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來日事今日兆
來日事今日兆
冬天晚上沒什麽自然光,農村深夜的屋外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但今天是大年三十,煙花炮竹不停,家家戶戶要徹夜留燈守歲,家裏能開的燈都開着,洩了些光給外面。
程祈安乘着這些微弱的燈光在崎岖狹窄的田埂上穿行,凜冽的寒風夾着雪籽刮得他臉生疼,有些還順着衣領落進衣服裏。
他沒管,只悶頭走,間或擡頭辨認方向。
在鼻頭已經凍得沒知覺的時候,程祈安的目的地終于到了——周慧的墳頭,就是程遠山的墳頭也在旁邊。
畢竟他們生前是夫妻,甭管他們相處得怎麽樣,在外人看來那就是一家人,死後自然是要埋一起的。
況且有資格對他們下葬問題說兩嘴的親兒子程祈安,當時還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孩,沒人會兒戲到覺得這種事要參考他的意見。
“媽,新年快樂。”程祈安站在粗糙的墓碑前,擡手掃掉了上面落着的一層冰雪。
“還要跟你說聲對不起,有件事我近幾年才想到,我覺得你肯定是不想和他埋一塊兒的”程祈安瞥了一眼旁邊的墓碑,“等我畢業工作以後,我就将你遷走。我現在不能立馬做這件事,希望你不要生氣,不過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生我氣。”
程祈安擡頭往村裏眺望,視線落在一處矮屋上,凝視片刻後收回,解釋說:“李奶奶現在還住在村裏,我和林期平時又在外地上學,人言可畏,我擔心現在做這件事會讓村裏的閑言碎語落到她身上。”
“哎,其實我不說理由,您估計也不會怪我,但我覺得還是得跟您說一聲,叫你知道緣由,你心裏會通暢舒服些。”
程祈安擡頭看着黑洞一般的無垠天幕,深吸了口氣,刺骨寒意順着鼻腔灌進他的五髒六腑,激得他身體瑟縮了一下,頭腦和手腳卻開始發熱。
他走到程遠山墓前,凝視着面前隆起的半人高的土堆,黑夜此時成了上好的幕布,程遠山溺水的場景在眼前清晰浮現。
程祈安嘆了口氣,低喃道:“對不起了爸爸,我當時被你打得太疼了,都叫不了人……”
落在幕布上的字幕不待成型,便被寒風吹散,消逝在田野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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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祈安轉身,準備回家,腳步猛地頓住——不遠處的田埂上站着一個人。
定睛打量兩眼,程祈安提到嗓子眼的心落下來,是林期。他剛才說話都是背對着林期的,林期聽不見。
程祈安迎上向他走來的林期:“你怎麽來了?奶奶呢?”
“奶奶睡了。”林期摸了摸程祈安的手,握緊揣進自己兜裏,“我看你出來好一會兒了,想着來找你。”
田間小路狹窄坎坷,現在天也黑,他們兩個成年人根本沒辦法并肩行走,只好林期在前,程祈安在後。
可林期将程祈安的一只手揣兜裏了,雖然這樣程祈安的手不冷了,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跟得太緊,兩人都走得磕磕絆絆,好幾次險些掉進田裏。
沒辦法,為了兩人的安全起見,程祈安想要将手抽出來。
但林期不知是突然起了玩鬧的心思還是怎麽的,不僅不松手,兜裏的手還跟他十指相扣,鎖得更緊了,步伐還加快了。
“欸欸——”
程祈安都來不及制止,就被林期堪稱連拖帶拽地拉着往前小跑了好幾米,然後,毫無意外地,兩人雙雙掉進旁邊的農田裏。
“你幹嘛呢?”程祈安吸了吸鼻子,用空着的那只手推了推林期的肩膀,無奈笑問。
林期傻笑,跟個半大孩子似的梗着脖子說:“我不松手。”
程祈安攤手聳肩:“那我們今晚就站在這兒凍死唔——”
“呸呸呸。”林期忙捂住程祈安的嘴,垮着臉,“過年不能說……那個字,不吉利。”
“我不信這些。”程祈安一臉無所謂。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程祈安看着林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