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對不住了,親爹
第 60 章 對不住了,親爹
第60章
對于裴辛突然出現在顧府一事, 全府上下都驚得不行。
本來兄弟幾人早上都不怎麽愛吃飯,早膳通常都是一碟白粥,一塊小餅或點心。但因裴辛的到來, 廚房忙碌着又飛快趕出了幾道精致小菜。
裴辛坐在主位上,沒什麽架子。
他道:“坐,吃。”
顧雲川和顧懷玉對視一眼。
想到滿滿今早去找顧放之的時候,竟然在他房裏撞見了裴辛, 又跑出來對二人說看見了皇帝哥哥的時候,兩人都還以為滿滿是在做夢。
直到他們真的看見裴辛從顧放之房裏出來,幾乎驚得愣住,大冬天的硬是出了一身的薄汗。
回想起早上看到裴辛時的一瞬, 顧雲川和顧懷玉都仍在心悸。
顧雲川定了定神:“陛下如此垂青二弟,垂恩顧家, 臣等愧不敢當,必定不負聖恩, 竭力相報!”
顧懷玉從嗓子裏發出了“唔,嗯”的含糊兩聲。
顧放之跟着效仿:“唔, 嗯。”
他醒來時還不知道滿滿已經發發現裴辛來了,随手覆蓋了昨天晚上睡前的存檔, 等看到顧雲川匆忙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要想讓裴辛不被發現, 就只能讀昨天上朝時候的檔2。
裴辛懶得折騰,也并不介意被人發現自己來了顧府, 便沒讓顧放之讀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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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顧雲川等人, 裴辛也沒多解釋,只是說自己是來微服私訪。
也是多虧了顧雲川性格直爽,沒去細想裴辛大半夜的到底要私訪什麽。
不過顧雲川不細想,不代表別人不去想。
就算裴辛刻意隐瞞行蹤, 但出現在顧府門口的看着低調實則一看就很貴的馬車,馬車旁邊站着的雖然貼了假胡子,但一看就知道是裴辛外置聲帶的楊祿海,無一不在告訴衆人,裴辛昨晚又一次在顧府留宿了。
一時間整個京城猜測不斷。
有人暗中猜測以後顧家要得勢了的,有人猜顧雲川可能要封爵的,有說顧懷玉馬上就要當上皇商,還有人猜裴辛是看中了顧府家某一個旁支的小姐……
不過被猜測最多的是顧放之。
人們早就知道顧放之深得裴辛信賴,可兩度留宿實在是太出人意料。
莫非顧放之真有什麽深藏不露的本領,又或是……
只是猜歸猜,大家也都只是在心裏想想而已,沒有人真的把這事拿到明面上來讨論。
裴辛這個皇帝當得是越來越像模像樣了,尤其是從涼山回來後,整個人較之前都成熟了些,那酷似先皇的暴脾氣和急性子也好轉了不少,真是過了個生日,人也變了個模樣。
衆人敬重裴辛,想着他願意做什麽,雖然不知道為何,但就讓他去做吧。
沒想到衆人都這樣小心了,上朝的時候裴辛還是不知怎麽就黑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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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裴辛還是心裏有點期待大家能說一說他從顧府出來的事的。
不是像之前那樣離譜的,什麽“顧郎其實是女子,已經懷了龍種”,或“其實陛下才是女子”之類的混蛋話。
春心萌動的少年人,其實有時候還是挺想聽聽別人口中,把他的名字和心上人的名字放在一起念。
但等了一個早上,也沒聽到別人說。
裴辛不由臉色有些陰沉。
但下方朝臣哪裏知道裴辛在想什麽,看到裴辛周身暴虐的龍氣,還以為裴辛又動了殺性。
瑟瑟發抖地低着頭,衆臣左腦緩緩飄出來一個“暴”字,又過了一會,再緩緩飄出來一個“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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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後,禮部。
宋景舟把手裏的烤紅薯分了半個給顧放之:“賢兄,先吃些東西吧。”
顧放之笑道:“先放在旁邊吧,我再看一眼禮樂怎麽安排。”
宋景舟敬仰道:“賢兄真是勤勉。”
顧放之笑而不語——他剛才倒是接了那半塊烤紅薯,吃了一口,碳一樣的熱度從嗓子眼一路燒到胃裏。
還沒等他緩過來,系統直接給他跳了個名叫“哎呀,真是個熱心腸啊”的BE結局。
這回他得等涼一涼再吃。
顧放之繼續低頭看手裏的文書。
何讓讓他來草拟初一祭祀時的流程,從祭品,到祭祀時的随行人員。
祭品倒是好說,只要翻翻往年的記錄,也能安排得八/九不離十。
但随行官員對顧放之來說有點難。
首先跟着先皇的那一批老臣基本上都又跟着先皇去了,導致歷年的文書上那些人顧放之都不認識。
其次還要根據官位職稱、互相之間的關系,和裴辛的信任程度來安排。
還有個最難的,是要算衆人的生辰八字與皇陵合不合。
顧放之對照着年歷表和周易看了半天,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突然他在宋景舟關心又驚訝的眼神中,平靜地把面前的紙撕成了一條一條。
撕完後他讀了個檔,面前宣紙完好如初,顧放之像是從沒有崩潰過似的,淺笑着翻了一頁書。
宋景舟一手啃紅薯,一手也翻起了書,他寫着寫着突然想起了什麽,撐腮:“對了賢兄。”
“什麽?”
“聽他們去過的人說,我們大齊的皇陵修繕得很別致。”
顧放之:“?”
他一瞬間頭上冒出來了個問號。
修繕得再別致,那不也是……也是……
像是知道顧放之心中所想,宋景舟多說了幾句。
從穹頂上的星圖,威嚴的石俑,永不熄滅的長明燈,再到描繪着兩位皇帝生平的壁畫。
又說皇陵內光是玉器、青銅器等陪葬品,已是許多人窮盡一生都不能見到的孤品。
顧放之聽着也漸漸收起了方才打趣的心境,忍不住有些好奇向往。
“不過——”
宋景舟再啃一口紅薯:“我們想看也進不去,陛下說今年要自己進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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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值後顧放之便去了宮裏。
這幾日都有先生來給裴辛講書,但根據右相他老人家的轉述,裴辛近日上課會出現走神和不耐等情況。
此種情況,正是需要猿輔導的時候。
顧放之到的時候正好在路上遇見了那位姓張的先生。
先生還是很怕裴辛,瑟瑟發抖地拽着顧放之的袖子。
顧放之聽着先生口中裴辛的形象,怎麽也無法和昨晚那個,只是因為被他捏了捏手,就呼吸都亂了的裴辛重疊在一起。
他很公道地幫裴辛說了句話:“陛下這幾日不是在齋戒嗎?不吃肉就是容易脾氣大的。”
到了養心殿後,先生還在外面深呼吸做心理準備,顧放之則先進去了。
裴辛往他的方向扔了個什麽東西,顧放之下意識去接——沒接住。
裴辛揚了揚眉,滿是愉悅地“哈”地笑一聲。
顧放之:“?”
調戲他?
顧放之讀了個檔重來,這回穩穩把東西接在手裏了,低頭一看發現是顆荔枝。
古代水果都貴,何況現在并不是荔枝時令,說誇張點,石榴荔枝等物可謂價值連城。
顧放之幾乎舍不得吃了:“哪裏來的?”
“彌羅那邊送來的。”
他又把什麽東西扔到顧放之懷裏,這次距離近了些,顧放之終于能一次接住了。
他低頭,這次是一顆葡萄。
裴辛道:“晚些老師帶一些走。”
近乎是明晃晃的示好,顧放之覺得掌心裏的荔枝和葡萄有點發燙。
裴辛又拿起一把造型奇異的小刀給顧放之看:“這個也是一起送來的。”
裴辛手裏那把有點像蝴蝶刀,也有點像現代的多功能軍刀,好幾個薄如蟬翼的刀片藏在細長的刀柄中,漂亮又危險。
顧放之湊上前看了看:“還怪精致的。”
他彎腰的時候,一縷卷發從他肩膀上垂下來,恰巧落在裴辛手腕上,勾勾纏纏。
裴辛手抖了一下,鋒利的刀片擦過他的指骨,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與此同時,做好了心理準備的先生剛進門就看到拿刀的裴辛,只覺得眼前一黑,渾身直冒冷汗。
刀,代表了帝王的殘酷與無情。
刀上的紅寶石,代表了帝王的嗜血。
刀尖朝着他,代表了他今日可能要命喪于此。
又與此同時,雪球突然不知從何處沖了進來,身上披着……一大塊碎裂的床單,它似乎被床單咬了,掙紮嗚咽不停。
亂,太亂了。
顧放之一時不知道該先給裴辛止血還是先扶教書先生還是先解救雪球。
電光火石後,顧放之把手帕扔給裴辛讓他止血,又趕緊去扶疑似撞到了頭的先生。
裴辛慢悠悠擦着指頭上的血珠,看兩人疊在一起的胳膊,哼:“老師回溯不就好了?”
顧放之:……
先生都六十了!這也吃醋!這也吃醋!
不過裴辛的話也提醒了顧放之,他直接讀了個檔。
裴辛開始一遍遍割到手,先生開始一遍遍摔倒,雪球開始一遍遍哀嚎。
“啊。”顧放之讪笑:“存錯時間了。”
裴辛:“……”
還沒到年三十宮宴,怎麽有人就開始表演節目了?
好精彩,好令人驚嘆。
好在一通折騰後,兩人一狗都沒出事,裴辛的傷口很快愈合,先生也沒傷到哪裏,雪球則自己掙脫了床單跑出去了。
顧放之松了口氣。
待下課後顧放之想起來什麽:“陛下,聽說皇陵裏很漂亮?”
裴辛“唔”了聲:“還行吧。”
“真有永不熄滅的長明燈?還是做成了童子造型的?”
“确實是有。”
裴辛不理解他爹的審美,甬道兩旁擺着幾個栩栩如生的小娃娃,實在是怎麽看怎麽瘆得慌。
裴辛不信鬼神,這點在遇到顧放之之後産生了一些微小的動搖。但不論怎麽動搖,還是覺得人死了就是死了。
皇陵再好看也只是個墓,初一祭祀只是走個過場,裴辛興致不高。
但顧放之聽起來卻興沖沖的。
裴辛擡頭看了顧放之一眼:“既然好奇,老師和朕一道進去就是。”
顧放之一愣:“能行嗎?”
裴辛道:“沒人敢說不行。”
顧放之猶豫了下:“……還是算了。”
裴辛:“沒事。老師又不是外人。”
他這話一出,顧放之反而不好再推脫了。
裴辛見顧放之不再說話,道:“那就這樣定了。”
說完,他又拿起那把小刀繞在手指上轉了兩圈。
裴辛承認,邀請顧放之去皇陵一事,他确實動機不純。
他就是想和顧放之多待會。
即便二人世界的地方是在皇陵裏。
話本裏別人不都是說皇家沒有親情,只有利用嗎?
對不住了,親爹。
裴辛冷酷地在心裏道了個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