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年大吉

第20章 那又怎樣

餘有容手裏的金屬勺在玻璃杯中劃拉一下，聲音刺耳。他難掩驚詫地看着秦拙樸和陸英，最後深呼吸，露出得體的微笑：“所以，學長來這真的是獵豔？”

“我說了，他是我愛人。”

陸英輕哼一聲，擡腳想踹他一腳，到底還是忍住了，他怕踹斷了腿，畢竟大老板賊嬌貴。

餘有容神色難看又不甘，瞌下杯子抱着手，皮笑肉不笑：“愛人？我看他好像不大樂意，瞧瞧，一直朝你翻白眼呵，學長該不會強人所難吧？”

秦拙樸嘴角一抽，無奈地接收陸英‘碩大’的白眼，那嫌棄的神情簡直絲毫不給他面子。當面拆臺，真是……任重而道遠。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私事，學弟慎言。”

餘有容嗤笑，翹起二郎腿撇嘴：“好歹我也是你初戀情人。”

陸英收回了白眼，轉頭就走。

“你等等，我話還沒說完。”餘有容叫住陸英。

陸英回頭，指着自己：“你叫我？”

“當然是你，現在你是店員對吧？”

陸英淡淡微笑：“兩位先生要是有什麽需要盡管吩咐。”

餘有容看着他：“既然學長說你是他愛人，那我有必要重新自我介紹一下，這麽有緣分，交個朋友多好。”

“不必了。我不是他愛人，也不是他朋友。如果你們沒吩咐，我還有別的工作需要忙，抱歉。”陸英快步離開，全身寫着不高興。

餘有容目光有點冷，秦拙樸對那個服務員口口聲聲說愛人，既是被否認了也很堅持。只怕，這兩人在鬧別扭？情侶之間，滿是酸臭味的別扭。秦拙樸是變化太大，還是……因人而異？

轉動着手裏的玫瑰金勺子，餘有容幾乎控制不住力道。

對上秦拙樸魂飛天外的表情時，更是心頭火起。

他當初費盡心思花樣去追求的男人，好不容易追到手，還沒嘗到滋味就被分手了。半個月不到！原因只是他參加派對時和一個女孩子擁抱接吻，當初這狗男人怎麽說來着？辣眼睛！！！

辣什麽眼睛，是他眼睛瞎了才對，明明答應交往試試，結果什麽派對都不陪他參加，還反過來說教他交友應該慎重。憑什麽？年紀輕輕天天就知道讀書學習寫論文，意義何在？

不知道派對上哪個壞心眼的家夥拍下他和女孩接吻的照片發給秦拙樸，完全不給他機會就分手了。參加狂歡派對，大夥一起熱熱鬧鬧的玩耍，喝酒失控和可愛女孩接吻擁抱算什麽事？他又沒出軌！那是他唯一被甩的經歷，追的時候太高調，以至于突然被甩後，他在朋友圈裏被嘲笑了很久。人生最大黑點莫過于此。

更可恨的是，秦拙樸提前畢業回國後，他才無意間從母親嘴裏知道了姓秦的家世，連母親當時都罵他‘頑劣’。說秦拙樸家風問題，不可能容忍太狂放的情人，是很保守傳統那種男人。他當時嗤之以鼻，什麽傳統，不就是僞君子！

可他現在已經玩夠了，步入三十後反而想靜下來，甚至有想結婚的念頭，母親和秦夫人老友重逢後，那個想法更強烈。秦拙樸各方面都很優秀，而且居然一直單身。他不把當年的場子找回來都對不起自己。

然而當真見到秦拙樸的面，比起自己心頭火熱想再來一次，讓對方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秦拙樸淡漠地像不認識他，仿佛他真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學弟。

那又怎樣？他能追到一次，就能追到第二次！

餘有容不甘心，秦拙樸這小情人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材有身材，肯定還很年輕。而他已經決定長期國內發展，不光光是感情需要填補，他的事業和藝術夢想更需要強勁的後盾。他會和媽媽越過越好，讓渣男家裏那幫混蛋嫉妒眼紅！

計劃趕不上變化。

秦拙樸忽然起身，拿着手機走出門外打電話。餘有容笑笑，走到前臺問費琪琪：“你們店怎麽沒有投訴系統，客戶該怎麽投訴員工？”

費琪琪一懵，幹澀道：“我們店只能找店長當面投訴。”

“店長在哪？”

“店長就是我們老板，他出去了。”說着忙補充：“可能幾天都不一定過來，烘焙店只是老板的副業。”您可快走吧，最好別來了！

“謝謝，我知道了。”

餘有容回到座位，情緒放松不少。

秦拙樸不多時進來店內，再次拿起托盤和夾子選購食物，不要錢似得一盤一盤往櫃臺上送，費琪琪不停地問他：“先生，這些您全要嗎？您确定？”

“是。你們會員卡怎麽辦？”

“一次性消費滿一百元就可以辦理會員卡，目前的活動是充值一百送一個黑眼豆豆，充值三百送三十，充值六百送……另外會員生日當天有免費八寸生日蛋糕……”

“先給我辦一張。”

“好的。”

陸英進去工作間後就再也沒出來，埋着頭悶悶地揉面，啪啪啪啪，可帶勁兒了，他仿佛沉迷其中，旁邊的同事們不由自主離他遠遠的，嗯，低氣壓的小陸哥好可怕！仿佛在打人。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

費琪琪忽然沖進來：“媽呀，全部賣完了！嗷嗷嗷，今天可不可以提前下班？我要告訴老板這個好消息！”

“什麽全賣完了？”

“店裏所有東西被豪氣帥佬一次性清空！就是餘先生那位朋友喽……”費琪琪有點小心地瞅瞅陸英，她聽到了陸哥的八卦……頗是擔心。

陸英終于停下摔面的動作，回頭看向玻璃隔斷之外的世界，卻不想，正好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他心頭複雜，又不知該怎麽着，只好繼續摔面團，啪、啪、啪啪……

“秦總，都裝好了。”司機恭敬地請示秦拙樸，不知道老板今天遇到了什麽喜事，剛忽然要他開個空間大的車過來，原來是買了整個烘焙店的食物，叮囑他拖回去給大家嘗嘗。他剛吃了一個小面包，真香！

秦拙樸點頭：“你先走吧。”

“是。”

“啊啊啊啊啊太開心了！老板說我們可以提前下班回家！”工作間裏，費琪琪興奮地舉着手機蹦跶。飛快跑去換衣服，琢磨着今晚有空和男朋友約會去。

“棒！”

“老板好樣的。”衆人手腳飛快地準備下班。

“小陸哥你怎麽不動？”

陸英失笑：“你們都走了，誰來收拾爛攤子？行了你們快走吧，接下來我一個人收拾。再說我手裏的吐司還沒發酵好。”

“那、那我們就走了？”費琪琪有點不好意思。

“快走吧，你妝花了。”

“嘤！”

整個店的員工很快走空，餘有容望着空蕩蕩地店鋪，心塞胸悶。

“秦拙樸，你不走？”餘有容扯着嘴角問，還叫什麽學長啊，含蓄那一套不适合他。

站在另一邊欣賞綠植的秦拙樸淡淡道：“你該走了，學弟。”

餘有容豁然起身，椅子發出聲響，他控制不住諷刺：“不過是有錢人的游戲。”盡興而來，敗興而歸。

店裏徹底清靜下來，秦拙樸本指望陸英能早點下班，此刻卻無所謂了，安靜待在有他的地方，連空氣都很好聞。秦拙樸悄然在門口挂上‘店鋪已打烊’。

抽空看到門口挂牌的陸英悄悄松口氣，繼續和面團作戰。

一直忙到五點，陸英準時下班時間。平時晚上店裏會留一兩個人守到十點，雖然基本上都在九點左右就賣光光。楊哥特意照顧他，目前只給他排了白班，寒假時他再補上。

幼兒園是四點五十準時放學，另有一個半小時的晚托班，這些都是學校為上班族家長考慮。超過更晚時間段的就單獨囑托老師，多一個小時五塊錢，相當人性。

換下工作服，陸英披上中長的黑色棉服走出店門。

“陸英，我和你一起去接孩子。”說起孩子，秦拙樸心情複雜，畢竟，那是陸英親生的孩子。

陸英抿嘴看着冒出來的秦拙樸，“不需要。”

秦拙樸嘆氣：“我們需要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先去接孩子吧。坐我的車去更快，安全，晚上風冷，別吹感冒了。”

陸英插上車鑰匙，一屁股穩穩坐下：“我不想跟你談。”

“我這次來栖霞鎮，就是為了見你。”

那又什麽樣？

再相見，絲毫沒有預料中的開心。大概是等待的時間太久，結果偏離了預期。一場争執輕而易舉就打消了他燥熱的念頭，逼不得已認清事實。

誰不想做做美夢呢？雖然不一定會實現，可抱着那份對美好的憧憬，每個夜晚都是充實而又安然的。

“你就當自己沒來過。”

“我也當你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