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號碼十年沒換
號碼十年沒換
程祈安感覺自己看到了希望,他難掩激動地在床邊等待林期醒來。
“醒了?”程祈安欣喜得湊到林期面前,親了親他。
林期視線還沒聚焦,被吻愣了神,幾秒鐘後才反應過來,嘴角上揚:“嗯。”
“快起來喝藥,藥都煮好了。”程祈安将林期扶起來,跟在他身後往廚房飄,一臉按捺不住的喜色。
林期走到竈臺面前,随手拿了個抹布掀開瓦罐的蓋子,側頭瞄了一眼程祈安,問:“怎麽這麽開心?有什麽高興事嗎?”
話既然被遞過來了,程祈安立馬接上,腦袋湊到林期耳邊,興奮地說:“我覺得你現在的情況和亓冥當初很像,我們可以試着找到亓冥,看他是否——”
“咣當——”
“嗳,小心!”
程祈安話沒說完,林期手裏的瓦罐蓋子突然掉在地上,碎成幾瓣。
“是不是燙到了?”程祈安拿過林期的手,仔細看着。
“不是、抹布太厚了,蓋子沒拿穩。”林期面色難看,不着痕跡地抽出自己的手,轉身蹲下收拾碎片。
程祈安觸碰不到除林期以外的任何人事物,他自然幫不上忙,只能在旁邊看着,等林期收拾完。
“你覺得我剛才說的話有沒有道理?”待林期将垃圾扔進垃圾桶,程祈安迫不及待地繼續問。
林期低頭看着瓦罐裏黑咕隆咚的草藥,強裝鎮定地說:“我們兩個人之間的病應該沒什麽關聯,再說這都十年了,不可能找得到他的。”
“試一試總沒什麽損失不是嗎?”程祈安不放棄,“就算你們倆的毛病完全不一樣,亓冥不是會很多旁門左道嗎?他說不定有科學解釋不了的秘術,就像他可以讓我以鬼魂的形态和你在一起。”
Advertisement
林期拿着一雙筷子在瓦罐裏挑挑揀揀,一根草藥撿起又放下好幾次:“如果他有,他為什麽不治他自己?”
這問題把程祈安一下問啞了,林期這說法很有道理,但程祈安是抱有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态,他還是能憋出說法:“醫者難自醫,像亓冥那樣的異士可能有什麽我們普通人不知道的行為規則,就像……算命的忌諱給自己算。”
這話無法求證,自然無法反駁。
林期沉默了。
程祈安可不想這件事在林期的沉默中泡湯,他握住林期在瓦罐裏攪個不停的手:“我們試試好嗎?我希望你能好起來,我想一直陪着你。”
林期握着筷子的手用力到發白,片刻後落在瓦罐上的視線緩慢地移到程祈安臉上,眼神哀傷,啞着嗓子說道:“好。”
程祈安高興得好像這事已經成功一般,猛親林期兩下。
找一個十年未見行蹤隐秘的人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
程祈安首先想到的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電話微信,可林期早在不知道多久之前就将這兩樣全都删了,中途他還換過手機,現在他的手機裏找不到關于亓冥的任何痕跡。
“我們可以問房東。”程祈安說,“簽租房合同的時候會留身份證號和手機號碼,房東可能有。”
“十年了房東不可能記得吧。”林期拿着手機,不像打算問的樣子。
“問問嘛,萬一呢?”程祈安搖着林期的手臂。
林期眼神複雜地看着程祈安好半晌。
“喂,芸姐,我是林期。”林期按照程祈安的央求撥通了房東的電話。
“嗳,小林啊,你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房子裏有東西壞了嗎?”芸姐那邊應該是在打麻将,乒乒乓乓,聲音嘈雜。
“不是。”林期看着面前一臉期待地看着他的程祈安,神色勉強,眼神飄忽,“我是想跟您打聽一個人,亓冥。”
“什麽?齊鳴?”芸姐不确定地重複一遍,“我沒印象欸。”
林期看着程祈安沉默了兩秒,好似在确保程祈安也聽清楚芸姐的話,随即開口:“那打擾——”
“欸欸!”程祈安緊急叫停林期聽起來像是要就此結束通話的話頭,“你描述詳細些啊,可能芸姐就想起來了。”
“喂,小林你怎麽沒說話了?”芸姐疑惑的聲音從手機裏傳來。
林期神色有些僵硬:“您再想想,十年前還是我把他介紹給您的,當時他就租住在我斜對門。”
“你介紹的?你斜對門?”芸姐将這兩個信息提溜出來低聲念叨,片刻後,恍然大悟,“哦,我想起來我想起來了,是那個亓冥啊。是不是看起來身體很弱,很白的那個。”
“是。”林期低聲回複,握着手機的手隐秘地顫抖兩下。
程祈安仿佛看到黎明的曙光,激動不已。
“但是你要打聽他什麽?”芸姐問,“當初他退租以後我們就沒有聯系了,我知道的還沒你多嘞。”
林期咽了咽口水,緊張問道:“他的電話號碼。”
“這個……估計夠嗆。”芸姐語氣猶疑,“你要他電話號碼幹什麽?”
“我有事想看他能不能幫忙。”林期如實說。
程祈安去世後,林期接着租住這間屋子直到現在,這麽些年因為租房的各種大小事他和芸姐已經很熟悉了。又因他生活習慣好,房子也維護得好,還總是幫助小區裏行動不便的老人,在小區口碑很好。
芸姐很信得過他,照例問了這麽一句就作罷,接着說:“你先別挂電話,等我在手機裏找找。”
說罷,電話那邊便只能聽見麻将碰撞的聲音。
程祈安滿懷期待地看着手機,恨不得順着手機信號鑽過去替芸姐查找。
林期看起來也很緊張,面色僵硬,在程祈安看過來的時候,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大概一分鐘後,芸姐的聲音終于重新響起:“小林啊,不好意思,我在通訊錄和微信裏都找了,沒有,我應該是清理掉了。”
“快問問有沒有當年的租房合同。”芸姐話音剛落,程祈安示意林期再多問一句。
林期目光複雜,輕吸口氣,低聲問:“您還留着當年的租房合同嗎?”
“這我沒留,這麽些年呢。”芸姐感嘆。
“那打擾您了,我就先挂了。”
“沒事,有事再聯系。”
“哎。”程祈安深深嘆了口氣。
“沒事,我們也沒什麽損失不是嗎?”林期收了手機,将程祈安拉進懷裏,兩人相對而擁。
程祈安不太能接受這個說法,但他此時也沒法子,只能悶不做聲,在腦子裏盤算着其他的辦法。
兩天後,林期又病了,夜裏剛睡着就發起低燒,整個人仿佛人形火爐,将程祈安都烤醒了。
程祈安緊急将林期叫醒,趁他還不太嚴重的時候讓他趕緊把藥吃了,再躺回床上休息。
程祈安睡不着,趴在床邊陪着林期。
晚上十一點半的時候,林期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兩聲,有人來信。
程祈安下意識瞥了一眼,消息通知欄已經收回,沒來得及看見是誰發的,又是什麽消息。
正待他收回視線之際,又是震動兩聲,“芸姐”兩個字映入眼簾,後面跟着一串數字。
這個來信人和消息內容一下激醒了程祈安,讓他心髒泵動如擂鼓,耳朵裏的鼓膜嗡鳴作響。
他天天和林期待在一起,林期和芸姐最近的聯系就是兩天前打聽亓冥電話那回。芸姐現在發來的一串數字,怎麽看怎麽就是亓冥的電話號碼。
程祈安激動萬分,情不自禁在床邊飄來飄去,想要叫醒林期。
可林期本來就發燒,又吃了藥,睡得昏昏沉沉。
按理說等明天林期醒來再确認也不遲,但程祈安實在是心癢難耐,讓他就這麽活生生地看着希望在眼前而不能立馬觸及,他受不了。
他的視線在手機和林期之間逡巡,最終下定決心。
程祈安小心翼翼地攏着林期的肩背将他往床邊挪動,然後輕柔地握起林期的手臂夠到手機,拿起他的手指,借此操作手機。
很快,程祈安點開了和芸姐的聊天頁面,這才知道在這串像電話號碼的數字消息之前,是一條語音。
程祈安操作林期的手指點開語音,只聽芸姐的聲音響起:“小林啊,我那天晚上回去跟我家那口子吃飯的時候聊起你問我的事情,沒想到他有。那人租房期間燃氣表出過問題,我讓我家那口子過去看過,就是那時候留下的。我現在發給你吧,不過不知道還有沒有在用喔,你試試。”
程祈安激動得手都在抖,他看着那串數字,仿佛在看救命稻草。
他不用等到明天林期醒來,他現在就可以知道這號碼亓冥到底還有沒有在用,他握着林期的手指,和他一起撥出那個號碼。
“嘟嘟嘟——”
等待的時間不長不短,電話接通。
程祈安激動得一時失言,竟然忘了開口說話。
可出乎意料,對面也是沉默,不問不催也不挂電話。
就在這死寂一般的靜默中,程祈安直覺知道,不用确認了,對方就是亓冥。
“林期?”良久,還是亓冥先開口。
程祈安看着屏幕上不斷增長的計時,嗓音顫抖:“程祈安。”
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程祈安覺得自己好像聽見亓冥嘆了口氣,但他不确定。
随即亓冥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們見一面吧。”
程祈安有些驚訝,他從亓冥的語氣中聽出一股早有預料的感覺,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
程祈安看了看床上閉目蹙眉的林期,知道此時不是追問這些的好時機,起碼得先等亓冥來了。
他将心裏的異樣壓制下去,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