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哭的小臉都花了
第五十九章 “哭的小臉都花了。”……
噌——
鐵器摩擦出的尖銳聲響刺的耳朵發疼。
手持匕首的郭文霞翻身跨步擋住了劈來的鐵刀, 衣料下的肌肉繃緊,咬着後槽牙使勁一把提着宋觀清衣領将她扔了出去。
漆黑的周圍冒出十幾個遮擋面部的黑衣人,各個手持刀刃沖了出來, 打的沉睡中的護衛隊猝不及防。
場面瞬間混亂了起來,刀劍碰撞和呼喊慘叫混雜,令人頭皮發麻。
郭文霞擡腳踹飛黑衣人, 又反手刺穿偷襲人的肩膀,不忘分出心神沖宋觀清道,“喂!找個安全的地方藏着!”
兩三個黑衣人避開了打鬥的人群直奔着車的方向而去, 宋觀清立馬道, “她們的目标是軍饷, 保護軍饷!”
纏鬥中的護衛暫時無法脫身,想要過去的戎卿雲和郭文霞被四五個黑衣人團團圍住,對方似乎為這次的劫持做足了準備, 知道隊伍中最要防着的人是誰。
郭文霞龇牙冷笑了聲, 眼底浮現血色, “我拖着, 你快去。”
戎卿雲再看不慣郭文霞的行事作風, 也明白此時不能讓她單獨面對那麽多武功上等的劫匪, 當下便拒絕道, “她們是有備而來, 不容小觑,放你一個人面對, 我做不到。”
郭文霞, “你可要記住我們道職責是什麽,就是保護好軍饷,軍饷在人在, 軍饷沒,我第一個拿你開刀。”
戎卿雲握緊了刀,糾結之際兩人同時看到了一抹綠色的身影沖着軍饷方向而去,路過死屍時順手拔了插在對方身上的劍。
鮮紅的血順着利刃滴落沒入土中,郭文霞瞳孔微縮,出聲制止已經來不及了,暗罵了聲。
戎卿雲和郭文霞一樣認為文官或許會些花拳繡腿的把戲,那些花架子招式在真正遇到敵人是兩碼事,碰上不要命的亡命徒扭頭就跑說不準活下來的幾率還大些。
“宋大人!”戎卿雲焦急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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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觀清閃身避開身後的偷襲,回劍将對方刺了個對穿,動作幹淨利落,全然不是她們想的花拳繡腿的三腳貓功夫。
單手撐着車板躍了過去,擡腳踹倒了個試圖打開箱子的黑衣人。
戎卿雲試圖抽身過去的腳步一頓。
郭文霞比她反應的快些,當即收回視線認真對付眼前的敵人,勾起唇語氣輕松的調侃道,“沒想到宋大人藏着一手啊,可真是叫人意外。”
刀劍無眼,纏鬥不休。
感受到袖中小蛇的焦躁不安,随時想要沖出袖子的架勢,宋觀清擰起了眉頭,面對黑衣人有組織有紀律的一齊往車隊沖來,連連後退了好幾步躲避攻擊。
五六個黑衣人眼神交流,放棄了對軍饷的搶奪,轉而同時對宋觀清發起了進攻。
宋觀清揮劍,質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是來拿你命的閻羅王,到底下再去問什麽原因吧!”
雙拳難敵四手,對方鐵了心要先殺一個有職位的示威,找來找去穿着文官衣裳的宋觀清最為合适不過。
一時不察,側邊寒光閃過,宋觀清只覺胳膊麻了下,提劍擋去再次進攻,袖中小青蛇已經竄了出來,撲咬住了對方虎口。
宋觀清捂着鮮血直流的手臂靠在箱子旁,大口喘息緩解鋪天蓋起襲來的疼痛。
下了死手,能感覺到刀與骨頭相震。
宋觀清額頭冒出細密汗珠,長劍插進了柔軟的土地中,若不是後背有箱子靠,身側有劍支撐,怕是撐不住眼前陣陣發黑。
倉鼠顧不上被血水打濕的漂亮毛發,手腳并用揪着袖子爬到傷口處,鼻尖聳動着,小心翼翼估算傷情。
雙方以慘重的代價結束了這場混亂,宋觀清趁着大家還沒緩過神來時,抓着小青蛇和倉鼠塞回了袖中。
失血過多臉色慘白的厲害,将要暈倒之際戎卿雲趕來一把扶住了宋觀清,焦急道,“大人!宋大人!你再堅持一下!随軍的醫師!醫師!”
郭文霞和戎卿雲身上的傷大大小小,不過她們看起來像是習慣了受傷,只要不是致命的傷,都能自個包紮全然不放在心上。
宋觀清靠着軟枕,小口呼吸避免牽扯到傷口,扭過頭不去看醫師的處理。
“大人,傷口深,大概是切斷了筋脈,怕……”
此話一出坐在不遠處的郭文霞看了過來,醫師不忍的繼續道,“怕大人這條手臂以後是提不了重物,更是無法再用劍了。”
郭文霞驟然起身,玄甲上是已經凝固的血跡,周身散發着煞氣,沉臉看人時怕是能讓新兵蛋子直接吓的兩股戰戰。
“我記得三年前有個胳膊快扭成麻花的士兵,現在不照樣在耍大刀,怎麽就以後不能舞劍了?”
醫師面露難色,擦着額頭的汗回道,“将軍,宋大人受的這一刀極深,骨頭都裂了,裏頭筋脈橫刀切斷。大人沒失血過多暈厥,已是奇跡。我從醫數十載,确實無再痊愈的可能。”
“天底下奇人異士極多,總能找到一個有通天本領。”郭文霞彎腰蹲在宋觀清身前,看了眼她胳膊上已經被血染紅的紗布,眸光閃動,“是我沒能護宋大人安全,我定然會找到能醫治宋大人胳膊的辦法,一定能。”
宋觀清擡起眼睛,汗水腌的眼睛發紅,胸膛起伏忍耐着疼痛,“郭将軍不必為難自己,我閑來無事也會看些醫書,知道自己的情況。”
“可你劍用的那麽……”郭文霞住了口,別開眼不去看宋觀清斂眸的面容,心中一股無名火冒了上來,“我說能就是能。”
對方做事幹淨利落,黑衣人無一個活口,想盤問些什麽都沒機會,但可以知道的是她們沖着軍饷而來。
位置已經暴露,原地休整片刻便繼續向前出發,好在前方有一家驿站可供休息。
失血過多身體太過于疲憊,宋觀清在戎卿雲攙扶下上了驿站二樓,餘光正巧瞥見樓下帶着輕傷護衛準備出門的郭文霞。
宋觀清啞着聲音問,“她去幹什麽?”
戎卿雲往上架了架宋觀清,扶着她後腰,“郭将軍說那些黑衣人不會跑太遠,要去追她們的蹤跡。”
宋觀清點頭,郭文霞的經驗要比她豐富的多,既然她覺得能追,那便去追吧。
安頓好宋觀清的一切,戎卿雲才輕手輕腳推出房間,在房門口站了一會,懊惱後悔地揉了把臉。
宋觀清知道遭遇襲擊和自己受傷一定讓小蛇和倉鼠吓壞了,一路上兩個小家夥抱着她的手腕就沒松開過,有千言萬語要同她說。
“可以出來了。”
話音剛落,鑽出的小蛇立馬變回人形,死死抱住宋觀清腰,側臉貼在她胸口聽了片刻。
很快,宋觀清感覺衣料濕潤,再一摸青九臉蛋上水淋淋。
宋觀清淺笑道,“哭的小臉都花了。”
蹲在旁邊讓位置的元宵一聽哇一聲嚎了出來,擠過去也抱住了宋觀清。
與青九默默流淚不用,元宵仰着腦袋,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眼角滑落,一股腦的将心中的害怕擔憂傾訴出來。
“好多血,嗚嗚嗚,宋大人,嗚嗚嗚,你流了好多血!”
宋觀清輕拍着兩個吓壞的小家夥,明知道應該安撫情緒,但身體控制不住的疲憊,動了動身子靠在了床頭。
氣息飄忽。
“押運軍饷難免會遭到劫匪或是敵方派來的刺客,這些都是常事。我現在還好好的活着,已經很幸運了。”
青九揪着她衣裳用了些力氣,赤色的瞳孔閃過恨意。
宋觀清緩了兩口氣才繼續說道,“不哭了,都不哭了,多虧了你們的保護,我才沒有受到更嚴重的傷。”
聲音越來越小,“不過我有點累了,得睡一會,你們也上來睡覺吧......”
青九猛地擡起頭,又将耳朵貼緊聽着心跳,發現宋觀清只是靠着枕頭睡着了,驟然松了口氣。
不論是蛇還是倉鼠,對氣味的感知要比人敏銳的多。哪怕宋觀清的傷口進行了及時的止血處理和包紮,在他們嗅來依舊能聞到濃郁的血腥味。
青九捏緊了拳頭,瞳孔豎起,難得正眼看向抽嗒嗒抹眼淚的元宵,“走不走?”
元宵三兩下把臉打理幹淨,咬着唇點頭,“走!”
除卻之前青九刻意的入夢幹擾,宋觀清的睡眠質量一向很好,不清楚是不是受驚和失血過多,竟是陷入了無法逃脫的t夢魇。
夢中是滿地流淌的鮮血,無法凝固的血液染髒了長靴,随處可見堆積起的屍體透着無端詭異。
越往前走霧氣越濃,直覺告訴宋觀清前方有誰在等着她,必須要盡快找到。
伴随着焦急的心,她在血泊中奔跑,帶起的氣流吹散濃霧。
随着視線越來越清晰,她看到了堆積成山的死屍上坐着個青衫男子,烏黑的長發随風搖曳,朦胧的月光籠在他身上格外的寂寞。
宋觀清怔怔站在下方仰視着他,到嘴邊呼之欲出的名字嘗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喊出口。
忽然男子感知到了什麽側過了頭,月光下那雙赤色的瞳孔泛着幽幽冷光。
是野獸的眼睛,是她不曾見過的青九。
噼啪——
緩緩睜開眼,入目是米色的床簾。燭臺立着的蠟燭又一聲爆響,宋觀清轉了轉眼珠,從過于真實的夢境中回過神來。
夢中的青九那麽陌生,那麽遙遠,仿佛随時會離開她身邊。
宋觀清焦急地往身邊摸了個空,心一點點沉了下來,無措地喊道,“青九?”
無人回應。
宋觀清撐着身體坐起的動作一頓,遲緩地側頭看向一側包着紗布的手臂,微微睜大眼睛。
扯開滿是藥味的繃帶,光潔如初的胳膊竟是找不到半點刀痕,無半點不适。
宋觀清恍惚連忙下床要去确認昨日是不是惡夢,餘光瞥到了窗下桌子上的一抹青色身影。
小青蛇盤在桌子上安穩的睡着,而向來看見青蛇跟看見鬼似的倉鼠,竟安然靠着青蛇身軀,癱着皮肚呼呼大睡。
兩個小家夥昨晚不知道去哪兒了,身上灰撲撲髒兮兮的,仿佛在泥堆裏滾過似的。
宋觀清走到窗前,正打算抱起它們去床上,開敞透氣的窗戶下正對着的是驿站門口,看到了紗布纏身的護衛閑談着。
“你聽說了嗎?昨晚上郭将軍帶領去周邊尋黑衣人蹤跡的小隊,在咱們不遠處的林子內發現了她們的屍體。”
“說笑的吧,那些人我不是沒交過手,怎麽就能死在林子裏?難不成碰到了什麽野獸?”
“我也不清楚,就聽回來的姐們說了一嘴,說是郭将軍不給多言。”
“真要像你說的那樣。” 那人四處看了看,搓了搓胳膊,“咱們快些啓程才好,免得被不知名的東西盯上。”
昨夜是真的遇襲,受傷了也是真,胳膊上的傷一夜之間恢複如初更是真的。
宋觀清想不明白其中緣由,再次摸了摸已經沒有任何疼痛的手臂。
打濕的帕子輕輕擦拭着它們身上的灰塵,小蛇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吻部蹭了蹭宋觀清手指,換了個姿勢趴着繼續睡。
而倉鼠被捯饬來捯饬去連眼睛都沒睜,任由宋觀清擦拭着身上的毛發。
雖不知道昨夜去幹了什麽,但想來兩個人是累壞了。
剛将兩個小家夥擦拭幹淨,響起了敲門聲,宋觀清扯着被子一蒙遮住了趴在床上睡覺的小蛇和倉鼠。
來的人是郭文霞,一夜未睡眉宇中透着疲憊,單手搭在腰間的配刀上,懶散地靠着門框。
先打量了宋觀清的臉色,對比昨夜蒼白毫無血色的虛弱狀态,今早上氣色可謂再正常不過,完全不像是受傷失血過多的人。
疑惑只在心頭劃過,并未生根發芽。
親眼看着傷深到骨,聽着醫師說再無痊愈的可能,畢竟誰也不會想到有能一夜之間痊愈的奇事,就連宋觀清自己都心生疑惑。
事情太過于蹊跷和詭異,宋觀清不打算對任何人言說。
郭文霞腳尖勾着繡花凳一拉,坐下道,“昨夜我帶人去追那群人的蹤跡,你猜發現了什麽?”
宋觀清,“這我怎麽猜得到。”
郭文霞勾起唇,手指一下一下有節奏的敲擊着桌面,“就在這兒往東的林子裏,我發現了那群人的屍體。這些屍體并非被人所殺,經過檢查發現她們身上有蛇和鼠咬過的痕跡,并且也在周圍發現了蛇和老鼠活動過得蹤跡。”
宋觀清心尖一動,忍住了看向被子的眼睛,念眸低聲說道,“竟有這樣奇怪的事。”
郭文霞,“宋觀清不驚訝嗎?”
宋觀清捏了捏衣擺,“如此奇怪的現象自然是令我詫異,只是昨夜經歷了那麽多,我已無力再反饋些什麽。”
郭文霞眯起眼睛,似乎在考量着什麽,最終起身。
走到門口時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宋觀清道,“昨夜砍傷你的黑衣人手上,也有蛇咬過的痕跡。”
纖長垂下的睫毛遮住了宋觀清的眼神,她就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并不給予回應。
郭文霞輕笑一聲,似乎在告知這句話之前,就做好了不需要宋觀清回答或解釋什麽的準備,敲了敲門框,“宋大人,不管發生什麽還需趕路,盡快收拾好東西下來吧。”
依舊沒應聲,待到确認郭文霞真的遠離,宋觀清長長舒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