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年大吉

第24章 除夕之夜

大年三十除夕，連綿多日的陰雨天終于迎來了豔陽。大街上人頭攢動，男女老少傾巢而出，進進出出為了過年而忙活。

此時的烘焙店裏只剩下陸英和楊老板兩個人，其他人都已經放假回家。人手不夠，楊老板又不想過年招兼職，每天就帶着陸英手把手邊教邊看店，販賣的商品實行限購，做多少賣多少，基本上這點分量，每天早晨九點一開門就被小區的戶主們搶光第一批，一個小時不到。然後全天邊做邊賣，陸英短時間內學到很多東西。關鍵還是在于楊哥最近似乎不忙，因此天天待在店裏帶徒弟。

“蔓越莓曲奇又賣完了嗎？”

“不好意思，最後一罐剛賣出去。”

“啊啊啊來晚了……”

陸英去了裏間，背着顧客悄摸摸包紮一堆牛軋糖、各種堅果點心、海苔卷、麻辣鍋巴、還有自炒的香瓜子、南瓜子、西瓜子、布丁等等豐富的零嘴，這是兩人特意為過年準備的年貨。平時大夥都在外面各忙各的，但到了年除夕會陸陸續續回到山上，除了茍哥職業特殊很少回來過年，其餘人再怎麽樣都會聚一次。有時候在他們栖霞山，有時候在彩鳳城另一邊的山頭‘松河山’，今年正好輪到栖霞山。

中午時楊哥就在店門前挂上打烊的牌牌，兩人關上門繼續忙活。

“楊哥太棒了，這一鍋南瓜子味道好好吃。”品嘗着剛出鍋的奶甜味南瓜子，陸英贊嘆不已。比起前一鍋鹹味兒瓜子，他更偏好甜食。楊哥經手的甜食更是一絕，不管怎麽吃都不會覺得膩。不像外面的蛋糕店甜品，即便他和崽崽從不挑食，但那些蛋糕店的東西他們吃一次還行，兩次也可，第三次就完全不想入嘴。

楊思古嘴裏嚼着牛軋糖，笑道：“反正到你嘴裏什麽都好吃，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陸英哈哈笑，撓頭道：“我都是實話實說啊。”

“過了今天就正式邁入豬年，有沒有什麽打算？”楊思古問。

陸英一愣，老實回答：“沒什麽打算，還不是這樣。現在別的工作都放下了，以後專心在店裏。只要楊哥不趕我走，我就一直做下去。”

“我教的這些你都掌握很快，過上半年你完全可以自立門戶，你就不想自己當老板？”

“啊……自己開店？”陸英從沒想過，他覺得自己還是新人，而且開店需要很多成本。別看楊哥的烘焙店生意特別好，但前期投入很大，比如這店子是楊哥買的，平時使用食材從不選便宜水貨，什麽好選什麽，他自己滿意的東西才拿出來賣。店鋪水電費，人工費，樣樣開銷都很大。如果換做他，買門面想都別想，租一個又哪裏便宜？要開店根本不實際。

還有最不可忽視的一點，晚上他得陪伴崽崽。如果當了老板，從早忙到晚，絕對比打工更累更忙。楊哥現在是穩定了所以比較偷懶，初期時照樣忙得見不着人。

陸英一瞬間想了很多，搖搖頭：“短時間內不可能，一開年崽崽就滿整整六歲。九月份就是小學生，我聽說現在的小學壓力很大，每天很多作業需要家長親自輔導，老師都直接在手機微信群裏布置作業，有的還得用手機軟件完成。如果成績不好，另外還要找培訓班……可怕。”

陸英心有餘悸地抖了抖，幼兒園期間只要看到孩子開開心心去學校了就萬事OK，反正他家兒子皮實，幼兒園最大難題是孩子小容易生病，他家不存在這個顧慮，百毒不侵。

如果說幼兒園是天使模式，小學是普通模式，初中是困難模式，高中是地獄模式。他亞歷山大，擔心數學不開竅的兒子把小學讀成困難模式o(╥﹏╥)o。

楊思古聞言皺眉：“養孩子居然這麽麻煩？”

“不然你以為呢……”陸英忍不住翻白眼，楊哥雖然年紀大把，但向來自由自在享受生活，估計壓根就沒怎麽接觸過小孩。

楊思古嘆氣：“我還想你要是缺錢那是小意思，缺錢我也借你。”但關系小孩的生活成長，确實有點難以實行。盡管他沒養過孩子，但百分百認為孩子需要家長的陪伴，一個每天忙得不見人的家長是失職的，除非家裏另有可代替的監護人，但偏偏陸英是單親。

“我說，崽崽那個爸爸不是來找過你嗎？看樣子對你舊情難忘，怎麽好長時間又不來了？”楊思古心想，那要是個不負責的渣男，下次見了就攆出去。

陸英垂頭裝東西，甕聲甕氣嘟囔：“我才不需要……”人是沒來，短訊卻很多，只是他從沒回複過。

楊思古瞅他一眼，“我看你對他也不是完全放得下。”

“……”陸英不敢說話。

“行吧，反正這些都不急。以後有需要有想法了就告訴我。”

“謝謝楊哥。”

聽到外面一陣喧鬧，楊思古不擡頭就知道是誰來了，陸英連忙去拉開大門，笑容滿面地看着一起走來的夥伴們。

“陸小豬，好久不見你！哈哈，真可愛。”塊頭最大的王哥第一個沖過來，一把撈着陸英的腦袋使勁薅：“你小子成天忙個啥，朋友圈都不見你發。”

“王、王哥，侯哥！塗姐姐！啊，小圖也來了，其他人都到了嗎？”陸英笑得合不攏嘴。

姬小鳳點頭：“還是你面子大，這次全齊活，其他人有的在山上，有的出去逛市場買東西。我們過來接你和楊哥，好吃的做好了嗎？”

“好了好了，正在打包。”陸英忙不疊點頭，又不可置信地追問：“茍哥也回了？”

“回了。”

“哇！”陸英喜形于色，大夥想湊齊實在不容易，沒想到今年全齊了，上次齊聚，還是崽崽出生的那天。

人多力量大，大夥很快将所有食品打包裝上車，夜幕降臨之前，所有人都回到了栖霞山。清冷的山林，随着黑夜的加深，不知不覺覆上了濃濃霧氣。

栖霞鎮。

小區裏家家戶戶燈火通明，團圓飯的香味四處彌漫，無孔不入。聞着揮之不去地飯菜香，一戶黑乎乎的門扉前，獨自而立的男人抽着煙，靠着緊閉的門扉望天出神。過上五分鐘，男人拿出手機撥打。

‘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煩躁的滅了煙，男人不死心地繼續撥打，一遍又一遍。大過年的帶着孩子不在家待着，到底去了哪？店裏沒人，家裏也是一把鎖。手機還不在服務區……

陡然，男人想起一個地方，栖霞山。

肯定是在那裏！

男人驚喜非常，拔腿就準備走，想了想又停下，從公文包裏掏出紙筆寫下留言，從門縫塞進去，這樣要是主人回來就能看到，不會錯過。

離開小區，男人徑直朝着栖霞山走去，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對通往栖霞山的路毫不陌生，仿佛再熟悉不過。

除夕夜裏，獨自走在蜿蜒的鄉間小路上，前面應該會有個小村子，叫陸家村，大部分人都姓陸。

走着走着，他看見了燈光，村子果然還在那裏。

男人大步流星進入村子。

山林裏，一群人正坐在寬敞的屋子中吃團年飯，一眼望去幾乎都是年輕人，只有一個小胖孩夾在中間，酒足飯飽後，衆長輩齊刷刷亮出過年利器，紅包！

陸崽崽作為最小的存在，率先收攬了滿懷的大紅包！

“謝謝候伯伯，謝謝茍伯伯，謝謝塗阿姨……”紅光滿面地陸崽崽一個個道謝，将懷裏的紅包全塞給爸爸陸英：“爸爸，我的紅包都給你喲~~”

“哈哈，崽崽好棒，又乖巧。”塗阿姨挨着陸崽崽坐，不時跟他聊天。

陸英客氣幾句，也從懷裏掏出預備的紅包，站起來遞給塗姐姐的獨子：“小圖，這是給你的壓歲錢，祝你豬年好運，學業順利。”

少年郎秦小圖接住紅包，禮貌道謝：“謝謝陸叔叔的祝福。”

大夥兒接着陸英，繼續一個個發紅包給秦小圖，又鬧騰一番，這才下了飯桌，一窩蜂地擠出屋子，不一會兒全都跑沒了影，不知道竄到了山林中的何處。

只剩下唯二的兩個小輩和徐老。

看家的徐老從家裏抱出一堆煙花，招呼兩個小孩：“來來來，我們來炸煙花。”

大哥哥秦小圖牽着小弟弟陸崽崽，歡呼一聲圍過去。

栖霞山下，陸家村。

風塵仆仆地男人站在村裏，仰頭凝望夜色中的栖霞山，除了不可思議地濃濃霧氣，恍惚聽到小孩開懷的笑聲，從山裏傳來。

他要找的人，一定就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