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是這麽親的
第 61 章 不是這麽親的
第61章
再腳不沾地地忙碌幾天, 原以為不可能做完的工作到底還是順利完成了。
轉眼到了除夕當天。
宮宴時間還早,顧放之下午再進宮就可以,今日難得睡了個懶覺。
滿滿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跑來了, 趴在他旁邊,沒睡,在翻桌上的話本。
他點着自己認識的字念:“蛇有,兩, 巴,啊。”
顧放之眼前猛地發黑,第一次感覺沒文化真是太有用了。
他彈簧成精,彈射起床, 飛快抽走滿滿手裏的話本。
取而代之的是摸出一個小紅包給滿滿。
滿滿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喜悅地哇了一聲。
尚未來得及被知識污染的孩子用力擁抱了一下顧放之, 純真道:“謝謝放放哥哥!我最最最喜歡你和哥哥和雲川哥哥啦。”
小孩還挺會端水。
今年是寒冷,卻下雪很少。
今天倒是下雪了, 一出門,整個院子都是銀白色, 大塊的雪粒子砸在瓦檐、窗戶上,砸得顧放之昨晚剛挂上去的紅燈籠都在輕輕搖晃。
前院裏, 賬房支了個桌子正給府裏的侍從們發米面糧油和壓歲錢。顧懷玉在旁邊搞了個鐵架子, 竟然正在烤牛肉,肉香味混合着院子裏的梅花味道, 說不出的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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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到顧放之, 直接用小刀切了一塊肉下來,插在刀尖上喂到了顧放之嘴裏:“好吃麽?牦牛肉。”
顧雲川則正在前廳接待客人。
朝中大臣來了不少走動拜見,饒是不停有人在搬,旁邊的禮箱還是堆成了一座小山。
顧放之看着那些禮箱, 一瞬間有了戀愛的感覺。
衆人腳不沾地一直忙碌到了中午,才終于有空坐下來吃口飯。
吃過了飯,顧懷玉差人拿來了筆墨。
顧放之的眼皮開始跳災,産生了一股不妙的預感:“這是?”
顧懷玉道:“寫春聯呀,每人寫幾幅,挑出幾幅寫得好的貼在門前。”
顧放之忍了又忍,總算是沒出聲:“……”
這還用挑?
顧雲川一個用左手寫字的人,他一個勉強能用毛筆寫出來字的人,他們哥倆綁一起都未必比寫得過顧懷玉。
轉眼間顧雲川已經寫好一副。
雖是用左手寫的,但他的字很規整,橫平豎直,顧放之掃一眼,寫了什麽“增百福、納千祥”之類的吉祥話。
顧雲川寫完,将手中毛筆遞給顧放之。
顧放之接過毛筆,在紅紙面前伫立,伫立,長久地伫立……
想不出來對聯,顧放之腦子裏一片空白,除了“氫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竟然再也想不出其他能押韻東西了。
他存了個檔,又讀了個檔。
白天切到了黑夜,室內切成了室外。
而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裴辛還保持着吃飯的姿勢,正在把硯臺往嘴裏送。
顧放之問:“抹口紅呢?”
怪朋克的。
裴辛:“…………”
暴虐的龍微發雷霆。
裴辛平靜地放下手裏的硯臺:“老師怎麽突然來了?”
顧放之蒼蠅搓手:“陛下,有沒有現成的對聯句子,送臣一副。”
裴辛揚了揚眉:“老師是要朕幫忙作——”
“作弊”兩個字剛說了一半就被顧放之急忙打斷。
他生怕“老師”和“作弊”兩個詞連在一起觸發什麽be結局,惴惴不安地等了片刻,好在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若是朕幫老師寫一幅春聯……”
裴辛換了個撐腮的姿勢:“老師是不是該謝謝朕。”
顧放之一愣。
他問裴辛:“陛下……想要什麽謝禮?”
他問得有些猶豫,裴辛道:“先欠着吧,必定不會是讓老師為難的謝禮。”
他說着執筆,在面前紙上寫下一副喜慶又吉祥的春聯。
顧放之便沒再推辭,上前湊到裴辛旁邊:“陛下的字真好看,橫是橫豎是豎的。”
裴辛:“……”
淨說廢話。
顧放之将紙上的句子默念幾句記在心裏,對裴辛道了個謝。
裴辛只覺得眼前一黑,再回過神來的時候,手裏捏着沾了醬汁的年糕條在盤子上劃拉。
下首傳來來賀歲的臣子恭維的聲音:“皇上的墨——醬寶,臣真想一輩子收藏下來。”
這馬屁拍的,和顧放之比起來,真是不知道水平高了多少。
怎麽偏偏他聽顧放之說話就覺得順耳呢?
-
再晚些,宮人們便開始張羅宮宴了。
朝臣們也陸陸續續地趕來。
顧放之還是第一次親身經歷古代新年,本以為顧府就夠熱鬧了,沒想到宮裏的場面更是盛大——甚至這還是他們禮部親手提交上去的方案。
琉璃宮燈璀璨,樂聲悠揚。
整個殿內如同白晝一般,暖意融融,賀聲不斷。
不只是朝臣,還有各國的使節,能來的也都來了。
待裴辛露面,所有人跪地叩首,恭祝皇帝新春吉祥。
各國使節為裴辛送上禮物。
彌羅使節送的是白玉一般的象牙,雕刻成镂空的空中樓閣,精巧絕倫。
西域那邊的使節帶來的都是珍稀香料。
輪到下一個人的時候,顧放之愣了愣。
光頭,濃密的胡須。
這人他熟悉得很,正是西胡使節。
雖說上次裴辛并沒同意借兵,但竟然出手擊退蒼生教收服葉保的玄甲軍,也算是直接解決了西胡現在的危機。
現在秦瑄正和西胡聯手,一起圍剿蒼生教殘黨。
也因此西胡使節的态度比起上次更加熱情,送來的賀禮也是真下了血本。
只是顧放之根本沒法兒看他。
作為自己已經長達幾個月沒更換過,且以後也不準備換的檔1位置出現的人,西胡使節在顧放之這兒的作用相當于文章裏的逗號。
突然見到現在時間線裏的真人,顧放之無比想笑。
他咬着嘴唇擡頭望天低頭望地,左看右看,直到不小心和上首的裴辛對上眼。
越正式的場合越不能和熟人對視,顧放之猛地別開眼神,肩膀開始抖動。
裴辛何嘗不是想笑。他努力忍着:“哈……使節有心……呵……諸卿共賀……哈,朕……哼……”
西胡使節:“?”
敢問他是在無意中惹到過裴辛嗎?
不然為何裴辛一句話要冷笑這麽多下?
其他人都朝西胡使節扔了個“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
顧放之看不下去了,讀了個檔來到之前存的檔2,和裴辛對着在書房裏笑了一會。
期間經歷了楊祿海去找太醫要給兩人看病,雪球狂吠着加入了這場笑,太醫被吓得腳軟等一系列驚心動魄的事情後,裴辛和顧放之終于收住了笑。
顧放之看向裴辛。
比起他捂肚子扶着桌子,沒什麽形象的大笑,裴辛明顯要矜持一些。
就只是坐在桌前,用手撐着額頭、趁勢用袖子擋住臉。
要不是顧放之确實看到他的肩膀在一抖一抖的,裴辛此時看起來和正在批奏折也沒什麽區別。
确實是比較注重形象管理的一位小皇帝。
顧放之伸手戳戳裴辛肩頭,提示他:“陛下,做好準備,臣要回溯了。”
裴辛:“回吧。”
也是多虧了顧放之,這回西胡使節只收到了裴辛的一聲冷笑。
雖令人委屈且不解,但尚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
待走完流程,笙簫聲起,宮女們輕盈地為衆人送上吃食,舞女也在舞池內跳起了柔韌美麗的舞蹈。
宋景舟吃着他心心念念的鱷魚羹,告訴顧放之,他爹讓人給他送來了許多他那邊的特色吃食,待過幾日他登門拜訪時給顧放之帶去。
顧放之笑着應了,心中忽覺孤獨。
他母親覺得父親長得好看,說什麽都要嫁給父親,卻不知道父親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嗜賭成性,把家裏能賣的全都賣了,能貸的全都貸了。
母親受不了這樣無望的日子,毅然和父親離了婚,父親打了她,因此母親沒能把他帶走。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父親也沒再回家了,好在顧放之是個聰明讨喜漂亮的孩子,從小到大爺爺奶奶、姑姑叔叔都願意收留他,給他一口飯吃。
但這些親人也都陸續離開了。
平時還好,一到過年過節的時候,難免惆悵。
裴辛感覺如何?
這樣想着,顧放之擡眸,看向裴辛。
他盯着裴辛看了半晌,裴辛表情如常,只是沒怎麽吃飯,酒水喝得倒是不少。
這樣喝,很快會醉吧?
這個念頭剛從顧放之腦海裏冒出來,就見裴辛撐着桌子站起身。
楊祿海上前問了兩句,又朗聲對下方衆人道:“諸位吃好喝好,皇上怕有他在,諸位不自在,先回殿歇息了。”
衆人跪送裴辛離席。
顧放之和兩個前來敬酒的同僚客套完後,想了想,還是起身,順着小路朝養心殿的方向走去。
“咦,顧郎。”
楊祿海見他來,有些吃驚:“陛下吃多了酒,剛躺下。”
顧放之應了聲,朝內殿走。
裴辛躺在床上阖着眼,像是睡着了。
顧放之早就發現裴辛睡覺愛皺眉,他看了看,還是沒忍住伸出一根手指戳戳裴辛眉心。
裴辛睫毛動了動,伸手握住顧放之的手指:“老師來了。”
他往裏面躺了躺:“坐。”
顧放之便坐在床頭。
裴辛的頭發有些亂,散落在枕上,顧放之看着,沒忍住伸手,把手指當成梳子,幫裴辛梳了下。
顧放之:“陛下怎麽喝了那麽多酒?”
裴辛“嗯”了聲。
頓了頓,他又道:“朕故意的。”
顧放之輕嘆一聲:“心情不好?”
“也不是。”
裴辛睜開眼,目光灼灼地看着顧放之:“今天是除夕夜,老師必定要回顧府的。朕若想和老師獨處一會,只有用這個法子。朕知道老師一定會跟上來的。”
顧放之:“……”
啥啊這。
擱這愛情三十六計呢?
虧他還以為是裴辛心情不好,才提前離席的呢。
顧放之氣得再戳裴辛一下。
裴辛調整了一下姿勢,側過身,手撐着太陽穴,裝作不經意地看顧放之。
今天顧放之穿着绛紅色的織金滾邊禮服。裴辛見慣了他穿藍色,倒是很少見到他穿紅。
顧放之本來皮膚就白,這一身更顯得他挺拔漂亮,活像雪裏散發着暖意的紅燭。
裴辛突然道:“朕想好了,今天早些時候老師欠朕的謝禮。”
顧放之:“是什麽?”
裴辛沒說話,伸出食指。
修長白皙的手指在自己額頭上點了一下。
顧放之看他手勢,見他拇指跟着食指自然翹起,比了個“八”的姿勢。
顧放之問:“戳八下額頭?”
總不能是讓他造個手槍出來。
這裏是大齊,誰在開槍?
裴辛:“……”
裴辛的眼又閃爍着那種炙熱又無畏的光彩,他盯着顧放之:“老師明明懂的,別裝。”
顧放之默然。
裴辛道:“不勉強,若不願,就當謝禮已經給過了。”
只是話分明是這樣說的,裴辛卻看起來有些可憐。
哦,這招是以退為進。
說好的光明磊落做皇帝,他看裴辛有點陰招全用他這老百姓身上了。
顧放之突然伸手,寬大的袖袍擋住裴辛的眼睛。
他的唇輕輕碰了一下裴辛額頭,又趕緊起身。
顧放之板着臉:“是謝禮,陛下不要多想。”
裴辛翹着嘴角“嗯”了聲。
顧放之匆匆起身,腳步忙亂地朝外走。
楊祿海守在外面,看見他吓了一跳:“顧郎,臉怎麽這樣紅?”
顧放之繼續板着臉:“過敏。看來下官這輩子當不了漢尼拔。”
楊祿海:“……?”
啊?什麽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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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宴沒有了裴辛,很快就變成了衆人社交應酬的場所,且也接近散場。
顧放之回去拿了外衣,又包了兩塊點心,直接爬上馬車讓阿奇早早回了顧府。
家裏的水餃已經下鍋,顧放之和家人們一起吃了餃子,放了長長響響的鞭炮,又肩并肩地靠在院子裏,看從皇宮方向飛到夜空上的盛大煙火。
這個年過得還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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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年初一就過得比較悲慘了。
翌日天還不亮他就爬了起來,沐浴焚香,啓程前往皇宮。
祭祀随行的官員們都到了,在燦金色的宮燈下,每個人的神色都格外肅穆。
裴辛穿着一件顧放之還從未見過的、繡着十二金龍的玄色龍袍,頭戴冕旒,十二玉旒垂落額前。
衆人從午門出發,恰好在午時抵達皇陵。
祭壇早就已經布置好,貢品方才也有人擺放了上去;裴辛一步步踏上階梯,将三柱天香插/入香爐。
又朗聲道:“朕承萬民之願,敬告蒼穹,皇天……”
裴辛的聲音在天地間幾乎形成回響,顧放之從未見過祭祀,一時看得有些發呆,又一次覺得裴辛好像,真的,挺厲害的。
待走完祭祀流程,有禮官念了顧放之的名字,讓顧放之跟着裴辛一起進入皇陵。
随行的官員們還以為裴辛是改了主意,不打算自己一個人進去了,都昂着頭巴巴地等着自己的名字被叫到。
但沒有了。
清風吹過,裴辛和顧放之進了皇陵。
就倆人。
衆人互相看看,張了張嘴,有些疑惑,有些恍然。每個人的表情都是看起來像是想說什麽,又看起來像是什麽都不想說。
唔,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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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陵裏比起外面更冷一些。
前面是一段很長的甬道,走起路來,就算是很輕的腳步聲也蕩出回聲。
顧放之看着身前裴辛的背影,腦海裏閃過一個奇怪的念頭。
兩人都穿着禮服正裝,此時還是二人世界。
這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約會嗎?
不過……顧放之捂着額頭。
他怎麽都沒想到,自己第一次約會,竟然是在裴辛的……親爹……的……墓……裏……
裴辛從牆上取了個火把拿在手裏,問顧放之:“說起來,先帝知道老師的巫……法術嗎?”
顧放之一愣。
對哦,他幾乎都忘了,原主是先皇留給裴辛的臣子。
裴辛以為先皇知道了他的回溯能力,才把他留給裴辛的?
正猶豫着怎麽回答,卻見裴辛搖頭:“應該是不知道的。不然憑借他的性子,恐怕要把老師用鐵鏈鎖起來,關在地牢裏,以便随時使用。”
顧放之:“……”
好了好了,再說下去就不健康了,系統又要彈BE了。
裴辛又問:“先帝認識老師的時候,朕應該還在雁門。先皇多疑,老師是怎樣取得他信任的?”
顧放之:“唔,嗯……”
裴辛:“比起朕,先皇應更暴躁些。”
顧放之:“唔,嗯……”
再說可就真露餡了哇。
雖說好像其實露餡也沒什麽……
但說到底靈魂轉換對裴辛來說也太超過了。
好在裴辛也沒再說什麽,只是揚起手上火把:“看前面。”
顧放之擡眼。
甬道兩側,栩栩如生的孩童雕塑,笑着,懸挂在石壁上。
它們都是長明燈,燈線從它們合在一起的手掌鑽出,散發着安靜的光芒。
雖然知道并不是活人,顧放之還是腳一軟。
和鬼吹燈拍攝現場似的。
他只覺得周圍空氣更冷了一些。
不過這是先皇的陵寝,顧放之也不好說害怕,只是緊了緊外套。
突然一只手覆蓋在顧放之手背上。
顧放之險些跳起來。但感覺到那只手食指上的戒指後,顧放之又松了口氣。
“先帝的品味就是這樣。”
裴辛道:“朕牽着老師走,不必害怕。”
頓了頓,裴辛随意的語氣問顧放之:“老師覺得讨厭嗎?”
“唔,嗯……”
顧放之道:“……還可以。”
握着他手指的手緊了緊。
再向前走一段距離,甬道開始變得開闊。前方是一道頂天立地的大門。
裴辛停住腳步。
原來并不是真的要進去啊。顧放之松了口氣。
裴辛朗聲念了祭詞,又指着上方穹頂給顧放之看了看星圖與壁畫。
再呆片刻,兩人沿着原路返回。
在經過那些小娃娃形狀的長明燈的時候,裴辛的手再一次搭在顧放之手背上。
顧放之道:“陛下,臣已經不害怕了。”
裴辛道:“哦,朕害怕。”
顧放之:“……”
他看裴辛真是演都不打算演了。
不過這樣不遺餘力的攻勢,實在是讓人有些招架不住,顧放之心頭亂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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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過後便到了正式休沐的日子。
休沐共七天,顧放之本想好好琢磨一下他和裴辛的……關系。
但登門拜訪的人實在太多,別說思考了,喝水的時間都快沒有了。
這幾天裴辛倒是玩得挺開心。
他再去了一趟馬場,将之前那匹戰馬好好訓了一下,領回了宮裏養着不說,還自己去打了個獵。
導致休沐結束的時候他還有點意猶未盡。
他還差人給顧放之寫了個條子,問他能不能将這七天回溯,氣得顧放之差點把條子整個兒吃下去。
不過許是小孩嘚瑟得太厲害,上朝的第一日竟生病發熱了。
裴辛是被風沙吹着長大的,體質強健,從小到大都沒病過幾次。
楊祿海吓得找了十來個禦醫給裴辛看病。
裴辛對此很煩躁:他被十來個老頭拉了手。
禮部放值後顧放之也匆匆來了養心殿,他看着靠着枕頭看奏折的裴辛,再看看把裴辛當障礙物左右橫跳的雪球:“陛下真病了?”
怎麽看起來比他還有精神。
“真病了。不信老師摸一下。”
顧放之将信将疑地伸手探了探裴辛額頭——還真是燙得厲害。
顧放之的手轉了個彎,去拿裴辛手裏奏折:“生病了就先好好休息。”
裴辛被他搶了折子也沒生氣,只是道:“老師的手好涼。”
顧放之把他塞回被子裏:“陛下先睡一會吧。”
他幫裴辛按了按太陽穴,裴辛許是真病得有些難受,很快就睡了。
待禦醫把煎好的藥送過來,顧放之才将他叫醒。
裴辛舉着藥碗一飲而盡。
顧放之看他喝得痛快:“不苦嗎?”
裴辛重新躺下,這回沒躺在枕頭上,而是偏頭枕在顧放之膝蓋上。
他由下至上地看着顧放之,盯着他的眼:“苦。老師要不要嘗一嘗。”
顧放之:“……”
都什麽時候了。
他失笑,卻覺得有一只手悄然按在自己後頸上。
那只手用力往下一帶,顧放之的鼻梁狠狠撞在裴辛鼻梁上,唇撞上了裴辛還殘餘着苦澀藥味的唇。
“……疼!”
顧放之捂着發酸的鼻梁揉了好半天,發現自己手背上竟然有血珠。他茫然地抿了抿唇,才發現自己的嘴唇竟然被磕破了。
……啊這。
明天估計要不能見人了。
顧放之索性直接讀了個檔。
時間回到裴辛喝完藥躺下的時候。枕在他膝蓋上的小孩頓時滿臉不悅:“老師什麽意思?”
他分明能感覺到顧放之待他愈發特殊溫和,沒想到再吻過去,卻換來了顧放之的回溯。
裴辛不由有些氣悶。
卻聽顧放之道:“都好幾次了,還是那麽用力。”
顧放之垂眸看裴辛,與裴辛閃爍着不滿的眼對視。他那雙桃花眼閃爍着明晃晃的笑意:“不是這麽親的,陛下。”
顧放之說着,一手扶着自己鬓邊垂下的一縷卷發,便彎下腰。
小心地錯開裴辛的鼻梁,一人仰面,一人彎腰,顧放之倒着将唇覆在裴辛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