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目光女神014 人類玩癖好,真的會玩……
第14章 目光女神014 人類玩癖好,真的會玩……
眼前這枚兔子味的銀幣,是個極其重大的發現,但聞玉白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怎麽樣?”埃城當地的警官急忙問道,“有發現什麽嗎?”
聞玉白不動聲色地将那枚銀幣收好,然後道:“暫時沒有。”
分辨出兔子氣味的第一時間,聞玉白下意識反應便是——那兔子就是殺人嫌犯。
畢竟能上通緝榜首成為全民公敵,一個完全沒有道德感的家夥,殺殺人對他來說應該也跟灑灑水差不多輕松。
但很快,他就回想起那家夥的模樣,想起了那細胳膊細腿兒、甚至是吓一吓都能癱瘓的身子。
那個兔子的渾身上下,從單薄的肌肉到稀疏的骨量、再到明顯鍛煉不足的動作反應,裏裏外外都在告訴全世界,他只是食物鏈最底端的兔子,只有別人殺他的份,他不可能殺得了別人。
所以這家夥的銀幣為什麽會出現在死者的口袋裏?聞玉白又瞥了一眼面前躺着的女屍——跟ji女有金錢往來,除了這檔子事,還能有什麽其他的理由?
如果不是殺人,那只能說明這家夥真挺浪的。聞玉白一邊感慨這家夥縱欲過度,一邊又莫名生出了一些幾不可聞的嫌惡來——真是白瞎長了張幹淨純良的臉了。
不管是殺人還是piao娼,都只會讓聞玉白對那兔子的觀感更加惡劣。
因為兔子的事情短暫分神後,聞玉白再一次仔細檢查了被害人屍體——屍體上布滿了不規則的刀口,很大一部分傷口,包括被挖空了的眼眶周圍,都有肌肉收縮的跡象。
“被害人生前遭受到了虐待。”聞玉白說,“包括挖眼球的時候,人都還活着。”
警員們一聽這話,臉都白了:“天吶……這是瘋了嗎?”
小巷子雖然偏,但盡頭便是人來人往的市區,在這種地方實施侵害、虐殺行為,實在是過于大膽。
出于某種微妙的感覺,聞玉白并沒有将調查得出的結果全盤托出——現場其實還有一個非常關鍵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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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雖然被生挖眼球,但令人意外的是,眼眶周圍幾乎沒有血液流出的跡象。仔細看便發現,傷口周圍有一層輕微的灼傷痕跡,比一般火焰灼燒傷更加細膩,且沒有留下任何氣味。
很顯然,兇手在挖取眼球的時候,使用了某種特殊的手法,使得傷口性狀發生了變化,究其目的,大概是從一開始就想好了要減少血液噴濺,提防獵犬嗅到氣味信息。
挺狡猾的。
聞玉白繼續檢查——屍體的下/體有很慘烈的撕裂痕跡,應當是生前遭到了手段殘忍的侵害,而下巴有明顯的脫臼現象,齒縫間還殘留有亞麻纖維,手腕、腰腹、腋下還有明顯的勒痕,應該是用繩子捆綁造成的。
聞玉白思忖良久,喃喃道:“被綁過?”
警員支支吾吾地回答道:“這個……我們也注意到了,但是,就是吧……她們這個職業……這種,就很正常的……”
聞玉白知道他的意思,無非是客人有什麽特殊癖好,所以被害人有這樣的傷痕也很常見。
但這些勒痕不僅周圍紅腫,甚至有的已經深深地勒進了肉裏,很明顯在捆綁過程中,受害人産生過劇烈的掙紮。
這觸及到了聞玉白的知識盲區——人類玩癖好,真的會玩到這種程度嗎?
聞玉白又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與其說這是一條巷子,不如說這是兩棟房子之間的一條寬縫。路的盡頭是死胡同,兩邊別說是門戶,甚至連個能透聲的窗戶都沒有,唯一的光源只有頭頂的太陽——在夜間便只有朦胧的月光了。
按照他們先前的推斷,被害人是走夜路時在此遭到了襲擊,但真的會有人在這種死胡同裏走夜路嗎?
不用猜也知道,這群人一定會用“慌不擇路往裏鑽”、“ji女就喜歡在這種地方搞勾當”之類的理由糊弄過去,但是,兇手真的能在這樣昏暗的情況下,精準地挖掉被害人的眼球嗎?
雖然從現場的血跡來看,這裏一定是兇殺的第一現場,但兇手真的是尾随路人、碰巧選擇此處作案的嗎?
聞玉白心中另起猜測,但也懶得跟這群人類解釋辯駁,便安排道:“統計一下近一個月來失蹤未歸、下落不明的女性,張貼一下告示,鼓勵知情者報案。”
說完,他拍拍手:“叫人把屍體收拾收拾,現在去找眼睛。”
“什麽?”警官有些沒反應過來,“您是有思路了……?”
接到報案後,全城警方都開始大力搜索被害人丢失的眼球,但即便全鎮的獵犬都已經出動,也沒有任何線索和結果。
聞玉白沒有理會,而是徑直帶人來到了不遠處舊教堂前,站定,朝廣場正中央那巨大的聖壇揚了揚下巴:
“答案都給了,還要什麽思路?”
一刻鐘後,獵犬在巨大的聖壇中央發現了一只被丢棄的密封酒瓶。
那是一只商店裏随處可見的透明酒瓶,瓶口用木塞封閉,酒瓶內浸泡着的,正是奎爾·布朗那雙美得攝人心魂的藍色眼球。
眼球的水落石出,讓調查組一陣振奮,但聞玉白拿到瓶子,卻沒有半點情緒波動:“別太樂觀,沒有什麽有價值的信息。”
舊教堂門口的聖壇,是平日裏教徒們投放貢品的地方,是傳說中“與神明連接的通道”,因此,被埋在大量貢品中的酒瓶很難被發現。同樣的,從聖壇中取出之後,酒瓶也早已沾染了幾乎來自整個鎮子的氣味,根本分不出誰是兇手。
甚至,如果再遲半個鐘頭,聖壇會舉行每禮拜固定的“祭禮”。教堂的牧師會将祭壇的貢品點燃祭天,即便是神仙來了,也沒辦法救回這對眼睛了。
對方是個聰明人,聞玉白心想——對付嗅覺靈敏的獵犬,幹擾掩藏永遠比抹除氣味更有效果。
“沒關系……”警員看着那瓶中眼睛,頗為感慨道,“眼睛找到,總歸讓布朗小姐安心一些了。”
聞玉白向來懶得共情人類的複雜情感,他擡起頭,看了看廣場正中央,那抹恹恹的太陽。
他自認為對這裏的“注視”還算免疫,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這裏的太陽忽閃忽閃的,叫他後背一陣涼得難受——媽的,真煩。
同行的警官似乎也有同感,打了個冷顫也跟着搓了搓胳膊:“又‘睜眼’了,這次有點早啊……”
聞玉白:“睜眼?”
“哦,就是指每個月‘注視’最強烈的一段時間。”警官解釋道,“長官如果在這裏住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感覺到了,這裏的‘注視’是有階段性強弱的,就像人類會眨眼睛一樣,‘睜眼’時注視最強,‘閉眼’時注視最弱,有些精神敏感的人可能會受到比較明顯的影響,所以很多人都不願意在埃城久留……”
聞玉白聞言,又低頭看了看手裏那只玻璃小瓶,瓶中的雙眼也就這樣直勾勾望着他——
如同一道永不閉合的視線一般注視着他。
在聞玉白忙着現場勘查的時候,雪茸終于聽飽了八卦,心滿意足地從人群裏鑽了出來。
萊安從頭到尾都沒敢轉移視線,生怕眨眼功夫,那兔子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給弄丢了。
還好這家夥雖然一身機靈,但到底是個走路需要拄拐兒的病人,萊安三步并兩步穿過人群,守在他的身邊——也不知道是誰要守護誰,總之心裏一下子就踏實了。
跟着雪茸遠離人群之後,萊安急不可耐地開口,仿佛一直被迫裝啞巴的人是他不是雪茸:“哥,你不會要調查這個案子吧?”
雪茸頓住腳步,回過頭,像是看傻子一樣看他:“你瘋了嗎?調查案子是條子的事,我們瞎湊什麽熱鬧?”
雖然被罵了一通,但這個答案倒是讓萊安松了口氣:“……那就好,我看你那麽關心,還以為……”
看着萊安欲言又止的樣子,雪茸笑笑:“好奇而已。”
說罷,他又擡起頭,看向灰蒙蒙的天,用手指圈出一個環,将那顆巨大的黃銅心髒圈在正中央——
“沒有了好奇心,這個世界就完了。”他說。
萊安下意識擡頭跟着看了一眼那枚機械之心,那枚不知道被什麽力量推動着齒輪、滾滾運轉的巨大蒸汽心髒。
——好奇心啊。
回到馬車裏的時候,梅爾正變成黑貓,躲在馬車角落裏吃魚。
看到他們回來了,眼皮都沒擡一下,挪了挪身子彎起尾巴擋住了自己的食物。
雪茸一邊摘帽子,一邊伸手撸了一把他烏黑锃亮的毛:“放心吧我的小貓,除了你,沒有誰會把這麽腥的東西當寶貝。”
梅爾閃電似的亮起爪子,“啪啪”兩下拍飛他的手,末了還拱起腰豎起毛,朝他狠狠龇嘴哈氣警告。
萊安以前差點兒被哥哥的貓抓破相,見這架勢就知道雪茸被抓得不輕,剛準備湊上去拉架,就發現雪茸被被抓的手背完全沒看到劃痕——梅爾是只很有素質的貓,至少撓主人的時候,還特意好心地把指甲收了回去,變成了兩個不輕不重的巴掌。
雪茸似乎完全不會因為他的冒犯而生氣,又抱起他,狠狠在貓腦袋上吸了兩口。
在密集的攻勢之下,梅爾慌忙把小魚幹囫囵吞進肚裏,撲騰了幾下無果,這才無奈地仰頭“喵喵”罵起來。
好眼熟。萊安想起來,自家三個哥哥排隊吸貓的時候,也是這樣的詭異情景——好在梅爾變成人的時候,雪茸不會這樣抱着他的腦袋狂吸,不然就算冒着生命危險,他也要從這兩個人身邊逃出去。
等雪茸好不容易吸爽了,梅爾精疲力竭地縮到角落,一爪子一爪子地摸索着自己的腦袋,連小魚幹都吃不下了。
見房間陷入沉默,萊安終于忍不住開口,問了幾乎他每隔一會兒就要問的問題:“哥,我們現在怎麽辦?”
“埃城暫時出不去,那就在這邊住下來吧。”雪茸說,“正好可以等等老師一起走。”
——此時此刻,許濟世正因為自己愛徒的舉報,喜提15天警署包吃住套餐。
萊安可沒有餘力關心這位素未謀面的老師,只關切地問:“住旅店麽?”
“我親愛的小少爺,住旅店和自首有什麽區別?”雪茸笑眯眯看着他,“你要知道,我們現在是在逃命,不是在度假。”
萊安被他說的一陣臉紅:“那怎麽辦?睡馬車裏?可是吃的怎麽辦?已經快吃完了。”
一聽萊安說吃,梅爾又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身子,擋住了自己的小魚幹。萊安覺得他做得對,再餓下去,自己保不準真要跟梅爾搶貓糧了。
“當然有辦法。”雪茸一字一頓道,“去、化、緣。”
“化緣”這個詞,在西方大陸稍顯陌生,但翻譯成“要飯”,萊安就能聽得懂了。
過慣了錦衣玉食的日子,一下子淪落到街頭乞讨,萊安心理上有些難以接受,難免有些不解地問:“所以為什麽當初把那麽多銀幣全都送出去?那麽多至少可以吃很久……”
來埃城的路上,雪茸吩咐梅爾和萊安,盡可能地多買些可以果腹的食物,但還沒開始行動,就被無孔不入的警督和獵犬攔住了去路。
到最後,雪茸幹脆讓萊安将那一袋子錢都送給了路邊乞讨的孩子,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他們成了路邊乞讨的可憐人了。
“原來你還沒想明白呢。”雪茸彎彎眼睛,頗有些憐憫地看着他,“錢可是流通最快的東西,如果上面沾着我的氣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