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炮灰養父 二 何氏語氣怯……
第30章 炮灰養父 二 何氏語氣怯……
何氏語氣怯懦, 神情卻并不害怕。
高火生不說話,坐到了院子裏的桌旁。最近天氣炎熱,天才亮不久,太陽就出來了。也好在高木頭的這個院子裏有一棵大樹……那是當年高家在此建好了宅子之後種下的, 五十年的大樹, 枝葉幾乎覆蓋了兄弟三人的院子。如往常高火生庇護他們那般, 為兄弟三人擋住了了大半的炎熱。
高木頭看見父親坐下等吃飯的架勢, 對着何假意訓斥道:“沒了不會去做?家裏幾個人吃飯你不知道嗎?做少了, 就是你的錯!”
何氏一臉委屈:“爹也沒說要吃早飯, 往常都不吃的。”
“也是哦。”高木頭接話,看向溫雲起,“爹,這也不能怪孩子他娘,一會兒我還要去主家幹活, 要不這樣, 您喝我這碗。”
換做往常,高火生早在兒子讓兒媳婦去做飯時就會出聲阻止。即便沒有,也會在兒子遞粥過來時拒絕。
溫雲起看着遞到面前的小半碗粥,問:“我從早到晚辛苦幹活,就不配使喚兒媳婦給我做一頓飯?”
話說到這個份上,夫妻倆都知道, 這頓飯是非做不可了。
何氏卻還是不想動, 故作一臉為難:“可是主家那邊趕着日子呢,咱們去晚了, 人家會不高興的。爹,你也知道我們只是收了定金,得把所有的家具做出來才能拿到銀子, 萬一惹了主家不高興,人家扣了工錢,吃虧的還是我們啊。”
值得一提的是,高火生十幾歲時都在逃荒路上,能活下去就不錯了,根本沒有餘力學手藝。他這一生都在下蠻力,吃夠了沒手藝的苦。因此,三十歲時接連得了三個孩子後,在孩子五六歲時,就想方設法給他們各自拜了師父。
老大學了做家具,二兒子學的是石匠,女兒跟人學梳妝。
這期間,幾個孩子但凡吃不了苦說不去,高火生都會把人狠狠教訓一頓,然後拿着棍子一路送到師父家裏。
三人都學出師了。
如今高木頭三十出頭,已經是有名的木匠,此處是荒山村,往東二十裏就是扶東府。
扶東府很大,轄下有十一個小縣,其中包括近千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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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頭靠着這份手藝,都不需要開鋪子,只憑着人們口口相傳,給人做嫁妝或是打喜床和桌椅板凳就有幹不完的活。
他的工錢不少,帶着徒弟,每個月輕松掙個二兩銀子。如果遇上大方的東家,五六兩都有可能。
往日高火生從來不會因為雜事耽誤幾個兒子的正經營生,不得不說,這夫妻倆很懂得拿捏高火生。
“我要喝粥,胃都餓痛了,你就說做不做吧。”
高木頭啞然,看向了何氏。
何氏不情不願:“那你先去,我在家把幾個孩子照顧好,順便給爹做一頓飯。”
她随口一說,但也說出了心裏話。
照顧孩子是主要,做飯只是順便。
高木頭這邊喝完粥,門口的五六個徒弟已經等着了,一行人搬了工具很快消失在路上。
何氏不大高興,在廚房裏摔摔打打。沒多久就探出頭來問:“爹,你割了多少草,豬都開始叫了,你怎麽還不煮豬食?”
溫雲起不打算再幹這事,那豬食的草腥味兒高火生聞得夠夠的。
“木頭媳婦,剛才我割草的時候,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聞言,何氏驚訝地從廚房裏探出頭,上下大量溫雲起全身:“不像是有受傷啊。爹,你有沒有哪裏痛?”
“腿痛,胳膊痛,最主要是我的腰。”溫雲起有些心酸,其實他最難受的是牙,高木頭滿口的牙,只剩下五顆了。
“一會兒做好了飯,你去城裏給我請個大夫。”
何氏一臉不悅:“城裏那麽遠,我一個人害怕。要不你去村裏的周爛腳那裏瞧瞧?”
周爛腳勉強算是個赤腳大夫。
為什麽說是勉強呢,都說久病成醫,周爛腳就是,他原先是小腿很痛,自己找了些草藥來包,小腿倒是不痛了,但小半個腳掌常年破皮流膿,并且破的地方還越來越大。
十多年來,從原先的只是爛腳趾,到現在的已經爛到了腳背中間。
他口口聲聲說是他自己上山采的那些藥有用,不然整條腿都早已爛完了。此話是真是假沒人知道,不過,他的藥确實很便宜,也治好過一些人,當然了,沒治好的更多。
久而久之,去往爛腳那裏拿藥的,要麽是家中摳搜舍不得錢財,要麽就是城裏的大夫治不了,回來死馬當做活馬醫,好歹有藥喝着,不算是放棄了自己。
溫雲起直言:“我覺得不行。要麽你拿點錢,我自己去城裏找大夫。”
“爹!”何氏一臉不滿,“你這麽大年紀了,一個人跑去城裏,不說我們放不放心。城裏的大夫可不是那麽好見的,診脈就要收錢……銀子哪兒是那麽好賺的?”
溫雲起颔首:“你不給我治,是吧?”
何氏當然不承認這話了,不給父親治病,那是不孝,她才不要被人恥笑說不孝順。
“你先去周爛腳那裏看,回頭我去付賬。您這幾年幫我們喂豬辛苦,我都看着眼裏,不管多少藥錢,我都一人付了,絕不找弟弟們平攤。”
溫雲起呵呵:“你還挺大度。”他忽然就發了脾氣,一腳将t面前的桌子踹翻。
何氏吓一跳,面色驚疑不定。
高火生做了許多年的當家人,自然有幾分威勢,只是分家之後,寄人籬下的人變成了他,他哪怕受了委屈,也不願意為了這點小事鬧得一家子不和。所以,何氏已經好多年沒有看到公公發脾氣了。
“那……我也沒說不給你治啊,你發什麽火?”何氏嘀咕,“果然,人年紀大了脾氣就怪,再這麽下去,誰受得了你?”
“受不了就滾。”溫雲起伸手一指大門,“帶着你的男人和兒女全都給老子滾出去。”
何氏愕然。
她做夢也沒想到公公居然會說出這種話:“爹,我……”
“不用解釋,滾出去!”溫雲起怒火沖天,嗓門兒也大,“我辛辛苦苦幾十年才建了這個宅子,這是我的地方,輪得到你來嫌棄我?”
何氏被吓着了。
“爹,您別生氣,我這就去給您盛粥。”
老頭子這一番變化實在太突然,何氏有些接受無能,還是先躲為上。
粥盛到面前,滿滿的一碗,比起往日高火生喝的米湯,今日這碗藥濃稠得多。溫雲起卻還不滿意,拍了拍剛剛才被何氏扶起來的桌子,質問:“菜呢?”
中午那頓飯就是墊巴一下而已,早上的這頓飯要管一天,必須要有飯有菜,吃飽了才算是一頓。
何氏感覺自己應付不來,悄悄叫了大女兒過來,低聲道:“去找你爹,讓他回來一趟。”
說完這話,又覺得自己大驚小怪,老頭子只是發脾氣而已。為了這點事耽誤男人的正經活計,不劃算。
“還是別去了。”
溫雲起喝着粥,吃着面前新炒出來的菜,心裏想着要怎麽把這一家子趕出去。
當年抱養孩子的事情不是秘密,不過,将心比心,誰都怕抱來的孩子養不熟,夫妻倆當年決定留下高木頭後,還特意買了禮物送給左鄰右舍,請求他們幫忙保密。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情後來也有人在說。但高火生夫妻倆與人為善,沒人壞到刻意告知兄弟幾人他們真正的身世。
也就是說,這麽多年了,沒有人在外大喇喇将兄妹三人不是高火生親生這件事說出來。
既然沒人提,那兄弟三人就是高火生的親生兒女!
再者說,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女,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将親生兒女趕出門,一個弄不好,那就是老頭子脾氣古怪,連親兒孫都容不下……這會被所有人嫌棄孤立。
何氏想要試探一下公公是不是真的改了脾氣,于是又大着膽子湊上前:“爹 ,你的腰受傷了,這豬怎麽辦?”
“人都要不行了,還管畜生呢。”溫雲起沒好氣,“如果你們不能喂,那就餓死算了。”
反正高火生養了幾年的豬,養豬是他的事,賣豬的事和他無關。辛辛苦苦幾年,一文錢都沒見着。
那些豬死不死活不活的,溫雲起才不會管呢。
何氏半真半假笑道:“您辛辛苦苦養的,餓死了你不心疼?”
溫雲起擺擺手:“不心疼,誰心疼誰就去喂。我這腰至少要養半個月以上,你趕緊去割吧,聽動靜,那些豬餓得都要從圈裏跳出來了。”
确實,此時的豬是又叫又跳,時不時就趴在土牆上沖着外頭大聲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