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僞君子 三人上了馬車,長平識趣地緊緊……
第8章 僞君子 三人上了馬車,長平識趣地緊緊……
三人上了馬車,長平識趣地緊緊靠在窗邊,從上車起便閉上眼睛假寐,耳朵卻豎的高高的,悄悄聽着二人的動靜。
虞歸晚自顧自趴在車中的桌案上,垂着腦袋焉嗒嗒的,像極了一棵焉巴巴的笑話。
蘇闌亭見她這樣子,心中只覺分外可愛,微微探起身子便越過虞歸晚去取桌上的茶盞。
虞歸晚原是靜靜趴在桌上,忽的便覺一片陰影罩下,太子一縷墨發就那樣搭在自己手背上,灼熱地燙人,可她絲毫也不敢動彈。
忽然,她就沒那麽想去天香樓了。
幸好太子很快将茶水倒上,側身倚在車廂內壁淡淡飲着茶。
車輪的吱呀聲在此刻格外明顯,良久,虞歸晚終是忍不住道:“殿下...”
蘇闌亭靜靜将目光投向虞歸晚,又勾了勾唇角,示意他在聽。
“殿下...臣女忽覺有些不适,待會兒将您送去天香樓,臣女可以離開麽?”虞歸晚問的小心翼翼。
不知為何,太子明明待她溫柔極了,可她心中總是有些畏懼。
蘇闌亭聞言,眸中神色更加濃郁幾分,思及天香樓的一大波人,蘇闌亭睫毛微微顫動,笑道:“如此甚好,虞娘子且好生歇着,明日孤去接你。”
“多謝殿下。”虞歸晚先是點頭如搗蒜,可思及蘇闌亭話中另一個意思,明日?接她?
尚且不待她發問,馬車便已停下,蘇闌亭朝她微微颔首便下了馬車。
車內的虞歸晚仍舊怔愣,伸出手卻抓了個空氣。
就連長平也是扔給她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下了車,将她獨自扔在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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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內,汀煙猶豫道:“女郎...”
“回去吧。”虞歸晚洩氣般倚在車廂內,她後悔了,她這些日子到底為着崔硯做了多少蠢事。
她後悔招惹太子了。
另一邊,太子領着長平回到天香樓時,崔硯便不自覺淡淡撇去,見沒有虞歸晚的身影,忍不住淡淡皺眉。
還是儀清問道:“杳杳那丫頭呢?”
長平微微撇嘴,道:“說是身子不适,先行回去了。”
儀清這才收回目光,另一邊,容昭卻不屑道:“身子不好還出來亂跑什麽。”
話音甫落,便見太子眸色淡淡瞧着她,立即沒了聲響。
月明立在一旁,心中只覺蹊跷,殿下為何對這虞娘子格外上心?難不成,就因為他長得格外好看?
無論如何,虞歸晚沒來,對于某些人來說倒是再好不過,姒雲琚便是其中一個。
只是她正要開口同太子說話時,便聽太子嗓音微涼道:“今日所費花銷,皆記孤賬上,東宮有事,孤便先行一步。”
說罷,衆人皆是摸不着頭腦,太子殿下這是剛來便要走?
只是身份地位擺在那裏,衆人就是再疑惑,也只得起身行禮恭送。
話分兩頭,另一邊的建京鐘府
後宅鐘夫人所居的菡萏齋中,正是千裏迢迢急馬趕回的江蘇巡撫,鐘俊浩。
“本官将偌大一個家宅全權交給你,你便是如此管家的麽?”鐘大人微微眯了眸子,視線極具壓迫性地瞧着鐘夫人。
鐘夫人心中一抖,連忙小心站了起來,絲毫不敢與他眸子相對,只規規矩矩道:“令嘉這丫頭,她也不曾與妾說過,老爺您說這...”
“不曾說過?”鐘大人聲音更重:“她在信中可是言辭懇切,若是再不叫她給許氏燒紙,那本官變成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了。”
說罷,鐘大人狠狠一拍桌,直将桌案之上的茶盞震的一動。
鐘夫人一哆嗦,連忙跪在地上道:“是妾的不是,給您添麻煩了。”
鐘大人心中怒火這才微微退了些,冷冷瞧着鐘夫人道:“如今正是本官考評的關鍵時候,能不能調回建京全看今年。”
“後宅這些事,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定要叫她們往後不敢出去胡說。”
“大娘子向來與鎮國公府和公主府的娘子們交好,本官不希望這些事情,傳到同僚的耳朵裏,你明白麽?”
鐘夫人渾身一抖,連忙應道:“回大人,妾知曉了。”
鐘俊浩最在意的,就是他這身官袍,偏偏滿朝文武都知曉,許氏對他相助頗多,若是苛待亡妻之女的名頭傳出去了,那他在官場可別混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本慢悠悠趕路的鐘俊浩,硬是撐着一屆文人身子板,快馬加鞭趕回建京。
鐘俊浩冷冷掃了鐘夫人一瞧,淡聲道:“本官明日進宮述職,你最好今兒個就将事情解決清楚。”
說罷,黑色繡金絲祥雲的官靴一邁,便出了菡萏齋。
鐘夫人此時也顧不得他是去那位姨娘那兒,連忙将貼身的劉嬷嬷召來,問道:“大娘子可回來了?”
劉嬷嬷方才見鐘俊浩滿臉陰沉出了院子,心下也知不好,連忙小心回禀道:“回夫人,申時末便回來了。”
鐘夫人冷冷一笑,看也不看劉嬷嬷道:“你且多帶幾個人,去大娘子那兒,問她可有空?若是有空,用了晚膳可能來我這兒說說話?”
劉嬷嬷會意,夫人此舉無疑是要坐實了自己寬宏大度的名聲,而大娘子,若是不來便是不知好歹,若是來了...
尚且不待劉嬷嬷腳步提起,鐘夫人又冷冷撇來一個眼神,道:“若是大娘子有空,你便去後院各娘子那兒走一遭,就說我有事想同她們說說。”
“是。”劉嬷嬷知她這是要上手段了,連忙應了,帶着一溜煙的人便去各個院中傳話。
明豐苑,鐘令嘉剛換了一身便衣坐下,便聽聞外間一陣急亂的腳步聲。
接着便是自己的貼身婢女朱顏急匆匆進來禀道:“女郎,正院來人了。”
鐘令嘉心中早有準備,聞言也不覺詫異,只問道:“可是夫人來請?”
朱顏小心點頭,低聲道:“劉嬷嬷問您晚膳後可有空,若是有空,還請去正院一聚。”
鐘令嘉冷笑兩聲,微揚下颌道:“你且去回她,就說我會去。”
說完,轉身至妝臺前又用了些粉,直将自己的臉色撲地更加慘白。
晚膳後,鐘令嘉便依言帶着朱顏往正院而去,至菡萏齋時,後院中的女郎們皆到了個七七八八。
鐘俊浩是傳統的大男人,在後院之事上并不算節制,光是有名分的姨娘便有七八個,因此,除了鐘幼安這個繼室所出的嫡女外,庶女足足有十來個。
此時倒是皆乖巧坐在一旁。
見人都到齊了,劉嬷嬷才令人給每個女郎都滿上茶盞,又笑道:“勞煩女郎們稍坐片刻,老奴這就去尋夫人。”
片刻,劉嬷嬷才扶着鐘夫人至首位坐下,恭敬侍立在側的,還有鐘夫人慣用的婢子,燈眉。
“既然人都到齊了,那我也不瞞你們了。”鐘夫人面上挂起一抹和藹的笑意。
鐘令嘉環視一遭,果然,不曾瞧見鐘幼安的身影,這樣的場合,她向來是不會叫自己女兒瞧見的。
鐘夫人目光緩緩從衆人身上掃視一圈,直将某些膽子小的庶女瞧得渾身不安穩,低下頭去,才柔聲笑道:“今兒個找你們來,原也不為些什麽,只是我先前的一個老嬷嬷,知會了我些音信。”
說罷,鐘夫人微微一頓,目光若有似無地在鐘令嘉身上徘徊。
劉嬷嬷此時适時插話進來,笑道:“夫人也是怕平日事忙,疏忽了對各位娘子的關心,便先請各位女郎想想看,近些日子,可有什麽想說的?”
鐘夫人唇角一笑,意有所指道:“對的,有什麽事兒當着本夫人的面兒好好說出來,本夫人能允諾你們的,定然允諾,可若是越過本夫人...”
她話未說完,其餘人皆是知曉是何用意。
鐘令嘉若是此時還不知這場戲是為誰唱的,那她可就真是蠢到骨子裏了。
見狀,鐘令嘉冷哼一聲便要開口,卻不防被對面坐着的庶妹搶先道:“不滿母親,女兒确是有一事相求。”
“哦?”鐘夫人挑眉,随即和藹了嗓音道:“五娘,你且同母親說來。”
說罷,側眸示意劉嬷嬷,劉嬷嬷連忙步至一旁的桌邊站定,又将鼻尖沾滿墨汁,作勢便要将所說都記錄下來。
鐘五娘抿唇一笑便道:“母親也知曉,我姨娘早逝,也是個沒福氣的,可這到了底下,這做女兒的還是希望她手頭寬裕些。t”
“您看,能否允女兒逢年過節為姨娘燒些花用。”
鐘夫人聞言便臉色更為關切,對鐘五娘道:“哎喲孩子,你怎能有這種想法?”
“當今可是最忌諱這些鬼神之事,每年除了祭祀所需,是不許任何人家在家中設祭壇的。”
她剛說完,另一邊的燈眉便附和道:“想必五娘子有這般孝心,九泉之下的姨娘便該心滿意足了。”
“可這祭壇之事,夫人卻是為了您好。”
鐘五娘面上仍舊挂着清淺的笑意,柔了嗓音道:“許是阿母不知,這官府曾頒布公文,若是誰家有白事,只需朝禮部遞上折子便是了。”
“五娘子,這話可不敢亂說。”鐘夫人尚未開口,劉嬷嬷便道:“您這法子可是要了咱們全府上下的命啊。”
鐘五娘唇邊的笑意漸漸散去,真是可笑至極,明明不少府中都曾遞上折子,為亡人燒些香火,怎麽到了她們鐘府,偏偏就不行呢?
無非是鐘夫人與鐘大人不願有一絲風險惹了聖上不悅罷了。
可笑她姨娘活活一條性命,竟是沒在這種人手中。
劉嬷嬷的話仍在繼續:“那錢侍郎家,聽說就是不分時節燒了香火,竟是險些将整座府燒了去,聖上大怒之下将其貶為庶人,這樣的話,五娘子往後可莫要再說了。”
說罷,燈眉接上道:“劉嬷嬷這話說的不錯,夫人不讓您們做這些,可都是為了您考慮。”
“您金尊玉貴的巡撫家女郎,若是沾了晦氣事兒,将來可是不好議親的。”
提及此,燈眉眸光一閃,便笑道:“奴婢記得,再過些日子,五娘子就該定親了吧,屆時做了當家主母,還不是您一句話兒的事兒。”
“呵——”鐘令嘉幾乎快要冷笑出聲,她真是想将這三人披着的人皮撕開,瞧瞧裏面到底是長得什麽心腸。
今日,若是她鐘夫人的女兒逝去,她可還會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