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
皮鞭子打人很痛很痛,硬生生挨了三鞭的鳳栖覺得心髒都被攫起了似的,呼吸都透不過來。
但是慢慢又平複了,這種皮肉之傷的痛楚,緩過來很容易,慢慢就變成針刺一般,又慢慢變成一陣麻,随着呼吸偶爾刺一下,又好一些。
她經歷的苦難還太少,但經歷過了,突然感覺:好像也沒那麽可怕了,人的潛力是無限的。
她不知溫淩是又在蓄力,還是打算玩弄獵物一樣欲擒故縱,在這片刻的喘息裏,鳳栖努力地想下一步應該怎麽做,如何确定他不是想殺她,又如何盡量保住溶月的性命。
額角的汗水把她亂糟糟的鬓發都粘在額頭和臉頰上,背上亦是膩濕。耳畔嗡嗡的,除了她自己的心跳聲很清晰,還有溫淩粗重的呼吸也很清晰。
鳳栖突然感覺到溫淩的手撫了過來,和先時他毫不容情地鞭打她、揪她的頭發相比,他此刻的指尖極是溫柔,指腹上粗糙的繭都沒有刮痛她後頸細膩的皮膚。他又捏了捏她的耳垂,輕柔地滑過她的臉頰,拭去她的汗水和淚水,對她的狼狽不堪毫不嫌棄。
鳳栖繃緊着身子不說話,也不做反應。
于是,感受到溫淩的手慢慢拂過她的脊背,碰到傷處時她“咝”地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動作便愈發輕緩了。
“很疼吧?”
居然這樣問。
鳳栖沉默地對抗着,竭力控制淚水。
溫淩在嘆息,手指避開三道血痕,輕輕地游弋在她的脊背上,說:“你那麽瘦弱,真怕打壞了。”
這仿佛是愛撫,但鳳栖豈敢相信這是愛撫!
但他的手随即慢慢向下,滑向她的腰,然後繼續向下……
大約因為其餘地方沒有傷,他手掌的力度逐漸加大,愛撫中夾雜着動情的況味,凹下又起伏的過程,他的手連續來了幾遍,然後鳳栖聽到他的輕笑:“原來你會求饒,會乖乖的像只小羊羔,我以為膽子包了天的女人,應該是鋼皮鐵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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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栖渾身僵硬,即便是先就預想到被他捉住定然會遭他的侮辱,也仍沒有辦法欣然接受。
溫淩的手在她腰肢的窪陷處反複地撫弄,驚嘆于她柔軟的身體有這樣婀娜而美的線條。
這嬌滴滴的小娘子大概率已經被打服了,既然如此迷人,嘗嘗再說,要磋磨她、折辱她,來日方長,今日先解了自己這麽許久的相思之苦,看看她這柔韌的小腰肢能被他彎折到什麽程度,可以貼合到怎樣的深度。
鳳栖旋即感覺到他把她打橫抱起來,放在裏間的羊皮褥子地榻上,羊皮的膻味和皮硝的硝味一總傳來營帳裏也會用柏枝熏香,但蓋不住這樣讨厭的氣息。
他興致勃勃,嘴唇湊在她耳垂邊,親一親,舐一舐,噴着熱乎乎的氣息對她說:“就這樣乖乖的,今日就可以不挨打了。”聲音很含糊,因為呼吸聲實在太過急促粗重,和說話攪成一團。
于是鳳栖感覺他的手也過分起來,撫弄已近乎揉捏,然後擠進她的裙腰,拉扯她的褲帶,肆意輕薄了好一會兒。還對溶月說:“別傻愣着,去打熱水,然後在外面候着,什麽時候叫你什麽時候再進來。”
鳳栖咬着牙思索着:
第一,剛剛幾輪試探,他應該并無殺她的意思,只是要磋磨她。
第二,現在,受痛與受辱二選一,她會選擇哪個?
第三,她要不要乖乖折服,免得遭罪?但折服了,就一定不會再遭罪嗎?
她有心理準備,但此刻,完全不願意并非是想着守貞,而是就是不願意。
她折服,然後就會像翠靈等他身邊的女人一樣,仰他的鼻息,被他鄙薄輕視為一件漂亮玩器他愛過翠靈麽?大概都比不上愛他的馬吧?
溫淩真的喜歡柔順的女子麽?
大概他自己以為自己喜歡。
天下人也都以為男人喜歡柔順的女子,殊不知柔順只會帶來鄙薄輕視,而鄙薄輕視從來不是喜愛的根由。
求而不得,得而不甘才是!
鳳栖再次咬咬牙,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溫淩已經覺得這件獵物手到擒來,此刻占有她簡直是易如反掌,好玩的反而是戲耍獵物的過程。
于是他解開她綁手的披帛,看着她撐着地褥,歪坐在那裏恹恹無力地垂頭不語、雙目含淚的模樣,忍不住扯開了自己襜褕的兩根系帶,露出半截胸膛散熱,而後用腳輕輕地踢了她兩下:“把裙子和褲子都脫掉,慢慢脫,脫得好看一些。”
鳳栖沒理他。
他嗤笑道:“哪句聽不懂麽?”
湊過來用鞭杆擡着她的下巴:“是不是不知道怎麽脫得好看?只要小腰兒扭一扭,動作慢一些,該展露的地方多展露一會兒。我看得高興,今日臨幸就不叫你吃苦頭。”
鳳栖咬着下唇,仍然沒理他。
他這話太欠抽,但是抽他,她還不敢,激怒,還是不合适的。
估摸着這金枝玉葉的小娘子還是害臊的,想翠靈剛剛被他俘虜時,雖屬教坊司,也還要臉,也是被打了一頓之後才打服的。
溫淩想了想,覺得鞭傷血紅看起來太刺目,于是掉轉鞭子,用拇指粗的鞭杆在她胳膊上不輕不重抽了一下:“快些!別惹我發火。”
鳳栖怕疼,頓時就看見她的淚水開始在眼眶裏打轉兒,捂着胳膊上挨打的地方,但就是不動彈。
還挺倔的。
溫淩收了笑意,也不多言,卡着她的後脖子用力往地褥上一按,鞭杆“倏倏”地抽在她的背上。
和皮鞭銳利的疼痛比起來,這是鈍痛,不鋒利,但一點點往皮肉骨頭裏鑽,緩緩地把痛感釋放進去,好一陣都難以緩解。胸腔裏都被這樣的痛楚充滿了,震得心髒都疼,叫她擔心自己會被打死。
鳳栖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抉擇錯了,是不是此刻應該低頭服軟?他要羞辱她,她早有心理準備,若是不想死,挨一場羞辱能換活下去幾天。
但大概是她的哭喊聲叫他心軟了些,抽打停了下來,他松了手,還在她背上揉了幾下,殊無怒意地說:“好像腫起了一些淤塊你還要繼續麽?”
她抽噎着哭,不說話,不動彈。
溫淩要扒光她的衣服很容易,但他只是想看她屈服。
僵持了一會兒,他的耐心用完了,又把她擡起的頭壓到了羊皮褥子中,壓得她呼吸滞阻,鞭杆再次抽打下來,打得她哭都哭不出來。
好在沒挨幾下,他又停了下來,這次似乎有了薄薄的怒意,扳過她的臉,湊在她耳畔問:“我看你也受不了了,這麽跟我犟着有什麽好處?你以為今日還能逃過我的手掌心?聽話,少挨點打。”
“你欺負人!”她哭得像個小孩子,罵他也像小孩子罵架。
但她的意思表達又很堅決,只是不刻意激怒他而已。
讓他氣得好笑。
溫淩說:“我欺負人?上一個跟我這麽作死的女人,墳頭草都老高了!你不過仗着”
他忽覺這是自己的軟肋,就沒有再講下去,看她哭得紅雲滿臉,淚光閃動,心裏一抽,怕自己會太軟弱,趕緊把她的臉又摁回去不叫自己瞧見。
“東城射的箭上是你的字跡吧?寫着什麽呢?”他質問着,“你當着我的全軍罵我,我還不處置你?這叫‘欺負’?”
想想就氣,然而聽見她悶悶的“噗嗤”一聲笑,藏在哭聲中,不由更氣:“你還敢笑?!”
覺得這簡直是個頑劣的小女孩,不懲罰不行。沒忍心繼續在她傷痕累累的背上動手,于是越過她纖細得不盈一握的腰,繼續向下用鞭杆抽。自己告訴自己:沒關系的,打不壞的,不教訓她,怎麽對得起自己這一陣受的折磨?!
她一點不耐痛,尖叫了幾聲,左右閃躲,又逃不開,“嗚嗚嗚”哭得好可憐。
她那周身戰栗的模樣,讓溫淩腹腔裏酸一陣、甜一陣、苦一陣、辣一陣。
他好像又沒那麽堅持要她臣服,只覺得,她願意就好。
他不求她臣服,只求她願意和他在一起,他可以享受她的嬌憨、慧黠,與她做一對眷侶。
溫淩再一次停了手,刻意用兇悍的音調說:“看你這沒用的樣子!現在可知道和我倔強的下場了?”
又讓了一步說:“你要害羞,就在被窩裏脫吧。”
鳳栖淚眼婆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問:“你知道我寫的是什麽?”
“廢話!我識漢字。”
字跡是行書不是狂草,所以清楚地看懂是她在罵他,只是筆意間有點熟悉,一時也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她寫類似的文字。
也不都識。鳳栖心道。
鳳栖說:“我從應州出來,在黃花梁有一次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狼。”
溫淩不知道她突然說這個幹什麽,皺起了眉頭,但是又忍不住往下聽。
她繼續說:“那狼高高大大的,皮毛灰黑,眼神很兇,沖我龇牙咧嘴的,似乎要吃了我。沒想到,其實是條狗。”
她挑釁地看着他。
溫淩怔怔地等她的下文,卻始終沒有。
“溫淩犬也”,在她心中,他就是看起來是惡狼,其實不過一條狗。
如果躲不過他的強迫,沒關系;但要她自己俯身為奴,她絕不。翠靈前車之鑒猶在,卑微只會讓他鄙視。
她的賭注是“他有三分真心”,雖然挨了好疼的一頓打,但鳳栖已經推測到,她賭贏了。
看她這蹙着的眉宇間輕蔑的一絲笑意,溫淩怒發沖冠地撲過來,抓着她的褙子往下一撕,裂帛之聲铿然響起。接着是她的中衣,沾着她的鮮血,裂開了口子,一下子就被他扯成兩爿。再接着,裏衣也被同樣撕扯着,她沒有反抗,沒有害怕,柔軟的布偶一樣,任他妄為。
果然,溫淩看見她白皙皮膚上的慘狀:層層疊疊的紅腫青紫上三道綻開滲血的鞭痕,觸目驚心。
這白璧上的瑕疵,是他親手造就。
溫淩殺過、虐過無數的人,手段慘毒殘酷,心思狠辣無情,無不至極。
別說鞭傷杖傷,就是血肉淋漓、焦灼燎燙、殘肢斷臂、開膛破肚……在他眼裏也根本不算什麽。
但那一切都是因為他不在乎,人的血肉模糊從來不會引發他的同情心。
在乎的,如他的馬、他的鷹,以及他動了心的女子他亦有撕心裂肺的感同身受。
溫淩一時呼吸停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肩頭顫抖起伏,宛如撞擊在他心髒上;她呼吸清淺,薄帶泣聲,似乎穿透他的耳膜。他此刻完全不肖想她的身子,卻只想逃。
“溫淩。”
鳳栖仿佛對他的虛弱了如指掌,淡淡地呼喚他。
他像做錯了事似的輕輕答應了一聲:“嗳。”
鳳栖轉過頭看着他,目光帶霧,又像帶着誘惑和鄙夷。
“我好像……還受得了。”
“你胡說!”他反駁得虛弱,瞥了一眼她身上的斑斓,嘴角一陣抽抽,搖着頭否認,“你受不了了!紅了腫了,青了紫了,還流着血,你如何受得了?!”
“受不了也沒有辦法,只能忍受呵。因為我不曉得如何在你面前‘脫得好看’。”她聲音柔而淡,看似是訴說委屈,可分明帶着挑釁。
溫淩的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脆弱卻在她面前暴露無遺。
他說:“不曉得就不曉得吧。”
害怕露餡兒,又惡狠狠說:“今日給你的教訓也夠了,看你可憐……先給你些休整的時候。”
鳳栖說:“那謝謝你。”
這謝意帶着諷刺,但溫淩也顧不上了。
他手忙腳亂系好襜褕的兩根衣帶,把露出半截的胸膛藏回衣襟裏,心跳好像才沒那麽紊亂了。他匆匆蹬上鞋,到了營帳之外,溶月正無聲飲泣着,端着一大盆熱水在門口等着。
溫淩也顧不得殺她,而是急匆匆吩咐着:“矮櫃裏有藥,流血的地方用藥粉,其他用藥油。你趕緊進去給她上藥。”
溶月只答應了一聲“是”,見他匆匆離開了。她趕緊揭開簾子,進去看看她的小郡主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