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
第 15 章
前往酒店的路上,霍司鈞一直盯着我看,好像我臉上有花。
我應該慶幸這是無人駕駛的出租車。
“為什麽這麽看着我?”
“你和別人說,我是你的男朋友。”霍司鈞笑得眼睛彎彎,懷裏的變異鈴蘭也跟着輕輕搖晃。
我曲了曲手指,垂下眼眸,說:“因為瞞不住的。”
全師門都知道我曾經有多排斥你,現在和你走得這樣近,當然知道我倆是什麽關系了,還需要隐瞞嗎?
“嗯?”霍司鈞似乎沒聽清我說的什麽。
我搖搖頭,伸手牽住霍司鈞的手。
已經沒關系了,你已經回到我身邊了。
霍司鈞什麽也不知道,他只是笑得很天真。
臨行前需要集合開個短會,說明這次出行的注意事項和任務內容。
負責人租用了酒店的會議廳,告訴我們下午兩點開會。
師門小群裏,安老師發了消息。
【安老師:這次茶點很好吃。@所有人】
【花信:已占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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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了個“收到”,就拉着霍司鈞往會議廳走。
剛走到會議廳門口,就看見安老師那道熟悉的身影。
安老師是個長相儒雅的中年男人,他手裏捏着一塊餅幹,正在和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說話。安老師說了兩句就打算把餅幹往嘴裏塞,但是不知道男人說了什麽,他又放下餅幹,扯了扯嘴角,露出尴尬的笑容,視線游移,突然和我對上眼神,高興地和我招了招手。
原先站在安老師對面的男人也轉了過來,我看清對方的長相——左臉有一道長長的粉疤,擰着眉看向我,十分兇狠,像一頭獵豹。他的視線越過我,看向我的身後,眉頭又松開了,擡手和我身後的人打招呼,态度突然變得友善起來。
“這位是HS戰隊的隊長,布魯先生。”安老師給我們互相介紹,“這是我的學生,卓雲清。你們戰隊使用的L-12型和E-23型機甲的原型機都是雲清制作的。”
安老師的語氣十分驕傲,我有點不好意思,和布魯握了握手。
布魯松開我的手,看向我身旁的霍司鈞,大臂一揮,将手搭在霍司鈞的肩膀上,和安老師說:“這位我認識,我的戰友,我的對手,RA戰隊隊長霍司鈞。”
戰友?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霍司鈞禮貌又乖巧地跟安老師問好。
安老師扶了扶眼鏡,目光從我的臉上掃過,又落在霍司鈞的身上,和他握手,回應他的問候。
布魯拉着霍司鈞寒暄,我本來想聽聽他們都說什麽,但是安老師把裝食物的盤子往我手裏一遞,示意我跟上他,我只能暫時離開,和安老師一起去角落吃點心。
“雲清啊,你這是把心病都治好了?”那次我情緒失控之後,安老師就找我聊過了。
安老師是帶我進入機甲制造領域的老師,無論是在學習上還是在生活上都幫助了我很多,當年差點吃不起飯的時候,也多虧了安老師接濟我,知道我需要用錢,還給我介紹了很多單子,教我怎麽賺錢。
我感恩這一路上遇到這麽多好人。
所以并不想對他們隐瞞什麽。
“嗯!”我點了點頭。
安老師的目光在我和那頭的霍司鈞身上游移,最後又問:“我聽花信說你倆在一起了。你是為了治病才和他在一起,還是因為真心喜歡?他知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
安老師的語氣十分擔心,我懂安老師的顧慮,他教書育人多年,見過不少為情所困的學生,他本人又是個愛操心的性格,尤其是他見過自己的學生為了戀人要死要活的樣子,更是後怕。
別說安老師,我看見師弟因為失戀吞藥進醫院,也會後怕。
“安老師放心吧,我是真的喜歡他。”我頓了頓,回頭看向霍司鈞,和他對上視線,霍司鈞對我彎了彎眼睛,并不知道我和安老師在說些什麽。
我移開視線,對安老師說:“至于以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知道反而會讓他難過,還是不知道的好。”
安老師幽幽地嘆息,啃餅幹:“既然是這樣,你和花信聊一聊,她小孩子心性,愛亂說話,別給你們惹麻煩就好。”
這次安老師出行就只帶了花信一個。
“好。”我給安老師遞紙巾,用手裏的盤子接住他掉落下來的餅幹碎屑。
安老師接過我的紙巾擦了擦唇,低頭看見我手裏的盤子,又忍不住嘆息,說:“雲清,你要是能進研究院多好啊。我帶完這一屆學生就不打算再帶學生了,結果上周我又收到一封轉系申請,是和花信同屆的小陳。
“他以為機甲制造就是坐在工作間裏畫畫圖紙,造機甲,修機甲,不會有什麽危險的情況,可是如果他不親自去前線看看,看看我們的機甲駕駛員在什麽樣的環境下工作和戰鬥,自己親自去實操機甲工作,又怎麽造得出适合人類駕駛的機甲呢?終究是紙上談兵罷了。”
安老師一直希望我進研究院,但不管是研究軍用型機甲,還是民用型機甲,肯定都是要跟随機甲駕駛員外出實戰累積經驗的,我的第一臺機甲也是随安老師去了兩次邊緣星球執行任務之後,才造出來的。
“如果你改主意了,就和我說。機甲研究院的大門一直對你敞開。”安老師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安老師離開的背影,有些走神。
“怎麽了?”霍司鈞來到我的身旁,用手在我面前揮了揮。
我回過神來,看向霍司鈞。
那四年裏,我不敢想未來的事情,但現在我和霍司鈞這樣,應該也算穩定了吧,也是時候想想未來了。
我坐在會議廳的角落,表面上在聽主講人說話,實際上卻在想,給霍司鈞造完新機甲之後,我和RA戰隊的合同就算完成了,到時候我是回去開私人工作室,還是進研究院,還是……留在RA戰隊呢?
最後這個選項對于我的事業發展來說,并不是最佳選項,甚至可以說,它是我所有選擇裏,排在最末的選項。
但如果不留在RA戰隊,難道我和霍司鈞又要異地了嗎?我可沒有忘記上一次異地的結果是什麽。
或許是我的表情過于凝重,會議結束之後,剛回到房裏,霍司鈞就從我的身後環抱住了我。
“怎麽了?一臉沉重的表情,誰惹你不高興了?”霍司鈞的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柔軟的唇擦過我的耳垂。
房間內的空調才剛剛打開,溫度降不下來,落地窗沒關好,外面的熱浪撲進房間,吹起白紗窗簾,放在靠窗那張圓桌上的變異鈴蘭跟着搖晃輕響。
霍司鈞的身體太熱了,像一團火球,我掙開他的懷抱,嘴上說着“太熱了”,實際上是在逃避他的問題。
霍司鈞站在原地,灼熱的視線一直追着我,就像人為制造的引線,随便一點火星都能點燃。
我脫了外套,随手把它丢在入門的櫃子上,脫了鞋子,把自己丢進那張靠牆的床上。
霍司鈞撿起我的外套,慢條斯理地将它折疊起來,折疊成方塊狀,在櫃子上放好,又把我踢歪的鞋子擺正,放回鞋架,最後走到落地窗前,把那扇門關上。
白紗窗簾終于靜了下來。
房間只剩下空調的呼呼聲。
我半垂着眼眸,看他走來走去,為我忙活。
忽然想起,以前霍司鈞來我家,我一開始還會收拾一下房間,裝一下人設,但是和他熟了之後,就懶得收拾了,以至于霍司鈞再進我房間時,看到亂七八糟的房間,總會眉頭一皺,然後忍了許久,才問我能不能幫我收拾房間。
“在想什麽?”霍司鈞在靠窗的床上坐下,正對着我。
一間雙人房,兩張床。
“在想你會不會看我不順眼。”我曲着手臂半坐起身,小腿垂在床沿,坐沒坐相。
霍司鈞的家教很嚴,他爸長得很兇,是上市公司的老總,我第一次去他家做客的時候,大氣都不敢喘。
不過他爸只兇他的孩子,倒不會對客人如何,反而有時候如果我在的話,霍司鈞還會少被他爸罵兩句。
“為什麽這麽問?”
我完全坐起身,雙手撐在身後,微仰着下巴看他:“在家裏,我的東西都亂丢。我媽老說我房間跟狗窩一樣亂七八糟的。我哥也從來不進我房間,他說多看一眼都眼睛疼。你每次來,走之前都幫我收拾房間,是不是特別看不過眼?”
“以前不知道原來真有人可以過得那樣無拘無束,怕你被家裏人念叨,順手幫你收拾房間而已。”他說。
我的心髒好像凹陷下去一角。
他會這樣想,恐怕以前在家沒少被家裏人說吧,難怪到現在還保持着這樣的習慣。
“還以為你會讨厭我的生活習慣。”
“不讨厭。”
霍司鈞站起身,牽起我的手,拇指摩梭着我的指骨,力度不輕不重,像是在玩什麽好玩的玩具。
“你呢?會覺得我太粘人了嗎?”他捏着我的指尖,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一吻。
溫熱的氣息掠過我的手背,我下意識勾住他的手,有點癢。
霍司鈞擡眸看着我,曲起腿,跪在我兩腿之間的床上,俯身朝我靠近。
我注視着他的眼睛,像是掉進一杯濃郁的熱巧克力裏,又苦又甜,溫和厚重。
“剛才開會,很想牽你的手,但是不敢,怕你生氣。”他貼近我,在我的耳邊說話,屬于他的氣息将我完全包裹。
我的心髒止不住地狂跳,唇幹舌燥。
“還想和你說話,想問你為什麽走神,又怕這樣太親密,讓人看出來我們之間的關系,你不高興。”霍司鈞的聲音漸漸變得含糊不清,尤其是說到“我們之間的關系”,他的嘴唇張張合合,總是碰到我的耳垂,有種撩人的癢。
不知道為什麽,我渾身上下哪裏都很難受,于是撐着身體,向後面挪,好像只要遠離了霍司鈞,就遠離了危險。
霍司鈞眯起眼睛,盯着我動作,卻沒有追上來,但他的眼神侵略性極強,好像已經把我吃掉了。
我抓起旁邊的抱枕,丢向霍司鈞,想要遮住他看向我的視線。
霍司鈞不躲不閃,枕頭正中他的腦袋,掉落在地上。
傷害他絕非我本意,更何況是這種侮辱性極強的打人打臉。
我以為他會躲開的。
我跪坐着挪近他,伸手摸他的臉,心疼地問:“為什麽不躲啊?”
霍司鈞并沒有碰我,他垂着眼睛,聲音很輕,輕得幾乎是嘆息。
“雲清,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