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京城太冷了,很快就能回清……
第十一章 “京城太冷了,很快就能回清……
回到客棧已是後半夜,小店二趴在櫃臺呼呼大睡不知有人回來,裹着寒風宋觀清推開了廂房的門,拍去肩頭浮雪走了進去。
炭火十足的溫暖室內頓時融化了發絲上的雪,睫毛濕潤烏黑,眸中是化不開的寒意,清冷的氣味夾雜着淡淡酒香,如雪中神秘冷靜的夜行者。
宋觀清是走回來的,體面的婉拒了兩位侍郎送回的邀請,酒酣之後徹底從她們口中得知了突然拜訪邀約的目的。
原來是害怕聖上知道這些年上下勾結貪污一事,企圖安撫宋觀清閉嘴又或者試圖拉她同流合污。
這群人誘惑人的手段除卻金錢權利,便只剩下美色,偏偏世人窮極一生所追求的這三樣東西宋觀清是最不在乎。
想要追名逐利在那年清河縣洪災後重建,她便可以甩手前往京城赴考,順理成章留在紙醉金迷的京城當官,但宋觀清毅然決然選擇留下來守護家鄉,足以見得她期盼着什麽。
雖說早知京城人心險惡,卻不免還是心生悲涼。
宋觀清吐出一口濁氣,燭光映照下眸光隐隐流光浮動,脫去了厚實的大氅,周身散發的酒氣濃郁了幾分。
嘶——嘶——
冬眠懶散的小蛇不知何時醒來,以肉眼不可捕捉的速度蹿到了宋觀清靴邊,揚起上半身吐出粉嫩信子來回抖動,繞着腳邊轉了一圈又一圈。
宋觀清以為小蛇是醒來沒看見自己委屈了,冷漠消沉的情緒因屋內有着特殊羁絆的小蛇而逐漸散去,蹲下身子溫柔歉意道,“把你單獨放在客棧,委屈你了。”
想像平常一樣摸摸小蛇,指尖還未碰到小蛇腦袋,小蛇歪了下頭躲了過去。
宋觀清一愣,再次嘗試撫摸小蛇的身體,每次堪堪要碰到的時候,小蛇都會扭動身軀靈活的躲開,打定主意不讓宋觀清碰了。
小青蛇圓溜溜的赤色眼睛一瞬不順看着她,瞳孔雖未豎起,卻讓宋觀清感受到審視。
大概是酒樓人員複雜,又加之沾染了脂粉香薰,靠着氣味辨別人的小蛇一時間沒能認出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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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想宋觀清打消了摸小蛇的念頭,喊了店小二要了盆熱水擦洗身體。
小蛇不讓摸,卻緊跟宋觀清步伐,時不時發出嘶嘶——像是在沖她控訴什麽。
進浴房宋觀清特意留了一條縫隙方便小蛇進來,脫衣物時餘光瞥了眼門口,只看到了小青蛇焦褐色的尾巴尖來回甩動。
宋觀清輕笑一聲,簡單用熱水擦洗了身體,身上沾染的雜亂氣味淡了不少。
坐回到床邊時小蛇慢吞吞游了過來,這下願意順着宋觀清腿攀爬上她膝蓋,乖乖趴着一動不動了。
“看來以後去人多的地方得帶着你,不然回來就不認主人了。”
宋觀清如願以償撫摸到小蛇光滑鱗片,卻覺得小蛇的身軀不似以往那樣冰涼,掌下感知是溫溫的。
正當她疑惑蛇怎麽會在寒冷的冬季體溫升高,是不是生病了的時候,桌上點燃的蠟燭發出一聲清脆爆響。
“蠟燭響,好事到。”宋觀清捧起打瞌睡的小蛇,彎起眼睛問,“你說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很快見到陛下,拿到撥款?”
小蛇困倦的睜不開眼睛,只能尾巴尖卷起纏繞住宋觀清小指以做回應。
最後宋觀清從炭盆離小蛇太近,導致小蛇被烤熱了得出它體溫不正常的原因,把小蛇放在遠離炭盆的床內側,果不其然小蛇的溫度在她的撫摸下降到了冰涼。
出乎意料的宋觀清做了個夢,夢裏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如瀑的黑色長發幾乎蓋住了她上半身,整個人趴在她胸口難耐地來回蹭着,而夢中的宋觀清口不能言,身不能動,被迫當了一整晚的抱枕。
本以為奇怪的夢境會讓她醒來疲憊,沒成想身體半點異樣的感覺都沒有。
宋觀清回想起夢中糾纏的場面,微微紅了耳垂,只怪昨夜喝酒勾欲,鬧的她大冬天做起了春夢。
京城內似乎沒有秘密可言,宋觀清剛洗漱完,柳雙便火急火燎趕來,明眸中是藏不住的擔憂,上下來回打量宋觀清,“你沒事吧?昨夜沒發生什麽吧?”
“昨日蒼侍郎和厲侍郎邀我去酒樓吃酒,吃完我就回來了。”宋觀清給游過來的小蛇倒了杯水,小蛇咕嚕咕嚕大口喝着,狀态要比之前好了些。
“那就好,那就好。”柳雙坐下接過宋觀清的水道謝,騰生出怒火,破口大罵道,“那兩個王八蛋!就是想拉您下水!要是昨晚留下了,就有把柄在她們手上!”
“她們不想讓陛下知道戶部和工部中有人中飽私囊、消極怠工,所以格外忌憚我面見陛下。”宋觀清語氣輕輕柔柔,半點聽不出被算計的惱怒,“不過我還是想面見陛下,親口告訴陛下清河縣是一塊百姓安居樂業的風水寶地,請陛下多多留意需要發展的偏遠鄉縣。”
“我也是那麽想,只有百姓過的滋潤,才能有更多的生産力,各方面産業才能蓬勃發展。”柳雙被宋觀清的注視看的不好意思,撓頭憨憨一笑,“其實這是我母親從小對我的教導,我昨夜把此行的目的告訴了母親,她決定要幫助我們向聖上傳遞消息。”
有柳學士的幫忙宋觀清能輕松許多,就不用擔心兩部用法子把她的書信扣下,畢竟作為偏遠縣城的縣令,宋觀清不清楚朝廷中的暗潮湧動。
柳學士在朝中地位不容小觑,說話自然是有份量的多,下午宮裏就傳來消息讓宋觀清收拾準備明日入宮面聖。
受了恩惠宋觀清自當登門道謝,柳學士看到她比初見時和藹了許多,招呼着宋觀清進屋取暖。
宋觀清放下禮物,作揖道謝道,“柳雙将事情告訴了在下,下官代替清河縣百姓感謝柳學士相助。”
“你做的是好事,就算我不出面,朝裏那幫忠貞臣子知道,也會替你出面。”柳學士心t情頗好帶着笑意,“你可知道當年你秋闱第一,試卷傳入了京城,翰林院不少老家夥看到你答題,想你入京後收入門下。”
宋觀清不知還有這一段事跡,愣了下。柳雙瞪大了眼睛,好奇聽着示意柳學士多說些。
“可惜清河縣發生了洪災,你留下治理家鄉,沒能參加春闱,不然說不準就是老朽門下的學生了。”柳學士面上笑呵呵卻難掩惋惜。
清河縣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可那地方注定無法施展開有所大作為,不然天下能人學子也不會千裏迢迢趕來京城求取一官半職。
宋觀清的心性她看到了,能忍耐住誘惑踏踏實實為家鄉做貢獻,是個有原則和底線的好孩子,想必站在更大的平臺能有非同一般的成就。
柳雙看起來比宋觀清還要着急,恨不得拉着她當場拜師得了,歸到柳學士門下不說有多好,最起碼往後想打主意的官員得忌憚幾分。
“擔任的官職越大,責任便越大。清河縣是我出生的地方,有我的家人和淳樸的百姓,我沒什麽大志向,只想守護好故土。”
宋觀清談及家鄉時表情柔和下來,周身萦繞着利益場內難得一見的精神富足。
柳學士瞪了眼欲言又止焦急的自家姑娘,再看向宋觀清的眼神多了幾分欣賞,“人貴在知道自己要什麽,才不會迷失方向,被欲望左右。”
柳府熱情款待了宋觀清,喝了些酒的柳學士紅潤着臉打開話匣子般滔滔不絕,宋觀清安靜聽着時不時回應上幾句。
與柳學士年歲相差三旬,卻在各方面的理念不謀而合,一直暢談到月上枝頭,添了一輪燈油才不舍放人離開。
“子舟啊,往後多來京城走動。”柳學士在夫郎的攙扶下起身,親切拉着宋觀清手走到了一邊,語重心長道,“柳丫頭自小京城長大,潛移默化的想法難以改變,還要你多多提點,讓她往後別鑽牛角尖誤入歧途啊。”
宋觀清明白天下父母的苦心,安慰道,“柳雙本性純良,只需要多歷練,自己就能悟透。”
外頭飄起了棉絮般的雪,很快将天地再次覆上一層銀白。月盤懸挂在天上,照的萬物亮堂堂。
柳雙送宋觀清上馬車,頂着風吹出來的兩坨紅暈,難掩激動地搓手道,“母親剛才喊您子舟了,就是認您當徒弟啦!”
子舟是宋觀清的字。
“這次入京多虧得你幫助,我才能如此順利。”宋觀清攏着衣袍,摸了摸安靜蜷縮在袖中的小青蛇。
“我現在是清河縣知縣,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柳雙見母親喜愛宋觀清,對她又多了幾分親近,“明日入宮我同你一起前往,不必擔心。”
風雪落在了女子黑白分明的眼中,就如她的行為處事一般,黑白分明。
宋觀清生出笑意,“辛苦了。”
馬車是柳府備下,裏頭早早熱上了炭盆,四下無人之際宋觀清捧出了入眠的小蛇。
氣候的變化小蛇的體溫要更涼一些,宋觀清知道是正常現象,還是忍不住擔心的把小蛇放進了胸口處暖着。
或許是體溫讓小蛇蘇醒,下巴處被信子輕輕舔了下,宋觀清低頭對上小蛇的眼睛。
掖了掖衣領,“京城太冷了,很快就能回清河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