言可欲上前查看，而身後這時卻突傳異響，似是何物窸窣至地，
猛然回頭，她望着那具原本該靜躺于棺椁中的消瘦身影，于注視着緩步邁出屋門。
事到如今，言可心中疑惑是愈發濃重。若此為系統所為，要将此事已自身為引，填補劇情空白，倒也是說得通。
但每件事情，難道不應有頭有尾麽？
就算她沒有出現，這事情也總應存在着幕後真兇，而這幕後真兇，也因有着充分理由與動機去引發這起案件的發生。
想要擺脫自身填補劇情漏洞的命運，便是将此案的幕後真兇找出，如此，或許便能擺脫填補劇情bug的命運。
離屋那瞬，言可視線停滞于木窗前。那雜亂無章的枯葉分支，被踩得七零八落。
方才這絕對有人。皇家派來調查此案的人員？或是這李府中某位家仆？
言可不能确認。所幸她将自身能遮掩的地方皆遮了去，就算皇家人查，斷也查不着一江湖捉妖師的身上，更何況，她還是剛平古井一案的捉妖師。
正想着，透頂撲簌落下幾片葉，言可向上望去，與那雙水靈靈的大眼對上，那人似給吓了一跳，手一松，整個人甩落至地。
言可目光困惑，手中預備擊出的符紙收回。她蹙着眉，望着那張熟悉面龐，低聲訓斥：“你怎麽跟來了？”
不錯，剛趴于窗側窺探的，是孟雲樂。
孟雲樂怔了會，緩緩轉頭，機械眨了幾下眼：“我看您出了客棧，有些好奇。”
言可那眉是愈蹙愈緊，但也并未過多追問，轉身快步緊跟上那具幹屍。待出了李府，言可這才發現，此刻竟是有好幾具剜心掏肺之屍游蕩街中，步子逐漸邁得大了些，卻在到達城門時猛然止住。
這架勢……這些屍體是打算出府？
言可攏着身上單薄紗衣，默默與這行走屍體斷了些距離。
密林漆黑無光，若忽略這幾具踉跄前行的屍體，這林中到也算寧靜祥和，不過，很快便如言可所料，那幾具屍體再靠近傍晚時分兩人見着的那顆粗壯樹幹前止步。
言可走至屍體中央，見着死者樣貌，中年，小孩，老人，并沒有規律可言。而它們站于樹前，仿佛完成了何種使命，瞬間洩去了生機，僵直站立。
多為富商貴族，百年之妖，剜心掏肝。這之間究竟有着何種聯系，是為同一人所為，還是巧合？
殺人蠍掏取百年妖心是為修煉，那若為人，掏心難道也是為修煉道法？但人與妖不同，妖可以直接吸食，而人哪怕拿着各式各樣的人心，那也僅是攢于手中，毫無用處。
若真是人，那人的目的究竟為何？這是言可當下需要解決的問題。
正處于頭腦風暴中，身後忽地‘咔嚓’聲響，仿佛是枯枝被踩碎之聲，言可蹙眉回頭，朝身後那黑暗空曠的密林去張望而去。
她喝道：“誰？！”
無人回應，可那急促的腳步聲卻愈發急促，徑直朝林外飛奔，言可反應追去。便也是這千鈞一發之際，久違的系統聲響起。
【檢測到主線任務——剜心謎案，主線任務已解鎖，請宿主查閱。】
言可暫時顧不上這些，她迅速出手，搭上那人寬厚臂膀。受到外來力阻擋，那人緩緩轉頭，面容模糊，倒映于言可眼中，五官揉雜于一塊，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珠均勻分布。
這人竟是有八只眼！
手背刺痛，面前異端笑着，潔白鋒利的牙沾着血液。言可微微蹙眉，掌心伸出，會力一擊，那東西飛出幾米之遠，躺于地面，徹底沒了生機。
言可正納悶着，視線卻因見着那身軀徹底化形後的面容怔住，久久沒有反應。
那趴于草叢間的，竟是生了張同她那好徒兒一模一樣的面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