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謎一樣的裴小囡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謎一樣的裴小囡。
苗紅旗顯然是沒這個意思的, 她只是基于對子女的了解,早知道他們會邁出這一步,所以未雨綢缪,提前打聽了下店面這些。
不打聽不知道, 一打聽吓一跳, 做生意的成本低到超出了她的想象, 有些店一個月也就收幾塊錢!
放在以前, 她當然也覺得幾塊錢很貴,都夠他們家買一個月的菜了。可只要想到老二老三擺攤,每天都高達三四百的營收,她瞬間覺得這點租金根本不算事,跟他們賺到的錢相比,租金簡直像是白送。
當然知道兄妹倆在菜市場租的小小店面,除了押金和每月都要交的店租, 額外還要給前店主上百塊的轉讓費, 苗紅旗再不覺得便宜了。
正好相反, 她開始數落兄妹倆來錢太快,導致花錢也開始大手大腳, 竟半點不知柴米貴, “你們說的那個煤氣竈,我反正是沒見過, 也不覺得有什麽好的, 有買這玩意兒花的錢, 夠不夠你們燒一年的煤餅?”
面對媽媽來自的靈魂拷問, 裴景書不争氣的縮了縮脖子,試圖降低存在感。
可惜事與願違。
她不動的時候,苗紅旗還注意不到她, 偏偏裴景書做賊心虛,那熟練的縮頭縮腦動作,苗紅旗用腳趾頭都猜得出誰才是這事的罪魁禍首,立刻一個眼風不掃過來,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裴安和先挺身而出了,主動接過話茬,“媽,我們願意高價接手這家店,也不都是為了那臺煤氣竈,就像您說的,我們家一直用着煤爐子,不也便宜方便又好用?菜市場這家店,還有個好處,它原來是賣包子,老板那些設備,竈臺、櫃子、桌椅,對了,他們還接通了自來水管,在店裏砌了個洗東西的水槽,這些東西我們賣鹵味也都能用上,把這間店租下來,那就只需要找人換個招牌,再不必準備什麽,立馬就能開門營業——媽,您算算,這轉讓費還貴嗎?”
讓苗紅旗評價,必然還是貴的,這些東西他們自己找人弄,也就二三十塊吧。
不過老二說的也不無道理,她剛才也是一時氣急,這會兒冷靜下來,便不再對他們指手畫腳了,“行啦,你們是要做生意當老板的人,該怎麽花錢做事,你們自己心裏有數。”
裴安和還是那套低調說辭,“我們這算什麽老板,還跟以前一樣,賺點辛苦錢。只不過是有了個瓦房屋頂,風吹雨淋的時候有個落腳地而已。”
苗紅旗定定看了他一眼。
裴景書絲毫沒注意媽媽這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她只看到二哥巴拉巴拉,成功把媽媽說服了,立刻覺得雨過天晴,快活的招呼等在外面的大侄子們,“過來吧,要開工了!”
剛才他們在廚房聊開店的正事,孩子們被趕到外面一邊玩去。
但八歲九歲狗都嫌,哥倆哪裏會乖乖聽話,一直扒在門口豎着耳朵偷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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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遠河這個傻白甜,完全無視了他哥的眼神暗示,進門開口就暴露了他們偷聽的事實。
他仰着小臉一臉期待的問裴景書,“小姑小姑,你們真的要開店當大老板了嗎?”
裴遠山:……
帶不動帶不動,這真是他帶過最差的一屆小老弟。
裴景書自己也挺激動,但看到侄子反應,她t突然就get了身為長輩的心态,沉着反問,“開個店就是大老板了?”
裴遠河傻乎乎點頭,“對呀,外面都這麽說!”
“那是他們都沒幹個體戶,哪裏能知道,坐在店裏、看似體體面面等着生意上門的店老板,說不定還沒有在外面風吹日曬的攤販賺得多。”
裴遠山也不吐槽弟弟了,連忙問,“為什麽會這樣?”
這跟他們想象的不一樣!在孩子們心中,當了老板不就是舒舒服服坐在店裏,賺錢賺到手抽筋?
裴景書頂着兩張充滿求知欲的小臉,分享欲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便也興致勃勃掰着手指給他們分析,“因為開店成本高啊,水、電,每月租金和房東押金什麽的,這些費用加起來也不少,每個月的利潤也就大大減少。再說顧客吧,你們以為開店的生意都會比擺攤強嗎?”
兩小只下意識點頭。
不止他們這樣認為,外邊大人也都是這麽說的!
裴景書侃侃而談:“那可說不定,我們擺攤是流動的,可以觀察市場、自己選擇人流量最多的時候擺攤,就比如毛紡廠上下班高峰期,那兩個小時裏路過我們攤位的人,估摸着也有成千上萬了。而菜市場那邊,路過店門口去進去買菜的人能有多少?運氣好的話,菜市場開一天門,能有我們晚上擺攤賺得多吧。”
“怎麽會這樣?”裴遠山裴遠河齊齊張大嘴巴,俨然一副小姑颠覆三觀、難以置信的模樣。
裴遠山忍不住追問,“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開店,一直擺攤不好嗎?”
裴景書不假思索拒絕道,“不行,白手起家讓我吃苦擺攤,我可以咬牙堅持,但現在都賺到第一桶金,幹嘛還要去日曬雨淋、賺那個辛苦錢,舒舒服服躺着把錢賺了不好嗎?”
“開了店并且等店裏生意走上正軌,就可以解放自己、請工人來給我們幹活了呀,這樣的話,一家店賺得不夠多,後面再開兩家三家,質量不行數量來湊,這麽多店加在一起,豈不是日進鬥金、財源滾滾?老想着親力親為、什麽都自己上,當然會忙不過來嘛,只要肯放手、花錢雇人,員工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我們能管得過來,開他十家八家店也都不是事!”
說到最後,裴景書又陷入了啥也不幹、躺在家裏等着錢越賺越多的美夢。
倆小只也被她說得熱血沸騰,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大侄子一臉“我悟了”的表情喃喃自語,“原來不是開了店就能當老板,還要能出錢請工人,然後一家店一家店往下開……”
二侄子則是掰着手指頭努力算賬,“小姑開十家店,一家店每天轉一百塊,十家店就是一千塊,好多好多錢啊!”
裴安和沒有加入侄子們的讨論,但他的聽後感跟并無不同,此時看裴小囡的目光,就像在看什麽絕世寶藏,充滿了狂熱和信服。
他就知道妹妹不會無的放矢,她想開鹵味店一定有她的道理!
思路這不就打開了麽?
比起他們一個個的雙眼放光,苗紅旗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她非但沒被裴小囡的大餅煽動,甚至還在用冷靜中帶着一絲探究看着她。
當然苗紅旗從未懷疑過,親手養大的小閨女是不是換芯子這種可能,她單純只是摸不準這丫頭的智商,究竟是聰明過人、還是傻白甜一枚?
看她平時侃侃而談,機靈得簡直不像話,很多道理都是從她嘴裏說出來,讓他們感覺受到了很大點撥,可等到老二照着她的話去做了,她又每次都一驚一乍的模樣。
苗紅旗就很迷茫,裴小囡真是個謎一樣的小丫頭,智商忽高忽低、令人捉摸不透。
但自己寵大的小女兒,還不是哭着也要寵下去?苗紅旗看不清裴小囡的路數,也只能選擇放棄。
算了,不行就學老二的,信裴小囡,有錢賺,其他的不管。
裴安和感覺又被妹妹指明了人生方向,幹勁十足、執行力更是驚人,第二天火速搞定店面,拿到店裏鑰匙。
再之後,他忙着打掃衛生、重新調整店鋪格局,請人做新店招牌,還要跟張家兄弟商量供貨問題。
正兒八經開起了鹵味店,自然不能只賣點雞翅雞爪了,種類要豐富起來,鴨脖鴨舌,豬耳豬蹄豬頭肉,甚至是牛肉,他們的鹵水也可以一起鹵了。
不過這些貨源,還得仰仗屠宰場。
這些天,裴安和晚上一收攤,就帶着好酒好菜去張主任家,拉上張家兄弟和他們家老爺子,邊喝邊聊這事。
張主任和他堂弟一樣也是爽快的人,知道了裴安和兄妹要開鹵味店,在他們為這事第一次登門時就表示了恭喜,并承諾雞爪雞翅這些可以加大供應,他們需要多少開口就是了。
但裴安和是懂可持續發展的,求人辦事不能有事上門,辦完事就跑,張主任好說話是他人品好,自己也要給足誠意,因此連着幾天帶上酒菜去串門,幾個大老爺們好吃好喝,一不小心聊上頭了,又給自家即将開業的小店豐富了菜單。
二哥忙着往外跑,搞新店、拉關系,還在張屠夫的介紹下,和負責他們這片菜市場的工商局幹事喝了回酒。
裴景書則是一有時間,就拿起她的小本本寫寫畫畫,填充開店計劃,像是鹵味店的老産品該不該調整價格、新産品又要如何定價,然後開業要不要搞活動,怎麽搞活動,折扣持續幾天合适,這些都是屬于她的工作。
兄妹倆協同作業、各司其職,在每天早晚照常擺攤的情況下,加班加點忙了幾天,新店就也準備得七七八八,挑個良辰吉日就可以正式開張了。
不過新店一旦開業,他們的擺攤事業必然受到沖擊,畢竟就只有兩個人,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兩者只能取其一。
裴安和在苗紅旗提議請人算算良辰吉日的時候,決定跟妹妹正式聊聊這個安排。
剛好裴景書也靈光一閃,她想起了個好點子,興致勃勃說,“等确定了新店開張的日子,就可以跟毛紡廠的老顧客宣傳,每人送一張新店的優惠券,看在能便宜的份上,他們應該會去店裏支持的吧?”
人類的本質是跟風,碰上沒見過的新店開業,還陸陸續續有人光顧,原本不感興趣的說不定也會跟着買一點嘗嘗了。
裴景書有信心,只要他們願意來店裏消費,就不怕沒有回頭客。
裴安和聞言挑了挑眉,顯然是新店營銷計劃更重要,遂果斷把想說的話咽回去,好奇問,“這個優惠券是怎麽弄的?”
苗紅旗也沒見過這玩意兒,好奇湊過來聽裴小囡科普。
裴景書連比帶劃的給他們描述,“就是那種現金抵用券,只要拿着它來店裏消費,就可以相應的減免兩毛錢。”
裴安和:“不錯不錯,這種優惠,應該比直接給所有顧客降價來得更直接有效。”
裴景書瘋狂點頭,“對呀對呀,回饋老顧客,老顧客帶動新顧客。”
“那這個現金抵用券,我們自己寫嗎?”
裴景書小小嘆了口氣,無奈道,“找文印店的話成本太高,只能自己手寫了。”
說着她看到老媽,眼睛一亮,“我們家寫字最有風格的就是媽媽了,應該沒幾個人能模仿這個字跡,媽幫我們寫現金券好不好?”
苗紅旗:……
也是沒想到,活到這個年紀居然被小閨女抓壯丁,讓她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但事關他們的生意,苗紅旗也不忍拒絕,頗為為難的問,“這個券要寫多少張?你們這兩天就要用,太多的話,我怕是趕不及。”
裴安和想了想,“也不是所有人都對這種事情感興趣,想要産生影響,少說也要準備上幾百份,您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不知道大哥有沒有功夫幫忙,大哥的字也很優秀呢。”
苗紅旗決定不摻和兒女們太多事情,但這個她還是有話語權的,當下點頭,“行,晚上我跟你大哥說一聲。”
兄弟姐妹之間,互相幫助扶持本就是應該,她嫁進裴家三十幾年,娘家弟弟也當爺爺了,她這個大姐有事,她弟也得放下地裏的活進城給她幫忙呢。
如今老二老三做生意有需要,也只是出些力的事情,做大哥的自是當仁不讓。
裴安和也不覺得母親在自作主張,輕輕颔首,便繼續問妹妹這個現金券的事情。
裴景書索性拿了張紙邊說邊演示,“最中間放大字體,就寫‘現t金券X角’,上面标準店名裴記鹵肉店,下面開業日期……”
想了想,她又補充道,“背面還要寫上使用說明,比如說這張券要購買半斤以上鹵味才能使用,就買一兩只雞爪是萬萬不能使用的,再注明使用日期,過期不用就作廢了。”
裴安和十分贊同,“使用日期就到月底吧,下個月客源應該穩定了,不用搞這些活動。”
确定下了新店營銷方案,裴安和這才回到他最初想說的話題,一開始就把裴景書砸懵了,“小囡,新店開業,你一個人可以嗎?”
乍一聽到二哥的魔鬼要求,裴景書慌得一批,脫口而出,“不可以啊,我連鹵水都不會弄!”
苗紅旗側目看過來,實在不明白這丫頭是怎麽理直氣壯說出這種話的。
裴安和也無奈撫額了,耐心解釋道,“怪我沒說清楚。我當然知道你不會做鹵味,也不敢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呀。店裏賣的鹵味應該要頭一天夜裏做好,在鹵水中泡一晚上正好入味,早上六點直接開門營業,我到時候跟你一起去店裏。最多忙到九點十點,後面大概率不會有太多顧客來了,我把第二天要用的鹵味和鹵肉飯的食材,一起帶回家處理了,可以嗎?”
裴景書說:“可以是可以,但你不能在店裏處理嗎,不然煤氣竈豈不是白買了?”
裴安和:……
萬萬沒想到,他被裴小囡一語驚醒夢中人了。
而一針見血的裴小囡說完才反應過來,“咦,新店開業了,你還要去賣鹵肉飯呀?”
裴安和攤攤手,“可不麽,鹵肉飯每天進賬至少一百五,你舍得這個錢?”
早上的糯米飯,跟他們開店時間沖突,只能忍痛放棄,鹵肉飯他是一定要繼續的。
裴景書表示她也舍不得,因此她決定加入二哥,“這麽說的話,鹵味店完全可以四點左右打烊,我跟你一起出攤,要是店裏有賣剩下的鹵味,還能帶去紡織廠繼續賣。”
裴安和挑了挑眉,對她的勤奮程度有點驚訝,但不多,畢竟裴小囡早就用行動告訴他們所有人,賺錢,她比誰都熱情。
他想了想,說:“店裏去毛紡廠,要比從家裏過去遠一倍多的路,我騎三輪車倒不覺得什麽,天天這樣來回走路還是辛苦的,要不給你也配倆自行車?”
裴景書表示醜拒,“不要,二八大杠也太高太重了,我上車下車還得提心吊膽,就怕跨不過去摔地上一臉血。”
“也不是所有自行車都是二八大杠啊,人家也出了女式的,小巧輕便很多,中間也沒有那道杠,你這個子,上下車一點也不吃力。”
裴景書這才來了點興趣,“真的嗎?”
在二哥大概比劃了下女士自行車的高度,她當場表示真香。
裴安和說,“三輪車是我們一起出錢買的,那自行車也一起,一人一輛才公平。等開學了,你還可以騎車上下學,把走路的時間節省下來多寫幾道題。”
裴景書:……
二哥可不可以不要在最開心的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決定假裝沒聽到不想聽的話,專心讨論買車的事情。
苗紅旗對此也樂見其成,“你妹妹放學騎車回家,也就不會有那麽多‘同路’的男同學了。”
雖然男生也不會做什麽,甚至敢當面搭話的也沒幾個,但作為女生父母,看到閨女身邊“群狼環伺”,總歸是有點憂慮的。
閨女買了車,以後能同路回家的能少一大半,這年頭學生裏有車的還是少數。
真要有那種家境好,又肯花心思的,那……也不是不能考慮。
苗紅旗每次看着兄妹倆興致勃勃聊起考大學,一個敢吹一個敢信的樣子,就很想笑。
反正讓她相信裴小囡能考上大學,不如相信母豬會上樹——這丫頭還沒正式發力,就已經有了打退堂鼓的跡象,聽到學習就頭疼。
與其期望她,還不如期待她給他們帶一個大學生女婿回來。
一中每年還是有那麽幾個能考上大學的男生,既然裴小囡吹噓她是學校最漂亮的女生,那讓她從這其中撈一個回家,是可以辦到的吧?
男方要去外地上四年大學也沒關系,苗紅旗私下打聽過,大學分配工作優先看戶籍,一般來說都能分配回本市,回來進國家部門、當幹部,前途無限光明,這不比等着媒人介紹來得靠譜?
當然她還是學生,他們不必太着急,在學校沒找到好對象,畢業後請人介紹也是一條路子。
總之,閨女有這麽一張臉,苗紅旗從來就沒擔心她會過得不好,見她還有這等摟錢的本事,她內心就更放心了,随口這麽感慨了句,又為難道,“可是我們家沒有工業券了。”
裴安和已經聽不進後面這句話了,他皺起清秀的眉問,“還有這種事?您怎麽從來沒告訴我們?”
苗紅旗覺得沒必要,“我也是聽你們張嬸說的,她去幼兒園接孩子的時候看見過幾回。那些男孩子規規矩矩,也不打擾小囡,更沒有跟到廠裏來,告訴你們幹什麽,不是多此一舉麽?”
裴景書也一臉無所謂,“路又不是我們家的,人家也走這條路回家,很正常啊。”
裴安和本來還想跟母親聊聊裴小囡的早戀問題,看當事人如此無謂,氣得當場翻了個白眼,無力吐槽,索性站起身道,“我去找大林他們,大家一起湊一湊,工業券總是能湊夠的。”
裴景書喜提一對白眼,簡直莫名其妙。
不過想想馬上就能擁有自行車,她決定原諒二哥的無情無義、無理取鬧。