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您真沒發現男主不見了麽
您真沒發現男主不見了麽
綿綿細雨,一夜未停,就這麽淅瀝着持續至清晨。
空曠後院,中央一張桌,桌上一鼎爐,爐中三柱香,煙氣幽幽漂浮,萦繞于香爐之上。
言可蹲坐于角落,望着那所謂道士的裝腔作勢,潑狗血,念咒,耍着花招,結束時擺出副搖頭嘆氣的模樣。
頭舉過頭頂,言可似乎并不歡迎這點點雨絲打落臉頰,試圖阻擋細雨澆灌。
忽地道陰影投射,講将她完全籠罩其中,言可擡頭,對上孟雲樂那眉眼彎彎的臉龐。
少年舉着油紙傘,同言可那處蹲坐,“師傅,躲躲吧。”
言可淡淡撇了他一眼,而後默不作聲往前邁着步,直至站立于那作法臺旁的道士跟前。
于她背過身那瞬,孟雲樂懵懂無知的眼神卻是劃過幾絲陰沉,一路目送,未曾移開半分。
摸索至臺邊弓箭,言可反過身來,竟是對着身後那江湖道士。
于雜亂聲中,她拉着弓,瞄準,松手。
一瞬間,周邊無聲,直至那箭羽刺破霧氣,一只麻雀凄慘尖叫,被釘死于樹幹,
言可滿意笑着,盯着跟前那腿腳發抖的道士,眨巴着眼,“不好意思啊,這麻雀實在太吵了,吵得我頭疼。”
明是友善微笑,可對方卻是匆忙搖頭,口中瘋狂念着些什麽,驚恐離去。
言可似有些莫名所以,鼓着臉頰,将弓扔了去。
然而于侍衛上前拉扯她時,言可忽地開口:“大家有未懷疑過,為何用盡各式道法都無法将其井中冤魂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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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不妨大膽猜測,這井中之物……或許不是冤魂,而是妖物呢?”
原主的聲音并不尖細,反之,是帶着些顆粒感的,溫溫婉婉,但開口卻是語出驚人。
視線于人群內來回掃視,言可很輕松捕着那道朝自己望來的疑惑目光。
她垂眸笑着,對此視線似乎并不意外。
那道視線的來源之處,正是女主。
作為禦用捉妖師,言可幾乎是肯定,女主斷不可能僅因這麽些冤魂作祟,便匆忙趕入李府。
她定然知曉這井中有妖。
關于如何破解女主戳破原主謊言,言可給出的答案便是為此。
這井底妖物,怕是只有女主所察,而此番率先抛出,旁人信不信是一回事,她所需要達到目的僅僅是要女主對自己的身份持于一個搖擺不定的狀态。
如果不成,她還有計劃二。
【女主同為主角團中一員,為組成世界線的重要人物,不能動。】
像是怕言可下一瞬又想出什麽驚天動地的點子,系統忙打岔道。
言可表情一言難盡:“你覺着我現在能動得了女主?”
不等系統回應,銀光乍現,言可瞳孔猛然放大,轉身僅是堪堪而避。
再一瞬,她使力踢落那握着長刃的手,望着蜷縮跪地的李家侍衛,眼神冰冷。
“大公子?!”人群傳出陣陣驚呼。
輕擡眼皮,言可見着張溝壑叢生的面容,那人眼中閃着精明的光,犀利的鷹鈎鼻引人注目。
“一派胡言,我李府安生地很,犯不着江湖騙子指點!”鷹鈎鼻開口,或許是因過度激動,口中唾沫星子橫飛四濺。
言可出聲:“哦?您這真是不信嗎?”
話音落,全場寂靜,她也不知自己犯了何事,攤手打量着四周。
那如鷹嘴般尖細高聳的鼻子抽動,似臨爆發之際,言可默不作聲,手卻是摸上腰間匕首。
一旁,孟雲樂見氣氛不秒,連丢了那油紙傘,直朝她奔來。
面此情形,言可不是觸動,而是煩躁。
“乖徒,或許你可以嘗試原路返回。”她扯着嘴角,一副欲笑不笑的神情。
言可見着那鷹鈎鼻一拍木椅扶手,面容扭曲可怖,嘴中似大聲呵斥些什麽。餘光撇着不遠處持刀而立的侍衛,她直站于原地,半晌卻不見其有所行動。
再擡眼,鷹鈎鼻不知何時被推了去,矮胖身軀占據了他原先位置,見聞李府家主笑着,臉上橫肉擠作一團,“誤會,都是誤會。”
講這話時,那雙細縫卻是止不住朝人群那頭望去,言可一動不動,只是擡眼望着李府家主那張笑面。
看來……這李府并不是無人知曉女主的真實身份,若知,那便不應對井中妖物毫無所察。
言可悄然松落撫刀之手,偷着打量周圍幾眼,突地一把跌落至地。
右臂一撐,那至薄紗漸漸滲出的血跡便愈發刺眼。
孟雲樂驚呼:“師傅?!”
“為師無礙,既是李府家主開口,說此事只是誤會,那此事便是誤會。”言可被攙扶着起身,借勢同其一唱一和。
“不不不。”李府家主即刻下樓,眼神仍舊時不時朝人群投去,面色倒是更青了些,“逆子,還不給言姑娘道歉!”
那歉終歸是沒能收到,但值得慶幸的是,言可拿到了古井一案的主導話語權。
被孟雲樂扶着穿過人群時,言可擡眼,望着女主那張肅靜面容,視線于對方注意過來那瞬,迅速移開。
“師傅,您真的沒事嗎?”臂膀緊貼孟雲樂那寬厚溫熱胸膛,言可目移,直直對上對方那擔憂無辜的眼神。
她未答話,而是默默将視線下移,緊緊盯着對方于右臂傷處愈發收緊的掌心。
言可微扯嘴角,欲發話,卻被身後女聲所打斷,“言姑娘,請留步。”
孟雲樂剛邁出的右腿迅速收回,于對方注視下,言可硬着頭皮轉身,仍由對方打量着。
“您是?”她佯裝驚訝,眉心微微蹙着。
忽地,女主頭頂一藍色電子屏閃爍顯現,逐漸加載出主角身份信息,但最顯眼的莫過于那加紅加粗的姓名一欄。
許婉兒。
“言姑娘這右臂傷處不淺,怕是要留疤,我那有些祛疤止疼的藥膏,若不嫌棄,我可以幫言姑娘包紮。”許婉兒和煦一笑,對身份一問倒是閉口不談,“不過可能要晚些,正正好與你們一同入井。”
聞言,言可神色冷了些,嘴角卻是保持着彎曲弧度,“無礙,有勞了。”
她怎的聽不出女主這話裏話外的意思?若是真是認為她只是為送藥膏,那便太傻了。
許婉兒這話,不過是在明裏暗裏點着她,發出道警示——不論今晚什麽行動,都必須于她的眼皮底下進行罷了。
原劇情中,這場道士作法原主甚至是未多看一眼,對她來說,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沒有原主插手,女主憑借念咒畫陣脫穎而出,幾乎沒費什麽力,便拿下了主導權。
至于這其餘參加人員,大部分也同原主一般,只為混吃混喝,要說下井查看,那怕是借十個膽都不夠吓的。
有人拿下主導權,他們自是樂意的不行。
待徹底脫離人群視線,言可用力将右臂于她那“好徒兒”懷中掙出,“不必送了,回去吧。”
回複她的,是寂靜。
周遭氣溫霎時低了好幾度,鬼氣森森,立于身側的少年未動,當言可疑惑伸手,卻在觸碰對方那瞬,見着孟雲樂化為數顆光粒,随風而散。
神情瞬間嚴肅,言可警惕環顧四周,竟是未能查出活人蹤跡,飄散于半空的落葉靜止,時間仿佛凝固。
穿過狹長路徑,是昨日那廂房,再往前,便是那口井。
足尖碾碎枯葉,突兀發出幾聲響,分明豔陽高照,卻是硬生生撐出幾分詭異氣息。
嘭。
房門被大力踹開,言可盯着木桌上空蕩瓷碗,一步,兩步,緩緩逼近。
房間似乎并未發生任何變化,一切正常,但異端邊在于,言可感知到了很濃重的妖氣。
若說昨夜妖氣是分散浸入這雨滴之中,如今便是萦繞于整個李府!
不知為何,言可總覺得心慌,這副軀殼相對于她本身,要弱得多,要硬算下來,也勉強算是會幾招術法,但對付小妖都費勁,更別提這百年大妖。
而這妖氣來源之處……
言可眼神有些飄忽,那妖似乎正迅速移動着,原主感知能力不強,無法确認具體位置。
面上煩躁愈發明顯,言可站于原處未動,直至那股妖氣停滞,她準确捕捉。
那東西此刻正于自己身後。
對方顯然是有意挑逗言可,也跟着不動,倒似貓捉老鼠。
為了增添趣味,部分貓在捉着老鼠後,不會急于咬斷老鼠脖子,而是給予它生的希望,随之掐滅,再給予,再掐滅,在對方處于絕望恐懼中,咔嚓一聲咬斷它的脖子。
言可如今的狀況便是如此。
額間滲出細汗,數至第三秒,言可迅速轉身,早便緊握于手中的匕首飛出,她擡頭,見匕首穿過團黑霧,絲毫未起着任何作用。
黑霧直直朝言可襲來,憑借着原主幾招花拳繡腿,言可堪堪躲避。
然而時間越長,那股挑逗意味便愈發濃重。
言可咬緊後牙,心中怒氣漸燃,卻仍是淡漠盯着化形站于身前的蠍子精。
蠍子精?
要知道百年前,年幼之際,她便是靠着硬博,取下那顆作惡多端殺人幼蠍的妖丹,換得妖界百年安逸。
“小姑娘,找我呢?“蠍子精輕輕笑着,下一瞬,緊貼于言可耳側,“我可一直在你身邊呢。”
未得靈力,何種物件都無法對妖造成傷害,最好舉例便是剛落地的那把匕首,原身未開識海,也使不得靈器,只可用符咒。
靈機一動,言可一把扯落香囊,僅憑貼附于香囊上的符咒靈力再使一招,但威力甚至比不上一根繡花針。
“我需要符咒,很多。”言可被壓制于地,她沒有絲毫猶豫,像系統發出求助。
【檢測到宿主需求,正在審核處理中,請等待。】
“等你們審核完,我屍體都涼透了。”
言可咬牙,她覺着了,這蠍子精為何昨夜只是潛伏,包括至如今都并未動手,原來是看上原主這副皮囊了啊。
不過可惜,她先來的。
是她的。
“錯了。”言可笑着,明處于下風,卻仍舊是高高在上,“看見我應該是繞道走。”
趁着蠍子精分神之際,言可使着蠻力掙脫束縛,預判轉身,用力踹至對方胸口,然而所換卻是劇烈撞擊。
她被拍落牆面,五髒六腑似是都要給震了出來,言可咽下滿嘴鐵鏽味,咬牙道。
“到底好了沒啊。”
這副身板怕是支撐不了多久了,再無外援,慘死于蠍子精之手怕是板上釘釘之事。
蠍子精再次朝這處襲來,言可匆忙閃避,頭卻愈發昏沉起來,動作也逐漸緩慢。
打鬥間,不知是否錯覺,她竟感知到了靈力,濃重的,源源不斷的靈力。
“碧靈,去。”女聲清脆悅耳,直逼蠍子精而去,路過言可是順帶塞了大把符咒。
許琬兒生得張娃娃臉,兩只大眼忽閃忽閃,順勢朝言可眨巴示意。
握住符咒那瞬,言可便已心領神會,迅速随許婉兒而上,念咒,布陣。
許婉兒借勢握回靈劍,朝着目标方向揮去,“你已接連禍害百家安寧,為何仍不知悔改?!”
靈妖兩力碰撞,餘波震退言可好幾米。
見勢不妙,蠍子精再次化作黑霧,于陣起那瞬慌忙于木窗逃竄。
“抱歉,言姑娘。”許婉兒面露歉意,畫着道符,貼于言可身後。
似是察覺言可提防,她忙道:“此為療愈符,言姑娘未開識海,傷勢必定不小。”
“無礙。”言可輕擡眼皮,“您如何得知我不是捉妖師?”
“說實話,不過雕蟲小技,一眼便知。”許婉兒似是想揉言可頭頂秀發,卻是被其默默避開。
言可并不打算透露自己不是捉妖師的事實,畢竟之後完成任務,憑空冒出的身份怕是不好解釋。
【宿主。】
腦內再度浮現那道熟悉電子音,言可字正圓腔:“滾。”
【您先聽我講,當下情形對您不利。】
言可一頓:“何事?”
【您難道沒發現男主不見了麽?】
“嗯,現在發現了。”
系統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匆忙抹了去,大片紅色感嘆號浮現眼前,警告聲尖銳刺耳。
【系統一級警告,系統一級警告,世界線主角生命值已達紅線,請任務者及時前往救助!】
“好。但下次再無緣無故拉大音量,我就帶着你的寶貝男主下黃泉。”言可情緒顯然也即将到達紅線,只是面無表情盯着前方。
【宿主,男女主性命是同寧任務成敗息息相關,任意一方倒了,世界線都難以運轉,您也自是無法存于世界線之中。】
言可蹙眉:“你這話什麽意思?”
【您需要完全保證男女主的生命安全,若您真想對主角團動手,系統會采用緊急措施。】
“別來威脅我。”言可冷笑幾聲,“不是主角團嗎,主角光環吃白飯?”
【主角光環也是基于您這炮灰背景板保護的前提條件下誕生的呢。】
啪。許琬兒這邊還想着如何安撫面前這被吓得呆滞的少女,卻不想後一秒,跟前人忽地一拍木桌,神色冰涼。
許琬兒一哆嗦,似是給猝不及防傳來的聲響吓着,“有何不對?”
【請宿主注意,男主的生命條正在逐漸下降,請宿主盡快行動。】
言可一記白眼,于系統尖銳緊急聲中緩慢轉頭,發出提問:“計劃提前,現在便入井,許姑娘意下如何?”
許琬兒懵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